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白了他一眼,“侯府被抄家了,你不知道?再說,我會對你的秘密感興趣?”
有沒有點自知之明?
他配合聽,已經是很講朋友義氣了。
就韓平川日常那么多廢話,還就會吊人胃口,實則什么都沒有,哪個愿意聽?
“你還想騙我?”韓平川不客氣地從盤子里挑了個又大又紫的桑葚塞嘴里,“抄家之前,你把多少好東西轉走了?”
侯府被抄的時候,只剩下一個空殼子。
大家都說陸辭清廉。
清廉個屁!
他是領兵打仗的,說白了,出了大周的國界,那就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他多少戰利品!
就算陸辭向來對這些身外之物不在乎,體恤下屬,指頭縫里剩下點,都比其他人富裕多了。
更別說,太子對他多有獎賞,恨不得把東宮都給他。
陸辭不答話,懶得理他。
“我的秘密你不感興趣?我看一會兒誰求著我?”韓平川一臉驕傲。
“那你說來聽聽。”
“想得美!”韓平川拿捏了,“你就說,是不是想娶柳云眠吧!”
“不是想娶,是已經娶了。”
“你娶的不是只母雞?”
別以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都笑了三天了。
陸辭:“怎么,你有意見?”
“要是從前,我就不說什么了,畢竟我內心深處,有一說一,覺得咱們翻身的機會不大了。”
陸辭沒有言語。
確實,他們的前景有些暗淡。
不過他從來沒有放棄過。
“現在不一樣了,觀音奴好了。”韓平川道,“我想想大概也能明白你對柳云眠的感情。畢竟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嘛!”
他故意拉長聲音,想看陸辭生氣。
但是他失望了。
陸辭非常淡定。
陽光透窗而入,打在他臉上,勾勒出他完美的側顏。
韓平川忽然覺得,眼前的陸辭,比從前的蕭衍,容顏更盛,氣場更盛。
呸,誰能想到,這男人落敗了,還能靠臉吃飯?
真氣煞旁人。
“但是就柳云眠這身份,回京之后你不頭疼?”
太低了,實在是太低了。
哪怕她爹是個七品芝麻官都好說。
不過好在還有個功名在,雖然秀才實在拿不上臺面,卻也可以勉強自我安慰,是個耕讀之家。
陸辭:“我要的人,不需要對別人解釋什么。”
他一向如此霸氣側漏。
“可是別人嫌棄她,都不和她來往,你是不是也頭疼?”
“她不在乎。她不在乎,我就更不會在乎。”
讓柳云眠遠離那些或者心眼多得像篩子,或者木訥無趣像木頭的女人,他覺得是好事不是壞事。
柳云眠有自己的快樂,不用去巴結任何人。
“那怎么行?你別忘了太子良娣……”
“你到底想說什么?”陸辭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求我。”
“滾!”
韓平川怎么勾引,陸辭都不上鉤,只能自己訕訕道:“你猜我今日來,在路上遇到了誰?”
陸辭略停頓片刻,“柳云杏?”
韓平川驚訝:“你怎么知道?”
陸辭冷笑:“因為我不蠢。”
這個村里,除了自己和柳云眠,他還知道誰?
不也就那個和李哲關系密切的柳云杏嗎?
而且柳云杏就在村口擺攤,想不遇見都難。
“我今日才是第一次見到她的臉。”韓平川道。
之前見過兩次,柳云杏大概猜出他身份,每次都低垂著頭。
他就覺得這女人身段還行,心里啐一句“狐貍精”就過去了。
但是今日,李哲先來,他自己后來的,沒有人跟著。
——要不他怎么生氣罵狐貍精,完全是因為李哲這小子,心思完全都在柳云杏身上。
李哲知道今日要來,天不亮就自己先跑了。
氣人不氣人?
而且韓平川是坐馬車來的,他是個路癡,不認路。
馬車在村口停下,車夫問路的時候,韓平川掀開簾子,一眼就看到了柳云杏。
他愣住了。
怎么是她?
他呆呆地看了柳云杏很久,久到柳云杏都覺得被冒犯了,轉身離開。
“你怎么可能認識她?”陸辭不相信。
柳云杏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可能就是縣城。
而韓平川,之前根本沒來過臨州。
“這件事情,就說來話長了,而且事關我爹的清譽……”韓平川故意拿腔作調。
陸辭冷冷的一眼掃過去。
韓平川跳起來:“怎么,你不信是不是?”
“你爹的清譽,我看是因為生了你這么個兒子才被影響了。”
這是大實話。
韓平川:“……胡說。這事和我沒關系,是我爹外書房里掛著一張畫,畫著個女將軍,和柳云杏一模一樣。”
那女將軍,身穿紅衣,騎著白馬,身后背著弓箭,頭發衣裳獵獵隨風起,英氣勃勃。
可是她那張不施粉黛的臉,分明就是柳云杏的臉。
陸川蹙眉。
他怎么不知道呢?
而且韓大人那樣出名的愛妻狂魔,怎么會在書房掛其他女人的畫像呢?
他斷定韓平川在胡說八道,連自己親爹都編排上了。
“真的,千真萬確。”韓平川道,“我娘后來去送茶看到了,把我爹大罵一頓。”
韓平川當時躲在外書房里偷看韓大人珍藏的避火圖,所以聽得清清楚楚。
“我爹說,那時畫圣許光遙死了,家里子孫不成器,把他的畫作都賣了,他用了所有私房錢買了這一幅回來。”
“我娘卻說,那畫中的,是真人。”
“我爹都嚇尿了,忙把畫摘下來哄我娘。”
想起當年的事情,韓平川還覺得好笑。
他爹自然不會見異思遷,他是真的以為那就是一幅畫。
“后來那一幅畫,就被我娘收起來了。”
韓平川至今還記得他娘嘆氣說道,“……孩子一定得教好,否則前半生再如何順遂,一個不肖子孫就能讓人后半生全都毀了。”
韓大人點頭如搗蒜。
夫人說得都對。
然后這時候,韓平川的衣角被親爹看到。
他被拽出來的時候,手里死死抓著《詩經》。
他爹:“你這孩子,跑這里看書怎么沒個動靜?”
他娘明察秋毫,“我看看,他看的什么書?”
書皮揭開,一切無所掩飾。
然后,韓平川撞到立志好好教育孩子的韓夫人的槍口上,就挨了一頓狠狠的男女混合雙打。苦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