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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康來到衙門門口的大路，發現這里出現了很多新面孔。問了下才知道，又一批支援的人已經抵達了開羅，都開始接手工作了。
路口處的廣場上，老遠就看到一群人在那兒列隊集結。走近一看，原來也是老熟人。領頭的，是耶律道忠、耶律道孚兄弟倆，帶著他們的一眾跟班。不過旁邊，還站著一個黃頭發、穿著中原式長袍的姑娘。
郭康上前和他倆打了個招呼，隨后好奇地瞥了她一眼。
“哦，這位是我的相好，叫蕭瑪麗。”耶律道孚見此，主動介紹道。
“啊？”郭康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哦，我知道了。你姓耶律，所以你相好別管姓什么，漢姓自動叫蕭是吧……”
“我們姓劉。”耶律兄弟倆立刻糾正道：“耶律這稱呼，反而不是正經的漢姓，是人家故意埋汰我們的。雖然時間長了也習慣了，但既然說漢話，還是叫漢名吧。”
“這樣啊……”郭康只好應下來，不過還是忍不住問道：“我知道這是個老規矩，但是你們不覺得奇怪么？為什么要讓女方姓蕭，不姓呂啊？”
兩人對視了一眼，好像也沒想過這個問題。
“可能是蕭氏對大漢的幫助很大，呂氏卻反過來，成了大漢的禍患吧。”耶律道忠想了想，解釋道。
“是啊，我們這個姓氏，就是因為仰慕大漢。既然如此，當然要以大漢本身作為標準了。”耶律道孚也說道：“其他的，反而都是次要問題了。”
郭康和朱文奎對視了一眼，還是有點疑惑，不過也不好再說什么了。他們又寒暄了幾句，就告辭離開，而耶律兄弟則繼續向手下訓話。不過很快，他們也結束了演說，對著眾人伸手行禮，高喊：“興漢！”作為結尾。
“興！漢！”一眾跟班們也紛紛響應，隨后就跟著他倆，出發去干活了。
“這倆人……”朱文奎無語道：“用著羅馬禮，怎么還喊興漢……”
“也無所謂了，反正能表達他們的意思就行。”郭康委婉地說道：“反正現在這個羅馬禮，也不見得就是古羅馬的制式禮節。這套東西，其實也是我們復興羅馬之后，參考古時候的雕像，加以損益，搞出來的‘復古’禮制……”
“哦，我明白了，大概就和當今儒生們嘴里的‘上古三代之制’之類的話題差不多吧。”朱文奎立刻理解了：“不過確實沒什么問題。大家反正都是這么說的。”
郭康點了點頭。
兩人繼續前行，又看到梅爾特姆帶著兩輛大車，正從衙門那邊出來，見到郭康，就伸手打招呼。郭康很是好奇，主動上前問道：“這又是在運什么啊？”
“這兩周挖出來的東西。”梅爾特姆告訴他：“之前，都是運到娜菲莎那邊藏著。現在她不在，我們只好找臺吉，說服他讓人把新挖出來的古董都暫時放在衙門后院里。現在接頭人已經來了，我們就可以陸續運走了。”
“衙門都能寄存東西了？”朱文奎大驚：“你們這是給了多少好處……”
“人家那邊說，可以幫忙在東方尋找合適的貿易中轉點。”梅爾特姆說：“在波斯地區，他們教團還是有一些影響力的。”
“那倒是值得了。埃及的一大財源，就是往東的航線啊。”郭康贊同道：“不過之前那些呢？”
“之前那些反而很安全，我們也慢慢搬走了。”梅爾特姆回答：“本來，城里的長老們搜查了不少地方，都沒有找到。有人見她很長時間沒和大家來往拜會，而且不太在乎門派之別，和我們多有往來，就懷疑是不是她在幫忙私藏。還有人就想要找機會，去她家里看看，核查一下。她之前還和我們提過這個憂慮呢。”
“啊？那為什么說很安全啊。”郭康意外地問。
“因為羅馬人真把她抓走了。”梅爾特姆如實說道：
“據他們說，是你手下的羅斯兵，跑到那邊一個窮教士家里，故意挑釁人家，讓他們拿酒出來。信徒們很氣憤，和羅斯兵打了一架。事后，娜菲莎秉持公義，不懼危險，代表大家去衙門上訴，結果自己也被抓了。”
“那之后，長老們都覺得，之前錯怪她了。畢竟她真的為了維護教派的尊嚴和教眾的利益，把自己都搭進去了。現在她自己坐牢去了，家里也被軍團兵查封了，連之前和她關系不好、懷疑她里通異端的幾個強硬保守派長老，也深感愧疚，現在正在尋找人脈，想要營救她。所以，也沒人再好意思提檢查她家的事情了。”
“好吧……”郭康總覺得，今天無語的事情怎么這么多，一時又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倒是你這邊，究竟什么情況啊？”梅爾特姆看起來也對他很好奇：“大家都說你特別在乎規則和秩序，甚至到了固執的程度了。強硬派的教士們，也沒想過你們真會執行這么嚴苛的規則。你真想今后連妓院都禁止了？”
“我其實不是很在乎這個。”郭康解釋道：“你想想，那種地方，我們去管，不等于招惹麻煩么？所以，我本來是不想去無事生非的。”
“之前脫歡問我，后續應該怎么給大家說明，怎么去做，我也覺得不用再多做什么。按照傳統的道德訓誡和教義規范，對我們做過的行為做出解釋，就可以了。有死灰復燃的場所，和清理不到的地方，我們其實也不用去管。”
“這樣看來，你確實比他們想的溫和不少。”朱文奎點頭說。
“主要是人得有自知之明。我們能做的事情，很多時候是非常有限的。”郭康強調道：“盡我們所能，在合理范圍內，取締過于違背法律和道德的場所，恢復秩序，這樣就夠了。”
“我知道，妓院這種地方，肯定有些人是被迫參與的，但也肯定會有不少人是主動從事這種工作，為了更方便地獲取利益乃至獲取快感，投身這個行業。對于前者，我們可以通過嚴格管理和定期打擊，提升她們的逃脫機會。而對于后者，我覺得，恐怕是無可救藥的。”
“我不是天兄那樣的先知和圣人。這種人，我不知道怎么進行教育。”他聳聳肩：“不過么，反正瘟疫很快就來了，到時候，這種混亂的地方，就算我們在防控，也肯定會出問題，根本用不著我們清理。”
“我們肯定沒法事無巨細都去管，但不好管的地方，蒼白騎士會替我們管；我們不好動手打殺的人，黑死病會幫我們殺掉。既然如此，也不用多費這么多精力，還臟自己的手了。反正黑死病死亡率很高，能多干掉一點，自然是最好的。”
“你覺得這叫溫和么？”梅爾特姆想了想，問朱文奎。
“是啊。不然呢？”朱文奎奇怪地說：“難道要干掉他們九族才叫不溫和么？”
“呃……”
梅爾特姆猶豫了片刻，最后也沒找出合適的回答。
“我笨嘴拙舌的，也不知道怎么表達才好了。”她嘆了口氣：“不過聽說納斯爾丁長老很快就會到達這里了，到時候大學里又得開一堆會。這些規則啊、道德訓誡啊之類的事情，還是聽他們說吧。”
說著，她便又跳上車，準備離開。不過這時，衙門那邊，脫歡帶著兩個隨從，快步跑了出來。
他們本來準備上馬，但看到郭康就在這里，立刻揮手招呼他。郭康趕忙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脫歡便搶先說道：“大事來了。謝赫在上埃及集結了一大批柏柏爾和阿拉伯部落的軍隊。還借道紅海，從波斯和高加索那里，運來了一批雇傭兵。”
“這不就是我們希望的么。”郭康和朱文奎倒是沒覺得有多意外：“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應對計劃，這次照樣可以擊敗他，順便消除那些不穩定的力量。”
“不。他集結的人，太多太雜了。”脫歡搖搖頭：“不知道是哪一支傭兵，帶來了黑死病，從登陸之后，就開始傳播。現在他們的駐地已經炸了鍋，瘟疫也已經從港口向內陸擴散。”
“你們太急了點。這才是我要說的大事。”他喘了口氣：“好消息是，謝赫的軍隊目前已經喪失了進攻能力，前線或許可以松口氣。壞消息是，我們要準備應對另一場戰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