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庭說完幾句話,扔下石頭就走了,背影非常干脆,笪子晏看著地上那塊記憶石,猶豫了很久,才遲疑著伸手撿了起來。
記憶石發出潔白的光暈,畫面與聲音同時出現。
“師傅,我去九峰問過了,你真的把孩子打了啊。”
“是啊,我為什么要騙你?說打了肯定就是打了,我都疲憊好幾天了。”
“怪不得這幾天都沒看到您出去,原來是在休養,抱歉打擾你了,你的身體沒事吧?還有……你把孩子打了,笪師兄怎么辦?”
“沒事,我已經好很多了,至于子晏……他暫時還不知道這件事,你不能告訴他哦,我怕他傷心,知道嗎小譚。”
徐冬清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動聽,好像從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女人高傲的令人厭惡的語氣早已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輕軟如二月天一般的聲音。
笪子晏很喜歡這種聲音,可現在卻只覺得如墜冰窟。
記憶石是不會說謊的,譚庭大概是怕他不相信,連整理剪切都沒有,畫面直接是連貫的一段,完完整整,讓笪子晏想說服自己這個是做了手腳的都不能。
他雖然很喜歡這個孩子,但如果徐冬清真的不想要,他最多就是傷心,并不會多說什么,因為徐冬清是孩子的母親,有權利決定孩子的去留。
可他接受不了欺騙。
徐冬清明明和他說,會把孩子留下來,還許諾讓他帶,可現在又偷偷將孩子打了,還不愿意告訴他是什么意思?
哄他玩嗎?
給一點希望,然后又徹底毀滅希望的感覺最是難熬。
笪子晏心口像是有一把火,燒的他根本沒辦法理智下來,他拼盡了最大的耐力,也只是沒有去找徐冬清問個清楚。
他知道這種情況,沒有必要拖,當面去找徐冬清問個清楚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卻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徐冬清,也不敢去面對徐冬清。
他真的很害怕再從徐冬清那里親口聽到事情的殘忍真相,讓他最后一點自欺欺人也煙消云散。
原來感情會讓人軟弱。
徐冬清意外的閑了下來。
很奇怪,以前一天到晚往她面前湊的四個弟子忽然就不來了,讓她頗有一種兒女長大了,自己成了空巢老人的感覺。
歸晨和詩曦就不說了,一個被罰了禁閉一個在閉關,譚庭這個超喜歡黏她的怕打擾她休息也不來了,最離譜的還是笪子晏。
笪子晏之前恨不得一天三頓都送過來,每天晚上都要磨磨蹭蹭的不肯走,早上天不亮就在門口等著了。
真的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大好時間全部都埋在徐冬清身上了。
徐冬清一開始嫌他煩人,后來也就隨他了,但這倆日,笪子晏莫名其妙又不來了,徐冬清還真有些不習慣。
她本來還矜持的想等等,后來也有些好奇,在一個艷陽高照的日子里,無聊的徐冬清決定去看看笪子晏。
但她才剛走出主殿,有段時間沒見的崔裕蒙就黑著臉把她攔了下來。
已經是深秋的時節,酷暑的熱氣漸漸散去,哪怕是艷陽高照的日子,也并不會覺得熱,涼風習習,最是舒適的時節。
可明明是涼秋,崔裕蒙卻一副肝火很旺的樣子,一張臭臉又黑又兇,瞪著徐冬清想罵又憋著火的樣子。
徐冬清看他這副樣子,有些莫名其妙:“崔師兄,怎么了?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崔裕蒙黑著臉看了她半天,最后一把抓住她的手,扯著她就往外走:“你還有臉問我怎么了,你天天躲在逍遙派里不問世事,是不是就以為你搞出的那些爛攤子都自己消失了啊?”
“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已經鬧成什么樣了,你還有閑心在這里閑庭漫步,我們真是把你慣壞了!”
徐冬清聽得莫名其妙,但直覺好像有些不對勁。
崔裕蒙在逍遙派上的職務是情報組織,基本上修仙界里大大小小的消息他都是最先知道的,外界所有的風向也都是他一直在關注的,所以如果外面出了什么事,那崔裕蒙一定是第一個知道的。
看目前這個情況,可別是出了什么事情。
難道是那該死的劇情又在作妖?
事實證明,徐冬清的直覺非常準。
崔裕蒙直接拉著徐冬清來了主峰,而主峰里難得熱鬧,一共九個峰,除了九峰是外聘的峰主,其他的峰主居然全部都在。
徐冬清瞄了幾眼,甚至還見到了好幾個號稱在長期閉關的,頓時知道事情不簡單了。
這除了關系到逍遙派生存的重大會議,還真不一定能一次性讓所有峰主都在,或者說,能一次性讓所有峰主都在的事情,可能從某種程度上已經接近門派的生存問題了。
崔裕蒙帶著徐冬清一來,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定格在了徐冬清身上,有責備,有擔心,還有緊張,不過都是善意的,徐冬清并沒有感覺到緊張。
看來原主在逍遙派上的地位是真的可以了,全員團寵了。
見人到齊了,吳坤站出來輕咳了一聲,開口解釋:“今天把所有人都叫來的原因,是因為收到了千雨谷的一封信,信上內容大概就是讓我們交出冬清和笪子晏,不然后果自負,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不少人早就隱隱聽說了這些事,但得到了確認時,還是引發了不小的動靜,大家面面相覷,又是憤怒又是震驚。
“怎會如此,他們怎么敢?”
“千雨谷只是個帶頭的,這段時間那些門派一直在互相往來,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笪子晏,后來也猜到了他藏到了逍遙派里,多方暗通之下,外界眾多仙門對逍遙派隱隱有討伐之勢。”
作為情報投資的崔裕蒙當仁不讓的站了出來,向眾人訴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其實笪子晏只是個幌子,千雨谷和劍道山兩個門派是挑頭的,可他們其實根本沒損失什么人,真正有損失的是下面的那些門派。”
“但劍道山和千雨谷一直揪著這件事情不放,顯然是想做點文章,撈點好處,一個一個都想爭做其他門派的主,好讓他們擁護自己,討伐笪子晏是假,爭搶宗門第一才是真。”
崔裕蒙平時看著大大咧咧的,但關鍵時刻也很靠得住,三言兩語就把這事給說清了,能當上峰主的都不是傻子,這會兒已經差不多明白是什么事兒了。
宗門大會的時候,很多小宗門都死了弟子,這些弟子個個都是傾盡他們門派力量培養的,失去了當然無法接受,可偏偏對象是笪子晏,是逍遙派的人,他們也不能做什么。
這種時候他們就會很怨恨,誰能幫他們做了主,誰就是他們擁護的人。
千雨谷和劍道山一直都想當修仙界第一宗派,互相爭斗了幾十年也沒出個結果,自然不會放過這種得到民心的機會,一個二個就爭著要向逍遙派討說法。
可他們哪是要說法,他們要的是修仙派第一。
可不管他們心懷怎樣的鬼胎,底下那些小門派的憤怒卻是真的,一時間,整個修仙界從未有過的團結,一起針對上了逍遙派,口口聲聲說要討伐笪子晏,甚至連徐冬清都被卷了進去。
局勢是從未有過的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