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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郭康的秘密房間門前,梅爾特姆帶來了一個同樣全身裹著防護、帶著口罩的人。
吳翰原本一臉疲憊的樣子,正坐在門邊閉目養神,看到她倆過來,一下跳起來:“又有什么事情啊?”
“讓娜小姐是奉公主、臺吉和小王爺之命來的。”梅爾特姆小聲對吳翰說:“她必須得見一下康哥哥。”
“好的,好的。”吳翰松了口氣,打了個哈欠,然后用力晃了晃腦袋,整了下衣服,打開門,把她倆帶了進去。
屋里,喬安娜和郭康坐在桌子前,正在討論什么。看到有人進來,郭康抬起頭,有些驚訝地說:“你怎么還沒下班啊,先去休息下吧——啊,讓娜小姐來了?”
讓娜女俠又把來歷說了下,吳翰也搖搖頭,拒絕了他的建議。
“我白天再去睡覺,這樣比較省事。”他告訴郭康:“白天大家都在干活,不能亂跑,我還可以清閑一點,補補覺。晚上他們閑下來,就要開始搞事情,我在你這邊看著,比較放心——而且我自己也得躲一下,這里正好比較偏僻。”
“這又是怎么回事啊?”喬安娜好奇地問。
“那些羅斯人跟埃及人串通起來了,提出了一個計劃。”吳翰說:“現在羅斯人分成了好幾派,最大的一伙,頭頭是個叫安德烈的修士。他之前看到古代埃及人保存遺體的方式,就說既然康斯坦丁在這里蒙主召喚,那就可以用這里的方法,把遺體保存起來。還說,準備籌集資金,向官府請愿,等瘟疫之后,就修建一座教堂,把你放進去。”
“不過,他們沒有多少錢,所以就建議大家有力出力。那幾個神父也摻和進來,說可以參考之前的情況,動員埃及人也參與進來。”
“埃及人跟這也有關系么?”梅爾特姆意外地說。
“我們之前修水利的時候,就思考過怎么組織更多人手的問題。當時的對策是,既然項目是個公共工程,那就可以在完成之后,用公共設施本身具備的功能,作為回報,這樣就不會額外占用太多財政開支。”吳翰說:
“上次修的是水利設施,所以官府就給埃及人許諾,如果參與工程,我們管飯,而且項目完成之后,就可以得到公民權,并且在水利覆蓋的新區域,得到一塊居住地,作為公民待遇的一部分。”
“他們建議,這次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來進行組織。這種建筑,屬于陵墓附加祭祀場所,因此也屬于公共建筑設施,可以動員當地人參與建設。完工之后,參與建設的埃及新公民,也可以使用旁邊的墓地,還可以借用這個宗教場所從事各種活動。這樣一來,不就同樣實現了對設施的有效利用,還順帶進行了組織么?”
“這個辦法有效果么?”喬安娜好奇地問:“就算羅斯人這么說,康哥哥也是拜上帝教的人吧。”
“其實效果還挺好的。”吳翰承認:“埃及人還挺喜歡這套辦法的。我聽伊萬神父說,這回埃及人的反應,比之前修水利的時候,還要熱情多了。”
“聽著感覺有點奇怪……”郭康猶豫了下。
“我也覺得。不過你說想要再藏一段時間,觀察下他們的反應,我就沒往外說。”吳翰專門補充道:“但他們要是搞出什么更奇怪的事情,你也別怪我啊——我是真的管不住,我自己現在都被人盯著罵呢。”
“他們罵你干嘛?”郭康也很是意外。
“他們要籌建大教堂,就得籌備圣物。”吳翰回答:“現在籌備不齊,就怪我有私心,不配合。”
“這和你有什么關系啊?為什么怪到你頭上了。”
“那你猜,最重要的圣物是什么?”
“是……啥?”
“是你啊。”吳翰指了指他:“我以防疫和機密的名義,把你的文件和日用品都扣下來了,否則得全被他們搶走。當然,這都是添頭,因為按照傳統,最重要的部分,也包括圣徒的身體本身。”
“現在他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的身體,就來問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給他們解釋,只能含糊其辭。”吳翰無奈地說:“問我把圣物藏哪兒了,我只能說些‘我們教會的封圣流程比較長,圣物比較豐富’之類的話搪塞……”
“啊?這應該不相關吧。”梅爾特姆好奇道。
“那怎么辦啊,我也知道說什么好。他們再追問,我只能說‘別講了,別講了’,讓他們再等等。”吳翰一攤手:“所以很多人就覺得,既然郭家人和公主他們都不在,那肯定是被我偷偷扣下了。還有人揚言瘟疫之后就回大都,要直接去那邊舉報我……”
雖然不太厚道,但喬安娜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讓娜也說道:“沒想到大家真這么想。看來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倒不是都這么想,還有一些其他說法,但是更離譜了。”吳翰說:“除了被我藏起來,還有一個比較廣泛接受的說法,是說你被天兄藏起來了。現在有些羅斯人相信,等到羅馬面臨危險的時候,天兄就會把你重新放出來,帶領大家挽救羅馬。”
“他們這是跟誰學的?”梅爾特姆也沒繃住。
“我也不知道。反正外面目前就是這種情況。”吳翰無奈地說:“您還要看下去么?我總覺得這些羅斯人,還沒有發揮到極限呢——我聽說有人在整理您對于軍隊的各種要求和規定,還號召大家學習呢。之后,也不知道還會干什么。”
郭康聽了,也感覺有些心虛。畢竟這個事情,確實是他一時興起搞起來的。而從目前的情況看,這幫羅斯人大概率會整出更狠的活來……
“算了,先忙要緊的事情吧。”他搖搖頭,轉頭說道:“讓娜小姐,你也看到了,我這邊好好的。之前單純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看看如果沒有我在,這一套制度,是否能自發維持,能堅持多久,哪里問題最大。這么說,他們能放心了吧。”
“嗯。其實他們已經收到你的密信了,就是不放心。大家還不放他倆隨便行動,說這邊不安全,我就自告奮勇過來了。”讓娜點點頭。
“我這邊其實沒什么事情,雖然剛才一直在說羅斯人的各種離譜腦洞,但整體上,大家還是靠譜的。最重要的瘟疫控制,也沒有亂起來。”郭康說著,想了想:“倒是我當時,好像聽天兄嘀咕了一句,說祂有個門徒也來了,要去接人家。不過這邊因為隔離措施,消息比較閉塞,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
“我們先等等,看是不是有消息,再說吧。”喬安娜勸道。
“三哥一開始就和康哥哥商量好,籌備好了檢查措施,以便瘟疫發生時,也能一邊嚴格管控擴散,一邊保持最低程度的信息通暢。海軍沒有合適的船只,他還花重金雇了幾艘快船,在隨時待命。”她又對讓娜說道:“所以,如果有大事,我們還是可以知道的——雖然比平時,還要延遲一段時間了。讓娜小姐需要回去復命,也可以走這個程序,回塞浦路斯。”
“確實,雖然這段時間,瘟疫應該減弱了一些,但其實還是挺危險的。”郭康也說:“現在既然完成了任務,就趕緊回去吧。我安排了隔離檢查的地方,待一段時間,就可以去復命了。”
“是啊,世子和唐姑娘結束這邊的工作之后,一直都在塞浦路斯等著吧。”梅爾特姆也說道:“不過去那邊的航線,還是比較方便的……”
“啊?唐姑娘也去了塞浦路斯?”她還沒說完,讓娜一聽,連忙問道:“我前段時間很忙,經常來回跑。他倆好像在這邊忙了不少工作啊?”
“他倆也一樣,忙得很。”梅爾特姆說道:“我喊你幫忙的時候,也找過唐姑娘。但是她和小王爺,因為組織人手的經驗很豐富,所以一直在負責招募和組織民夫的工作。我看他們天天不是在工地安排人手,就是在社區里和人交涉。哎,也是沒有閑下來的時候啊。”
“他倆真的在忙正經事?”讓娜女俠愈發生疑:“我之前就覺得不太對勁。這段時間他天天三姑娘長,三姑娘短。而且,聽老楊他們聊天說,還私底下喊人‘三兒’什么的,都有些曖昧了。這樣下去……”
“啊,你也別太敏感,他們那就是工作吧。”喬安娜打圓場道:“而且老楊和漢斯大師他們那幫老兵,一個比一個能吹。他們的話,未必就能當真。之前他們還編排我和康哥哥,呃,當然,這個……”
她說著,瞥了眼郭康,一時頓了下,沒好意思直接說完。
不過,讓娜女俠還是搖搖頭。
“我知道唐姑娘是中原人,所以總有人說他倆般配,但是……”她看起來也明顯有些著急,大概是:“明明是我先的啊!認識文奎也好,幫他做事也好,還是喜歡上那家伙也好……”
“好了好了。”郭康眼見她都要哭了,連忙也去安慰道:“你從斯特拉斯堡來的么?都說出這種話了……”
“哎?你怎么知道我家族的封地在斯特拉斯堡的?”讓娜女俠略顯奇怪:“我之前有沒有給你說過來著……”
“別糾結這個了。”郭康趕緊打斷她。
梅爾特姆和喬安娜把她送出門口。讓娜女俠這才想起什么,壓低聲音問道:“你們兩個現在也和康斯坦丁很接近的樣子。是不是……”
“反正他暫時不出去么。”梅爾特姆含糊地說道。
“是啊,他把我們嚇了一跳,得補償下。”喬安娜也說。
“那……”讓娜女俠來回看了看。
“沒錯,吳神父是無辜的。‘圣物’其實算是被我們扣了吧。”梅爾特姆一臉得意地說。
“呃……”
這時,門外響起馬蹄的聲音。一個同樣全身包裹著防護用的衣物、連馬頭上都帶著布套的騎手,勒馬停在門口,喘著粗氣跳了下來。門口的衛兵連忙接過來,聽他說了一句,就接過一封信。
“府衙的消息!”他轉頭對里面說道。
吳翰跑了出來,接過信,看了眼封泥,抬頭對幾人說道:“應該就是和讓娜小姐一起來的消息。先通知了行省衙署那邊,又派專人送來的。”
“什么事情?方便說么?”梅爾特姆問。
吳翰轉頭和里頭的郭康對了個手勢,然后打開封泥。瞥了眼,皺了皺眉頭。
“阿勒曼尼來的消息:推遲了大半個月后,西吉斯蒙德返回康斯坦茨,主持大公會議。會議上,他公開對與會的高級教士們宣稱,已經消滅了‘大明’……呃?這人扯什么鬼呢?”他一頭霧水。
“哦,他好像弄不清這些漢語名字。”繼續看了眼下文,吳翰大概弄清了意思:“西吉斯蒙德吹噓說,最近出現了一大堆自稱‘大明’、‘吳國’、‘巴東千戶所’、‘朱合罕之手’、‘龍帝之子’、‘日月守衛’之類的農民叛軍,不過都被他消滅了——他羅列了一堆,還展示了這些漢字旗幟,說都是他的功績。”
“大明、吳藩和千戶所,也不是各自獨立的勢力吧?”讓娜女俠傻眼道:“他給當成不同的組織了?”
“有可能,那邊的人文化水平確實不高。雖然跟羅馬打交道這么多年,但東方的事情,恐怕還是不了解——話說回來,要不是我哥是個塞里斯文化狂熱愛好者,我也未必懂這些。”喬安娜說:“不過后面那幾個是什么啊?”
“可能那幾個才是獨立勢力。”梅爾特姆推測道:“這幾個名字,連畫風都不一樣,估計真的是當地農民跟風,然后給自己編的……”
“西吉斯蒙德可真會吹……”讓娜搖搖頭。
“情報說,他一直在活動,希望借這次大公會議彌合教會分裂——當然,也是為了提升威望,坐穩位子。”吳翰繼續念道:“而且,他還說,這些突然出現的叛軍,背后都有胡斯派的影子。”
“與會的高級教士和貴族都認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揚·胡斯神父。啊——”他抬起頭,看了眼眾人,又瞅了瞅郭康:“他們用火刑殺害了胡斯神父。情報說,這可能也是他們為了展示權威,威懾民眾的手段。”
幾人面面相覷。
“那他們要失算了。”屋里,郭康嘆了口氣:“這把火,是停不下來的。火的洗禮,已經到來了吧。”
“我們要不要現在就告訴楊隊長他們?”喬安娜立刻提醒道:“現在還在對付瘟疫的關鍵時刻——你也說了,這是我們凡人也要去參加的戰爭。光開羅這里,來給小王爺他們幫忙的波西米亞人,就有上千之多,要是太激動,可能會導致人員管理失控……”
“不,他們有知情的權力。”郭康搖搖頭:“算了,沒意思了,我也不裝死了。我自己跑一趟,把消息告訴波西米亞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