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滅,橙色光芒于地平線緩緩升起,映照大地。
人們清掃著街上的花燈殘骸,打著前夜醉酒的哈欠。
十五歡愉一晚,十六倦怠疲憊。
宇文謙一早就到了茶館,等待斗蛐蛐兒的傳奇人物到場。
日頭升了正中央。
午時三刻,云漓還沒出現。
掌柜的脖子都快抻長了,“小兄弟怎么還沒來?難不成昨晚遇上什么事了?”
“啪!”
宇文謙一摔折扇,“昨天京城只有我三伯母娘家的二舅外甥被夜豐燁抓了,莫非你說那孫子是斗蛐蛐兒的奇人?”
掌柜的連忙縮了脖子,“那倒不能是……或許是小兄弟有事耽擱了。”
宇文謙桃花眼一瞇,皮笑肉不笑,“是誰信誓旦旦說他今天一定來?否則就是王八的?”
掌柜的顫抖道,“小人也是嘴一打滑,可他真答應了小人的啊。”
“呵,還和人家提了君山銀針做交情,手藝那么高,差你那兩口草葉子嗎?!”
“小人眼界淺,小人知錯了!”掌柜冷汗都濕透了。
“做男人,要講究說話算話,否則就不配當爺們兒,要兌現承諾做王八……把這個人給爺找到?嗯?”
宇文謙聲音輕如羽毛,那重量卻似凈身之地的月牙刀,讓掌柜胯下颼颼發涼。
“找,小人挖地三尺也一定找到他!”
這位爺旁日里插科打諢,沒那么多斤斤計較。但真觸了他的霉頭,扒一層皮都是輕的,掌柜毫不懷疑自己真會被閹掉……
宇文謙冷哼著一甩折扇,邁著四方步上馬車離去。
掌柜的一直跪在地上,雙腿軟得起不來身。
“大海撈針,咱去哪兒找啊?”伙計也被嚇夠嗆。
掌柜的焦頭爛額,“找不到也得找!讓所有人都去找!!”
“這臭小子居然敢誑我?但凡找到,我先閹了他,讓他做王八!”
此時的云漓還沒起床。
昨晚她和巧月玩的太興奮,捧著酒壺喝多了。
醒來已經日上三竿,太陽當空。
這么暖的陽光,這么柔滑的秋風,最適合在院中喝茶賞秋景,就算能賺銀子,她也絕不動彈了。
何況昨天偶遇夜豐燁險做人質,她內心頗有陰影。
案犯信息也是她提供的,她暫時不會出門,留家里躲一陣子麻煩。
反正已經不差錢兒,打發巧月出去買肉就行了!
云漓一連在別院躲了七天。
吃吃喝喝,又教巧月釀造香丸。
請繡娘訂了幾身新衣服,還聽了陳嬤嬤和蕙妍姑娘的八卦。
上次她說破陳嬤嬤貪了五十兩銀子,陳嬤嬤果真賴上蕙妍姑娘大嘴巴亂說話。
畢竟是宮中出來的嬤嬤,整人這活兒信手拈來,挑三挑四就給蕙妍姑娘列了七八條罪過,直接軟禁十天,不許出院子了。
云漓樂于被軟禁,爭寵的蕙妍一氣之下病倒了。
云漓聽巧月說得心花怒放,她卻只當了卻一件心事:占原主身子,替原主報個小仇。
但也有云漓納悶的事:發月例銀子時,三娘子居然沒來?家中出什么事了嗎?
讓巧月回娘家打聽了下,才得知世子發了話,不許三娘子再扣姑娘的月例銀子了。
想到夜豐燁,云漓便想起他長刀砍手刺腹的冷漠兇煞。
那一瞬間,好似殺得是雞鴨野畜,不是活生生的人。
這么暴虐嗜血的不舉男人,會攔住三娘子扣錢?而且三娘子還乖乖聽話?
“世子許諾每個月貼補三娘子十兩,所以三娘子不來找您要錢了。”巧月聽了云漓疑惑,立即解釋。
云漓:“!!!”
把十兩給她,她給三娘子五兩,不是還能賺五兩?!
“算了,反正咱們有了來錢的路子,就不差那仨瓜倆棗了。”云漓只能自我安慰。
“姑娘您今兒還出去么?”巧月知道“香丸”能換錢,勤勞又刻苦,已經攢下不少香,只等姑娘去賣了。
云漓點了點頭,“換衣服,今天不能再懶了。”
街上已經張榜公布了賑災官銀失蹤案,砍了案犯十八人,包括與國公府沾了遠親的地方官。
案件結束,也不會再有人追查此事,她這人質兼熱心百姓也算徹底安全了。
云漓換了一身暗色的書生裝,又換了一頂頭巾帽,只是她沒再去五文錢的小茶館,準備再尋覓一家。
之前掌柜說拿君山銀針招待她時,云漓就看他腦袋上現出一行霧符天書。
誰能想到五文錢茶館的幕后東家是國公府的小公爺?!
難道臾國京城和仙界一樣,掉塊石頭都能砸死兩個皇親仙戚嗎?!
何況小公爺與夜豐燁還是發小死黨。
茶館她絕不再去,能躲多遠躲多遠。
好在臾國人好斗。
云漓不斗蛐蛐兒,又去玩了幾把斗雞。
但這一次她更加謹慎了。
無論斗啥,只下三把注,二十兩銀子揣走。
每個場子只玩一次,再就不見蹤影了。
半個月的功夫,云漓捐助了二十戶孤寡老人,還在錢莊里存了二百兩,小院也布置得像模像樣。
天色漸冷,即將入冬。
今天云漓沒出門。
昨日別院特別通知,繡坊量尺寸做冬季新衣,所有的姑娘都有兩套。
雖然云漓已經請人做了她和巧月的,但白給的不要白不要。
恰好趕上葵水小日子,她便在家里歇一天。
可這一天陳嬤嬤沒見到,三娘子卻來了。
看到這位便宜老娘,云漓內心復雜。
若不是她不停的出餿主意,原主不會被欺負,但原主沒被嚇死,她還不知投胎誰人家,會變成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