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徑旁的樹冒著嫩芽,竹子綠油油,威風掠過竹葉,發出簌簌聲響。m.churuyunkt
沈家祖墳周圍已長滿荒草,石碑上的字都快模糊。
葉泠霧這個外人本該和姜家人一道作揖,誰知沈老太太卻特地讓她排在沈月兒身后拿香祭拜,葉泠霧懵然,但還是照做了。
天色灰蒙蒙的,忽然就飄起毛毛雨,許是沈老太太的誠心打動了天上的沈家祖宗,雨勢越下越大。
小徑上的雨遇到老青苔變得滑溜,眾人小心翼翼的朝祖屋去。
太陽落幕,屋檐下的雨滴依舊淅淅瀝瀝,葉泠霧匆匆換好衣裳到廳堂時,上首左側的太師椅上只有孫坤乾一人,他的座下是沈辭。
上首左右兩個席位,座下兩邊各設席位。
因為宅子太古舊,墻壁上的燭臺早已不能用,孫坤乾帶來的牌翁在屋中設了四個半個人高的落地明月燈,左右各兩個,沈辭做的位置后面剛好就有一個。
紅衣少年坐在明黃燈下,光影浮動游移,旖旎的燈火將他侵染,艷骨清極,好似少女閨夢里的俊俏郎君。
葉泠霧先朝上首的孫坤乾施禮,而后才在席末款款坐下。
“泠霧姑娘怎么不在往上坐?今日席面也無幾人,你也不必坐那么遠。”孫坤乾道。
“多寫孫大人提醒,只是這處席位也甚好,”葉泠霧欣欣然朝門外看去,“能欣賞到犯月的煙雨,還能聞到一股草香。”
孫坤乾靜靜望著葉泠霧,飽含深意的眼眸中似有波瀾在浮動著,大有憶起往昔的落寞。
沈辭瞧孫坤乾愣著出神,順著他灼灼目光看去,就見葉泠霧撐著下巴望著屋外,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
他心頭一動,又瞧了瞧孫坤乾,順著他的目光再看了看葉泠霧,反復來回。
——特娘的,這人難不成是想老牛吃嫩草?!
屋外廊上傳來腳步聲,宣嬤嬤扶著沈老太太走了進來,姜家人緊隨其后。
葉泠霧忙起身攙扶著沈老太太往上首去。
是以,孫坤乾才收回目光,沈辭也熄了心頭快要發作的怒火。
不多時,沈月兒和沈盼兒也相伴著來廳堂。
兩個牌翁提前找了鎮上酒樓的老板做了許多菜,酒樓小廝動作利落,端著客棧做好的菜肴送來,原本空空如也的席面頓時變得豐富起來,還有山中剛采下來的蘑菇做成的菜肴兩碟,甚至還有冷酒一壺。
居然能吃酒,葉泠霧詫異!!
記得不管在京城還是在犯月,姑娘家的席面上除非是熱鬧日子,否則甚少出現酒,當然,私底下是可以吃的。
“今日這酒,既是祭天地,也是祭沈家列祖列宗。”沈老太太端起酒碗,神色肅然。
葉泠霧聞言,這才恍然,正了正神色,跟著席間眾人端起酒碗。
吃完酒,沈家小輩便隨著沈老太太一起默默閉眼祝禱,葉泠霧茫然,見席間的姜家夫婦和孫坤乾也跟著閉眼祝禱,猶豫半刻,也跟著閉上眼糊弄著。
其實有些家族繁文縟節葉泠霧都不是很懂,畢竟她小時沒正形,大了又養在鎮上,沒人教她這些。
一炷香時間過去,祝禱完畢。
葉泠霧也被席面的吃食饞得前胸貼后背,動起筷子來談不上優雅,待吃得四五分飽了,動作才開始“做作”起來。
沈老太太沒怎么動筷,始終卮接著一卮的飲酒,終日傲然的臉上終是浮現一抹孤獨。
葉泠霧看在心里也不是滋味,這里見證著沈老太太和沈太侯爺同甘共苦的日子,比起老沈宅,或許對她而言有著更深的意義吧。
“祖母,您別老是飲酒了,難得回一趟祖宅,您給我們講講祖父的事情吧,”沈月兒瞧見沈老太太的心情低落,朗聲說道。
“有何好說的。”沈老太太笑得落寞,偏頭望著左側明月燈下的紅衣少年,“說起來你們祖父啊倒是和璟延挺像的。”
葉泠霧伢然,斜乜了一眼沈辭,還沒來得及質疑,卻有人先急了:“祖母可別給二哥哥臉上添金了,你要說祖父像大哥哥我還能相信呢,驍勇善戰的祖父怎么可能像玩世不恭的二哥哥!”
沈辭剜了眼沈盼兒:“找死呢?”
沈盼兒昂著下巴“哼”了一聲。
姜鴣失笑,緩緩道:“想來三姑娘對沈太侯爺不甚了解,我啊年輕時見過幾回沈太侯爺,雖然這么多年過去了但記憶依舊深刻,今日見到沈二公子啊,還真是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沈二公子眉眼間的那股子勁兒和沈太侯爺太像了。”
勁兒?葉泠霧不解。
沈老太太道:“是啊,要說你大哥哥的話,他還是更像他的父親。”
“說起來我雖未見過沈太侯爺,卻見過沈侯爺,”孫坤乾突然出聲,“沈侯爺威風凜凜,一把三尖兩刃的三叉戟戰無不勝,哪怕是敵人也不禁望而生畏。”
沈盼兒來了興致:“原來孫大人還見過我二伯父啊!也不知何時見的?”
孫坤乾回道:“十幾年前了,那時的我不過還是個小人物,與彼時的沈侯爺……只有過幾面之緣。”
說罷,孫坤乾的目光落在葉泠霧身上。
少女身后是雨疏風驟,明黃色的燭光打在她身上,紫色霓裳仿佛散發著微光。
“孫大人!”沈辭突然大聲截斷了他的視線,干笑著廢話道,“沒想到您和我二伯父之前還見過幾面,那可太有緣了,這杯,晚輩敬你。”
幾杯酒下肚,眾人臉上都紅撲撲起來,宣嬤嬤扶著黯然傷神的沈老太太先一步回屋了,沈月兒不愛喝酒,淺飲了兩杯,姜家夫婦后腳也跟著離席了。
諾大的廳堂,只剩下四個人。
在這沒女使照顧,沈盼兒抱著酒壇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也沒人管,沈辭似乎喝多了撐著腦袋假寐著。
孫坤乾借著幾分薄醉,看著葉泠霧朝:“泠霧姑娘,你說你是在沈老太太膝下養著的,那你的父親母親呢?”
葉泠霧清咳了兩聲,咽下附著在嗓子里的火辣,回道:“我母親在我很小時就過世了。”
孫坤乾皺著眉頭:“那你父親呢?”
葉泠霧埋下頭,漠然道:“我父親不大待見我,我不在他身邊長大,自小是跟著外公生活在岱越鎮。”
“岱越鎮?”孫坤乾略顯激動道,“你是渝州人?”
葉泠霧點點頭:“孫大人去過渝州?”
孫坤乾悵然地笑了笑,道:“去過幾回。泠霧姑娘長得很像我的一位已故的故人,還不知泠霧姑娘母親是?”
葉泠霧道:“家母姓宋,名雲。”
“你是宋雲的女兒!”
孫坤乾瞳孔巨震,喃喃自語:“怪不得……怪不得……”如此相像。
“孫大人這是在演戲本子呢?”
兩人臉色聞言一頓,方才還閉著眼假寐的沈辭此時正睜著個大眼。
葉泠霧蹙眉道:“二公子這說的什么話?”
太沒規矩了。
“能說什么話,人話唄。不然孫大人能聽懂?”沈辭沒好氣,幽深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上首的孫坤乾看。
孫坤乾瞧他小狼護崽子的模樣,心頭好似懂了什么,莞爾一笑,淡淡低語道:“往事不可追,在下也是吃酒昏頭了。”
“吃醉酒那就回房歇息,打聽人家父母做甚?”沈湛不依不饒。
孫坤乾神色不改道:“沈二公子說的也是,”他看向葉泠霧,“時辰不早,泠霧姑娘也該回去歇息了。”
葉泠霧冷了眼沈辭,朝上首的孫坤乾施了辭禮,道:“那我就先告退了。”
說罷,起身去扶沈盼兒,吃醉酒的沈盼兒比起平日倒乖順許多,一拉就走了。沈辭懶得和孫坤乾周旋,默默跟著兩個姑娘直到看著她們進屋才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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