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惺惺作態,假裝成一個謙遜騎士了,你我都再清楚不過你那狂妄自大的本質!”
西比拉冷冰冰地嘲諷道:“既然你要爭,就爭去好了,但我提醒你,擋在你面前的其他攔路者,可沒我這么好說話。”
她其實早就熄了繼承耶路撒冷王位的念頭,畢竟當初傳出的消息是“鮑德溫四世的身體已經痊愈”,以他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再誕下一個繼承人應是理所應當的事。
爾后,再收到消息時,就是鮑德溫四世要傳位給洛薩,她一想到要跟洛薩這樣恐怖的競爭者角逐耶路撒冷王位,就有種荒謬的感覺,一路看著洛薩崛起的西比拉,再清楚不過這個看似溫文爾雅的埃及之王,究竟擁有著何等可怕的力量。
洛薩微笑頷首:“能夠說服殿下您讓步,是我的榮幸。”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守衛在外的貝利安輕咳了一聲,敲門進來:“陛下,殿下,我很抱歉打擾了二位神圣的會晤。”
西比拉皺眉道:“發生什么事了,貝利安爵士?是來自埃及的尊貴客人們,對我們的招待有什么不滿嗎?”
貝利安看向洛薩:“不是,殿下,是洛薩陛下麾下的一位騎士和他的女伴,在酒館打傷了很多人。”
“我麾下的騎士?”
洛薩皺眉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據說是有人冒充您的家族成員,但他出示的紋章,又是誰都未曾見過的,因此便被一位年輕的爵士一口咬定是騙子,要綁他們到市政廳.”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哪里還不清楚事件的主角是誰。
洛薩搖頭道:“我很抱歉,但貝利安爵士,那兩位騎士當中之一,確實算是我的家族成員。”
貝利安有些驚訝道:“可是您不是只有一個兄長嗎?”
洛薩苦笑道:“這件事三言兩語很難解釋清楚,但這位魯道夫騎士并未說謊,還請快些派人過去解除誤會,將他帶到我的面前吧。”
貝利安有些不解,但還是點頭應下,快步離去。
西比拉看起了好戲,滿懷戲謔道:“怎么,你父親也在外面留了私生子?”
“殿下說笑了。”
洛薩含糊帶過,卻也不解釋。
這個時代私生子很常見,但罕有像貝利安這么好命能被父親合法化的,有些待遇好的,還能撈個騎士的名頭,更多的則是泯然眾人。
一刻鐘前,雅法城的街道上。
挎著華美寶劍的魯道夫皇儲與他的女伴,來自斯洛伐克的瑪麗·韋切拉女男爵,各自牽著一匹毫無雜色的雪白戰馬,游覽著雅法這座古城。
幾乎沒有基督徒沒聽過雅法城的名頭,因為它被記載進了圣經當中。
“這座城市自公元前兩千年就已經存在了,沒想到在這個時代竟是這副模樣。”
“你很失望?”
“談不上吧,但跟亞歷山大,威尼斯,甚至是‘的里雅斯特’比起來,這里都太過破敗了,我懷疑這里的排水系統使用的還是古埃及人留下來的。”
魯道夫沒有來過圣地,盡管他的父親頭上還頂著一個耶路撒冷國王的空頭銜。
畢竟彼時德邦雖然已經因為共同的敵人沙俄,而跟奧斯曼緩和了關系,但奧斯曼仍舊是個宗教氛圍很濃郁的國家,沒有歐洲皇室愿意冒著被宗教狂熱分子刺殺的風險前往朝圣。
他所說的三座城市,僅有亞歷山大屬于這個時代,此外的威尼斯和“的里雅斯特”都是奧地利帝國時期的重要港口。
雅法城的街道上污水橫流,砂石鋪成的路面,夾雜著不知什么年代便修筑的,已經有多處破裂的石板路,只要一腳踩下去就有可能濺自己一身污穢。
瑪麗女男爵提醒道:“殿下您去過的小地方還是太少了,在我看來,這座城市并不小,在斯洛伐克鄉間到處都是這樣的小城。而且,您得知道這跟我們所處的時代相差了整整七百年。”
“我沒在抱怨,瑪麗。”
魯道夫微微頷首,他呼吸著彌漫著馬糞味道的空氣,看著這片陌生的土地,忽然長出了一口氣。
“親愛的,我現在感覺很輕松。”
“什么?”
“我知道你在擔心我能否拋棄錦衣玉食的皇儲生活,適應一名中世紀的普通騎士的生活,但請相信我,無論事情再怎么糟糕,也不會比我們當初那個選擇更差。”
魯道夫拍了拍身邊的坐騎:“親愛的,我覺得你還是騎在馬背上比較好,這里的污水會臟了你的裙擺。”
“這算什么,我可不是你常見的那些嬌滴滴的宮廷貴婦。”
“我的先祖…艦長先生給我安排的職位是地質勘探,說實在的,我對東地中海沿岸的礦產資源分布還是略懂一些的,如果不是生于帝王之家,我恐怕會成為一名地質學家。”
魯道夫從小經歷的是嚴苛的斯巴達式教育,他雖然在靈性和劍術的天賦上不比魯普雷希特和薇薇安娜這種王室翹楚,但也算是不錯了。
因此,他才得到了一個五星的評級。
瑪麗的性格跟魯道夫很像,她的父親原本就是個斯洛伐克的鄉紳,連個正經貴族頭銜都沒有,后來才被封為男爵,進入到了維也納的宮廷當中。
由于出眾的外表,以及不俗的馬術,她一度備受維也納的紈绔子弟們追捧,被稱作“草坪天使”。
但于瑪麗個人而言,她早就厭倦了枯燥的宮廷生活,比起維也納,她更懷念那能讓自己自由馳騁,穿著男人的衣服瘋玩的故鄉。
這或許也是兩人會走到一起的原因。
“殿下,我們離開以后,弗朗茨陛下一定會很傷心,還有皇后殿下”
魯道夫搖了搖頭,苦笑道:“父親常說我是個不合格的皇儲,我的理念,也注定無法使哈布斯堡再次偉大。可能我離開以后,他反而就不用再糾結皇位的繼承問題了,他會親手培養一個能夠貫徹他的意志,更能適應宮廷與政治的新繼承人。”
魯道夫的神情有些落寞,他也曾想滿足父親的期望,成為眾望所歸的新君,但迎來的永遠都只是來自父親的訓斥與怒罵。
瑪麗心疼地撫著他的肩膀。
“殿下,快看那邊的招牌,上面畫著酒杯,應該就是這個時代的酒館吧,我還是第一次見!”
沒再沉浸于悲傷的情緒,魯道夫笑著說道:“艦長先生給了我一些這個時代的貨幣,我們應該去體驗一下。”
他們走進酒館,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兩人不僅相貌俊美,衣著和佩飾之華美,更是超出了這個時代絕大多數貴族們的認知。
很快,他們就吸引來了一群各懷目的的酒客。
“這位尊貴的爵士,請問您尊姓大名?”
一名酒客滿懷貪婪地打量著魯道夫胸前掛著的金質胸針,那上面的紅寶石,在他看來至少也能換上一匹上好的阿拉伯駿馬,實際上還遠遠不止。
“我是魯道夫·馮·哈布斯堡,很榮幸見到諸位。”
魯道夫不是蠢材,他自然看得出這些人眼神中的貪婪,但他不在乎,自己從小習練的劍術,打發這些普通人還是輕而易舉的。
“誰,是奧托爵爺嗎?”
“我聽到有人自稱是哈布斯堡家族的。”
整個酒館就像被石頭擊中了的蜂窩,嗡的一聲就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