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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看著霖辰遞過來的幾本書，抬手翻了幾頁，卻發現上面所寫的居然全部都是上等修煉之法。
其中有調理氣息和靈力的心經，指導如何使用靈力的咒術，甚至筑基固本之法也有，十分全面。
世子有些意外，他并不知道霖辰給這些書給他是為何意，但也隱約察覺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勁。
自己往日生病清醒過來，往日大多數都是父王或者母妃守著，可是這一次醒過來卻是霖辰在他的屋內，這未免有些太過奇怪了。
若說是因為擔心他出什么事的話，為何卻只有霖辰一人？
而且，他醒過來的消息霖辰也并沒有告知他人，否則的話，這會兒父王和母妃早就應該到了。
世子微斂眉眼，心中有了一個十分不好的猜測。
會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原因……
那便是父王和母妃都知道他的情況并沒有多嚴重，所以才會沒有在他的屋內等著他清醒過來。
而霖辰之所以會留在他的院子里。正是為了時刻盯著他體內的靈力，以免出什么岔子。
那么，他原本魂魄虛弱，性命難保，此刻卻恢復如初，體內還有十分充沛的靈力，是怎么回事？
世子倚在床頭，輕輕嘆了一口氣。
所有人都在勸他放下，如今連霖辰都這般勸他，世子就算是再傻，也該知道救他的人是誰了。
可既然點蘇在乎他，卻為什么不肯見他一面？
世子望著手中的古籍怔怔出神，不知怎的，竟緩緩闔上了雙眸。
“世子殿下。”
恍惚間，世子像是聽見有人在喚他。
世子轉過身去，只見點蘇著了一身淡藍色的紗裙，站在一片白蒙蒙的霧氣前，眉眼帶笑地望著他。
“蘇蘇？”
世子不可置信地望著點蘇，本想疾步走到點蘇面前去，可激動之下，竟是有些躊躇，“真的是你嗎？”
點蘇微微頷首，清冷的眉眼染著溫和之色，周遭的氣勢便緩和下來，如暖玉一般溫潤。
“世子。”點蘇輕輕笑著，“現下感覺如何？身子可大好了？”
聽點蘇這么問，世子心中微沉，有些擔憂的走到點蘇面前，問道：“蘇蘇，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對不對？”
“當時我的情況如何，其實桑老天師與一眾御醫都已經與我說過了，可你竟是還救下了我，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會不會對你自己有所傷害？”
點蘇卻不再開口了，只是輕輕笑著，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蘇蘇，你別走，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世子連忙伸手，想要抓住點蘇的衣擺，卻發現自己根本碰不到她。
指尖觸及的，只不過是一片微涼的霧氣。
世子心下大驚，再次定睛看去，眼前哪里還有點蘇的身影？
不過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朦朦朧朧，讓人根本看不真切。
方才的那一切，仿佛都只是他的錯覺。
“點蘇！”
世子輕呼一聲，驟然驚醒過來。
世子這才發現，自己其實還在院中，就躺在床上，剛剛不過是他的一場夢而已。
世子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抬手撫上腕間的骨燈。
骨燈還在。
可是……點蘇不在了。
點蘇的出現和離開，就好像剛才的那一場夢一樣，虛幻飄渺，他留不住，也抓不住。
那么，如果真的是點蘇救了他，可點蘇，此刻又沒有出現，是否確實是因為救他而付出了什么代價？
點蘇會不會已經……
世子越想，心中便越是焦躁，全然沒了繼續安坐的心思，索性掀開被子起身，披上外衣走到了窗邊。
他身上依舊是酸麻的，但動一動反倒好了一些。
這時窗外的雪已經停了，如墨染過一般的天空中掛著一輪圓月，今日已經是十五。
再有小半月便是除夕了。
世子想起那日他與點蘇在窗前煮茶時說的話，眼眶不知怎么漸漸就紅了。
“還說除夕之夜陪我去街上賞花燈，到頭來卻留下我自己一個人，蘇蘇，你怎么能食言呢。”
世子低喃，就這么望著那皎潔的月出神。
月華如練，攏在這靜謐的夜色里更顯清冷出塵，就好像點蘇身上的氣質一般。
世子有時候會想，是不是沒有遇到自己的話，點蘇的人生就會完全不一樣？
雖然點蘇是個走陰女，但她在定山這一帶的名聲十分響亮，走陰女的身份并不會影響她，反而會讓點她倍受尊敬。
若不是自己出現將點蘇卷入這些事情當中，或許此刻的點蘇還是定山鎮的一名走陰女。
她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偶爾上山采藥，下河抓魚，與村里的叔嬸們閑話家常，與街上那些鋪子老板們談天說笑。
是自己用所謂的愛情，將她束縛在了自己的身邊。
她本來就是山林間自由的小鳥，是他把她栓在身邊，關進了金絲籠里。
或許如今點蘇入得冥府之中，便能夠擺脫他，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了吧。
可他怎么這么痛呢。
世子苦笑一聲，抬手把窗戶關上，拿出了骨燈。
骨燈燈柄瓷白，帶著幾分暖意，握在手中的觸感極好。
燈光昏黃，將周圍一小片地方照得有些朦朧。
世子心中默念著桃止山，面前漸漸出現一陣黑霧，他朝前一步，那沁著涼意的霧氣便將他裹在其中。
世子輕輕閉上了眼睛，只覺一陣頭暈目眩，等到再睜開眼的時候，便已經站在桃止山山腳之下了。
見并沒有出什么差錯，世子松了口氣，將點蘇先前交給他的那個銀色面具找出來帶上，這才朝著桃止山上走去。
雖然世子來這兒次數不多，但卻依稀記得應該往哪兒走。
就在世子準備進入桃止山地界的時候，一個陰差忽然出現，抬手將他攔下：“生人止步！”
世子鎮定地抬了抬手，將手中的骨燈抬起來，“勞煩通融一二，不會有事。”
他手上的骨燈之前點蘇也用過的，這陰差常年鎮守桃止山，自然對此有所印象。
何況，世子身上靈力充沛，生人氣息又十分微弱，入得桃止山也不會有危險。
陰差猶豫了一會兒，將世子放了進去。
攔住這些凡人，是擔心他們在桃止山中被那些鬼物群起而攻之，丟了性命，既然此人執意要進去，那他便也隨他去。
沒了陰差阻攔，世子自是一路暢通，手中骨燈的威懾力也足以讓桃止山的鬼物們望而卻步。
空曠的白玉臺中，泛著柔光的前塵鏡立于高臺之上。
前方，正有無數鬼物排著長隊，等候入得鏡中，看到自己前世今生的記憶。
他們都還輪不到去投胎。
有的是因為心中執念太深，有的是因為錯過了輪回的機會，還有些便是單純，不想投胎往生，這一耽擱便再也沒機會了。
在這漫漫歲月之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枯燥無味的歲月每天都在消磨著他們的記憶。
他們擔心自己忘了從前的事情，變成一個什么都不記得的鬼，整日渾渾噩噩，所以才想到這里來看看自己從前的事情。
這樣也好讓他們知道自己是誰，讓他們記得過去的事情。
看著眼前如同長龍一般的隊伍，世子方才明白，原來少虞說的是真的。
對于尋常鬼物而言，要想得到一次機會入得前塵鏡中看到自己從前的記憶，不知道要等多久。
當初點蘇與他一起來的時候，因為那些鬼物畏懼點蘇的身份，所以才會退避三舍。
看著那些鬼絲毫沒有減少的架勢，世子心中有些郁結。
若在此等著，還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他總也不好將這些鬼全部趕走，自己一個活人進去看，如果真這樣做了，只怕會讓那些鬼物群起而攻之。
就在世子想著是否要離開之時，忽然聞得一道熟悉的聲音。
“世子？！”
“真的是你！”
世子回過頭去，便見少虞三步并作兩步，匆匆朝他走過來，途中甚至還撞到了兩個鬼。
瞧這橫行霸道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沒少在桃止山折騰。
見到少虞，世子委實有些意外：“少虞，你怎在此？”
少虞擺擺手，“嗐，我在這兒等裴言川辦完事兒呢，倒是世子殿下你怎么來這兒了？”
“剛才聽說有人提著一盞骨燈來了桃止山，我心中還好奇會是誰呢，左右閑的無聊，便來這兒看看，卻沒想到會是世子你！”
世子抿了抿唇，“原是想去前塵鏡看看的，不過看起來似乎不大合適，那里候著的鬼物太多了。”
少虞不解地撓頭：“前塵鏡？你這是要去看自己的前世？”
世子正要解釋，少虞卻已經自顧自說開了。
他掃了一眼那頭的隊伍，感慨道：“要看這前塵鏡可是真不容易哩，你瞧，后頭還有那么多鬼等著，我聽說這些鬼都是等了很多年，才等到這么一次機會看前塵鏡的。”
世子皺眉：“很多年？”
“對啊。”少虞點點頭，“所以當初我才說大人不懂得我們這些普通小鬼的艱難嘛，我們這些鬼哪有大人那樣的本事，這前塵鏡想用就用的？”
見世子面帶憂色，少虞一拍胸脯，信誓旦旦道：“不過世子你放心，這也不是啥大事兒，桃止山有種入夢花，只要入睡時，將此花放在枕邊，就能做夢了！”
“這入夢花的種子，從前是種在放置前塵鏡的高臺下的，時間一久，便也沾染了前塵鏡的靈力，能夠看到前世今生的一切。”
說著，少虞從懷里掏出一朵白色的小花兒來，“諾，就是這玩意兒，昨日我去那兒的時候發現的，世子只管拿回去！”
世子伸手接過花，卻是問：“旁人的，也可以嗎？”
少虞撓了撓頭，“我聽元酒說，此花入夢之后，夢中所見，便是心中所念，至于具體的，我倒是不知。”
世子聞言，點了點頭，朝少虞道了聲謝。
“世子無需如此客氣！”少虞歡脫地道。
想了想，又換上一副笑臉兒，“只是先前世子供奉與我的那些吃食都已經沒了，不知世子可否在與我些？”
世子無奈地點點頭，“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