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我們需要很多
：18恢復默認
作者：鴿子與咸魚
學生們早已經一一從列車的車廂中走出，站在塵世庭院專用站臺上，按照預定的順序有序排列。
庭院模擬的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每個人的黑色制服在光輝中微微反射，看上去一片整齊劃一的黑色浪潮。
滴滴滴
此刻，腰間的腰帶突然發出一陣低沉的“滴滴”聲，清脆而響亮，提醒學生們某種重要的時刻到來。
這一聲滴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所有學生幾乎在同一時刻，不由自主地將手伸向了腰帶的左側卡槽。
阿拉茲·特林卡斯和其他學生一樣，抽出了卡槽中震動的卡片。
卡片表面散發出微弱的光澤，與空氣中的粒子相互反射。
卡片被拿起的一剎那，似乎感應到某種信號，它微微震動，接著在阿拉茲的眼前，輕輕一閃，一道紫色的光芒彌漫開來。
突然間，卡片的表面開始波動，一抹紫色的光影迅速凝結成型——那是一個美輪美奐的女子投影。
她的頭發如同繚繞的紫色絲線，垂落到肩膀處，眼眸深邃如星辰，似乎能夠輕易捕捉到每個學生內心深處的想法。
她的神情溫暖而充滿活力，微笑著，宛如一陣春風拂面，令所有學生瞬間覺得如沐春光。
“大家好呀！歡迎來到庭院！”
招生主任的聲音清脆而有磁性，帶著一絲俏皮的音調，微笑里透著一股活力四溢的氣息。
“我是你們的招生主任兼指導員——希望·阿哈巴特！
不過你們可以叫我主任，也可以叫我指導員，完全由你們的喜好來決定哦！”
“第一次來到庭院，大家肯定有很多問題對吧？
不要著急，接下來的時光，我們將一起度過，學習如何掌握你們的潛力，如何成為真正的奇術師！而我，就是你們最堅強的后盾……之一！”
接著，她的身影微微傾斜，仿佛走近了每一個學生。
她俯下身，輕輕揮了揮手，好像在做著一個親切的招呼：
“啊對了，先介紹一下接下來的行程——”
“在你們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里面，校長將親自帶領你們進行庭院的第一節課。”
指導員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神秘的光芒。
“這節課程可能比較漫長，可能需要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是的，沒錯，一個星期的時間，足夠讓你們經真正理解庭院想要塑造的到底是什么樣的世界，以及，你們校長的理想。”
“而在一個星期后，你們將有一次選擇的機會——選擇是否留在庭院，選擇是否堅持和擁護庭院的理念。”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稍顯嚴肅，眼神銳利，提醒學生們，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是他們自己做出的決定。
“這里我要說一下哦，作為I期的學生，你們是特別的，因為這第一節課是由校長親自教導你們。”
她頓了頓，目光灼灼地掃視著臺下的學生，如是說道：
“往后的II期、III期等等，他們的第一節課就都要由他們上一屆學長來進行教授——校長只負責把種子播撒下去。”
話音剛落，阿哈巴特的語氣突然一轉，顯得有些神秘和俏皮。
“再告訴你們一個秘密，不要看校長笑瞇瞇的，他這人可腹黑了，你們要在他手上，就知道什么是加不完的——”
她的聲音低沉了一些，帶著幾分調皮和小心翼翼的意味，就好像她真的在分享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隨后，希望突然咳嗽了幾聲，像是對某人隔空對話：
“呃，沒，沒說什么……咳咳咳，繼續，大家繼續！？”
她在說話的同時，急急忙忙地伸出纖細的手，輕輕滑過空中，幾個透明的箭頭在她的指尖流轉，迅速出現在每位學生的卡片上。
“好了，大家的路線圖已經顯示在卡片上了。
現在，請跟著指示前往庭院的指定區域，校長和其他學校領導在等著你們。”
招生主任的話語沒有再多做停頓，接下來的一切就如同一場順利的旅程。
學生們紛紛低頭查看著手中的卡片，箭頭指引著他們的方向，下一刻，整個隊伍緩緩移動，向著那個未知的終點邁進。
阿哈巴特的投影隨著學生們的移動逐漸模糊消失。
阿拉茲·特林卡斯緊握著手中的卡片，心中充滿了對校長的好奇以及對即將開始的課程的期待。
另一邊，庭院的竹林區域，氣氛微妙。
夏修正和一眾高層人物站在一起，所有人都處于一種微妙的等待狀態。
古老者賽特和熊貓網絡的代表也在人群中，只不過他們一個正悠閑的品茶，另一個則是默默的啃著新運來的竹子。
——這竹子的訊息種子來自被達摩克利斯之劍轟碎的卡扎克族基地。
夏修利用[天之杠桿]把這些殘余的訊息和隱藏在那片區域小行星坑洞中的一些資產都給撬了過來。
除了古老者和熊貓之外，在場的都是天國第四持劍人的伙伴或者部下。
副校長圖爾斯、情報網諜首維托、禁衛軍統帥布羅利。
管理局秘書長潘西·簡。
現任教務主任卡密爾·希芬尼。
三位特等干員鼴鼠、暗蛇、辰龍。
竹林的枝葉輕輕晃動，陽光透過層層竹影灑落在地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新的芬芳，但這種寧靜和夏修的神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副校長圖爾斯此刻正目光復雜地看著前方的金發青年，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顯然他對于現在校長的行程安排和不務正業有點無語。
前方的金發青年正一邊玩著手中的一個特殊裝置，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而一旁的秘書長正在匯報著庭院近期的重要事務。
“關于地獄廚房和管理局方面，晨馬、青牛和皎月兔將繼續負責日常事務的處理，確保運作不受影響。”
她頓了頓，翻開手中的資料繼續道：
“至于密語廣場方面的情況，千變萬化工坊家族的工作依然維持現狀，按你制定下來的線程，未見任何波動，他們對于管理局的忠誠一如既往。”
“百層世界的情況稍微復雜一些，國際巫師聯合會任舊對于天國的駐扎行為表達強烈的不滿，但是因為第十英杰和騎士團的鎮壓，所以不敢表達出太多的不滿。
那里資源的流轉和人才輸出已經開始正常化，通過納迦之環提供的資源也不會有任何意外，預計在未來一段時間內，百層世界的資源供給將持續穩定。”
“另外……”
潘西·簡的聲音沒有絲毫變化的繼續匯報道。
“此次學生招錄中，特別重要的一點是，百層世界向庭院輸送了七十六名來自那里的學生，全部通過納迦之環中轉過來。”
“知道了。”
夏修還是安靜地坐在那里，手指輕輕滑動在一塊透明屏幕上，正在調控著一款游戲。
按照他早前的話語——這是要給學生們介紹庭院理念的重要入門工作和儀式。
游戲畫面簡單而單調，狐耳少年圖爾斯的狐貍耳朵不自覺的搖晃了幾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那個熒光屏上。
屏幕上展示的是一塊像素化的方格地，圖層之間由簡陋的像素點構成，幾乎每一個元素都呈現出一種古老而粗糙的風格。
游戲的主人公是一個……
像素人。
一個小小的、全身由方塊構成的人物，正站在一片茂密的草地上，手持一把看起來像木制斧頭的物品，正專心致志地對著地面進行某種破壞。
“這是……”
圖爾斯注意到這個像素人正用斧頭砍伐一棵非常簡陋的樹，樹干被劈開，露出了一些更小的木塊。
隨著砍伐的動作，周圍的環境沒有任何動態變化，樹木的形狀并沒有立刻消失，而是緩慢地縮短成更小的部分，漸漸消失在像素的渲染中。
眼前的像素世界沒有背景音樂，只有角色發出的機械化“嘀嘀”聲和一些簡單的動作反饋。
小像素人不斷地砍伐、收集，接著，畫面轉到下一步，它將一堆木材堆疊在一起，開始“搭建”一個簡單的木屋結構。
每一塊木板被精確地放置，猶如拼圖一般，每一塊木材在位置上嚴絲合縫。
副校長深深看了一眼夏修，終于忍不住低聲問道：
“這是什么？”
他語氣帶著些許困惑：
“你確定這就是庭院學生們準備的儀式？”
夏修聽到聲音，緩緩抬起頭，笑了笑。
他沒有立刻回應，而是低頭再次操作著手中的設備。
過了幾秒鐘后，調試完成，他終于開口，語氣平和：
“圖爾斯，人是無法描繪和理解自己沒有見過的東西和理念。”
他微微頓了頓，好似在醞釀著什么，接著繼續說道：
“譬如超凡烏托邦主義，作為天國世俗化的標準，如何向現世傳遞天國的狂想，這一直都是一個問題。”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平靜的節奏，周圍的竹林似乎因他的語氣變得更為寧靜，仿佛連風都放慢了腳步。
“天國有苗圃和忠嗣兩院，有不可知之地，有如同圣人一般的慈悲長者鎮壓一切。
天使有決議集會，有與集會互相掣肘，又互相幫扶的其他機構，有數不盡的資源，有伊甸，有雅威，有三大烏托邦主義派系……”
他說著，眼神漸漸變得愈加凝重，他頓了頓，仿佛在思索著如何開口，如何用最簡潔的語言去傳達他心中復雜的思想。
“但是，我的學生，我的庭院呢？”
他頓了頓，仿佛在思索著如何開口，如何用最簡潔的語言去傳達他心中復雜的思想。
“他們來自塵世，代表著泰拉這片大地上千千萬萬的不同階層，他們沒有見過，也沒有了解過……”
“迷誤的海洋無底無垠，有希望浮出者乃幸福之人！
我等不知道的偏偏很需要，百無一用的卻又恰好知道。”
金發青年突然站起身，好似想要將這個思想從身體里釋放出來，眼中燃起一股熾熱的火焰。
“而我要交給學生什么？
我該讓他們如何理解我？
我該如何讓他們跟隨我？
這些都會在這一個星期內告訴他們，也同樣借機向諸位表達出我真正的所想所求的超凡烏托邦社會，以及我在天國真正應該歸結于哪一個派系。”
他說完這些話，似乎有所釋然，緩緩轉身，指著不遠處屏幕上的畫面。
“這是我通過以太編碼實現了一個基礎的模擬系統，玩家可以在這個世界里創造、摧毀、探索，他們……
——幾乎無所不能。”
圖爾斯皺了皺眉，似乎想要更深地理解這面前的“游戲”。
那是一片像素化的世界，粗糙的方塊組成了一片片山丘、湖泊和樹木，甚至還可以看見一個小小的像素人正在用一把簡陋的工具，敲打著木塊，堆砌著一個簡易的房屋。
相較于天國所提出的綱領的嚴肅以及他們和敵對者你死我活的權力斗爭，天國第四持劍人現在所弄的游戲與其想要表達的嚴肅內核并不太符合。
圖爾斯輕輕嘆了口氣，微微聳肩，默默地低下了頭。
周圍的竹林在微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陽光斑駁地灑在地上，似乎要溫柔地撫慰一下這位副校長心中的困惑與不解。
然而，他的內心卻沒有一絲輕松，反而帶著一種無奈的沉重。
他攤開雙手，眼神中透著幾分無可奈何：
“我本來以為，以你的性格和作風，會一開始就給學生們上‘雞湯’，然后進入庭院學生們不得不面對的終極話題——如何面對死亡。”
“——常青藤戰爭，注定會帶來死亡。”
他的聲音低沉，眼前的景象與他的想法產生了強烈的反差。
原本，他以為這位庭院校長會先給學生們注入一些冷酷而現實的知識，帶領他們直面死亡——畢竟，常青藤戰爭幾乎是每個進入庭院的學員都會遇到的巨大挑戰，面對死亡，是每個超凡者在成長過程中必須跨越的鴻溝。
然而，夏修并沒有按照他預期的那樣沉重回應。
“圖爾斯……”
夏修的聲音如同溫暖的陽光穿透了竹林的陰影，平靜且篤定，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力量。
他沒有轉頭看圖爾斯，而是緩緩地朝前走去，步伐輕盈而從容。
他要走向他的學生們，因為，學生們正向他走來。
“我們將來要面對的戰爭，不僅僅是常青藤，而是無數我們無法預見的浩劫。”
“我們需要很多東西——這些東西不只是物質，不僅僅是武力，更不僅僅是理論的知識。”
他的聲音漸漸高昂了些，眼中透露出一種近乎激烈的渴望。
“我們和他們，都需要信仰，需要從無數歲月中積攢下來的富足感和安全感，還需要那些不同階級間明確而清晰的關系。”
“你必須擁有比你所能記憶的還要悠久的情感根源，才能在未來的黑暗中依然保持前行的力量。
你必須記得這片大地上每一個讓你難以忘懷的節日——不管是冰雪覆蓋下的圣誕，還是火熱夏日的祭典；
記得庭院內那些最為美好的男男女女，他們的笑容如同初升的朝陽，溫暖且清新；
記得密語廣場街道上讓自己心安的小咖啡店，慵懶的午后陽光透過窗簾灑在桌面上，伴隨著咖啡的香氣，勾起無盡的平靜與思索。”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低頭似乎是在想起某個細節，接著繼續說：
“他們還需要記得老家啤酒屋里，那位總是笑容滿面的胖大叔，記得市政廳里每一場婚禮的莊嚴與浪漫，記得那些曾經陪伴你一起開懷大笑的樂子和伙伴，記得爺爺唇邊微微的胡子……
記得這些溫暖的細節，撫摸那些過往的記憶，讓每一個記憶細節提醒自己——這一切的存在，正是為了迎接更大的未來。”
“我們需要很多很多的東西，來抵押戰爭所帶來的……烏有。”
這是書記官阿拉茲·特林卡斯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校長，來自天國的第四持劍人——休·亞伯拉罕，未來的世界監督者。
在他之前，書記官只聽說過這位傳奇人物，傳聞中他是天國最為尊貴的天使之一，身上帶著無數的傳聞，他是超凡力量與智慧的象征名詞之一。
然而，此刻，面前的金發青年卻與他所想象的神圣形象大相徑庭。
休·亞伯拉罕佇立在眾人面前，身形高挑，氣質溫和，嘴角掛著一抹平易近人的笑容。
他不像自己在[無限列車]上瞥見中那副高高在上的神只，而是一個平凡的人類……
——與他們外貌一致，思緒一致的人類。
他的金發在陽光下閃爍著如同溫暖的光輝他對每個學生都露出燦爛的笑容，握手，交談，那種真誠與關懷讓每個學生都感到自己被無條件地接納與理解。
阿拉茲看著面前的校長，心中有些錯愕。
不同于那種距離感十足的神性威壓，他眼前的金發青年，休·亞伯拉罕，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和他每次見到的導師、長輩一樣，帶著淡然的微笑與他交談，話語中充滿了友善與理解。
當輪到阿拉茲與校長握手時，他有些緊張，心跳微微加速。
握住那只手時，他突然發覺，休·亞伯拉罕的手溫潤如玉，溫暖而有力。
“阿拉茲·特林卡斯……”
休·亞伯拉罕輕聲念出了他的名字，聲音清澈如泉水。
那一刻，阿拉茲的心跳猛地停頓了一下，就好像有某種力量在瞬間將他與這個人連接了起來。
校長的黃金瞳中流轉著深邃的光芒，眼神充滿了誠摯與期待。
他看著阿拉茲，低語道：
“你決定好你要記述的事物和存在了嗎？”
阿拉茲感到一陣莫名的震動，他望著對方那雙黃金瞳透露出的誠摯，福至心靈地道：
“……當然，大人，我明白了我因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