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逍遙子認真的看著徐冬清。
“這就意味著,這些人在逍遙山里面,是有內應的,而且地位不低,能夠掩護住他們。”
“有內鬼?”徐冬清幾乎是脫口而出:“逍遙派上有內鬼?”
逍遙子嚴肅的點點頭,這個慈眉善目的鄰家小老頭,此刻莫名就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逍遙派上一定有內鬼,而且是地位不低的內鬼。”
“事實上之前的爆炸案不是他們第一次行動,不過確實是最出格的一次,我能明顯感覺到,最近他們的動作開始變得密集了,就像是……在配合你說的天道。”
徐冬清:“……”
這代表著什么?
這代表著天道的人間代表,那個幕后黑手可能就藏在逍遙派上。
這代表著她身邊可能隱藏著一個心理變態扭曲極度想殺她的家伙,也許還不止一個。
可能她剛剛從九峰來主峰的路上,就和這些人中的某些人擦肩而過了。
危險離她并不遙遠,甚至是近在咫尺。
這就說明了,如果她暴露身份,甚至把動靜弄大的話,那她會遭受的危險,可能會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知道事情很棘手,卻沒想到事情會這么棘手。
譚庭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皺著眉開口:“能把人找出來嗎?”
“我一直有試圖去找,但很可惜,直到現在我也沒找到。”逍遙子輕嘆了一聲:“這些人隱藏的太好了,如果不是他們準備開始行動,可能我們連這點馬腳都找不到。”
“這可能是一場,謀劃了很久的陰謀。”
這件事情就像一個洋蔥,剝開一層,里面還有一層,層層迭迭越套越深,徐冬清越查越覺得心驚。
這牽扯到的東西好像越來越多了。
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她到現在都沒有想通。
那位‘他’,到底發什么神經,要把自己一手創造的世界給毀滅?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他’的權力是至高無上的,‘他’就是這個世界最至高無上的神。
什么樣的神明想要把自己的世界給毀滅呢?
什么樣的人會答應這樣的請求,愿意幫助已經瘋了的神明毀滅世界呢?
媽的,這世界沒了他們自己也活不了吧?
最煩遇到這種瘋子了,根本想不通他們的邏輯啊,想死你就自殺呀,他媽要拖著所有人一起下水是怎么個變態心理,這世界上是已經沒有他們在乎的人了嗎?
徐冬清郁悶的不行,若是那個幕后黑手現在在她面前,她絕對能把人噴死。
不過現在想這些沒有任何意義了,徐冬清決定還是先解決問題。
逍遙子比想象中的好說話,老頭長著一張封建迂腐的臉,其實卻比很多年輕人都開放,完全不用他們操心理解的問題。
而且他都已經知道了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徐冬清也就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了,又一次把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說了一遍。
聽到后來,老頭的臉已經完全的嚴肅了下來。
他沒有去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而是被這匪夷所思的事情給震驚到了,完全沒想到這世界還有這么多瘋子。
或者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一場瘋狂。
“我們居然只是戲本子里的世界嗎。”逍遙子有些感嘆:“忽然不知道我們這么努力修煉的目的是什么了,飛升嗎,但哪怕是劍圣,最后好像也沒落得什么好下場。”
這么說好像也是,努力修煉,只盼早日飛升,結果飛升完了,發現也就那樣,甚至最后還會死于非命。
那這么努力修煉的意義在哪兒呢?
不僅如此,還有什么比知道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只是一個戲本子更加荒謬的呢。
徐冬清完全能理解逍遙子現在的心情,但她卻不能任由他繼續這樣懷疑人生下去,畢竟時間真的很緊迫。
“不管這個世界對于別人來說是不是戲本子里的世界,不都是你們的世界嗎?就算這只是戲本子里的世界,要是毀滅了,還不是一樣要玩完。”
所以呀,快別悲春傷秋了,趕緊努力起來吧,她才十歲,她還沒活夠呢。
逍遙子大概是沒想到她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表情微微一怔,然后忽然笑了:“是我狹隘了。”
對嘛,這個世界還是正常人偏多的,那種動不動就想毀滅世界,大家一起玩完的瘋子還是極少數的。
這才是好事。
“我這邊沒有什么問題,會配合你們的行動,秘境的事情我可以現在就下令宣布暫停,也可以現在就傳信給其他幾個大宗門,告知他們這次秘境有問題。”
徐冬清驚喜抬頭:“可以嗎?”
她本來還在想該怎么解決這件事情,阻止逍遙派內部的人去秘境,目前來看挺簡單的,只要她證明了自己的身份,再去阻止,逍遙派肯定是會相信她的。
問題就在于其他各門派。
那些門派可不吃她這一套,就算她恢復了前世的身份,在其他門派那里也是排不上號的,十七年前可能還有點臉面,但如今都過去了十七年,估計都沒人記得她了。
譚庭倒是有不少人認識,但讓譚庭出面說這話有幾個人能信呢?
說不得還會覺得這是譚庭故意放出消息的,就為了讓大家都不去,然后他一個人去把所有機緣都占了。
所以這事他倆出面都不合適,最合適的人選恰恰就是逍遙子。
逍遙子身為逍遙派的宗主,那知名度和重量級自然不必說,起碼他說的話,其他六大宗門的人是會認真參考的。
如果六大宗門聯手,一起表示這個秘境有問題的話,那修仙界肯定是要聽一下的。
如果都這樣了,還有不怕死的非要進入,那徐冬清也就沒辦法了,不過那種畢竟是少數,起碼能保下絕大部分的人。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只是這個最佳方案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呢,原因是因為她還不知道該怎么去勸逍遙子發這樣的通告,結果逍遙子自己就主動提出來了。
怎么說呢,就挺貼心的吧。
徐冬清一臉感動的星星眼:“您可真是幫了我們大忙了,宗主。”
逍遙子笑了笑,這個老頭笑起來的時候,感覺就更慈眉善目了,真的就像一位慈祥的長輩一樣。
至少給徐冬清的感覺很好。
還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可能是因為前世的原因吧。
徐冬清也沒多想,有了逍遙子的助力,她的計劃直接就完成了一大半,而時間才過去兩天,這無疑是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還有6天,好好布置一下的話,來得及阻止。”徐冬清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在那扒著手指頭數。
譚庭對這樣的師傅毫無抵抗力,一張臉早就變成了慈父臉,逍遙子看著也緩和了神色,笑著說了一句:“你可以去見見你的其他徒弟。”
徐冬清點頭,她本來就有這個打算。
見過逍遙子之后,她下一步就準備見見其他的徒弟了,按照她所猜測的,最好說服的應該就是這些對自己念念不忘的徒弟了。
然后才是其他的峰主,等這些人都知道了之后,就沒必要她再出面自己解釋了,底下的那些門徒可以直接發公告,或者直接給個說法。
總之計劃已經完成了一大半了,而且目前來看出奇的順利。
如果能繼續這么順利下去就好了。
逍遙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嘆了一口氣,表情也變得有些奇怪,他看著小小一只徐冬清,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話你就直說。”徐冬清被他這個表情看得有些心里發毛,連忙道:“有什么困難或者問題直接說就好,別看我小,我承受得住!”
逍遙子苦笑著點頭:“好吧,就是笪子晏……當初,唉……”
逍遙子估計也不知道該怎么去說之前的那筆糊涂賬,干脆略過了,有些猶豫的提醒:“因為某些原因,笪子晏對你的執念很深,你此番死而復生,想好如何告知他了嗎?”
徐冬清:“……實不相瞞,我完全沒想好。”
譚庭在旁邊冷冷的哼了一聲。
這家伙一提到笪子晏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徐冬清早就習慣了,也沒理他,而是苦惱的問逍遙子:“宗主,你有什么建議嗎?”
對笪子晏,徐冬清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由于精神過度重視,她現在甚至一提到這個名字就開始緊張。
就完全沒辦法直視啊。
就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好像自己做錯了很多事情,然后要面對苦主一樣。
偏偏這個苦主還因為他的錯事而受了那么多的罪,那么多罪,最后會不會全部都算到她的頭上?
那她是不是還要賠償他這十七年來的痛苦??
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唉,我也沒有什么特別好的建議。”逍遙子同樣明白笪子晏的難辦之處,無奈的說:“你自己注意吧。”
喂,這聽著為什么那么像下輩子注意啊?
徐冬清更加頭皮發麻了。
一直到他們離開主峰,徐冬清都還陷在那種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感覺里,以至于忽略了身旁譚庭的低壓。
直到譚庭陰陽怪氣的冷笑出聲,徐冬清才反應過來這位爺好像不開心很久了。
“用得著這么糾結嗎?你只是去告知他你的身份,又不是去跟他在一起,為什么搞得好像苦大仇深一樣。”譚庭的語氣說不出來的奇怪,酸里酸氣的。
那酸味簡直像是打翻了好幾壇陳年老醋,酸的徐冬清一下子回過神來。
她這才忽然意識到譚庭有小情緒了,這位爺可也是不可多得的戰力,好像也不好太過冷落。
“沒有沒有,我就是不知道該怎么向他坦白。”徐冬清說,非常認真的解釋,莫名就有點像是在哄小孩:“你看他等了我十七年,我忽然活了,對于我來說,這一輩子是這一輩子,對于他來說卻是兩輩子。”
“我甚至還沒有十七歲,有太多的時光錯過了,忽然要相認,有點緊張,不是很正常嗎?”
“可是又不是只有他等了你十七年,我還費盡心思的想要復活你呢。”譚庭就像是一個遭到了不公平對待的小孩,控訴著自己家長的偏心:“他做了什么,他不就一天到晚在那守著個破尸體。”
“他哪有我在乎你!”
“當然是你最在乎我了。”徐冬清眼睛眨都不眨的就順著他的話頭開始胡說八道:“我緊張,這恰恰說明我跟他不熟呀!”
“你看我現在什么都告訴你了,我倆關系這么親近,我卻連告訴他身份都這么糾結,只能說明我跟他不親近不熟,所以尷尬,還說我倆關系最好!”
徐冬清現在已經基本摸清了譚庭的性格,每一句話都說的認真無比,真就跟哄小孩一樣,偏偏譚庭還就吃這一套。
被她這幾句話哄的,譚庭心底的那點兒不滿的醋味也終于散了,他傲嬌的哼哼了兩句:“那是當然,笪子晏算什么東西。”
眼瞅著蒙混過關了,徐冬清頓時松了口氣。
譚庭什么都好,人狠話不多還聽話,就是一遇上笪子晏就犯軸,愛鉆牛角尖,老給徐冬清一種很幼稚的感覺。
兩人關系越熟,徐冬清就越在心底里懷疑,這玩意兒真的能當好反派嗎?怪不得最后是死于智商。
不知道這智商能不能當好反派,但他的實力肯定是足夠的,而且笨就笨點吧,笨點好哄,哪像笪子晏那個聰明的,現在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啊。
徐冬清如此想著,不由得又一次悲從中來。
她再一次想,算了,還是先逃避吧。
等把其他弟子都通知完了,再說笪子晏吧。
帶著她去見其他弟子這件光榮而偉大的事情,被徐冬清交給了勤勞的好兒子阿離。
阿離因為是她的兒子,這些年跟她的徒弟們處的都挺好的,阿離幼時身體不好,他們都還挺關照阿離的。
反正他們看到是阿離求見,都是斷然不會拒絕的。
徐冬清選擇的第一個徒弟是歸晨。
上次在山門口一見,這孩子的執著與蠢萌給徐冬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覺得這孩子應該很好說服。
而且以歸晨的師傅濾鏡,一旦確定了她的身份,估計立刻就會變成譚庭二號,無腦相信她。
她現在最缺的就是這種忠實的擁護。
歸晨上次被譚庭陰了之后學聰明了,反正就是很久沒有出現在大眾的視野里了,學會了低調。
徐冬清怎么回的逍遙派,他也沒去詢問,更沒有再找麻煩,大概是怕徐冬清向笪子晏告狀,再也沒起過其他亂七八糟的心思,總之就是慫的很徹底。
阿離帶著徐冬清和譚庭去找歸晨的時候,兩人才發現他早已搬出了七峰。
而且不僅是他,詩曦,詩鶴,也都離開了七峰。
總之前世的那些弟子,自笪子晏變成七峰之主后,無一例外全部都搬出來了,由此可見笪子晏的人緣有多差。
不過這正好方便了徐冬清。
她還怕去七峰會偶遇笪子晏呢,這下好了,省麻煩了。
歸晨天賦不算差,雖然跟笪子晏和譚庭這種開掛的天道之子比不了,但是跟大眾比起來還是有相當差距的,這些年來混的也還可以。
或者說徐冬清前世的那幾個弟子,現在混的都還可以。
笪子晏當上了峰主,譚庭當上了聞名于世的大魔頭,歸晨詩曦詩鶴雖然比不上他們兩個,但也都在逍遙派身居要職,權力不小。
忽然就有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成就感啊。
徐冬清莫名有些感慨。
聽到阿離要來找自己,歸晨顯然是很意外的,不過正如他們猜測的那樣,歸晨并沒有拒絕。
阿離很順利的就帶著徐冬清和譚庭見到了歸晨。
歸晨看到來的是三個人,頓時更加驚訝了。
他看了一眼阿離,又心虛的瞄了一眼徐冬清,目光再從易容的譚庭臉上掃過,語氣莫名:“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這是在他的私人小院,周圍沒有什么別的人,徐冬清三個人面面相覷,莫名就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最后,還是徐冬清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
徐冬清輕輕咳嗽了一聲,雖然有些不自在,但還是一臉認真的望著歸晨,一字一頓的嚴肅道:“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她想著嚴肅一點,看上去可信度會高一點,結果直接起了反效果,歸晨整個人都警惕了起來,用力的瞪著徐冬清:“干嘛,你想算賬?”
這家伙還記得他綁架徐冬清的事呢,瞧這嚴肅的場合,還以為她是來找場子的,那一副警惕的樣子看的徐冬清有些哭笑不得。
這幾個弟子中,歸晨大概是最單純(沒腦子)的吧。
“不是因為這件事。”徐冬清嘆了口氣,指著自己的臉說:“你就不覺得奇怪嗎,我的長相。”
“奇怪啊!”歸晨點頭:“我看到你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愣的,實在是太像了,你跟我的師傅長得一模一樣,我甚至懷疑我的師傅沒死,跑哪兒又偷偷生了個你。”
徐冬清心說你這腦洞也真夠可以的,只是猜的方向完全不對。
而且猜的這么離譜的,估計也只有你了。
都是孽緣啊,她再次嘆了口氣,這段時間她嘆氣的次數前所未有的多。
“其實,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就是你的師傅呢?”徐冬清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歸晨呆怔:“……你開什么玩笑?”
徐冬清:“我沒開玩笑,我真的是你的師傅,你別看我只有這么一點兒大,但我真的是你的師傅,我轉世了!”
歸晨表情一言難盡的看著她:“你開什么玩笑?!”
“唉,她沒開玩笑,她真的是你師傅,我娘,真的,不騙你。”阿離也加入了游說的陣營。
歸晨表情更加難以置信:“你還帶著托?你以為你帶著阿離幫你說話,我就會信你的鬼話?你就是在報復我吧?這種鬼話誰信啊?”
對于某些特別固執的弟子,徐冬清只能表示——
交給譚庭了。
她對譚庭使了個眼色,譚庭便也開口:“她真的是。”
歸晨跟著看向譚庭:“你又是誰啊?這怎么開玩笑還沒完沒了了,我跟你說這種玩笑不好笑啊,你再胡說,我可就要生氣了。”
對于某些過于執迷不悟的人,徐冬清表示——
譚庭專治各種不服。
被質疑身份的譚庭不耐煩的抹了把臉,原本的樣貌一出現,頓時嚇了歸晨一跳。
雖然這么久沒見了,但歸晨還不至于認不出這個小師弟。
他張了張嘴,剛想再說點什么,譚庭就已經不耐煩的指了指徐冬清:“她,我找到的,你知道的,我從不說謊。”
歸晨:“?”
歸晨:“……”
數十秒后,歸晨整張臉都木愣著,不死心的問:“你們真的沒有騙我嗎?”
“我們有騙你的必要嗎?”
好像確實沒有。
歸晨被說服了。
歸晨的三觀稀碎了。
一盞茶后,滿臉懷疑人生的歸晨加入了他們的小隊。
半個時辰后,詩鶴表情抽搐,滿臉復雜的看著,還沒有自己一半高的小不點,難以置信的問:“你們認真的?”
阿離:“比真金還真。”
譚庭:“我從不說謊。”
歸晨:“很顯然這是真的。”
徐冬清一臉笑瞇瞇的看著他:“別掙扎了,認命吧。”
于是,認親小隊再加一名成員。
一個時辰后,看著滿臉恍惚的詩曦,徐冬清跳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徒兒乖,為師如假包換。”
歸晨詩鶴阿離譚庭:“她說的對。”
詩曦:“……”
懷疑人生。
經過一個下午的努力,七峰師徒幾人,除了從小就不合群的笪子晏,終于所有人集結完畢。
與此同時,徐冬清給逍遙子去了消息,讓他召見其他峰主開會,準備訴說此事,而唯一沒有被通知到的弟子笪子晏,也在邀請名單里。
終于還是要面對他了嗎?
發現沒辦法再逃避的徐冬清深深的嘆了口氣。
那就,說吧。
反正也不會有更壞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