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徐冬清一開始沒想到這老頭居然會這么難纏。
她想的太簡單了,以為笪子晏和譚庭這么強,總能察覺到點異常,讓這老頭忌憚一點。
可是這兩個在這個世界里面最強的存在,居然還是找不到這老頭。
這就說明要么老頭強的離譜,比笪子晏和譚庭都要強,要么就是有別的特殊原因,譚庭和笪子晏也被避開了。
不管是哪種可能性,對于徐冬清來說,都不是好事。
不過好辦有好辦的方法,難纏有難纏的方法,她可不會輕易任人宰割。
首先暴露自己危險的處境,告知笪子晏和譚庭有人對她圖謀不軌是第一步。
她現在自身實力不夠強,想要保護自己,還是得看譚庭和笪子晏的。
更何況,笪子晏和譚庭已經是這個世界的實力天花板了,如果這倆都護不住她,那她還是趁早早死早投胎吧。
這真不是悲觀。
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徐冬清絲毫沒有覺得靠別人丟人的,把慫說的非常理直氣壯。
只見,小姑娘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表情似恐慌又似委屈。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我好害怕……”
她深知不能表現的太篤定,只要透露一點就可以了,這樣才顯得真實。
果然,那三位沒有一個懷疑的。
這種事情就算是寧可信其有也不能寧可信其無。
“沒事,別怕,我們會保護你。”姚嫚一臉嚴肅認真的說:“你知道具體是誰要對你動手嗎?”
“不知道。”徐冬清可憐兮兮的搖頭:“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個十歲小孩罷了,哪知道這么多破事。
而且知道的太多,更容易露餡。
姚嫚和笪子晏對視了一眼,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點東西,姚嫚干脆對徐冬清說:“既然如此,你最近就不要出門了,我跟你爹出去商量一下這件事情,你好好休息。”
徐冬清乖巧點頭。
姚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拉著笪子晏走了。
隨著兩人的離開,房間里很快就只剩下徐冬清和譚庭。
譚庭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因為他也是剛知道徐冬清處境的。
等確定姚嫚和笪子晏已經離開了,譚庭直接反手布下了一個小結界,將一切潛在可能的窺探都攔在外面。
等做好了這些,他才咬牙問了一句:“怎么回事?”
徐冬清知道他是在問有人要殺自己的事情,表情有一點苦澀。
“就是我剛剛說的那樣。”徐冬清輕聲說,她用手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語調無奈:“那老頭在我腦子里說的,我感覺不像是假話。”
譚庭是可以信任的人,在他面前,徐冬清說話就隨意多了。
“準確的來說,這老頭說跟我前世有交易,具體交易內容我完全不知道,他只模模糊糊透露了一點。”
“說什么我前世去死是因為他提的條件,而我的條件是給我新生,他說這個要殺我的人前世就要殺我了,估計這個交易就是金蟬脫殼……”
徐冬清越說頭越大:“然后他說我不該回來,我一回來那個人就又注意到我了,還說這次不會放過我了,他說我得找回記憶才有可能抗衡那個人。”
“我覺得他說的不像假的。”
譚庭聽的也很煩躁,特別是當他發現這居然還涉及了前世的事。
徐冬清前世的死,居然還另有隱情嗎?
當年到底發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這種未知的感覺,著實今人煩躁。
“那個人到底是誰?”譚庭不耐煩的踱步,第一次露出遇到掌控外事情的不安,在這之前他一直都是運籌帷幄的。
“我感覺可以先不管老頭了,我能感覺到他對我沒什么惡意。”徐冬清斟酌著開口:“現在的重點是那個要殺我的人。”
“從現在開始,我全程跟在你身邊。”譚庭像是忽然下定了什么決心,突然說:“不管你去哪我都跟著,你現在幾乎沒有修為,太容易出事。”
徐冬清求之不得,立刻點頭應好。
她在心底里盤算著,笪子晏和姚嫚應該也會多多注意自己,這三個人,有兩個人是戰力天花板,還有一個是醫術天花板,有他們守著自己,安全系數直線上升。
笪子晏和譚庭兩個人如果都護不住她,那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人能護住她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笪子晏和譚庭出了疏忽沒護住她,也還有醫仙姚嫚當后援,不至于當場判死刑,總能搶救一下。
如此部署嚴密,算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防范。
但就算是這樣,徐冬清心底還是莫名有些慌亂。
她說不上為什么會有這種不祥的感覺,但就是覺得,事情可能沒有這么簡單。
不過不管事情再怎么樣復雜,她已經將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了。
其他的,看命吧。
這么想著,徐冬清又有點好奇姚嫚和笪子晏說什么去了,不過想來也知道,應該是關于自己的事情。
畢竟這事情聽起來太過匪夷所思。
不過徐冬清沒想到的是,倆人這么一聊,就是整整一個晚上。
直到第二天一早,姚嫚才一個人姍姍來遲,她還帶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東西,一進門,一個銀灰色的布袋子就被她扔給了徐冬清。
譚庭老跟著她容易引起懷疑,這會兒藏在隔壁房,沒跟著過來。
于是這么大的房間里就只剩下徐冬清和姚嫚。
徐冬清被這布袋子扔了一臉,懵逼的看著姚嫚:“這是什么?”
姚嫚抬了抬雪白精致的下巴:“自己看。”
徐冬清抿唇打開這比她臉還大的袋子,然后就被各種各樣的藥瓶閃瞎了眼。
“止血藥,療傷藥,救命藥,解毒藥……基本上用得上的常見藥我都給你備了,瓶底有名字和效果。”
姚嫚慢吞吞的說:“不知道那個追殺你的人什么時候出現,萬一我正巧不在你身邊,或者被別的事情拖住了,你若受傷了就用這些藥。”
“這些藥全部都是我精心配置的,用的都是最上好的材料,只要還有一口氣都能拖住命。”
“記住,若是遇到了沒辦法抵抗的危險,就跑,想辦法留住性命,示弱也好,裝死也罷,只要能留住性命活下去比什么都好,知道嗎?”
姚嫚耐心的諄諄教誨,一言一行皆是關心,神態很認真,看得出來是真心把徐冬清當成自家小輩在關心了。
徐冬清說不感動是假的,但她實在不善于應付這種溫情場面,胡亂點頭答應了之后便開始轉移話題。
“我爹呢?”她探頭往外看,好奇又期待:“我爹沒來嗎?”
提到笪子晏,姚嫚的表情明顯垮了下去,她冷哼了一聲,語帶嘲諷:“你爹他啊,這會兒還在那自閉呢,你給他點時間吧,也不知道多久能走出來。”
徐冬清:“?”
“難道是因為那山中人……”
“嗯。”姚嫚點頭:“他把唐天佑打了個半死,但也沒高興到哪去,這會還是走不出來,不過因為你的安全問題,他現在也沒走出多遠,就在你外面守著呢。”
“他……在哪?”
“你這院子外面,我剛進來的時候還看到他在門口發呆。”
徐冬清若有所思的點頭:“那我一會兒去看看他吧。”
“隨便你吧。”姚嫚倒也無所謂這點小事,她更關心的還是徐冬清的身體:“你現在感覺怎么樣了?還暈嗎?”
“那個神秘人,還有跟你對話嗎?”
徐冬清搖頭:“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動靜了,他只要不弄出動靜來,我一點都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我已經沒有什么異樣的感覺了。”
“這樣啊……”姚嫚若有所思:“你的安全問題就交給你爹了,我這兩天會去功法閣查查,也許能找到一些文案記載什么的。”
徐冬清點頭,無比誠懇的感謝:“謝謝姨。”
姚嫚一臉姨母笑,慈愛的伸手揉了揉徐冬清的頭頂,目光柔和。
真就是慈母風范。
不愧是把阿離帶大的人。
等等,阿離……
徐冬清忽然想起了這位,連忙問:“對了,阿離呢?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沒看到他?”
說起阿離,徐冬清心里的感覺是很奇怪的。
阿離給她的感覺一直都挺好的,這么長時間的相處也一直很融洽,阿離對她很好,把她當妹妹,徐冬清也不介意把他當哥哥。
可按照現在的情況來說,阿離十有八九就是她的兒子了,是的,她才十歲,可她的兒子已經快十八歲了。
離了大譜。
她這段時間其實是有點躲著阿離的,剛好阿離也比較忙,暫時顧不上她,這才一直沒碰上面。
可現在,親媽的尸體沒了,親爹差點情緒崩潰,作為唯一的兒子,阿離他居然一直沒出面?
這怎么想也不太合適吧。
“阿離啊……”姚嫚撓了撓頭,倒也不意外徐冬清會問起他,想了一下回答道:“他估計才得到消息,肯定是想來的,但是應該一時半會走不開。”
“你知道的吧,你阿離哥哥他是逍遙派年輕一輩天賦最強的,非常受長輩們的器重,都指望著他給逍遙派掙臉呢。”
“過兩天好像他們年輕人要去一個什么秘境,關系到宗門的排名,宗主好像很看重,就天天拉著阿離準備。”
“不過他爹出了這么大的事,阿離肯定是要回來的,應該也就今天了,怎么,幾天沒見你哥,還想他了?”
倒也不是想。
反正關心肯定是要關心一下的,不管是前世的血緣,還是這一世的關系。
聽到阿離沒事兒,且今天就要來,徐冬清也就放下了心。
她和姚嫚又聊了幾句,姚嫚還惦記著去功法閣查閱古籍,就沒有多留,仔細叮囑了幾句徐冬清后,就匆匆離開了。
徐冬清經過一晚上的修養,已經不怎么難受了,她想了想,還是出門去看笪子晏了。
經過了這么長時間,以及自己的事情打岔,笪子晏的狀態應該沒有那么糟糕了吧?
她如此想著,然后推開房門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發呆的笪子晏。
他終于把自己那一身狼狽的衣服給換掉了,頭發雖然洗的很干凈,不過大概是沒心思打理,用一塊白綢隨便束在了腦后,整個人看上去還是有些說不清的頹廢。
不,也不能說是頹廢,那種感覺怎么說呢,就像是一塊枯死的木,周身都泛著濃濃的沒有生機的死氣。
真奇怪,明明他沒有死,卻像是可以直接下葬了。
如果此刻他躺在棺材里,就算眼睛睜著,也不會有人懷疑他是個活人。
昨天他的狀態就已經很不好了,現在看上去則更糟糕了,就好像所有的精神氣都沒有了,隨著那具碎掉的尸體一起消失了。
徐冬清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莫名有種濃濃的負罪感。
她下意識地邁出一只腳,想要過去勸勸他,但還沒走出房門,就看到有人推開院子的門走了進來。
居然是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阿離。
雖然知道他今天會來,但還是沒想到他這個點就來了。
看來還是很關心笪子晏的嘛。
徐冬清默默收回了自己邁出去的那只腳,不想打擾這對別扭的父子難得的清靜時光,悄悄站到了靠近院子的窗后。
擺好姿勢,準備吃瓜。
阿離看到這樣的笪子晏時,表情是明顯的怔愣。
大概在他印象里,笪子晏是無所不能的父親,從來都不會有這樣的頹廢樣子吧。
“爹……”阿離呆呆的叫了一聲,笪子晏卻沒有反應。
阿離見狀清醒了一點,他的眉頭深深的皺起,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蒼白好看的臉上表情也緊繃了起來。
他三步并作兩步來到笪子晏面前,又叫了一聲:“爹。”
十七八歲的少年因為修煉,身材早就開始抽條,看上去已經有點成人的樣子了,但他那高挑的身材,在笪子晏面前卻要仰著頭。
笪子晏比他高出了快一個頭,倆人面對面的時候,身高差距尤為的大。
笪子晏終于回神,皺眉看向面前的兒子。
“爹,事情我都聽說了,我覺得冥冥之中,這就是娘的意思,你還要執迷不悟嗎?”阿離直接開口道:“這么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
他的語氣很認真,漂亮的眼睛那么直直的盯著笪子晏。
“怎么可能是她的意思,你懂什么,她愛我愛到愿意為我去死,怎么可能會選擇離開我……”笪子晏喃喃自語,聲音沙啞難聽,像頭困獸。
“你在胡說些什么……”
“我沒有胡說!”阿離眼眶慢慢紅了,一張熊孩子的臉死犟死犟的:“我知道你和娘的感情很好,但是人死了就是死了,你這樣有什么意思呢?”
“這么多年了,你為什么就是走不出來呢?姚姨跟我說了你想自殺,所以,我已經沒有娘了,你還要讓我沒有爹嗎?”
“笪子晏,你能別這么幼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