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多日不見,小院都變了模樣,你是用什么法子入了世子爺的眼?還特意派人囑咐,不許我要你的月例銀子,是真真兒的心疼你了呢……”
三娘子身姿高挑,豐腴俊俏。
莫看已是四旬的年紀,舉手投足妖嬈嫵媚,就連眼角那三道深淺不一的魚尾紋都透著勾人兒的嬌嗔余韻。
她穿著亮紫色的褙子襖,耳墜子搖晃得叮當作響。
云漓讓巧月去倒茶,更不吝丑話說在先,“世子已經答應每個月貼補你十兩銀子,你還跑來干什么?事先說好啊,閑聊可以,要錢我可沒有了。”
三娘子一怔,頓時手指戳著她的腦門道,“你個小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居然這么跟我說話?”
云漓躲開她的長指甲,“我若是白眼狼,那方哥兒慧姐兒算什么?貔恘轉世?王八成精?怪不得你把他倆護得寶貝似的,都應該選塊好木料,把他們給供起來呢。”
“呀,你這死丫頭,居然會頂嘴了?!”
三娘子滿臉震驚,似不信這是她肚子里出來的肉。
云漓十分認真的點頭道,“當然會頂嘴,有世子撐腰了,我憑什么受委屈,總不能丟了他的體面吧。”
撐腰?
體面?
三娘子立即把云漓從椅子上拽起來,繞她看了一圈又一圈。
“您看什么呢?怎、怎么了?”云漓被轉得有點蒙。
三娘子一巴掌拍了她屁股上,眼睛冒星星地湊近問:“難道你真的睡成了?”
云漓眨眨眼,一時沒聽懂。
可見三娘子曖昧的盯住她的敏感部位看,云漓頓時一張大紅臉,“您這腦子里都想什么呢,別胡說八道!”
世子不舉,能睡成才怪!
說話口無遮攔,難怪陳嬤嬤嫌她不是正經寡婦了!
“想什么?當然是想真格的!”
三娘子極其失望的坐下,“你大哥剛去了一年,世子念他的好,還知道惦記咱們娘幾個。你若不趁這時機生米煮成熟飯,坐實了妾室名分,早晚被他忘在腦后,你大哥就白死了!”
“白死?您這話說得可真無情。”
云漓很喜歡記憶中的大哥,那也是和原主關系最親的兄長。
三娘子翹起了二郎腿兒,“說好聽的有什么用?他也活不過來了。我只能借他給你們姐仨兒奔個好前程,否則這個家就完蛋了。”
“您指望我們仨,還不如好好打扮一下,給我們找個富貴后爹更靠譜一點。”
云漓挖苦一句,三娘子卻沒生氣。
“那也不能現在找啊,等你在世子面前有了名分,我就算世子的半個丈母娘,再嫁也能選個高門大戶,那群窮泥腿子可配不上我了。”
“噗……咳咳咳!”
云漓一口茶就噴出去,險些被三娘子這話嗆死。
她活了上千年,今兒算開了眼了。
“您行,您真行!”
這位老娘不是一般人。
三娘子很有自信,“我當然行了,若不是有你們四個拖累,當年你爹死了,我就去給老員外做填房了,至于算計著銅子兒過窮日子?這些年我容易么!”
“行行行,您最委屈了,您今兒到底干什么來了?”
稍后陳嬤嬤會帶繡娘來,云漓不希望這二人遇上。
三娘子冷哼,拿出一個小錦囊,“知道你身子不好,我特意去廟里吃了七天素,給你求了一個護身符。你可別小瞧它,請大師們加持過的,花了我七兩銀子呢。”
上次弄春藥險些把閨女毀了,三娘子也愧疚后悔。
云漓頗感意外。
還有那么一丟丟感動。
畢竟她千年沒體驗過親情的味道,哪怕這老娘市儈又奇葩。
“還有什么要囑咐的?”云漓把符貼身放好,對三娘子語氣也和緩了些。
三娘子立即湊來說起方哥兒的事,“你下次見到世子,給方哥兒提一句上學的事唄?若方哥兒混進月塵書院,認識的都是官富二代,隨意攀上哪一個都不愁吃穿了。”
云漓:“……好吃懶做蠢成豬,論語背不全兩三句,哪個二代瞎了樂意帶著他。”
“哪有這么說自己弟弟的?其實就想給他找個不累的差事,好歹吃飽不餓啊。”
云漓搖椅上晃著,“有口飯吃還不容易,回頭我打聽一下,哪個大戶人家缺看墳的,我幫他求一個。”
三娘子被氣暈了,“這死丫頭,嘴皮子遭雷劈了吧?反正你弟弟的事情必須管,我過些日子再來問……別以為你有世子撐腰就豪橫了,你是他恩人的妹妹,我還是他恩人的親娘呢!”
三娘子冷哼一聲,扭搭著就走。
云漓讓巧月去送送,頓時頭大如斗。
有這么一位老娘,怪不得原主被折騰熟了,換成誰都吃不消。
可云漓沒等進屋歇口氣,就見巧月匆匆地跑回來了,“完了完了,冤家路窄,三娘子和陳嬤嬤碰上,已經吵了起來,姑娘您快去看看吧!”
別院這么多路通向大門口,怎么就偏偏能碰上?
她都想去閻王殿翻翻二人的前世今生,看她倆到底幾輩子死仇了!
顧不得再多腹誹,云漓帶著巧月飛速奔去。
但她速度再快也沒有三娘子的嘴皮子快。
趕到現場時,三娘子已經吵完走人,只剩陳嬤嬤陰惻惻地等著她。
“明天開始,云漓姑娘辰初起、酉末歸,所有課一節都不許落下。”
什么?上課?!!
云漓頭發絲兒都炸了!
“嬤嬤我覺得嗓子不舒服,還想再歇兩天……”
陳嬤嬤皮笑肉不笑,“你母親說了,姑娘一天一時一刻都不能歇,否則就是我故意冷著你,不讓你見世子爺,我可擔不起這罪名呢。”
三娘子當眾撕破臉大吵大罵,陳嬤嬤氣得現在還發抖。
她的確故意冷著云漓,可被當眾說出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云漓:“……”
她無話反駁,總不能說三娘子有錯。
陳嬤嬤掃量著云漓,休養一陣子,這眉眼瞧著比之前順眼不少,穿著也更規矩了。
小臉紅潤白胖,光澤如玉,的確有那么幾分垂憐俏皮。
可惜一件技藝都拿不上臺面,光鼓搗這張臉有什么用?
“莫說我做嬤嬤的刁鉆苛刻,后天是世子爺的生辰,姑娘們都在盡心準備禮物。云漓姑娘用點心思,這次別再出丑,你哥哥的體面撐不了多久的!”
陳嬤嬤說完就走,留下的一道兇光似四個大字:你等著瞧。
云漓:“……”
她第一次后悔墜仙臺跳得太倉促,早知今日,她應該仔細選選啊!
事情已無回旋余地,云漓只能帶著巧月回院中等待繡娘量身訂衣。
送走了繡娘,云漓換上少年裝便翻墻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