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見兩個姑娘在門前拉拉扯扯的,心有不耐道:“我說你們到底進不進啊,沒錢就走遠些別在這擋著人做生意。”
他目露鄙夷地打量起二人。
沈盼兒激動道:“誰沒錢了,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寧北侯府的姑娘!”
這時,她們身后傳來一聲輕笑,一個溫潤的聲音道:“原來是寧北侯府的姑娘。”
沈盼兒和葉泠霧聞聲回首,只見身后站著位青冠束著高飄馬尾,身著白色錦袍,雙眸含著笑意,似池中白蓮的少年。
“十一公子回來了!”中年人立馬收斂了臉上的兇狠,忙朝少年做了個揖。
裴淮輕剜了一眼他,淡淡道:“我要是不及時回來,馮叔可是給酒樓得罪了個大人物,還不快給沈三姑娘賠罪。”
馮叔惶惶朝沈盼兒拱手道:“在下不知是沈三姑娘,得罪得罪,還望沈三姑娘大人不計小人過。”
沈盼兒沒反應,緊盯著裴淮看出了神。
這人就是沈辭“狐朋狗友”?
怎么和她腦海里想象的模樣不太一樣?
葉泠霧輕咳了兩聲,扯了扯沈盼兒的衣袖,柔聲道:“三姑娘,人在跟你說話呢。”
“啊?”沈盼兒從魂不守舍中抽離出來,語無倫次道,“沒事沒事,我們就是進去看看而已,不喝酒。”
“……”葉泠霧。
裴淮從始至終臉上都掛著一副風輕云淡的微笑,聞言道:“馮叔,沒聽見沈三姑娘說的話嗎,還不快帶幾位進去伺候著。”
“是是是,幾位姑娘里邊請。”馮叔側身讓出一條道。
“沈三姑娘,請吧。”裴淮抬起一只手做了個歡迎的手勢。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酒香這間酒樓無論在外看,還是從內看都與普通酒樓有著很大差別,里頭的陳設裝飾透著一股浮夸艷俗和頹靡奢侈。
幾乎可以說這酒樓老板是毫無品味。
可葉泠霧再看裴淮,奇怪此人身上頗是風雅,與酒樓風格簡直矛盾至極。
“十一公子?你就是我二哥哥的…好友裴淮吧?”沈盼兒揚首望著邊上的少年,硬生生把那句狐朋狗友給咽了回去。
裴淮勾著嘴角:“原來沈三姑娘認識在下,看來沈二爺沒少提及我啊。”
他怎么知道?!
沈盼兒干笑幾聲,默了默突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沈三姑娘不是沈四姑娘,我們是有見過嗎?”
裴淮愣住。
其實他是猜的,人人都說沈四姑娘性格安靜且沉穩,能在酒樓張揚叫囂自己是寧北侯府姑娘的,也就只有沈三姑娘了。
不過這話不能實說,裴淮只能道:“沒見過,不過在下聽你二哥哥說起沈三姑娘風姿綽約,行事端莊,猜出來的罷了。”
葉泠霧迷惑地蹙了蹙眉,斜乜了一眼裴淮,見他面不改色,神情誠懇,心道:“行事端莊說的該是沈四姑娘才對,他約莫是記錯了人。”
裴淮進大堂后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馮叔領著人徑直往二樓去。
在這期間,沈盼兒左顧右瞧的目光就沒定下來過,見一樓大堂沒有熟悉的身影,這才放心往二樓去。
上了二樓,每個席位都有屏風隔開,比起底下排列有序,方方正正的桌椅,相對來說很是隱蔽。
馮叔應了沈盼兒的要求,將幾人領到靠近露臺的席位,這個位置臨近喧鬧的街道,只要低頭就清楚看見進出酒樓的人。
“沈三姑娘還是在這坐會吧,需要什么傳喚一聲就行。”馮叔道。
沈盼兒忙道:“不急,我有件事要問你。”
馮叔道:“沈三姑娘請問。”
沈盼兒沉吟片刻,道:“榮正伯爵府的容公子……是不是在這喝酒?”
馮叔稍愣一瞬,回道:“這個嘛不好透露,容家公子與我家十一公子是摯交,這間酒樓他是來去自如,小的呢也不好過問。”
“不說就不說,什么叫不好過問!”
沈盼兒癟癟嘴,小聲喃喃:“一丘之貉,阿黨相為,狼狽為奸!”
馮叔聽得額頭冒虛汗,用袖子擦了擦道:“沈三姑娘還是別為難小的了,小的是真不知道。”
沈盼兒不耐煩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自會讓我的女使叫你的。”
待人退下,沈盼兒又命迎夏和絨秀在外候著,屏風內的四方天地就只剩下她與葉泠霧二人。
葉泠霧瞧她心不在焉的,無奈道:“三姑娘別想太多了,蘭姝姐姐來酒樓也并不能說明她就是來赴容公子約的。”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我看姜蘭姝她就是來酒樓就是和容鈺偷…”沈盼兒一噎,沒好意思說出那個字。
葉泠霧聽得眉頭一跳,清了清嗓子道:“可就算如此,我們來這又能干什么呢?”
“當然是要將他們抓個正行,然后去跟外祖母告姜蘭姝私會外男!”沈盼兒拍案而起,激動的說完后見葉泠霧低著腦袋一副思忖的模樣,“你怎么不說話?”
葉泠霧仰頭看著她,神色凝重地笑道:“我在想蘭姝姐姐和容公子若是真心相愛,我們這樣做……算不算棒打鴛鴦?”
“什么鴛鴦,他們最多就是兩只野雞!容鈺那人我最是清楚不過,他要是真心喜歡一個姑娘,早就上門提親了,還會跟姜蘭姝鬼鬼祟祟在酒樓會面嗎?”
葉泠霧怔了怔,曬然道:“原來三姑娘也明白容公子真喜歡一個人的反應啊。”
沈盼兒翻白眼,坐下道:“少調侃我。”
“我可沒打算調侃你。”葉泠霧道,“我只是突然想起魏夫子教給我們的一句詩經。”
“什么詩經?”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三姑娘比我學識高,應該比我更明白這句話其中的道理吧?”
沈盼兒不屑哼道:“什么時候你也玩文縐縐那套了,本姑娘還就是不想這么成全了他們,兩情相悅又如何,我要是看不順……”
葉泠霧話聽到一半,就見沈盼兒低頭盯著底下出神,她順著沈盼兒的目光看去,就見底下馬車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搖著扇子跨進酒樓大門。
雖看不清正臉,但這等孟浪氣質的人,除了容鈺之外也沒幾人了。
瞧他這不急不緩的模樣,不像是與人有約,倒像是閑來無事來吃酒的,若真是來赴姜蘭姝的約,那這姍姍來遲還不著急的模樣,顯然是沒有把人放在心上的。
沈盼兒向來動若脫兔,見到容鈺出現在酒樓,讓葉泠霧坐等她回來,自己提著裙擺便找上去了,誰知容鈺上了二樓徑直就進了廂房,門口還有兩個小廝守著。
沈盼兒趕過去時,房門緊閉,根本看不清里面除了容鈺還有誰。
守衛的小廝見沈盼兒在門口徘徊不定,忍不住小聲道:“姑娘,您要找人就跟小的說,您要散步能不能一邊散步去,這是我們容公子的廂房。”
沈盼兒本就窩著一股火,現下這倆小廝還敢跟她嗆話,心里更是起不打一處,張嘴就要大喝,誰知后領突的被人揪住,接著就被人拎著后領往東側小廊拖。
“放肆,還不快給本姑娘放手,你知道本姑娘是誰嗎,本姑娘可是寧北侯府的三姑娘!金枝玉葉,不想死的快給我放手!!”
沈盼兒罵罵咧咧,想回頭看是誰拎她,卻被拖著怎么也轉不過頭。
眼看著自己從熱熱鬧鬧的酒樓被拖到四周無人的庭院,背后之人還不肯放過她衣領,沈盼兒忍無可忍,大喊道:“救命啊,有人要謀殺當朝權貴的親妹妹,寧北侯府三姑娘啦!救命啊,失火啦……”
話還沒說完,沈盼兒的嘴從后就被捂嘴,與此同時,揪住她后領的那只手松下。
沈盼兒伺機而動,抬起一腳落下!
背后那人早有預備竟躲了過去。
沈盼兒頓時火更大,轉身就是一拳:“你好大的膽……是你?”拳頭剛舉起就停下。
裴淮挑了挑眉,眼眸含著淡淡笑意。
沈盼兒氣得下巴都快歪了,仰著脖子叉腰道:“你敢以下犯上,信不信我讓我大哥哥叫人查封你的酒樓!”
“以下犯上?”裴淮淡淡道,“我與你二哥哥乃是結拜兄弟,他稱呼我為元慶兄,按理來說我也是你的兄長,你在兄長家的酒樓欲尋釁滋事,兄長及時制止有何錯?”
這一大段彎彎繞繞著實令沈盼兒懵了,吞吞吐吐半晌才找回聲音:“什么尋釁滋事,我不過就是找人罷了。”
裴淮道:“找容鈺?”
沈盼兒翻白眼,悶“嗯”了一聲。
裴淮見身前的小獸溫順下來,失笑:“容鈺與朋友在我酒樓相約喝酒,你要是有要緊事,身為兄長可代為轉達。”
沈盼兒喜道:“既然都可代為轉達了,那兄……十一公子讓我進去看看容鈺約的誰喝酒唄?”
裴淮回了個溫潤的微笑,沈盼兒以為有戲,誰知裴淮卻突然抬手彈了她額頭一下,沉下臉道:“恕難從命,做生意既講究誠信,也講究保護客人隱私。”
沈盼兒捂著額頭,本想發作奈何眼前人太過溫柔,好似掌中之玉,一腔怒火化為泡沫:“你讓我進去看一眼怎么了,我保證,絕不給你酒樓添麻煩。”
裴淮道:“三姑娘出身寧北侯府,家世顯赫,從小學的就是大族禮儀,在下自當相信三姑娘為人,可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酒樓也有酒樓的規矩,三姑娘還是莫讓在下難做。”
沈盼兒聽他說話好比聽魏夫子授課,腦袋都聽暈了,不耐煩的諾諾道:“不愿意幫就算,扯這么多做甚,本姑娘也不是很稀罕讓你幫忙。”
說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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