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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簪花宴當日,這一日若是沒有意外的話,同樣也是陛下旨意下達之日。
沈家馬車晃了約小半時辰時辰才到紅樓。
此時正值黃昏,紅樓大門敞開,又見里面長長內巷。
今日赴宴的人不少,馬車來來停停,熱鬧就沒有斷過。門口站了不少小廝女使,都是來領路的。
葉泠霧替剛下馬車的沈老太太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小聲說道:“老太太不該來淌這趟渾水的,如今侯爺昏迷不醒,咱們更應該老實待在府里才是。”
“瞻前顧后可不是寧北侯府的做派。”沈老太太接過宣嬤嬤遞過來的暖爐,微微挺起腰背,“咱們今晚就好好看一出戲吧。”
紅樓走過長長內巷,小廝女使引著眾人沿著走廊到了一座設計堪稱宏偉的紅色大樓,樓身雖不到二十米,但外觀看著極其寬闊,一磚一瓦都以紅為主色,高掛的牌匾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國色天香。
葉泠霧暗暗吃驚,怪不得這戲園子叫紅樓呢,原來其中奧秘是在這。可是今晚做東的到底是哪位人物呢?
紅樓大門鋪著厚厚絨毯,兩側各站著十余形貌迤邐的女使。
以沈老太太為首的一行人剛踏進去,就聽里面陣陣說笑聲。
這座紅樓內部很寬敞,甚至可以媲美陛下專門設宴款待的鳳聿殿,中間留著五米左右的過道,兩側井然有條的設了不少坐席。
席上此刻已坐了不少人,各各看著神采飛揚。
葉泠霧掃視一圈,心里不禁暗嘆名門貴族不愧是名門貴族,這身著華麗的程度,恍惚間讓她覺著回到第一次進皇宮赴宴的場景。
屋內并不喧嘩,或站或坐了男男女女,女子大都是婦人,偶有一兩位小姑娘,都是帶著面紗。
“寧北侯府沈老太太來啦。”也不知是誰說了一聲,眾人目光都看了過來。
紅樓內瞬間鴉雀無聲,坐席上無人起身迎接,就是站著的也是視而不見,就像是約好的一般。
沈老太太倒是不在意,繼續往里走,就見一對夫婦緩步走來,對著沈老太太笑著,抬臂拱手說道:“老太太來了,晚輩姓方,名叫方旭,這位是賤內。”
沈老太太神色一凝,笑道:“認識認識,榮正伯爵府方大娘子的母家,說起來咱們還算的上未曾謀面的親家啊。”
“是啊,您來余蘇城多日,晚輩也沒去看望,還望老太太恕罪。”方旭側身,抬起一只手道,“老太太還請隨晚輩落座,今晚這席沒個主家卻也不能怠慢才是。”
沈老太太沒有動作,說道:“既然是筵席,怎么能沒有主家,沒有主家那上首位置誰坐?”
方旭意味不明一笑:”誰都可以坐,只是要看誰敢了。“
沈老太太沒有接話,目光環視周圍一圈,見眾人的視線都落了過來,沉默片刻,淡淡道:“老身不偏不倚,朝廷一品誥命夫人,先帝又親賜封號國安,這位置我老婆子倒是敢坐。“
說著,沈老太太徑直朝上首走去,每一步走的緩慢沉重,眾人的視線也隨之變得復雜,神色也漸漸凝重起來。
若說這紅樓內是一汪深潭,沈老太太就是砸進深潭的巨石,心志堅定的倒是不會泛起漣漪,可若是心志不堅的,此刻必是不淡定。
不多時,門口又傳來異動,葉泠霧站在上首遠遠看去,卻見李大人領著好幾位同是知州府任職的大人出現。
他一進來,就腆著一張臉巴結人去了。
“奸詐小人。”葉泠霧低聲道。
沈老太太放下手里的茶碗,頭也不抬的說道:”有些話不能說,得埋在心里。“
葉泠霧不悅的擰了一下眉頭,道:”是,老太太。”
李大人繞著底下坐席恭維了一圈,才帶著幾位大人往上首來。
“沈老太太,久仰大名了,在下李洪,知州府現任案司。”李大人端端正正抬臂拱手。
沈老太太聞言抬頭,上下打量他一番,說道:“余蘇城處理的那么多事,李大人還有閑心來赴宴,想必是案件已有進展了。也好,待筵席結束,我老婆子可得和李大人好好聊聊。”
“……”李大人。
沈老太太話音剛落,就聽底下再次傳來動靜。
”哎喲,江大學士都來了!“
“江大學士居然也來了,聽聞您受了傷,沒想到好的這么快呢。”
葉泠霧循聲看去,就見江苑披著雪青色披風,肩堆鶴絨,不緊不慢的朝前來問候他的那些名門主君拱手寒暄。
想剛才沈老太太出現,這些名門主君都沒多大反應,倒是江苑的出現卻很是積極。
與那群名門主君寒暄完,江苑才朝上首來。
江苑的臉上一直都掛著令人如沫春風的微笑,不管是對那些名門主君,還是現在的沈老太太,他的態度始終如一。
他道:“請沈老太太安,沈老太太今日看著精神健旺。”
沈老太太道:“江大學士今日氣色看著也不錯,身上的傷可好全了?”
“好全了。”江苑說完又看向了一旁的葉泠霧,“泠霧姑娘看著臉色有些差,這幾日可是沒睡好?”
葉泠霧懵了一下,慢半拍道:“多謝江大學士關心,倒不是睡眠不好,只是這幾日府內事情多罷了。“
江苑彎彎一笑:“聽聞沈家租宅內大事小事都由泠霧姑娘打理著,沒想到泠霧姑娘年紀輕輕,就有擔事的能力。”
沈老太太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笑道:“江大學士平日里那么忙,最近又在府內養傷,居然還能聽聞這丫頭的事。”
葉泠霧不舒服地皺了皺眉,趕緊接話道:“老太太,底下那么多人看著呢,也不便多聊,您啊還是讓江大學士快落座吧。”
沈老太太笑而不語,抬手示意了一下,江苑會意后又抬臂施了辭禮,才轉身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