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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之四】:巨龍


更新時間:2024年09月16日  作者:深度緋紅  分類: 游戲 | 游戲異界 | 深度緋紅 | 來自星淵 
霜鍍結局之四:巨龍

霜鍍結局之四:巨龍

女檢察官屏住了呼吸,靜悄悄地注視著眼前的景象。

這個季節的科羅拉多河正處于泛濫的時候,來自落基山脈的冰雪消融,讓原本平緩的流域也隨之暴漲,放在尋常歲月,這不見得是什么壞事,畢竟炎熱的西海岸和內華達州都需要這些河水的泛濫。

對于整個加利福尼亞公國來說,科羅拉多河完全就是母親的臍帶,可惜這片大陸從來不是一片天賜的寶地,在1927年打贏了獨立戰爭后沒多久,龐大的墨西哥帝國就借機北上,奪回了新墨西哥州和部分德克薩斯領土,也實打實地威脅到了加利福尼亞公國與科羅拉多高原的聯系。

不過這些政治爛賬對于檢察官來說無足輕重,真正值得憂慮的,是眼前這一批烏泱泱的異形魔怪大軍。

盛夏的科羅拉多高原本來會呈現出一片慘烈的猩紅,但如今河谷兩岸卻壓滿了漆黑的羽翼和綠色邪火。那是有一千、五千?還是說上萬頭的外域惡魔,正盤踞在紅色的石灘上。

低矮的劣魔從污染的土地之中爬出,麻利地搬運著補給品,渾身讓骨質鎧甲包裹保護的骨魔在幾個褻瀆牧師的指導下搭建骸骨祭壇,把俘虜和羔羊推上前去,伴隨著一陣邪惡的囈語和令人瘋狂的念頌,那些血肉如同煮沸的巧克力一般融化成一灘污濁血漿,緊接著是嬰兒的啼鳴嚎哭,大量的惡魔蠕蟲從血池之中翻涌著爬了出來。

即便是再愚鈍之人,也能看得出來這些外域惡魔的行事目的:他們在用生靈獻祭,使外域之風污染這片土地還不夠,更要將人間的一切重新洗牌,把活人當做原料轉化為他們的同胞,以此擴充軍隊,以征服他們的土地,就好像他們曾經對這片大陸的原住民一樣。

惡魔們的體態總是優雅的,他們的舉手投足充滿了上流的氣息,每個惡魔軍官穿著打扮都比大英帝國的紳士貴族更加華麗且體面。如果是某些劣等文明中自詡民族良心的人,看到了惡魔如何切割活人的一幕,一定會感動的流下淚水,并痛斥同胞們為何不擁抱文明。

然而女檢察官并不在此列,她的祖上來自于沙俄的車里雅賓斯克,烏拉爾山的血脈注定了她這輩子與體面和優雅無緣,她只是注視著惡魔的軍隊,同時抄出筆記本,用碳素筆冷靜地記錄著自己所見的一切。

沒有重型武器,多以連級單位行動,高等的惡魔軍官做事很謹慎,即便是在大部隊的保護下,他們也從不落單行動。

她并不懂軍事,但盡可能地描繪出眼前的景象。

顯而易見,惡魔們是在這附近駐扎上了。正在泛濫期的科羅拉多河是外域之風絕佳的污染對象,一旦計劃得逞,下游的三億人民都將在痛苦和折磨中死去,并轉化為外域的幫兇。

可是當女檢察官記錄下來了這一切情報后,她又立刻犯了難:東西是記錄好了,可是送去哪里呢?

強大的墨西哥帝國,首都墨西哥城遠在千里之外。富饒彪悍的德克薩斯,那些人倒是很積極對抗惡魔,但人口太少了。十三州的揚基佬根本不關心他們的死活。

想來想去,她只能想到最接近的加利福尼亞公國,據說那位祖上來自諾曼底的大公英武非凡,科羅拉多河又是圣弗朗西斯科的生命線,哪怕只是為了自己的生死存亡,也得出兵對抗。

——對,就把情報送到圣弗朗西斯科去!

女檢察官打定主意,正要起身悄悄離開這片不祥之地時,余光卻不經意間掃過東方,她定眼一瞧,遠處的地平線上,正漸漸升起一股煙塵。

牛仔?這不可能。還是一伙行商?可這年頭魔禍亂世,哪有行商敢不走官道的。

女檢察官為這奇怪的煙塵陷入疑惑時,那些惡魔們早已經注意到那迫近的滾滾煙塵。一名百夫長看了一眼煙塵的方向,立刻作出了判斷:

“那不是路過的,是沖著我們來的。”

“我們?”他的同僚輕蔑一笑:“你莫不是在說笑,這些沒有毒血的原始以太佬,怎么敢向我們沖鋒的?”

“不,我可以確定,那隊人雖然不多,但速度很快,目的非常明確,就是沖著我們來的。”百夫長面色嚴肅:“我去稟告上級,其他人做好迎擊準備!”

百夫長說罷便匆匆離開。同一時刻,盤旋在天上的石像鬼小隊,也注意到那狂暴襲來的濃煙,它們紅寶石的雙眼剛剛聚焦,試圖通過偵測魔法鎖定煙塵之中的存在時,幾道漆黑的閃電瞬間貫穿石像鬼的軀殼,并一路沖上云端,將濃厚的云朵整片擊碎,露出夕陽染血的藍天。

咻——————轟!

到了這時候,刺耳的尖嘯和空爆才遲遲到來。

碎裂的花崗巖裝甲如雨點般砸落下來,造成石像鬼墜落的罪魁禍首卻仍然不歇地朝著穹空奔去,在半空中劃出逆行的彗星軌跡——惡魔們這才注意到,那擊中石像鬼的根本不是閃電,而是一柄鎢鋼投矛。

但留給他們驚駭的時間,比他們的生命還短。

剎那間,天地震顫,猩紅的河谷大地被風暴吞沒,無數新誕的惡魔還沒來得及互相吞噬,就被直接卷上天空,在風暴的高速拉扯和摩擦之下撕成碎屑。

惡魔士兵的本能比他們的思想更快,幾乎是立刻形成了對抗的戰陣,來不及的也盡可能地躲進了掩體工事當中,有的甚至組織起了魔法隊列,開始有序朝著風暴中的存在還擊開火。

可下一刻,不論是抵抗者還是規避者,都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毫無意義的。

啪嗒啪嗒啪嗒噠噠噠——!

頂住了風暴,甚至來不及感慨短暫的安寧,劇烈爆響的馬蹄聲瞬間如同山洪海嘯一般迎面襲來,惡魔軍團倉促地抬起頭:風暴之下,是一隊銀裝的騎士,毫不留情地踐踏著猩紅河水,夕陽墜地,他們的身影被拖得極長,漫山遍野都是他們猙獰的陰影。

最前排的騎士,他們端起長槍,直接鑿穿了立盾防守的惡魔,即便是渾身引火的炎魔,在這些如同重裝列車的騎士面前也如同奶油一般綿軟無力,頃刻就被踐踏在腳下。

緊跟著越過去的是一批輕裝的龍騎兵,他們只靠雙腳踩著馬鐙,就讓戰馬直接越過了前面的尸體壁壘,一手夾著卡賓槍將掩體后的惡魔挨個點名,一手抄起馬刀掄砍連斬,把逃竄流落之輩砍得哭爹喊娘。

僅僅是兩波騎士沖入營地后,整個軍團的布置就如同心臟上扎進了一把尖刀,騎槍開道,引導著龍騎兵開火,高處的哨兵和飛行單位剛要作出反擊,心口就挨了一記投矛,連人帶掩體整個被轟飛上天。

女檢察官怔怔地注視著這一切。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人類的軍隊。

那些擇人而噬,動輒就能摧毀幾百萬人居住的家園,任由火炮和原子彈轟炸也不會滅絕的外域惡魔,在此刻卻如同豬狗一般,任由騎士斬殺。

不,這根本談不上是戰斗。

這是虐殺。

可那些不帶頭盔的騎士,又分明是人類的模樣,他們暢快地騎馬與砍殺著,時而吹起尖哨,騎兵的陣型就能迅速變換,讓反擊的惡魔始終抓不到他們的尾巴,彼此之間配合無間,甚至還能反擊這些反擊的惡魔一波。

他們沖散了惡魔的陣型后,又立刻化整為零,繞開河谷兩岸,只有站在高處,才能看到他們是如何交錯變陣,騎士緊緊貼在馬背上,踢著馬肚子,他們沿著沖刷出來的三角洲轉了一圈,在惡魔們還在撲向他們尾塵的時候,突然從背后沖來,一刀扎進了他們的屁股上。

戰場,被騎兵的不斷穿插——散開——穿插的戰術,竟是讓打得分割開來了。

這幾輪沖鋒下來,惡魔兵團竟然被幾百騎兵打亂了編制,亂糟糟的戰場環境讓高層惡魔直接失去了對戰場的知情權,他們不得不親自走出大營,披掛上陣,準備靠著個人的勇武和權威制止這場鬧劇。

高級的大惡魔們展現出自己的本來面目,一個個須發怒張,蟲類鞘翅的羽翼如刀鋒銳利,一個個身材魁偉,肌肉虬結的同時,身上還繚繞著濃郁的黑魔法氣息。

“站住!都停下來!你們這些下賤的蠕蟲,再這么混亂下去,我要向珀爾迦萊大人請示,把你們丟進地獄深層,永不可超脫!”

五六名大惡魔只是剛剛沖出來,靠著心靈的奴役和恐嚇,就將陷入混亂的惡魔軍團穩定下來,重整態勢,準備組織圍剿這些惱人的蒼蠅。

這一整頓不得了,重振旗鼓后,大惡魔們只是略一清點人數,心里頓時涼了半截:才幾次穿插,就打得他們減少了三成的人力。而因此損毀的裝備和資源,一時半晌更是算不出來了。

“到底是誰?!”

惡魔領軍吼道:

“你們這群酒囊飯袋,外域的蛀蟲,居然被一幫人類穿插踏營,都愣著作甚么,給我把他們給我揪出來——”

“蠢貨,你當真是愚鈍至極。你還沒看出來對方是何等戰力嗎?”

營帳中緩緩走出一名皮膚蒼白的人形高級惡魔,他瞥了一眼塵土飛揚的戰場,瞇起雙眼,淡淡用英語說道:

“我是外域議員,蒼白男爵阿斯特雷斯。閣下能夠在地球用出這等武力的,絕非尋常人等。”

阿斯特雷斯攤開雙手:

“我直說了吧,像你我這般存在,沒必要為了幾個壽數短如燭火的凡物起了爭執,不如你停下進攻,我部避開您的轄區領地,各退一步,豈不雙贏?”

屬下的惡魔們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鬧這一出到底是為何。一個大惡魔猶豫再三,還是斗膽問道:

“議員閣下,您這是在跟誰說話?”

阿斯特雷斯看都懶得看這個蠢貨一眼,隨口說道:

“白癡,我在跟你爹商量。”

“你——這這是何故!”

大惡魔倍感羞辱,正要爭辯,漫天的風暴卻突然停了下來。

趁著些許喘息之際,被穿插了好幾次的惡魔步卒紛紛爬起身來,陳列行伍,把重火力和戰爭載具統統開動起來,但議員阿斯特雷斯非但沒有輕松,反而他的臉色,卻變得愈發難看。

嘩啦、嘩啦、嘩啦……

鮮血染紅的科羅拉多河被踩在腳下,一個披掛戰甲的騎士出現在地平線之上,背后的猩紅烈日將他的身影近乎完全吞沒,只留下漆黑的輪廓。

他單手搭在腰間配劍上,像是田間散步的詩人一般閑庭信步,當著所有惡魔的面,悠然踱步到陣前。阿斯特雷斯抬眼一瞅,河谷兩岸的山上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騎士,他們居高臨下,明明人數不多,卻仿佛百萬雄師君臨,濃稠的烏云就這么蓋在每個惡魔的頭頂,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伴隨著那名騎士的臨近,愈加強烈起來。

“閣下是哪位?還請報上名來。”阿斯特雷斯喊道。

然而騎士并沒有理會。

“你的部下培養不易,想必你的實力也遠遠超越凡人,我們之間沒有必要爭端的。”

只是抬手握在了劍柄上,柵狀視窗中亮起兩團幽藍烈火。

“閣下——”

阿斯特雷斯頓感不妙,一種強烈的銳利感刺破了他的從容和淡定,在這一刻,他的一切理智都被本能的預警打倒,下意識地轉過身去,推開旁人,抬腳就要逃開。

就在這一刻,那名獨自面對他們上萬惡魔大軍的騎士,突然開口了。

“磨牙利齒。”

原子之間的裂隙被斬切開來,轟鳴的力量在這一刻爆發到極致,無形的灼熱射線頃刻間洞穿了海量惡魔的身軀,他們的細胞被高能射線擊穿,徹底喪失了再生和復制的能力,熾熱的劍刃被燒紅透徹,連帶著騎士腳下的河水也隨即沸騰起來。

說罷,他拔出利劍,在左手手背上輕飄飄地一劃。

“攔住他,別讓他砍出來!”

惡魔軍官們高吼著,一切火力瞬間傾瀉落下,集中轟炸在那騎士的身旁。

騎士無動于衷,他左手臂上固定的盾牌自發脫落,自動攔截下迎來的一切攻擊,河水在他的腳下蒸發翻涌,而騎士只顧著端起利刃,往左手手背上再度一劃。

“磨牙利齒。”

真實的鋒芒撕裂開這脆弱的世界,劍鋒僅僅被動地讓空間穿過,就切開了時空的聯系,留下一道割裂的次元裂隙,騎士徑直踏入其中,下一刻就來到了阿斯特雷斯的面前,不等對方逃亡的腳步落下,他已經一拳打在了對方的臉上。

如同將蛋糕拍在墻上一般輕松,阿斯特雷斯的面孔被直接塞入了他的胸腔里,他的骨頭被一瞬間抽干了所有的金屬元素,在那一刻變得比奶油還要柔軟,稍施加力做功就要融化了一樣。

佇立在人堆中的騎士瞬間就被惡魔的刀鋒砍砸劈砍,輪番擊中,但不論是魔法還是兵器,最終都只能在他身前一寸的位置停下,就好像一個幽靈,再無法選中他。

一名議員的生命力自然不可能如此脆弱。

于是騎士提起劍刃,再度在手背上一劃。

“磨牙利齒。”

這一刻,無比強烈的銳利將某種比時空更高層次的東西斬裂切開,一種將有形者和塵世固定連接的契約,被劍鋒毫無征兆地斬斷開來。

騎士揚起劍刃,繞身旋斬,周圍一圈的惡魔頃刻間化為無形。

——惡魔?這里哪里有過什么惡魔。

證明其存在過往的證明皆被斬斷切除,沒有一點回憶余留剩下。

風被劍切開,地球就永遠少了幾立方的空氣,水被劍刃切開,那它們就此憑空分開支流,再無匯合,生命被劍切開,那它與客觀物質世界的連接以及對這方天地的影響也就此被抹除。

到了這一刻,實際上已經算不得是殺戮。

騎士平靜地揮舞劍刃,被抹去存在的惡魔們永遠不知道他殺掉了多少同伴,只會傻不愣登地往前沖去,然后被劍鋒掃過,像是被掃進角落的無名塵埃一般,就此消失,被人永遠遺忘。

這能算是戰斗嗎?輕巧的像是小孩子用橡皮擦除掉筆誤的痕跡。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騎士們才走下山頭,去河谷里打掃戰場,把惡魔的武器和裝備收集起來。騎士甩動利刃,將磨劍的效果解除掉,這才能小心地將其收入劍鞘中。

等到他抬起頭時,一個女檢察官卻突兀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歪了歪頭,問道:

“你是誰?”

“我叫亞莉克希亞,奧斯汀的檢察官,本來是要往俄勒岡去的,但這一路上全是惡魔,所以只得先到加利福尼亞落腳,找機會買車票去。”

女檢察官長話短說,她從懷里抽出來自己記錄的筆記:

“騎士大人,我看到了你剛剛殲滅惡魔的過程,雖然那些惡魔被你消滅了,但是我必須提醒您,這些怪物只是一小股先頭部隊,從這個進發趨勢看,他們肯定是在落基山脈上建造了大本營,只有徹底鏟除掉落基山脈上的總軍團,才能讓西海岸免受外域的入侵……”

騎士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她,這讓亞莉克希亞感到有些疑惑,她捏著筆記,開始陳述自己的觀點:

“惡魔的侵蝕主要依靠外域之風,越高的地方對于他們來說散播污染越方便,過去是通過隕石撞擊地表產生的碎片濺射,把惡魔的種子播撒到世界各地,但大部隊的輸入則必須依靠山峰、積雪融水產生的河流,從這個角度來看,埃爾伯特山有很大大概率就是北美惡魔軍團的大本營,我們必須把這條消息帶到加利福尼亞公國,趕緊組織遠征軍,否則就來不及了……”

“噗嗤!”

亞莉克希亞話音未落,騎士的副官笑了一聲。

“抱歉,女士……我沒有惡意。”

他揉了揉鼻子,強忍住笑意,卻仍然掩飾不住眼中驕傲,一揚下巴,淡淡說道:

“只不過,我們就是從埃爾伯特山下來的。”

“你們……已經打過了?”亞莉克希亞一愣。

“當然,埃爾伯特駐扎著外域腐化的騎士,那家伙的劍幾乎無物不斷,那家伙的盾幾乎堅不可摧。”副官夸張地說道:“前段時間的德州龍卷風知道吧?那就是騎士格雷特沃·夜歌的攻擊余波。蒙大拿的暴雨,是落基山的積雪被掀飛,還有哥倫比亞大地震,也是那一仗的產物……”

亞莉克希亞捏著筆記本,不解地問道:

“那騎士如此強大,你們是怎么戰勝他的?”

副官單手叉腰,朝領頭的騎士努努嘴:

“喏,全靠他啦。”

“他?也是,如果是他,怎么都是有可能的。”

亞莉克希亞轉頭看去,那名騎士早已經走到士兵之間,跟手下們打成一片。

“可這等強大的英雄,我卻從未聽聞過……他是誰家的公子?”

“你說老大?利奧茲·多米內特,漢名李澳茲。他啊,還真算不得什么貴族。”

副官聳聳肩:

“我們倆一個州出來的,他祖籍是明帝國的洛陽,哪個縣我忘了。他父親是大明的軍戶,參加對馬海戰時,認識了魏瑪薩克森的澳洲移民志愿軍,然后倆人一見鐘情,私奔來了明尼蘇達,拿撫恤金和退休工資買了土地,他媽種地,他爸打鐵,然后子承父業,他在明尼蘇達打了20年鐵。”

“……只是,這樣嗎?”亞莉克希亞疑惑地看著利奧茲的背影:“就這么簡單的出身,便能夠成為打敗惡魔大軍團的勇士?”

“嗯。”

“他……什么時候當的兵?”

“你這問題,就為難我吉奧·賊鷗了……應該是兩年,不,十六個月前吧。”

“那他此前在那里學習?據我所知,北美只有揚基人的自由邦有三所傳授魔法的機構與高校。”

“沒有學習,我們倆都是村里的高中畢業,他繼承了家里的鐵匠鋪,然后一直工作到惡魔攻進北美大陸,村子里的人跑光了,我們這種鄉下青年沒生計,就只能跟著軍閥走南闖北,到處打,就打到這里了。”

副官聳聳肩,輕松地描述著過去的經歷。

什么,“鳳凰城眾人遇奸邪,利奧茲妙計殺主教”、“北卡羅萊納戰玩家,南卡羅萊納降作家”、“理發師折戟阿拉巴馬,工程師敗走佛羅里達”……總得來說就是,利奧茲從離開家鄉開始,從一個隨軍鐵匠,一路敲敲打打,開始征戰沙場,理所當然地就擊敗了一堆外域腐化的強敵,然后走到了這一步。

雖然副官說的還算精彩紛呈,但他很快注意到,亞莉克希亞檢察官卻逐漸表現出一副‘你在開玩笑嗎’的姿態。

“……你覺得我會信嗎?”

亞莉克希亞檢察官嘆了口氣,拍了拍額頭:

“惡魔入侵這個世界已經快三十年了,對于惡魔、戰技、術法的鉆研早就不是秘密了。除了少部分原子能武器,這世界上能夠對抗惡魔的,就只有經歷過手術改造的魔化騎士了。”

“哦,他沒有做手術來著。”

副官看著利奧茲的背影,隨意地說道:

“只看外表也能看出來吧,如果真的植入了惡魔的器官和肢體,絕對不可能保持人類的姿態的。”

“但,我還是不理解。”

亞莉克希亞沉吟片刻:

“他的力量,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呢?”

清理完戰場,已經是深夜了。

騎士們邀請檢察官亞莉克希亞跟他們一起同行,這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帶隊的利奧茲騎士,其封地和爵位還是加利福尼亞大公授予的,在那之前,這個男人似乎真的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鐵匠。

自稱吉奧·賊鷗的副官熱情地招待了她,這年頭的司法人員可不單單只是提起公訴,自打惡魔入侵后,這些人也掌握了治愈和審判的法術,據說圣弗朗西斯科的守城主教也是一名律師出身。

沒有人會跟醫生和廚子過不去。

出于對英雄勇者的好奇,也基于黃昏時親眼目睹那場殺戮的震撼,亞莉克希亞沒有呆在營帳里,而是四處走訪,跟這些糙漢子交流起來。

“你說利奧茲老大?他早就應該升男爵了,都怪海岸司令部的那個白癡一直引言怪氣,不然我們現在至少能夠去內華達建設我們自己的莊園了。”

自稱漚深的男人對此憤懣不平,他是海邊長大的人,對于加利福尼亞的海陸軍隊權力斗爭相當熟悉。

“利奧茲騎士沒那么復雜,只要你深入了解他,就會發現他在很多地方意外的單純,好人算不上,但也沒那么壞吧?”

伊萊文特是少見的魔典騎士,又懂得施法,還懂得劍術戰技,亞莉克希亞跟他聊了許多事情,但他也不清楚利奧茲的力量到底是來源哪里。

“如果要說的話,我覺得應該是來自于龍吧。”

雙刀的騎士夜仗劍喝著酒,給了她一個奇怪的說辭。

“龍?”亞莉克希亞啞然:“你不能因為他有一半漢人血統,就說他是龍的子嗣吧?那當今的大明朱皇帝若是在世真龍,又怎么會接受憲政,讓首輔領導內閣呢?”

“咕嗚,我也不知道是否跟那一半東方血脈有無關系,本能地這么覺得罷了。”

夜仗劍打了個酒氣十足的嗝,嘿嘿笑道:

“我說大檢察官,你聽說過那個傳言嗎?”

亞莉克希亞搖搖頭:

“惡魔入侵以后出來的東西太多了,流言遍地,你不說明白,我怕是沒辦法猜到是哪個了。”

“嘖,我以為你會心領神會‘啊,難道是那個’、我就可以說‘對對對,就是那個’——神秘的氣氛都被破壞了。”夜仗劍惋惜地說道。

這時候伊萊文特突然反應過來:

“夜,你說的難道是……那個極光之龍么?”

夜仗劍一笑:“BINGO!正是如此。”

“那不過是堪察加半島的土著們,對魔法風暴的認識理解不夠而已。”漚深不以為然。

“極光之龍。”

亞莉克希亞喃喃道:

“三十年前,有一道白金的光輝穿透北極圈,在沙俄帝國的遠東自治領上空停留了數天,一些楚科奇人聲稱白金光輝落地,化作了一頭華美的巨龍。據說在那一天后,靈力和魔法的風暴就席卷了整個地球,我們的世界因此發生了天翻地覆。”

“在那之前其實就因為惡魔的入侵,地球的生態變化了很多,但據說,只是據說啊——極光之龍現世后,這個世界上突然就多出了一些無害的‘惡魔’,日本人管它們叫魔物,中國人叫它們妖怪,歐洲的老爺們只管它們叫做魔獸,這些小東西的出現,利用它們的身體組織制作裝備武器,也能讓凡人跟惡魔斗上一斗。”

“有人把這理解為是極光之龍帶來了對抗惡魔的希望,因此直到現在,白令海峽兩岸,都有著對于極光之龍的崇拜。”

亞莉克希亞念完這些,卻還是有些不解: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解釋利奧茲的力量與極光之龍有什么關系吧。”

“這個嘛……”夜仗劍表情曖昧:“如果一個人的力量比惡魔都強,但又沒有任何惡魔的痕跡,也不懂魔法,那么只能說明他是被極光之龍祝福的了。”

“先不說那東西到底存在不存在。”

漚深沉聲道:

“利奧茲閣下是純正的地球人,這點是毋庸置疑的,我們身上多少都進行過手術改造,或者因為修行戰技,身體出現了異變,但利奧茲閣下完全沒有這些痕跡。”

“他是純粹的人類。”伊萊文特也贊同:“檢察官小姐,如果你真的好奇的話,完全可以去直接問他。”

“這合適嗎?”亞莉克希亞猶豫。

“沒什么不合適的。”

吉奧·賊鷗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她轉過頭,只見那個男人摘下頭盔,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只是和白天時候一個人不同,現在他身旁多出來了兩位女伴。

“別介意,亞莉克希亞檢察官,這兩位是我們雇傭的狩魔人和惡魔學者——林染霞和夏語冰小姐。”

吉奧·賊鷗簡單介紹了一下兩個女性,隨即對亞莉克希亞說道:

“你剛剛治療了我們好幾個騎士弟兄,這下我們完全不用擔心有人掉隊,明天所有人都能趕到圣弗朗西斯科——光是這一點,利奧茲也不會拒絕你的問題。”

“謝謝您。”亞莉克希亞點頭。

旁邊穿著長袍的學者夏語冰摸了摸下巴,看著亞莉克希亞若有所思:

“亞莉克希亞……我聽過你的名字,奧斯汀的良心?”

“喔哦,這么一說,我也有印象!”

狩魔人林染霞恍然一捶掌心:

“你就是那個攻打糧食壟斷商,開倉賑濟災民的女檢察官!要不是你,得餓死幾十萬市民呢。”

“被關了兩年加停職了十七個月。”

亞莉克希亞風趣地說道。

“這懲戒可真嚴重啊。”林染霞咋舌:“明明是做了善事,還要受罰,算什么道理。”

“沒事。”亞莉克希亞眨了眨眼睛:“下次我還敢。”

“噗嗤。”林染霞捂著肚子,咯咯笑了起來,亞莉克希亞注意到,她非常自然地往吉奧·賊鷗的臂彎中靠去。而每當林染霞靠近吉奧·賊鷗的時候,旁邊的夏語冰眼神幾乎是跟著一起變得不悅起來。

“我們還要去甄別那些惡魔遺骸,不耽擱了。”吉奧·賊鷗說道:“利奧茲老大在東邊林子里的空地中打坐,趁現在還不晚,還能去問問。”

“多謝。”亞莉克希亞看著他們仨人,說道:“你們三個還挺適合過日子的。”

“啊?”

吉奧·賊鷗沒理解,夏語冰不吭聲,只是試圖壓低帽檐遮掩自己的面龐,可露在發絲外的耳根卻是紅了起來。

“嘿咻!”

林染霞挽起吉奧·賊鷗的胳膊,把他拽走離開,離別時不忘給亞莉克希亞拋來一個感激的眼神。

亞莉克希亞站起身來,拍了拍裙子,按照吉奧·賊鷗指出的位置走去。

雖然是夏季,但夜間卻涼的有點刺骨,她穿過林子,夜梟振翅撲騰和蛇的鱗片與草叢摩擦的聲音,在林間不斷的回蕩。但即便如此,亞莉克希亞還是能看到一些過去文明存在的痕跡——報廢的汽車,銹蝕的站臺,被雨水和鱷魚占據的游泳池,以及林子里破破爛爛的天主教堂,隱約能看到昔日這里繁榮的村子模樣。

人類才離開這里不到三十年,就已經發展到了后啟示錄的地步,讓亞莉克希亞不得不感嘆外域社會對地球的影響,有時候就連她也覺得,相比于工業化的污染,惡魔的外域侵蝕,好像更能保護野生環境似的。

她沒有走多久,就看到利奧茲的身影,那個高大、披著銀白鎧甲的男人很好辨認,在所有騎士里,只有他背后系著深藍色的披風。

利奧茲坐在廢棄的教堂空地前,升起了篝火,烤著兔子和野鹿。

亞莉克希亞剛要上前問候,卻看見利奧茲抬起頭:下一刻,一個留著灰白色辮子,身材窈窕的女人,端著酒壺走到了他跟前。

“喏,親愛的,我稍微用了點術法,讓它保持冰鎮的口感,好好享用吧。”

灰發女人把酒壺打開,為利奧茲斟滿一大杯威士忌,利奧茲把酒擱在邊上,攙扶著灰發女人坐在身旁。

“你注意點,四個月了。”

利奧茲的聲音從頭盔下傳出來。

“但我感覺沒什么變化啊,跑跳騎馬,穿針引線,都不費勁。”

灰發女人無辜地說著,這時候,亞莉克希亞才注意到對方挺著鼓起明顯的小腹,很顯然,她已經懷孕很久了。

“跟你說了不用跟著來了,亞雯。”

利奧茲抬手搭在對方肩頭,輕聲說道:

“這一路上會更加危險,大公找我進三番,到底是什么目的還不清楚,如果是帶兵打仗,那恐怕要跑到北極去了……”

“說得好像,我不是你在北方挖出來似的。”

年輕的夫人還沒有脫去天真的稚氣,她托著下巴,蛛網狀瞳孔的眸子中倒映的只有利奧茲全副武裝的樣子。

“那是農民把你埋在地里的,他控制的土壤溫度恒定,就算冷,也就我把你抱上來,凍了幾秒而已。去北極,那可是會凍死人的。”

利奧茲嘀咕道:

“當時發現懷孕的時候,我就應該把你送到墨西哥的,那里暖和,富裕,也安全,你和孩子在那里至少不會瞎折騰。”

“行啦行啦。”

亞雯打了個哈欠,半瞇著眼睛:

“其實對我這個差點被腐化的裁縫來說,能夠保持自我意識地活到現在,都是奇跡了,更別說還能有丈夫,還懷了孕——你要知道,我這一身毒血,可不容易有孩子呢……那么多的奇跡,都集中在我一個人身上,我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利奧茲沒有吭聲。他只是輕輕摟著亞雯的臂膀,身上的鎧甲稍微打開,徐徐散發出熱量。

“其實,我也是有點不高興的。”

亞雯捏著利奧茲的手甲,略帶不滿地說:

“你都擊敗了騎士,得到了最硬的盾和最鋒利的劍,卻還要聽命于諸侯的命令,本來我們可以去內華達,去愛達荷,去蒙大拿或者哥倫比亞,圈一片地皮,堆城堡,建莊園,安安穩穩過日子的,結果他們還要利用你的力量,我都在想,要不是大公對你很好,干脆造反了算了。”

“我得去。”

利奧茲平靜地說道: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這件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說明只有我能夠做到。”

“你啊,不管打倒了多少強大的敵人,你就是個鄉下佬小鐵匠。”

亞雯敲了敲他的頭盔,氣鼓鼓地說道:

“你可以不管他們的,找個世外桃源,咱們往里面一鉆,就你的力量,還有這些兄弟手下,我們能幾輩子逍遙快樂的。跟我還有這孩子,以及你的兄弟伙伴們一起歸隱了,難道不好嗎?”

“……我當然是知道的。”

利奧茲的語氣變得溫柔而平緩,他抬起手想要觸碰亞雯的面龐,又害怕尖銳的棱角刮傷她。后者見狀,干脆直接抬手抓起他的頭盔,打開機關,將其摘了下來。

得益于此,亞莉克希亞方能看到,這個人類最強大的勇士的面容。

白金的發絲被夜風輕輕卷起,精致的五官已經完全超脫了種族和性別的觀念,讓人只能感受到發自最原始本能欲望的美麗,他微微垂下眼瞼,一雙血金色豎瞳在幽暗的環境里,微微散發著光輝。

見到這一幕,亞莉克希亞愣住了。

利奧茲·多米內特,又稱李澳茲,手刃無數惡魔和墮落以太使者的純血人類。

是個長著龍瞳的男子。

亞雯的擔憂和訴說,讓李澳茲感到了一些為難。

他畢竟是有血有肉的人,自從和亞雯私定終身后,就沒有讓對方過上一天安穩日子。

沒有婚禮,沒有首飾,連衣服都是這個小裁縫自己動手裁剪的。

之前也就算了,現在都身懷六甲了,還要跟著他滿大陸跑。

要說心里不覺得虧欠對方,那是假的。但李澳茲有自己的決斷。

“也有可能,我們這次會呆在加利福尼亞,呆在三藩市(圣弗朗西斯,即舊金山)。”

李澳茲說:

“我想,說不定這次有機會,入主宮廷,以后就能在這里待下去,對你,對孩子,對我這幫弟兄也是好事。”

“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些人有好事哪里會想到你啊。”

亞雯托著下巴,毫不客氣地戳破了他的幻想,這個幾百歲的老姑娘經常充當著他的智囊角色,憑借她對于萬事萬物之間聯系的‘線’,只要推理仔細,就能得到出千里之外正在發生的事情。

“他們要你進駐宮廷,恰恰說明了宮廷發生了什么事變,公爵只有一個女兒,肯定是守城主教擔心有不法之徒趁機篡位僭主,所以你這個毫無背景的人,最適合帶兵入關,穩定局面,因為你沒有根基,也不是什么名貴望族,他們不擔心你會瓜分他們的政治蛋糕,風頭一過,就能把你踢出去——這幫貴族老爺都是王八蛋,不論你多厲害,他們都只看階層和血統。”

“但就算明知道是這樣,”李澳茲看著亞雯:“你還是愿意跟我一起走下去。”

亞雯輕哼一聲,側過頭嘆了口氣,隨即嘟囔道:

“誰讓我攤上了你這個只會打鐵和打人的笨蛋……”

“我不覺得是壞事。”李澳茲溫和地說道:“如果有敵人,那殺光他們就好了,如果真是涉及到什么復雜的爭權奪利,大不了我們被踢出來就被踢出來——那些城里的百姓是無辜的,被惡魔侵襲騷擾的問題,還是得我去解決的。”

“利奧茲啊,我的笨蛋愛人啊。”

亞雯無奈地扶著額頭:

“你什么時候才能想想你自己呢?”

“我不知道——說起這個。”

李澳茲想了想,說道:

“記得幾個月前,我們在達拉斯修整的時候嗎?那會兒,我看了部講平行宇宙的電影。”

“怎么扯到這個東西了。”

“雖然這個宇宙的利奧茲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鐵匠,但在其他世界,我說不定會是個大權在握的王者吧?”

“不,我才不信。”

亞雯歪了歪腦袋,說道:

“就算有平行宇宙,在其他世界中有另一個你,那我覺得你還是一個天真、普通、樸實、又很能打的小鐵匠。哦,還有點笨。”

“智力是與生俱來的,這可改不了。”李澳茲嘀咕。

“笨也不是壞事哦。”

“這算什么安慰。”

“嗯,你想想看,利奧茲親……也許在另一個世界里,你但凡稍微聰明點,還能輪得到我這個中等姿色的裁縫嗎?”

亞雯想了想,隨即悲哀地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

“你瞅瞅你,又漂亮,又有實力,每天得把自己裝在盔甲里才不會引起騷亂。誒,跟這一對比,我也就剩胸大腿長、會做飯、會紡織點尋常衣裳這點優勢了,但凡有個身材苗條,多才多金的美人跟我競爭,那還有我亞雯·赫斯基辛的機會呢。”

“那不會的,如果有人敢說你算不上美人,我就把太陽拽下來砸在他臉上。”

李澳茲毫不客氣地說道:

“而且,不管其他的宇宙里,你和我是什么樣子的,但在這個時空,此時此刻,我喜歡的人只有你一人。”

他說著,指了指夜空:

“你看,這片天空中有無數繁星閃爍,但真正充盈我目光的,只有這輪明月。你就是我的月亮,任憑群星閃耀,也無法奪去這皎白的月光。”

他抓起亞雯的手掌,凝望著對方枯白的蛛網眼眸,說道:

“所以不必擔心我,亞雯,我會做好這一切,你只管相信我,剩下的由我來面對。”

“你在說什么怪話!聽好了,利奧茲,這條路是我們共同選擇的,我從來不是抱怨有多辛苦,只是擔心你過得不快樂、有沒有因此變得不安或者憂慮。這才是我不滿的地方。”

亞雯戳了戳愛人的腦殼,雙手捧起對方的臉頰,四目對視,嚴肅說道:

“你要知道,我愛你。這是一份承諾,不是向你索取保護、財富和關懷,而是愛人對你承諾,付出對等的保護、財富和關懷。”

“我愛你,正因如此,我不會左右你的決定,只是會心疼你這一路的風霜。我會跟隨你,正如你會跟隨我,我聽取你的意見,就像你聆聽我的指點。我們互相傾訴,互相扶持著渡過一切苦難,是朋友,是伴侶,是師生,是戰友和同盟。”

“不止是我,所有愛你、喜歡你、敬佩你的人,大家都是這么想的,這是拯救了大家的利奧茲先生,應得的尊重和關心。”

亞雯說到這里,突然一改嚴肅,笑了出來,她親吻著李澳茲的額頭,把他埋在自己懷中,輕聲說道:

“所以,該快樂時就享受,該苦惱時就喝酒,如果你感到畏縮和迷茫了就到我這里,我會擁抱你、疼愛你、安慰你、鼓勵你。人生沒有什么過不去的難關,這個世界雖然破破爛爛,但我們縫縫補補,一輩子就這么過去了。”

“既不浪漫,也不史詩的普通人的一生,卻是這生靈涂炭的世界上,多少人難以企及的幻夢。”

李澳茲呢喃道:

“……這就是我,為之而戰的理由。”

“嗯,我明白。”

亞雯的十指插過李澳茲的發絲,安撫著說道:

“你上次放過的美食家是怎么說的?戰斗的理由,就是什么來著?”

“戰斗的理由?我啷個曉得,就當是……為了四菜一湯吧。”

“那小丫頭送的辣椒還挺好吃的,你說孕婦能吃這東西嗎?我有點懷念味道了……”

“其實你作為以太使徒,也沒必要拿凡人孕婦的標準要求自己。”

“那不行!我這種滿身毒血的人,懷孕的機會太渺茫了,絕對容不得一絲閃失——對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聽點古典樂?”

“不太懂,我沒上過大學。但俺尋思這孩子估計隨我,適合打鐵,要不我露兩手?”

吉奧·賊鷗不知道跟那兩個女人跑到哪里去了,守夜的人就剩下這三人組。夜仗劍還在跟漚深和伊萊文特吹噓那些民間迷信,抬眼一瞅,亞莉克希亞正往這邊過來,他立刻招呼道:

“喲,大檢察官,怎么樣?問出來秘密了嗎?”

亞莉克希亞搖搖頭:

“我沒有問。”

夜仗劍露出來失望的表情:

“嘖,別害羞嘛,老大他人挺好的。”

“不過。”

亞莉克希亞坐在篝火旁,回憶起自己所目睹的一幕,欣慰一笑:

“我大抵是知道,利奧茲為何戰無不勝了。”

“哦?”這下伊萊文特和漚深來了興趣,紛紛看向這邊。

“有說法嗎?”

“算是吧。”

“利奧茲老大,他成長變強的力量,究竟是來源于哪里?”

亞莉克希亞托著下巴,指尖輕輕敲打著臉頰,她斟酌了半天,試圖挑選出一個合適的說法,但最終,她還是無法找到比那個詞更合適的存在。

她說:

“……也許是愛吧。”

“愛?”

“對伴侶的愛,對伙伴的愛,對戰友的愛,對事業的愛,對黎民蒼生的愛。”

亞莉克希亞笑著說道:

“要說最重要的是,就是對生活和身邊人的熱愛吧,對這些東西的愛達到某種地步后,好像還真的能夠引發奇跡呢。”

“真是個……無聊的說法啊。”夜仗劍萎靡了:“一般來說不都應該是什么,墜崖以后獲得上古傳承、戒指里的老爺爺、天降奇緣、吞食神秘果實,哪怕是被雷劈了被泥頭車創了,我都覺得能接受啊,愛算什么東西?”

“我倒是覺得還不錯。”伊萊文特聳聳肩:“我大概也會因為愛人或者愛我的事業,而變得無堅不摧吧。”

“愛嗎?”

漚深品味著這個詞匯,隨即意味深長地說道: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變強的理由,但如果是要有什么東西能夠拯救這個世界的話——恐怕也只有愛了。”

“噫!聽著就肉麻。尤其漚深和伊萊文特,你們倆老光棍說這話不惡心嗎?”

“我有媳婦的。”伊萊文特淡然回擊:“雖然只存在于杜撰之中,但我相信有一天,就算是虛擬的愛人,也能夠對我的愛作出回應。”

“我?我不需要結婚啊。”漚深說著,從行李中取出一個小巧的水族館:“你看,縮小魔法制作的隨身水族館,里面有海豚有魔鬼魚有翻車魚有大王烏賊有鱟有鄧氏魚……這不比結婚有意思多了!那可是海洋啊,占據了地球地面百分之七十的存在,說我們來自于深淵,再合適不過了,誰能不對海洋感興趣呢!你只要研究海洋,就能得到地球的答案,生命的本源,宇宙的真理——”

他說到興奮,竟直接起站起來:

“他媽的海洋萬歲!我們來自海洋!海洋萬歲!我們來自深淵!嗚呼!”

“……當我沒說。”

夜仗劍扯了扯嘴角,抬手撫了撫一旁被漚深嚇到的貓貓:

“拉娜恩啊,你可不要學這倆大叔,他們一個沉迷紙片人,一個沉迷海洋,已經徹底沒救了,這不是愛,是癡狂啊。”

“喵嗚”

貓咪打了個哈欠,盤起身子,不再搭理這幫小丑。

事已至此,還是先睡覺吧。

亞莉克希亞輕聲笑著,背后傳來一個略顯輕浮的男子聲音:

“怎么樣,氛圍不錯吧?”

“是啊。真沒想到,這個世界都這樣了,卻也有挺美好的一面。”

亞莉克希亞深吸一口氣,雙眼化為幽藍,她轉過頭,看向陰影深處,一個渾身纏繞繃帶的兜帽男子,緩緩從中顯形。

周圍的人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他一般,只顧著把酒言歡,聊著今天的戰斗和趣事,完全沒有察覺,陰影已經籠罩在了整個美洲大陸之上。

兜帽繃帶男直接坐在了亞莉克希亞的身旁,他給篝火里好心加了幾根柴,問詢道:

“這就是你的計劃?讓利奧茲獲得一個真正美好的人生。”

“這樣一來,亞斯卓拉就不會選擇祂了。”

亞莉克希亞淡淡說道:

“利奧茲不會變成亞斯卓拉,那么宇宙也不會被徹底毀滅,祂自己也能夠獲得滿意的人生,請問,這有什么問題嗎?”

“倒不是有什么問題,只是讓我有點驚訝。”

兜帽繃帶男遺憾地說道:

“我以為你會用一些很極端的方式,讓利奧茲放棄亞斯卓拉,就好像萊安定和源始種之前那樣,哄騙祂,讓祂主動放棄這些。”

“祂們沒有錯,我也是這么做的。”

“但你不一樣,源始種無法理解,利奧茲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兜帽繃帶男轉過頭,純灰色的眼睛透過兜帽縫隙,凝望著亞莉克希亞,將她的本質一眼望到底:

“我說的對嗎?雷德·金冕下。”

‘亞莉克希亞’直起身子,幽藍的眸子不閃不避,正對上對方的純灰色雙眼,她輕啟朱唇,發出雷德·金一貫略帶戲謔和玩世不恭的聲音:

“當然,你說的對,極對。”

“尊敬的索拉奧·皮亞里努斯,你跟我一樣,都投資了利奧茲,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利奧茲的人生到底活的怎么樣?”

“屈辱、卑賤、命不由己,一直任人擺布,就連反抗的精神,都是人為植入的。利奧茲,從來沒有活出屬于自己的世界。”

她抬起手,輕輕拂過自己的臉龐,‘亞莉克希亞’的面容隨即變化為了一張帶著些許雀斑,青澀秀氣的少女面龐。

她的辮子已經散開,棕色的中長發披散在肩頭,身上的檢察官制服也變成了灰塵撲撲,滿是油污的工人制服,松散的背帶褲斷了一根肩帶,耷拉在她的臂彎處,貧瘠的身材大大方方地袒露出來,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欲望。

“這就是你本來的樣子嗎?蕾德妮婭。”

繃帶兜帽男略顯驚訝:

“原來你真是個童工啊。劫掠之魂與貪婪議長的蕾德妮婭·金。”

“你呢?索拉奧·皮亞里努斯。你的真面目呢?”

蕾德妮婭抬眼瞅著繃帶兜帽男:

“不。現在我應該稱呼你為……詭異本源斯派克特冕下。”

斯派克特搖搖頭:

“我沒有自己固定的面目——當年跟著萊安定一起造反的時候,我的身子就被摧毀了。”

“所以,你們當初真的是英雄咯?”蕾德妮婭輕聲笑道。

“就像你曾經也是被血汗工廠無情剝削的童工一樣,蕾德妮婭,我們誰沒有年輕過呢?”

斯派克特轉過頭,看向前方,也不知道是在看著篝火,還是看到了更本源的存在。

“愛。”

斯派克特說:

“你給了利奧茲最不值一提,也最為珍重的寶物。”

蕾德妮婭單薄的身軀在火光照耀下,露出了凍瘡和疤痕。

“確切來說,是愛人與被愛的能力。”

她輕輕撓著大腿根部的疤痕,似乎仍然忘不掉大腿被監工斬去的那一幕。

“就算是蓋婭,也無法像你一樣,將萬物收藏入庫,又賦予給其他人。這是龍王利維坦達爾獨有的能力,作為生命的本源,欲望的化身,資本的具現,它是慷慨的,也是最為自私的,正因自私,才有了對他人的期望和分享,以便獲得更久遠的回報。”

斯派克特突然話鋒一轉:

“但即便如此,我也很詫異——因為萊安定的手段,我是知道的,祂當年燒的孩子,何止利奧茲一個,混沌之火將祂們都燒的靈性全無,可是,為什么你給利奧茲的愛就成功了?”

“很簡單。”

蕾德妮婭·金輕輕撫著自己的心口,平靜地就如利奧茲一般:

“那是我的愛。”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蕾德妮婭直立起身,眼前的場景已經變換成了李澳茲和亞雯親親我我的畫面,她抬手指著那對相互依偎,互相依存的戀人伴侶。

“萊安定的手段太好了,她不愧是諸神的媽媽,別說我和蓋婭救不了利奧茲的這缺陷,就算是把被亞斯卓拉殺掉的兩個造物主叫過來也做不到——就好像你用任何數字乘以0一樣,最終得到的結果都是0,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

她走到這對佳人身旁,抬手按在兩人的肩膀上。

“但是……”

斯派克特還是不解:

“既然你做不到,那你又怎么改變的利奧茲呢?”

“沒有改變哦。”

童工少女干裂的嘴唇張開,屹立于星空與明月之下的她仰起頭,清瘦的身軀被月光照得透徹,蕾德妮婭自在地張開臂膀,享受著月光對她的清查。

她的歷史,她的人生,她的心路歷程,被這月光洗成了膠卷,播放在電影院里。

斯派克特吃著爆米花,看完了她的一生。

一旁的蕾德妮婭用僅存的一條腿搭在沙發上,骨骼和內臟都被清晰地展示出來。

到了這時候,斯派克特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了。

但是,他還是希望,蕾德妮婭能夠自己說出來這個答案。

他這么想,就在蕾德妮婭的腦子里寫了幾行字:

‘我想你親自說出答案。’

于是蕾德妮婭的嘴巴就如木偶一般上下開合,眼神呆滯,渾身亂顫,口齒清晰地吐出幾個字眼:

“我沒有改變利奧茲。”

利奧茲突然出現在蕾德妮婭的面前。

“真正改變的人,是我。”

在斯派克特的注視下,利奧茲和蕾德妮婭的身形交錯變換,他們時而交匯,時而分離,但在歷史的長河中,總是糾纏個不停。

“蕾德妮婭·金,不,從‘雷德’這個存在第一次出現在歷史中開始,作為利維坦達爾的拼湊出來的具象,是這個存在,被改變了。”

“我將李澳茲的苦難,收藏了起來,我將我的人生,和作為‘雷德’的身份,收藏了起來。”

“然后。”

她雙手交叉,從背后抱住利奧茲,十指捧起利奧茲的面龐。

利奧茲雙手越過她的脖頸,將蕾德妮婭的額頭壓在自己的額前。

“進行置換。”

下一刻,蕾德妮婭突然站起身來,她撕開了身上僅剩的衣衫,露出瓷質的肌膚,她沒有一絲作為女性的嬌羞和恥辱,完全如同一臺機器、一個炮灰一般,佇立在戰火紛飛的世界之中。

利奧茲猛然睜開眼,瓷質的肌膚轟然破碎,無數片白金龍鱗破皮而出,它的身姿驟然擴張到吞噬星系的偉岸地步,張開的雙翼轟然掀起極光風暴,將宇宙中一切陰影都照亮。

至此,世界上欲望最強烈的女人,成為了連自我和意識都不存在的炮灰和傀儡,蕾德妮婭在這樣的日子里渡過了和利奧茲所經歷的歲月。

“原來如此。”

斯派克特了然:

“造成利奧茲被亞斯卓拉的根本原因,是因為祂經歷的苦難、不公和偏薄。一直在付出和犧牲,卻毫無所得,永遠任人操控而不能自主——當你也經歷了這些事情后,你也會自發地仇恨這個世界,希望反抗。”

蕾德妮婭佇立在面前,身形單薄,雙目幽藍,再也看不到曾經的珠光貴氣,只有傷痕斑駁的身體和麻木的神情。

“在地球或者星淵的世界里,不論是誰,經歷了利奧茲的平淡一生,似乎都會變成同樣的模樣。”

斯派克特轉過頭看去:

“但欲望的力量,似乎一點也不糟糕。”

置換后的利奧茲,雖然出身普普通通,就是一個尋常農莊里打鐵的鐵匠。但在地球,他曾經被星淵埋沒的天賦和特長,卻一一展現出來。

出身普通,但父母還算愛他,沒有太好的環境,卻也讓他在鄉下的農莊里學到了技能和手藝,這樣的日子遠比炮灰有盼頭的多。

最重要的是,置換人生后的利奧茲,頭一次感受到了自我。

他的所作所為沒有特別的目的,完全基于自己的好惡和經驗判斷,不是為了任何人,而是為自己而活著。

因為沖動而經常惹下禍端。

——所以從中學到了謹慎。

因為不理智而落入陷阱。

——所以日后有意識變得細心。

因為輕信他人而遭到背叛。

——所以在伙伴的選擇上更加注重人品。

沒有人性的利奧茲或許是無敵的霸者,統御宇宙,支配星淵的獨裁者。但有了人性的利奧茲,卻能夠主宰自己的人生。

他的伙伴是靠自己人格魅力招攬來的,他的實力是自己想要保護他人而鍛煉出來的,他的愛人是自己選擇的。

很難說,現在的利奧茲和雷德·金,到底誰更強,誰更弱。

在蓋婭和造物主們都退去的舞臺上,這兩人已經是唯二能夠在個人偉力這一行列問鼎最強的人選。

然而真正,令斯派克特驚訝的是,利維坦達爾的力量,并沒有幫助利奧茲走的多快。

就像吉奧·賊鷗說的那樣,利奧茲的成長很快,沒有多少外力幫助,僅僅兩年的時間,就走過了雷德·金一千年的道路,甚至比曾經的他自己四百年的道途都快。

誰也不知道為什么。

可斯派克特知道,蕾德妮婭她大概也意識到了。

“好奇、貪婪、娛樂、富有、永恒。”

蕾德妮婭仰起頭,繚亂的頭發隨風飄動,她淡淡說道:

“這不僅是作為隱秘議長的品質,更是利維坦達爾最看重的品質。”

斯派克特頷首。

“和亞斯卓拉青睞熱衷反抗的人一樣,利維坦達爾對于追逐這些品質的人同樣重視。”

祂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個一無所有、的利奧茲,在地球這里,真的是了不得的天才啊。”

蕾德妮婭不言不語。

她抬起手,掌心開裂縫隙,肌膚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反抗著空氣對自己的侵蝕,它們在這種不斷地反抗中成長進化,最終會化作和當初利奧茲一樣的龐然巨物。

“恭喜你,雷德·金閣下,你的愿望終于達成了。”

斯派克特看著蕾德妮婭不喜不悲的表情:

“可是我看你,怎么一點都不開心呢?”

她當然不會開心。

因為屬于她的愛,早已經給了利奧茲,以此置換才得到了永恒星神亞斯卓拉的資質。

不說這個,光是利奧茲那漫長又慘淡的一生,也將蕾德妮婭的全部精神和自我抹滅。

與當初的霸者相比,蕾德妮婭不過是出生之時沒有直接被混沌烈火燒上一遍。

“恭喜你,雷德·金。在犧牲了自己的全部家人,背叛了隱秘社會、星淵、敘事,將自己的財富和歷史埋葬在歷史中,篡奪了劫掠之魂神座,又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后,你終于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永恒。”

斯派克特拍著手:

“恭喜你,恭喜。”

蕾德妮婭不言不語。

步入永恒后,她并沒有出現什么本質的變化,光鮮亮麗的外表也全部被揭開落下。

她的心中已無悲喜。

劃過耳邊的風是冷,還是熱?空氣中的味道是烤肉還是熱酒?星空是黑還是白?

這些東西,所有的外在事物,對于她來說已經毫無意義。

在無窮無盡,無比漫長,永無終止的恒久面前,一切最終都無法逃脫。

需要作出反應嗎?不,完全不需要。

她已經失去了對此世間的一切眷戀和存在的意義,若在此刻合眼,那世界將會毀滅,若她選擇睜開,那世界就會從頭開始。

萬物短暫,惟有她永恒不改。

不僅是作為蕾德妮婭·金的自己,這一刻,每一個時空,每一個時段,每一個自己的同位體,都被扯入到這個時間線之中,與蕾德妮婭完全融合。

她是一枚楔子。

這枚楔子被鑿進了歷史、當下、未來的每一個時段。

按下暫停,便能看到,蕾德妮婭她存在于每一幀的畫面。

這一刻,屬于蕾德妮婭或是其他雷德們的存在都已經被徹底改寫,她們不再是自己,不分男女,不分生死,沒有固定的形體,也沒有完全的姿態。

蕾德妮婭終于意識到了,自己已經超脫于了這個世界。

這就是,永恒。

她揮揮手。

利奧茲突然就出現在了游輪之上,一身盛裝,像是來趕赴宴席。他愣了一下,立刻就被簇擁著,人們為他斟滿美酒,嬌美的妻子亞雯摟著他的臂膀,所有的伙伴都聚集在他的身旁。

利奧茲摸不著頭腦,只好跟著一起喝酒享樂,等到他應付完熱情的賓客后,他擱下酒杯,突然注意到,自己衣角被人輕輕拉扯。

利奧茲轉過頭。

穿著破舊油污工裝,既不漂亮,也不干凈的蕾德妮婭站立在他的面前。

“……你好?”

利奧茲稍微遲疑了一下,問道:

“您需要幫忙嗎?小姐。”

蕾德妮婭空洞的雙眸凝望著利奧茲。

她抬起手,按在利奧茲的額頭。

悠悠歲月,流年往事,頃刻注入他的腦海。

“呃——你!”

利奧茲后退一步,亞雯趕緊攙扶起他,不滿地看著蕾德妮婭,冷冷說道:

“喂,小鬼,你對他做了什么?”

蕾德妮婭不言不語。

亞雯正要發作,卻被利奧茲抬手制止。

“——亞雯。”

“親愛的,你沒事吧。”

“我,一切安好。”

利奧茲抬起頭,金色的龍瞳對上蕾德妮婭幽藍的眸子。

“雷德。”

利奧茲站起身來,說道:

“你為我,編織了一場好夢啊。”

“不是夢。”

蕾德妮婭平靜地說道:

“造物主已經死了,這已經是新生的,屬于你,屬于我的世界。”

“那星淵和地球呢?”

“造物主被你殺了,雙螺旋體系因此破碎,它們正處于一個相互拉扯吸引,不斷融合的過程。”

蕾德妮婭指著利奧茲。

“就像現在的你。”

“所以,”利奧茲說道:“我們,打破了循環?”

“就結果而言,是這樣的。”

蕾德妮婭的發絲被風卷起,作為童工出身的她,身體消瘦無比,生怕一陣風就能把她攔腰折斷。

她伸出手:

“你愿意陪我走走嗎?”

“喂!”亞雯捏著裙子,不滿道:“你對別人的丈夫說這話是幾個意思?”

“亞雯,別激動。”

在蕾德妮婭空洞的目光注視下,利奧茲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去去就回。”

“……算了。”亞雯嘆了口氣:“我相信你,自己把握咯。”

“謝謝。”利奧茲捏了捏她的臉頰,笑著說道:“不會太久。”

說罷,他轉過身,接過蕾德妮婭遞過來的手。

蕾德妮婭一把握住,將他拉扯上海面,她們在水上行走,景象無縫切換。

宇宙在頭頂旋轉,左邊是燃燒的銀河,右邊是爆炸的星淵,利奧茲低下頭,看到的是他們當初涉足的阿比斯。

“你打算帶我去哪里,雷德——不。”

利奧茲頓了頓,說道:

“亞斯卓拉。”

“從前,有一位收藏家。他有兩個孩子。”

“這個故事我已經聽過很多次了。”利奧茲說。

蕾德妮婭沒有回應,自顧自地說道:

“一個叫做范格雷·斯坦,作為收藏家真正的孩子,他長得畸形,又笨、又丑,還是個瘸子。”

“另一個叫雷德·特萊基,他竊取了范格雷的身份和地位,奪走了他的父愛和財產,利用他的人脈和財力關系,大肆進軍,權傾朝野。甚至成為了國家的影子君王。”

“可你們知道,兩個人是什么下場嗎?”

利奧茲說:

“范格雷·斯坦,名垂青史,成為了藝術教科書上濃墨重彩的一頁,他的作品就算在后星淵時代都是絕代珍品。”

“而雷德,他死了,沒有人記得他,他篡奪了西弗斯頓的歷史,結果就是雷德的一切都沒了,甚至現在的他,連自己的存在都獻給了永恒。”

“沒有人會記得那個不擇手段的雷德·特萊基,但是幾乎所有人都記住了范格雷·斯坦。”

蕾德妮婭停住了腳步。

她松開利奧茲的大手,走上前幾步,轉頭直面自己。

利奧茲。

她雙目幽藍,語氣平緩,就如同當初的利奧茲:

我對你,還不錯吧?

“那可就……有點復雜了。”

利奧茲雙目龍瞳,就如曾經的雷德·金一般,戲謔地說道:

“要不是你偷了我的源土,蓋婭不是我的對手,我會化作現實社會,帶著整個海恩斯一起崛起。”

蕾德妮婭雙手一捧,一只丑萌丑萌的縫合怪立刻出現在她的懷里。

“嗷嗚喵咩汪?”

小縫合怪米哈伊爾歪著頭,它舔了舔利奧茲的手,露出驚喜親切的神色,但隨即它又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蕾德妮婭。

也許對于它來說,現在已經很難分辨出來,誰更像自己主人了。

米哈伊爾,它本身就是源土的造物,身上有我當初從你那里得來的全部源土。

蕾德妮婭平靜地將它遞到利奧茲手中:

現在,物歸原主,并且加倍返還——這樣,你就能戰勝蓋婭了。

利奧茲抱起米哈伊爾,逗弄了幾下,小縫合怪很快就熟悉了他的氣息,親昵地舔著他的手掌,仿佛它從未屬于過雷德一般。

利奧茲若有所思,他問詢道:

“蕾……亞斯卓拉,你要去哪里?”

我對你,還不錯吧?

蕾德妮婭只是問道。

“這只能算是扯平了……但,該說不說。”

利奧茲笑了笑:

“對比我親愛的媽媽萊安定來看的話,你對我可真是夠好的。”

利奧茲,不,李澳茲。

蕾德妮婭輕輕拍著手:

成為人的滋味怎么樣?

“我很喜歡。”利奧茲說:“你要離開這里嗎?”

我也很喜歡,永恒的滋味。

蕾德妮婭說:

你的人生一點都不美妙,但我會把它收拾好。

“我明白了,你已經是亞斯卓拉了,接下來,你會去做亞斯卓拉該做的事情。”

李澳茲抱起米哈伊爾:

“那我,該怎么做呢?”

享受你的人生,或者,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蕾德妮婭的面龐燃燒起湛藍星火,她轉過身,推開海上的大門:

永別了,李澳茲。

說罷,她步入門后,大門閉合。

咔噠。

戰馬上的李澳茲眨了眨眼。

東方既白,亞雯依偎在身旁。

風兒靜靜吹過舊金山的上空,他和他的部隊即將入駐宮廷。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人類最強的勇士李澳茲,將會書寫出一段精彩紛呈的奇幻冒險故事。

毋庸置疑,這定會是一段美好的人生。

只屬于李澳茲的,幸福結局。

“汪嗚喵咩啾?”

米哈伊爾站上他的肩頭,李澳茲微笑,繼續騎馬前行下去。

————————巨龍結局————————

恭喜您完成了巨龍結局

打破了循環輪回的你,是當之無愧的勇者。

雷德·金已成為永恒,并毀滅其他宇宙

獲得成就:《寶石龍王》——無人獲得該成就

感謝游玩。

………………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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