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佳沉默。
張若若愛不愛柳越？
應該是愛的，否則不會悄悄借用從無常那里學到的法術，跟著柳越那么多年。只是看到柳越行事逐漸癲狂，自覺愧疚難當，只想著喝下孟婆湯輪回轉世，再不想著柳越。
“她對你很失望，對自己也很失望。”萬佳心情復雜地說出答案，“在喝下孟婆湯的時候，她還是愛你的。”
奇怪。
萬佳想著，孟婆湯怎么會失效？為什么她會想起這些？
柳越凝視萬佳。
人輪回轉世后，外貌和形象都改變。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根本不是張若若，說這些話的時候，也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張若若對他很失望，也是，怎么能不失望呢？
柳越環顧整個易德村，村民們正在被木頭人折磨，那一樣樣鉆心挖眼的折磨人方式，都是易德村的村民們做過的。
其實，易德村的村民本來不是這樣。
是他無聊，將當地被官兵追殺的匪徒引到易德村，殺死了易德村的所有人。他將易德村村民的魂魄與土匪相連，讓那幫無惡不作的土匪占據了易德村村民們的名字，以此來逃脫死亡。這樣一來，就算地府鬼差來勾魂，也會因為找不準勾魂的人而失敗。
這只是他計劃里的一環，畢竟在他的設想里，如果他成龍了，肯定要去地府里尋找張若若的轉世。篡改人類的名字，讓他們戲弄地府官差，只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殺死善良的人，讓惡人長壽的蛇妖柳越，作惡多端，確實已經不是張若若喜歡的那個單純的蛇妖少年了。
柳越苦笑著看向萬佳。
“你失望是對的，可能我的血脈里就沒有善良這兩個字。其實跟你在山林里居住的時候，我已經無數次想要吃掉那些在森林里來的凡人，只是我一次次壓抑住了內心洶涌的欲望。”
“我聽到你和你哥哥的交談后，明明無數次看到你十分難過的樣子，我卻視而不見，沒有問過你一句。或許我就是想你真的是騙我的，這樣我就不會被你的愛束縛，可以不用偽裝自己做好妖怪。”
柳越長得本來就好，此時眼神里沒了想要當龍的戾氣，整張臉竟然有了幾分純良。
萬佳盯著柳越，腦海里忽然浮現出面前蛇妖年幼時的樣子。羞怯的蛇妖少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邊，聽她的任何話，做什么都盡力做到最好。
屬于張若若的情緒，將萬佳的眼神也該變了。
“我也有錯……我本來不該教你做好人。蛇妖，怎么可能變成人呢？”萬佳喃喃自語，“除妖師又怎么能想著和妖怪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柳越聽到這句話，唇角勾起。張若若是想過和他白頭偕老的，那這就夠了。
一滴淚水從柳越眼角滑落，他視線偏移，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柳桉。
柳桉被柳越注視，看到柳越眼神里竟然有以前他從未見到過的溫情，愣了下。下一秒，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柳越竟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讓我離開，不然我殺了他！”柳越惡狠狠地說。
大家都沒想到柳越居然會這么做，被柳越制住的柳桉更是握緊了拳頭。
他剛才還在想，柳越是不是真的懺悔了，才會那么溫柔，哪里知道柳越是在用這種陰謀詭計？
“你真的沒救了。”柳桉語氣失望。
柳越冷笑：“你是在這里長大的，難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樣的嗎？居然還對我抱有期待？”
柳桉沉默。
柳越繼續說：“這個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好人，輕易相信別人都是蠢貨。”
他盯著綿綿，繼續對柳桉說：“這女孩是玄門眾人，你和她走得這么近，遲早有一天會被她拋棄。”
柳桉聽柳越這么說，不服氣道：“她是我選擇的，反正我不會選擇你！”
柳越輕笑一聲：“我向來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不選擇我，你就得死。”
說完，他表情狠厲，手中用上力氣，妖冶的長指甲露出來，刺破了柳桉的脖頸皮膚。
萬佳要氣死了，柳越竟然在她面前把柳桉制住。
感覺無力的萬佳看向綿綿，希望綿綿能幫忙把柳桉救出來。
“這蛇妖真的是，我都把他折磨成這樣了，還有能力抓人呢？”綠綠坐在綿綿肩膀上，語氣里透著不理解。
綿綿：“現在不是理解不理解的問題了呀，現在是要救柳桉。”
她也沒想到柳越會這樣，所以有一點自責，怕柳越做出傷害柳桉的事情。
為了救出柳桉，綿綿小手放在身后，悄悄控制飛劍。
飛劍變小，被綿綿控制著朝柳越飛去。
可就在碰到柳越的之前，柳越像是背后長了眼睛一樣說道：“我感覺到你在用靈力，是不是在控制飛劍？在我咽氣之前，我就能用我的保命毒液殺死柳桉！”
說著，柳越尖銳的牙齒露出來，臉上浮現蛇的鱗片。
毒液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特地留到現在尋找機會逃跑，不然他怕當時就被神農鼎煉成丹。
毒蛇的毒液碰到人，就可能讓人中毒。
綿綿怕柳桉中毒，趕忙停下，將飛劍控制到自己面前。
柳越這時候又說：“你們都離開這里，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他。若若，若若留下來，你和我一起走，我們是一家人。”
萬佳皺眉，感覺柳越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
不過，在柳桉被控制的情況下，柳越不正常，把她當成張若若，她才有機會！
萬佳計劃好，控制著靈魂的狀態，一點點變成張若若的模樣。
“好，小越，我和你一起離開。”她誘哄著柳越，在走到柳越面前的時候，手放在背后對綿綿動了動。
綿綿還不理解這是要干嘛，綠綠卻趁機抱著綿綿變小的飛劍，放進了萬佳手里。
萬佳握著綿綿的飛劍，在靠近柳越時，對柳越微微一笑。
“小越，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遇到你，我……”她刻意壓低聲音。
柳越神情激動：“你什么？”
在這一瞬間，萬佳手里的劍快準狠地劃斷柳越的手，緊接著又是一劍，刺入柳越胸膛。
與此同時，綿綿瞬間閃到柳桉身邊，想把柳桉拉到一邊，避免柳越用毒液。
誰知道，卻根本沒拉動。
柳越依舊抓著柳桉，表情隱忍地將什么東西送到了柳桉嘴里。隨后，他松開柳桉，頂著那把劍走到萬佳身邊，抱了萬佳一下。
“別恨我了，好嗎？”
萬佳愣住。
留下這么一句話后，柳越剎那間變成了一條蛇，魂魄從身體里冒出來。而就在他魂魄離體的一瞬間，天空中醞釀起粗壯雷電，擊打在他的魂魄身上。
那是作惡多端的妖怪本就該承受的天雷，只是一直被柳越用神農鼎壓下。
現在他沒了神農鼎的庇護，天雷又找上門來，讓柳越的魂魄灰飛煙滅。
死前，他一直盯著萬佳，唇邊微笑正如500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