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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之五】:惡魔(上)


更新時間:2024年10月07日  作者:深度緋紅  分類: 游戲 | 游戲異界 | 深度緋紅 | 來自星淵 
霜鍍結局之五:惡魔(上)

霜鍍結局之五:惡魔(上)

蕾德妮婭靜悄悄地注視著眼前的景象。

這一切好像之前已經發生過了?

盛夏的科羅拉多高原本來會呈現出一片慘烈的猩紅,但如今河谷兩岸卻壓滿了漆黑的羽翼和綠色邪火。那是有一千、五千?還是說上萬頭的外域惡魔,正盤踞在紅色的石灘上。

低矮的劣魔從污染的土地之中爬出,麻利地搬運著補給品,渾身讓骨質鎧甲包裹保護的骨魔在幾個褻瀆牧師的指導下搭建骸骨祭壇,把俘虜和羔羊推上前去,伴隨著一陣邪惡的囈語和令人瘋狂的念頌,那些血肉如同煮沸的巧克力一般融化成一灘污濁血漿,緊接著是嬰兒的啼鳴嚎哭,大量的惡魔蠕蟲從血池之中翻涌著爬了出來。

即便是再愚鈍之人,也能看得出來這些外域惡魔的行事目的:他們在用生靈獻祭,使外域之風污染這片土地還不夠,更要將人間的一切重新洗牌,把活人當做原料轉化為他們的同胞,以此擴充軍隊,以征服他們的土地,就好像他們曾經對這片大陸的原住民一樣。

惡魔們的體態總是優雅的,他們的舉手投足充滿了上流的氣息,每個惡魔軍官穿著打扮都比大英帝國的紳士貴族更加華麗且體面。如果是某些劣等文明中自詡民族良心的人,看到了惡魔如何切割活人的一幕,一定會感動的流下淚水,并痛斥同胞們為何不擁抱文明。

然而蕾德妮婭并不在關心這些。

她的目標在遙遠的地平線之上。

——遠處的地平線上,正漸漸升起一股煙塵。

牛仔?這不可能。還是一伙行商?可這年頭魔禍亂世,哪有行商敢不走官道的。

正當惡魔為這奇怪的煙塵陷入疑惑時,那些高級軍官們早已經注意到那迫近的滾滾煙塵。一名百夫長看了一眼煙塵的方向,立刻作出了判斷:

“那不是路過的,是沖著我們來的。”

“我們?”他的同僚輕蔑一笑:“你莫不是在說笑,這些沒有毒血的原始以太佬,怎么敢向我們沖鋒的?”

“不,我可以確定,那隊人雖然不多,但速度很快,目的非常明確,就是沖著我們來的。”百夫長面色嚴肅:“我去稟告上級,其他人做好迎擊準備!”

百夫長說罷便匆匆離開。同一時刻,盤旋在天上的石像鬼小隊,也注意到那狂暴襲來的濃煙,它們紅寶石的雙眼剛剛聚焦,試圖通過偵測魔法鎖定煙塵之中的存在時,幾道漆黑的閃電瞬間貫穿石像鬼的軀殼,并一路沖上云端,將濃厚的云朵整片擊碎,露出夕陽染血的藍天。

咻——————轟!

到了這時候,刺耳的尖嘯和空爆才遲遲到來。

碎裂的花崗巖裝甲如雨點般砸落下來,造成石像鬼墜落的罪魁禍首卻仍然不歇地朝著穹空奔去,在半空中劃出逆行的彗星軌跡——惡魔們這才注意到,那擊中石像鬼的根本不是閃電,而是一柄鎢鋼投矛。

但留給他們驚駭的時間,比他們的生命還短。

剎那間,天地震顫,猩紅的河谷大地被風暴吞沒,無數新誕的惡魔還沒來得及互相吞噬,就被直接卷上天空,在風暴的高速拉扯和摩擦之下撕成碎屑。

惡魔士兵的本能比他們的思想更快,幾乎是立刻形成了對抗的戰陣,來不及的也盡可能地躲進了掩體工事當中,有的甚至組織起了魔法隊列,開始有序朝著風暴中的存在還擊開火。

可下一刻,不論是抵抗者還是規避者,都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毫無意義的。

啪嗒啪嗒啪嗒噠噠噠——!

頂住了風暴,甚至來不及感慨短暫的安寧,劇烈爆響的馬蹄聲瞬間如同山洪海嘯一般迎面襲來,惡魔軍團倉促地抬起頭:風暴之下,是一隊銀裝的騎士,毫不留情地踐踏著猩紅河水,夕陽墜地,他們的身影被拖得極長,漫山遍野都是他們猙獰的陰影。

最前排的騎士,他們端起長槍,直接鑿穿了立盾防守的惡魔,即便是渾身引火的炎魔,在這些如同重裝列車的騎士面前也如同奶油一般綿軟無力,頃刻就被踐踏在腳下。

緊跟著越過去的是一批輕裝的龍騎兵,他們只靠雙腳踩著馬鐙,就讓戰馬直接越過了前面的尸體壁壘,一手夾著卡賓槍將掩體后的惡魔挨個點名,一手抄起馬刀掄砍連斬,把逃竄流落之輩砍得哭爹喊娘。

僅僅是兩波騎士沖入營地后,整個軍團的布置就如同心臟上扎進了一把尖刀,騎槍開道,引導著龍騎兵開火,高處的哨兵和飛行單位剛要作出反擊,心口就挨了一記投矛,連人帶掩體整個被轟飛上天。

蕾德妮婭漠然注視著惡魔們被屠殺。

她真正注視的人,還沒有來。

那些擇人而噬,動輒就能摧毀幾百萬人居住的家園,任由火炮和原子彈轟炸也不會滅絕的外域惡魔,在此刻卻如同豬狗一般,任由騎士斬殺。

不,這根本談不上是戰斗。

這是虐殺。

可那些不帶頭盔的騎士,又分明是人類的模樣,他們暢快地騎馬與砍殺著,時而吹起尖哨,騎兵的陣型就能迅速變換,讓反擊的惡魔始終抓不到他們的尾巴,彼此之間配合無間,甚至還能反擊這些反擊的惡魔一波。

他們沖散了惡魔的陣型后,又立刻化整為零,繞開河谷兩岸,只有站在高處,才能看到他們是如何交錯變陣,騎士緊緊貼在馬背上,踢著馬肚子,他們沿著沖刷出來的三角洲轉了一圈,在惡魔們還在撲向他們尾塵的時候,突然從背后沖來,一刀扎進了他們的屁股上。

戰場,被騎兵的不斷穿插——散開——穿插的戰術,竟是讓打得分割開來了。

這幾輪沖鋒下來,惡魔兵團竟然被幾百騎兵打亂了編制,亂糟糟的戰場環境讓高層惡魔直接失去了對戰場的知情權,他們不得不親自走出大營,披掛上陣,準備靠著個人的勇武和權威制止這場鬧劇。

高級的大惡魔們展現出自己的本來面目,一個個須發怒張,蟲類鞘翅的羽翼如刀鋒銳利,一個個身材魁偉,肌肉虬結的同時,身上還繚繞著濃郁的黑魔法氣息。

“站住!都停下來!你們這些下賤的蠕蟲,再這么混亂下去,我要向珀爾迦萊大人請示,把你們丟進地獄深層,永不可超脫!”

五六名大惡魔只是剛剛沖出來,靠著心靈的奴役和恐嚇,就將陷入混亂的惡魔軍團穩定下來,重整態勢,準備組織圍剿這些惱人的蒼蠅。

這一整頓不得了,重振旗鼓后,大惡魔們只是略一清點人數,心理頓時涼了半截:才幾次穿插,就打得他們減少了三成的人力。而因此損毀的裝備和資源,一時半晌更是算不出來了。

“到底是誰?!”

惡魔領軍吼道:

“你們這群酒囊飯袋,外域的蛀蟲,居然被一幫人類穿插踏營,都愣著作甚么,給我把他們給我揪出來——”

“蠢貨,你當真是愚鈍至極。你還沒看出來對方是何等戰力嗎?”

營帳中緩緩走出一名皮膚蒼白的人形高級惡魔,他瞥了一眼塵土飛揚的戰場,瞇起雙眼,淡淡用英語說道:

“我是外域議員,蒼白男爵阿斯特雷斯。閣下能夠在地球用出這等武力的,絕非尋常人等。”

阿斯特雷斯攤開雙手:

“我直說了吧,像你我這般存在,沒必要為了幾個壽數短如燭火的凡物起了爭執,不如你停下進攻,我部避開您的轄區領地,各退一步,豈不雙贏?”

屬下的惡魔們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鬧這一出到底是為何。一個大惡魔猶豫再三,還是斗膽問道:

“議員閣下,您這是在跟誰說話?”

阿斯特雷斯看都懶得看這個蠢貨一眼,隨口說道:

“白癡,我在跟你爹商量。”

“你——這這是何故!”

大惡魔倍感羞辱,正要爭辯,漫天的風暴卻突然停了下來。

趁著些許喘息之際,被穿插了好幾次的惡魔步卒紛紛爬起身來,陳列行伍,把重火力和戰爭載具統統開動起來,但議員阿斯特雷斯非但沒有輕松,反而他的臉色,卻變得愈發難看。

嘩啦、嘩啦、嘩啦……

鮮血染紅的科羅拉多河被踩在腳下,一個披掛戰甲的騎士出現在地平線之上,背后的猩紅烈日將他的身影近乎完全吞沒,只留下漆黑的輪廓。

他單手搭在腰間配劍上,像是田間散步的詩人一般閑庭信步,當著所有惡魔的面,悠然踱步到陣前。阿斯特雷斯抬眼一瞅,河谷兩岸的山上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騎士,他們居高臨下,明明人數不多,卻仿佛百萬雄師君臨,濃稠的烏云就這么蓋在每個惡魔的頭頂,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伴隨著那名騎士的臨近,愈加強烈起來。

“閣下是哪位?還請報上名來。”阿斯特雷斯喊道。

然而騎士并沒有理會。

“你的部下培養不易,想必你的實力也遠遠超越凡人,我們之間沒有必要爭端的。”

只是抬手握在了劍柄上,柵狀視窗中亮起兩團幽藍烈火。

“閣下——”

阿斯特雷斯頓感不妙,一種強烈的銳利感刺破了他的從容和淡定,在這一刻,他的一切理智都被本能的預警打倒,下意識地轉過身去,推開旁人,抬腳就要逃開。

就在這一刻,那名獨自面對他們上萬惡魔大軍的騎士,突然開口了。

“磨牙利齒。”

原子之間的裂隙被斬切開來,轟鳴的力量在這一刻爆發到極致,無形的灼熱射線頃刻間洞穿了海量惡魔的身軀,他們的細胞被高能射線擊穿,徹底喪失了再生和復制的能力,熾熱的劍刃被燒紅透徹,連帶著騎士腳下的河水也隨即沸騰起來。

說罷,他拔出利劍,在左手手背上輕飄飄地一劃。

“攔住他,別讓他砍出來!”

惡魔軍官們高吼著,一切火力瞬間傾瀉落下,集中轟炸在那騎士的身旁。

騎士無動于衷,他左手臂上固定的盾牌自發脫落,自動攔截下迎來的一切攻擊,河水在他的腳下蒸發翻涌,而騎士只顧著端起利刃,往左手手背上再度一劃。

“磨牙利齒。”

真實的鋒芒撕裂開這脆弱的世界,劍鋒僅僅被動地讓空間穿過,就切開了時空的聯系,留下一道割裂的次元裂隙,騎士徑直踏入其中,下一刻就來到了阿斯特雷斯的面前,不等對方逃亡的腳步落下,他已經一拳打在了對方的臉上。

如同將蛋糕拍在墻上一般輕松,阿斯特雷斯的面孔被直接塞入了他的胸腔里,他的骨頭被一瞬間抽干了所有的金屬元素,在那一刻變得比奶油還要柔軟,稍施加力做功就要融化了一樣。

佇立在人堆中的騎士瞬間就被惡魔的刀鋒砍砸劈砍,輪番擊中,但不論是魔法還是兵器,最終都只能在他身前一寸的位置停下,就好像一個幽靈,再無法選中他。

一名議員的生命力自然不可能如此脆弱。

于是騎士提起劍刃,再度在手背上一劃。

“磨牙利齒。”

這一刻,無比強烈的銳利將某種比時空更高層次的東西斬裂切開,一種將有形者和塵世固定連接的契約,被劍鋒毫無征兆地斬斷開來。

騎士揚起劍刃,繞身旋斬,周圍一圈的惡魔頃刻間化為無形。

——惡魔?這里哪里有過什么惡魔。

證明其存在過往的證明皆被斬斷切除,沒有一點回憶余留剩下。

風被劍切開,地球就永遠少了幾立方的空氣,水被劍刃切開,那它們就此憑空分開支流,再無匯合,生命被劍切開,那它與客觀物質世界的連接以及對這方天地的影響也就此被抹除。

到了這一刻,實際上已經算不得是殺戮。

騎士平靜地揮舞劍刃,被抹去存在的惡魔們永遠不知道他殺掉了多少同伴,只會傻不愣登地往前沖去,然后被劍鋒掃過,像是被掃進角落的無名塵埃一般,就此消失,被人永遠遺忘。

這能算是戰斗嗎?輕巧的像是小孩子用橡皮擦除掉筆誤的痕跡。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騎士們才走下山頭,去河谷里打掃戰場,把惡魔的武器和裝備收集起來。騎士甩動利刃,將磨劍的效果解除掉,這才能小心地將其收入劍鞘中。

等到他抬起頭時,一個女檢察官卻突兀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歪了歪頭,問道:

“你是誰?”

“我叫亞莉克希亞,奧斯汀的檢察官,本來是要往俄勒岡去的,但這一路上全是惡魔,所以只得先到加利福尼亞落腳,找機會買車票去。”

蕾德妮婭臉上自然綻放出笑容,她從懷里抽出來自己記錄的筆記,:

“騎士大人,我看到了你剛剛殲滅惡魔的過程,雖然那些惡魔被你消滅了,但是我必須提醒您,這些怪物只是一小股先頭部隊,從這個進發趨勢看,他們肯定是在落基山脈上建造了大本營,只有徹底鏟除掉落基山脈上的總軍團,才能讓西海岸免受外域的入侵……”

騎士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她,這讓亞莉克希亞感到有些疑惑,她捏著筆記,開始陳述自己的觀點:

“惡魔的侵蝕主要依靠外域之風,越高的地方對于他們來說散播污染越方便,過去是通過隕石撞擊地表產生的碎片濺射,把惡魔的種子播撒到世界各地,但大部隊的輸入則必須依靠山峰、積雪融水產生的河流,從這個角度來看,埃爾伯特山有很大大概率就是北美惡魔軍團的大本營,我們必須把這條消息帶到加利福尼亞公國,趕緊組織遠征軍,否則就來不及了……”

“噗嗤!”

亞莉克希亞話音未落,騎士的副官笑了一聲。

“抱歉,女士……我沒有惡意。”

他揉了揉鼻子,強忍住笑意,卻仍然掩飾不住眼中驕傲,一揚下巴,淡淡說道:

“只不過,我們就是從埃爾伯特山下來的。”

“你們……已經打過了?”亞莉克希亞一愣。

“當然,埃爾伯特駐扎著外域腐化的騎士,那家伙的劍幾乎無物不斷,那家伙的盾幾乎堅不可摧。”副官夸張地說道:“前段時間的德州龍卷風知道吧?那就是騎士格雷特沃·夜歌…………”

蕾德妮婭捏著筆記本,假裝不解地問道:

“那騎士如此強大,你們是怎么戰勝他的?”

副官單手叉腰,朝領頭的騎士努努嘴:

“喏,全靠他啦。”

“他?也是,如果是他,怎么都是有可能的。”

蕾德妮婭并不厭惡明知故問。

倒不如說,回味這個過程,讓她還能多少消磨一下自己的無聊時光。

她轉頭看去,那名騎士早已經走到士兵之間,跟手下們打成一片。

“可這等強大的英雄,我卻從未聽聞過……他是誰家的公子?”

“你說老大?利奧茲·多米內特,漢名李澳茲。他啊,還真算不得什么貴族。”

吉奧·賊鷗聳聳肩:

“我們倆一個州出來的……”

他說的話,已經重復了幾百遍?還是幾千萬遍?

蕾德妮婭卻依舊樂意傾聽。

她不自覺地背起手,繼續玩著這些角色扮演游戲。

“就這么簡單的出身,便能夠成為打敗惡魔大軍團的勇士?”

“嗯。”

“他……什么時候當的兵?”

“你這問題,就為難我吉奧·賊鷗了……應該是兩年,不,十六個月前吧。”

“那他此前在那里學習?據我所知,北美只有揚基人的自由邦有三所傳授魔法的機構與高校。”

“沒有學習,我們倆都是村里的高中畢業,他繼承了家里的鐵匠鋪,然后一直工作到惡魔攻進北美大陸,村子里的人跑光了,我們這種鄉下青年沒生計,就只能跟著軍閥走南闖北,到處打,就打到這里了。”

什么,“鳳凰城眾人遇奸邪,利奧茲妙計殺主教”、“北卡羅萊納戰玩家,南卡羅萊納降作家”、“理發師折戟阿拉巴馬,工程師敗走佛羅里達”……

總得來說就是,利奧茲從離開家鄉開始,從一個隨軍鐵匠,一路敲敲打打,開始征戰沙場,理所當然地就擊敗了一堆外域腐化的強敵,然后走到了這一步。

雖然副官說的還算精彩紛呈,但他很快注意到,亞莉克希亞檢察官卻逐漸表現出一副‘你在開玩笑嗎’的姿態。

“……你不信嗎?”

吉奧·賊鷗問道。

蕾德妮婭眨了眨眼。

她印象里,吉奧·賊鷗似乎沒有說過這種話。但不等她細想,嘴上已經嫻熟地把對白背出來了:

“惡魔入侵這個世界已經快三十年了,對于惡魔、戰技、術法的鉆研早就不是秘密了。除了少部分原子能武器,這世界上能夠對抗惡魔的,就只有經歷過手術改造的魔化騎士了。”

“哦,他沒有做手術來著。”

“只看外表也能看出來吧,如果真的植入了惡魔的器官和肢體,絕對不可能保持人類的姿態的。”

“但,我還是不理解。”

蕾德妮婭假裝沉吟片刻:

“他的力量,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呢?”

清理完戰場,已經是深夜了。

騎士們邀請化身偽裝的蕾德妮婭,跟他們一起同行。

吉奧·賊鷗依舊是如過去一般,熱情地招待了她,蕾德妮婭依然和過去一樣。她沒有呆在營帳里,而是四處走訪,跟這些糙漢子交流起來。

漚深和過去一樣,抱怨著海陸軍之間的矛盾,大談自己對海洋的熱愛。

伊萊文特和她聊了一些法術研究,公式有所變動,但大體上符合記憶依。

“是愛。”

夜仗劍喝著酒,給了她一個奇怪的說辭。

“龍?”

蕾德妮婭作出驚訝神色,下意識說道:

“你不能因為他有一半漢人血統,就說他是龍的子嗣吧?那當今的大明朱皇帝若是在世真龍,又怎么會接受憲政,讓首輔領導內閣呢?”

“不是龍,是愛。”

夜仗劍打了個酒氣十足的嗝,凝視著嘿嘿笑道:

“對這個世界,對這生活的熱愛,正是利奧茲無堅不摧的理由。”

蕾德妮婭明顯察覺到了有些東西改變了。

她沒有吭聲,準備看看這一切發生了什么變化。

“雖然乍一聽感覺,真是個……無聊的說法啊。”夜仗劍萎靡了:“一般來說不都應該是什么,墜崖以后獲得上古傳承、戒指里的老爺爺、天降奇緣、吞食神秘果實,哪怕是被雷劈了被泥頭車創了,人們都覺得能接受啊,愛算什么東西?”

但說完這些,沒有人再往下接著說了。

漚深沉默地低著頭,伊萊文特隨意撥弄著篝火。

她背后傳來一個沉悶的男子聲音:

“原來,你也不是完全冷血的畜生啊,雷德·金。”

這個聲音,她曾經在某個時間段聽過。

蕾德妮婭歪著頭。

眼前的一切回憶煙消云散,她回到了現實當中。

冰冷的勘察加半島上空爆閃著極光,她的身體癱倒在雪地當中,皇帝的戰斧割開她的脖頸,任由那男人踩在自己的胸口。

兜帽繃帶男。或者說詭異本源斯派克特,給篝火里好心加了幾根柴,轉頭問詢道:

“這就是蕾德妮婭離開這個世界前的計劃:讓利奧茲獲得一個真正美好的人生,并徹底替換她和利奧茲的人生。”

“呵,這樣一來,亞斯卓拉就不會選擇祂了,而是選擇她這個叛徒了。”

皇帝安迫羅踐踏著蕾德妮婭的胸膛,輕蔑地說道:

“瞧瞧你,雷德,你現在的模樣,多狼狽啊。這就是你的計劃?用一場夢,換一場空?”

蕾德妮婭歪著頭:

“利奧茲不會變成亞斯卓拉,那么宇宙也不會被徹底毀滅,祂自己也能夠獲得滿意的人生——請問,這有什么問題嗎?”

“而且,我沒有改變利奧茲。”

“真正改變的人,是我。”

“蕾德妮婭·金,不,從‘雷德’這個存在第一次出現在歷史中開始,作為利維坦達爾的拼湊出來的具象,是這個存在,被改變了。”

“我將李澳茲的苦難,收藏了起來,我將我的人生,和作為‘雷德’的身份,收藏了起來。”

“然后進行置換。”

斯派克特替她說道:

“造成利奧茲被亞斯卓拉的根本原因,是因為祂經歷的苦難、不公和偏薄。一直在付出和犧牲,卻毫無所得,永遠任人操控而不能自主——當你也經歷了這些事情后,你也會自發地仇恨這個世界,希望反抗。”

“那個一無所有、的利奧茲,在地球這里,還真的是了不得的天才啊。”

蕾德妮婭不言不語。

她抬起手破破爛爛的手,掌心開裂縫隙,肌膚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反抗著空氣對自己的侵蝕,它們在這種不斷地反抗中成長進化,最終會化作和當初利奧茲一樣的龐然巨物。

“恭喜你,雷德·金閣下,你的愿望終于達成了。”

斯派克特看著蕾德妮婭不喜不悲的表情:

“差一點,我們就讓你得逞了。”

話音剛落,空間泛起漣漪,幾個熟悉的身形從中走出。

為首之人,是西弗斯頓。

“真不愧是你,雷德·金閣下,設計讓利奧茲殺害造物主,然后進行人生置換,奪取亞斯卓拉,然后成就自己的永恒,心滿意足的利奧茲,自然不會追殺于你。”

西弗斯頓走上跟前,朝斯派克特伸出手,后者將一份金黃的珍寶交付給對方。

“造物主被利奧茲化身的亞斯卓拉所殺了,雙螺旋體系因此破碎,于是你們便打破了循環,讓星淵和地球長期處于一個相互拉扯吸引,不斷融合的過程。”

西弗斯頓說著,將珍寶塞入心口。

伏————————

「但,托你的福。」

金色的羽衣迎風搖擺,惡魔化的雙角從額頭生出。

劫掠之魂西弗斯頓,重現于世。

「我們,也得以突破了桎梏。」

救贖仙靈萊安定單手叉腰,淡淡說道:

「冥河倒掛,生死循環也被破壞,時空紊亂,已經被覆滅的存在和遺忘的歷史,也會因此得來。」

嘎巴——

精藝先驅亞扎羅菲摩拳擦掌,背后張開銀藍羽翼,漂浮于半空之上。

「而我們,等待的就是這一天!」

毀滅之神杜姆菲斯披掛著狼頭肩鎧,左手立掌,低頭致意:

「不管如何,還是辛苦你,將舊世界付之一炬。」

主宰意志墨菲德里亞緩緩走上前,祂伸出手,在蕾德妮婭的臉上輕輕拂過:

「你好像以為,你真的能夠獨善其身,坐享永恒。」

“……所以,這都是騙局嗎?”

蕾德妮婭凝望著墨菲德里亞近在咫尺的猩紅眸子,突然一笑:

“我記得這雙眼睛。”

她盯著對方,說道:

“利奧茲化身亞斯卓拉時,眼睛并非幽藍,而是和這雙眼睛一樣,同樣猩紅!”

「嗤。」

精藝先驅亞扎羅菲嗤笑一聲:

「你猜,她為什么叫墨菲德里亞?為什么主宰的主神,叫做主宰意志?」

「墨菲德里亞卿,或者說,最初的主宰意志可是造物主的至高杰作。」

救贖仙靈萊安定說:

「祂是作為統御全星淵的至高神誕生的,就算利奧茲篡奪了祂的權力,蓋婭吞噬了祂的圣魔,卻也無法奪走祂的神性、神權、神國。」

「托了學者的福,得以算準了利奧茲一定會不甘心于成為星淵的犧牲品,必然會選擇‘讀檔’。」

詭異本源斯派克特哂笑:

「而祂拿走的密鑰之中,被激活的,正是墨菲德里亞的神權。」

「神權唯一,由于利奧茲就職了救贖主神,所以祂自動視為失去了主宰系主神的繼承資格。而墨菲德里亞卿的意識,自然就能從神座之上歸來。」

西弗斯頓平緩地說道:

「只要稍微引導一下利奧茲體內的主宰道途,祂引以為傲的星降師基業,反而成為了墨菲德里亞操縱祂的提線。」

「而這之后,就沒有什么可說的了——造物主遭到亞斯卓拉弒殺,蓋婭飛升脫離可觀察宇宙,成為更高等的存在是必然的,而你為了篡奪‘永恒’,選擇跟利奧茲互換人生——雖然這并非我們原本的意圖,但沒想到,你竟然推動了星淵和地球形成一個全新的世界。」

墨菲德里亞說道:

「你做得很好,很對,極對。蕾德妮婭·金。」

「但是,就像萊安定一次又一次重復訴說的那樣:在星淵之中,不。」

星淵六大主神屹立在勘察加半島的冰雪之中,向蕾德妮婭再一次證明了那個殘酷的事實:

「不論是星淵,還是地球,在所有的人世間,惟有死亡和階級不可逾越。」

世界重鑄了。

主神們,依舊是主神。

「你以為得到了亞斯卓拉,我們就會允許你離開嗎?」

秩序重寫了。

統治世界的精英們,依舊還是精英。

「永恒需要四個階段:血脈、獵王、存續、最后才是永恒,這些都是寫在游戲系統里的東西——但很可惜,你只是NPC,玩家沒有給你發系統。而我們,從一開始就是游戲公司的董事會。」

甚至那批人還是那批人。

一切變了,一切都沒有變。

蕾德妮婭躺在雪地里。

在這一刻,她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喔哦,原來,這就是利奧茲的感受啊。”

不論怎么努力掙扎,都逃不出被人操控的命運。

難怪,難怪。

就算有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永恒存在,利奧茲還是悶悶不樂,要奮起反抗,甚至連反抗的決定都是被他人刻意引導的。

真是,可悲至極。

“安迫羅,萊爾。”

她轉過頭,看向將自己擒獲的兩人:

“你們這兩個壞蛋,居然和星淵主神合作。沒有了蓋婭,你們就不怕我變成社會了嗎?”

“首先,這里的主體是地球。”

皇帝安迫羅冷冷說道:

“你的融合讓外域惡魔入侵了我們高貴繁榮的家園,我寧可跟星淵諸神合作,也要將你這個背叛地球的混賬挫骨揚灰。”

“其次,這里是地球。”

學者萊爾微微一笑:

“敘事們還沒有融合,這里也沒有源土。升變社會所需要的兩個條件:文明和源土,你都不具備,想拿這個誆騙我們還是省省吧,至少先騙過自己吧?”

“是嗎?”

蕾德妮婭仰躺著,呢喃道:

“你們這些老狐貍,真是什么都算到了。”

她看向萊爾:

“萊爾,誰能想到,隱藏了那么久,笑到最后的人卻是你呢?連蓋婭媽媽都被你算計進去了。”

現在的蕾德妮婭,就如同當初的利奧茲一般。

置換的人生,讓她除了一具破敗的身體和剛剛達到存續的能力,還讓她失去了寶石龍王利維坦達爾的傳承,收藏家的位格,劫掠之魂的身份。

現在的她一無所有,一無是處,比起炮灰神靈還有所不如。

“日后,我會跟他清算。”

安迫羅斜了一眼學者,轉頭從蕾德妮婭的身上拔出斧頭:

“雷德,我的好船長,雖然你無法迎來真正的永恒,但是至少你能夠得到,永恒的死亡。”

他捏緊戰斧,帶著滿腔的怒火,朝蕾德妮婭當頭斬下!

“從前,有一位收藏家。他有兩個孩子。”

“這個故事我已經聽過很多次了。”利奧茲說。

蕾德妮婭沒有回應,自顧自地說道:

“一個叫做范格雷·斯坦,作為收藏家真正的孩子,他長得畸形,又笨、又丑,還是個瘸子。”

“另一個叫雷德·特萊基,他竊取了范格雷的身份和地位,奪走了他的父愛和財產,利用他的人脈和財力關系,大肆進軍,權傾朝野。甚至成為了國家的影子君王。”

“可你們知道,兩個人是什么下場嗎?”

利奧茲說:

“范格雷·斯坦,名垂青史,成為了藝術教科書上濃墨重彩的一頁,他的作品就算在后星淵時代都是絕代珍品。”

“而雷德,他死了,沒有人記得他,他篡奪了西弗斯頓的歷史,結果就是雷德的一切都沒了,甚至現在的他,連自己的存在都獻給了永恒。”

“沒有人會記得那個不擇手段的雷德·特萊基,但是幾乎所有人都記住了又笨范格雷·斯坦。”

蕾德妮婭停住了腳步。

她松開利奧茲的大手,走上前幾步,轉頭直面自己。

利奧茲。

她雙目幽藍,語氣平緩,就如同當初的利奧茲:

我對你,還不錯吧?

“那可就……有點復雜了。”

利奧茲雙目龍瞳,就如曾經的雷德·金一般,戲謔地說道:

“要不是你偷了我的源土,蓋婭不是我的對手,我會化作現實社會,帶著整個海恩斯一起崛起。”

蕾德妮婭雙手一捧,一只丑萌丑萌的縫合怪立刻出現在她的懷里。

“嗷嗚喵咩汪?”

小縫合怪米哈伊爾歪著頭,它舔了舔利奧茲的手,露出驚喜親切的神色,但隨即它又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蕾德妮婭。

也許對于它來說,現在已經很難分辨出來,誰更像自己主人了。

米哈伊爾,它本身就是源土的造物,身上有我當初從你那里得來的全部源土。

蕾德妮婭平靜地將它遞到利奧茲手中:

現在,物歸原主,并且加倍返還——這樣,你就能戰勝蓋婭了。

利奧茲抱起米哈伊爾,逗弄了幾下,小縫合怪很快就熟悉了他的氣息,親昵地舔著他的手掌,仿佛它從未屬于過雷德一般。

利奧茲若有所思,他問詢道:

“蕾……亞斯卓拉,你要去哪里?”

我對你,還不錯吧?

蕾德妮婭只是問道。

“這只能算是扯平了……但,該說不說。”

利奧茲笑了笑:

“對比我親愛的媽媽萊安定來看的話,你對我可真是夠好的。”

利奧茲,不,李澳茲。

蕾德妮婭輕輕拍著手:

成為人的滋味怎么樣?

“我很喜歡。”利奧茲說:“你要離開這里嗎?”

我也很喜歡,永恒的滋味。

蕾德妮婭說:

你的人生一點都不美妙,但我會把它收拾好。

“我明白了,你已經是亞斯卓拉了,接下來,你會去做亞斯卓拉該做的事情。”

李澳茲抱起米哈伊爾:

“那我,該怎么做呢?”

享受你的人生,或者,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蕾德妮婭的面龐燃燒起湛藍星火,她轉過身,推開海上的大門:

永別了,李澳茲。

說罷,她步入門后,大門閉合。

咔噠。

戰馬是的李澳茲眨了眨眼。

東方既白,亞雯依偎在身旁。

風兒靜靜吹過舊金山的上空,他和他的部隊即將入駐宮廷。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人類最強的勇士李澳茲,將會書寫出一段精彩紛呈的奇幻冒險故事。

毋庸置疑,這會是一段美好的人生。

只屬于李澳茲的,幸福結局。

“汪嗚喵咩啾?”

米哈伊爾站上他的肩頭,李澳茲微笑,繼續騎馬前行下去。

“嗚,利奧茲——誒喲!”

亞雯一低頭,差點砸在馬背上,她趕緊扶住鼓起的肚子,看向四周,只見肩膀坐著小縫合怪的李澳茲,正脫離了隊伍,獨自一人往北方走去,她心頭一緊,趕緊喊道:

“你要去哪里?李澳茲,你又要丟下我一個人嗎?!”

“喲!你醒了啊。”

李澳茲轉過頭,看著亞雯,朝她笑了笑:

“親愛的,我要去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很快就回來。”

“騙人!”

亞雯捏緊衣角,大聲喊道:

“可我們馬上就到舊金山了,說好的我們要在這里安身呢?這個時候突然離開,是有更危險的事情要去解決吧?”

“哎呀……”

李澳茲聳聳肩,忍不住吐槽一句:

“不自卑也不戀愛腦的裁縫,腦子可真好使。”

要不是有孕在身不方便活動,亞雯真想沖上去把利奧茲拽回來,但現在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李澳茲越走越遠,繼續喊道:

“你這個騙子!孩子還有六個月就要出生了,我才不想你去做冒險的事情!回來!李澳茲,你這個負心漢,你是不是要找哪個美人去了?笨蛋!不許走!”

“某種意義上還真讓你說對了。”

李澳茲一擺手,看著氣鼓鼓的亞雯,他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亞雯小姐,你知道嗎?你有自信,理性面對喜歡的人的樣子,勝過這世間一切佳人美景。”

“——油嘴滑舌,還不趕緊回來。”

亞雯雙頰緋紅,側過頭說道:

“就算你再怎么說,我也不想離開你,如果你一定要去做什么事情,那至少告訴我,你要干什么吧?”

“好吧。”

李澳茲轉過身,對她鄭重地說道:

“尊敬的亞雯·赫斯基辛小姐,我要毀滅世界,統治全部生靈,把它們變成任由我操縱的一部分。”

這種荒謬的言論,放在平時說出來,只會讓人覺得羞恥難堪。

可是亞雯只是沉吟了片刻,問道:

“……你要面對幾個敵人?”

“不知道,最少也得一個吧。”

“他很強嗎?”

“強,強大到比她更強的沒有意義,強大到比她弱小的就無法戰勝她。”

“既然如此,不就說明只有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才能戰勝她嗎?可兩個勢均力敵的人作戰,還有一半可能性會輸的。”

亞雯擔心地問道:

“李澳茲,你到底是為了什么,要去面對這樣一個對手?”

“為了什么呢?”

李澳茲聳聳肩:

“為了四菜一湯。”

“正經點。”

“因為我想。”

李澳茲逗了逗肩膀上的小米哈伊爾,溫和地說道:

“不是我為了什么而去跟她戰斗,而是我想去戰斗。就好像拉娜恩喜歡吃小魚干,漚深喜歡大海,伊萊文特熱愛創作,夜仗劍喜歡關鍵時候掉鏈子……”

“這算什么理由。”

“還有,就像我喜歡你。”

李澳茲抬起頭,看向亞雯:

“喜歡,就是喜歡。我想去做,就是想做。”

他捏緊拳頭,沉聲說道:

“我不知道為什么要去跟她戰斗的,但我有絕對不要輸給她的原因。”

“我要贏,我必須戰勝她,不論她是誰,我就是想打敗她!不是為了證明,就是因為我想這么做,作為一個‘人’,我想要跟她戰斗!”

“理由,沒什么理由。”

“拯救地球也好,毀滅星淵也罷,我根本不在乎那些,作為一個人,我是自私的,我只是單純想滿足自己的愿望!”

李澳茲朝著天空狠狠打了一拳,義正言辭地喊道:

“所以,我要毀滅這個世界,不是讓它任由發展下去,而按照我的意志,作為‘人’的意志改造創新,一個自私、只適合我的想法,而且一點也不完美的世界。”

“我想這么做。不要問我能不能,也別說什么該不該。”

“只是因為,我想。”

“好。”

亞雯爽快地答應了:

“那么,回來的時候,你想吃什么?”

“如果是平時,那就土豆燜雞肉,如果是早上就來碗牛肉沖湯,胡辣湯、水煎包搭配油饃頭,中午是荊芥拌撈面條加上燒雞,晚上的話,我估計到家時候都餓的不行了,直接給我整碗熱干面,飲料要菠蘿啤或者健力寶,怎么樣?”

“好。”

亞雯記了下來,朝李澳茲揮了揮手:

“記得回來進家門的時候,要換靴子。”

“當然,我會的。”

李澳茲笑著,轉過身去,面色凝重。

走出了幾英里后,李澳茲進到一處林地中。

左右無人,他趁機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后方,抓撓了好幾下,終于觸碰到一絲冰冷堅硬的感覺,李澳茲趕緊一把抓住對方,手背青筋畢露,咬緊牙關,朝著外面全力拔開。

“呃啊————哼!”

大量的組織液濺射在地上,李澳茲喘息了幾口氣,低下頭,攤開掌心,一只小巧的紅黑色密鑰,正靜靜陳列其中。

“還沒完。”

李澳茲雙眼閃過一抹猩紅,但伴隨著密鑰被他捏碎,眼中的最后一抹紅意,也隨之消散。

“還沒完!祂們還在左右我的人生!”

但這一次,他再也沒有束縛了。

因為站立在這里的不再是炮灰神靈利奧茲。

而是真正的凡人,的地球人李澳茲。

“最終,你還是成功解放了自己。”

李澳茲抬起頭,意外地說道:

“是你?”

一個仙風道骨,衣袂翩翩的男人屹立在他身前,男子見到李澳茲反應,隨即一笑:

“是我,并且不止有我。”

說罷,他一擺長袖,地上憑空顯現出幾個人形。

“誒喲!諾米,收收腿,你戳著我肋骨了。”

“你先從我身上下去!還有帝亞蘭,你別裝死,就你最結實,快起來。”

三人吵吵鬧鬧,折騰一會兒,才從地上站起來。

“呼……真是一趟漫長的旅行,比源淵還要遙遠呢,我差點以為,我有機會死在亞斯卓拉手上呢,結果它直接爬出去了,真沒意思。”

月白色短發的女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過頭,看向李澳茲。

她愣了幾秒,隨后莞爾一笑:

“還有,好久不見,模樣周正的小美人。”

“喲,涅莉婭。”李澳茲打了個招呼。

“不,這次真的是諾米了。”

諾米聳聳肩,說道:

“真奇怪,明明你都變了好多,但是我一眼就能認出你——是因為我身上也有亞斯卓拉的緣故嗎?”

“你也是亞斯卓拉的宿主?”李澳茲倒是感覺完全不意外:“也許這之中會有某些共鳴吧,就好像真將軍能夠直接找到我——不,現在是不是該叫你,仙尊了?”

“無所謂。”仙尊淡然:“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不過在這之前,光靠你現在的資源,還不夠看。”

“怎么說?”

“六大主神復活了,我知道你一路上擊殺了所有被外域腐化的隱秘議員,還得到了騎士的盾劍,但是這還不夠,你要面對的是六大主神和蓋婭,祂們可不會像造物主一樣,絲毫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任由你將其宰殺。”

帝亞蘭解釋道。

李澳茲皺眉:

“這還真是麻煩……如果坦齊馬特在就好了,之前殺過一次萊安定,我一劍就能殺一頭。”

“坦齊馬特還沒有被融合進來,但是在融合的過程中,我們給您找到了個代替品,在這里。”

麗斯塔·卡恰取出一個包裹,鋪在地上,將纏繞上的布匹一層層解開,露出一把造型樸素,劍柄湛藍的星光長劍。

“這是……”

李澳茲愣住了。

“這是你的劍。”

仙尊說道:

“現世之神所執掌的神劍,沒有什么多余的效果,只是能夠造成純粹且真實的傷害。”

“但,那有什么用呢。”

“區區威力,如何比得上這把劍對你的意義。”

李澳茲撿起這把星光長劍,立刻就輕巧地舞動起來。

雖然沒有任何神經鏈接,可是他一觸碰到它,就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這是我的劍。”

比起坦齊馬特,這把劍顯然弱了不少,但卻比坦齊馬特那把武器,更加親近自己。

“現實之神芮萊緹,在臨死之前,將這把劍饋贈予我,并且賜給了10752第一個名字。”

李澳茲輕聲說道:

“現在,我也給你一個名字。”

“斯黛拉……Stella,星辰之名。”

“此為神器,利奧茲的星辰劍。”

見到李澳茲如此滿意武器,幾人相視一眼。

“光是兵器還不夠格,你要面對的是六位星淵主神。”

仙尊說著,從袖子里掏了掏,取出一只小巧的雪白飛龍,后者立刻飛起,纏繞在李澳茲的手腕上,龍翼收斂,化作一具護腕。

“有了這個,你才是真正的完全體。”

李澳茲輕輕拉動護腕上的龍翼,護腕之中瞬間蔓延出無數活化的銀白血肉組織,交錯融合,覆蓋全身,將李澳茲從頭到尾完全吞沒,結繭化卵。

“這什么動靜?!”諾米嚇了一跳:“你給他裝了什么?不會出事吧?”

“屬于星降師的最終裝備。俗稱‘畢業套裝’。”

仙尊說著,打了個響指。

乒——

下一刻,白繭破開,一頭兇猛的白龍沖上天空,咆哮怒嚎著,又被無數虛空中彈出的鎖鏈束縛,一把拽回地上的李澳茲身上。

碎裂的卵殼覆蓋在蒼白的緊身膜衣之上,形成細密的龍鱗,層層排列開來,龍翼向后對折,作為背甲收攏起來,龍尾則從中一分為二,作為纖長的法袍下擺,隨風自然舞動。

戰甲全身找不到一處縫隙,全覆蓋的面甲沒有上隱約能夠看到龍的獠牙紋路,六根尖銳的劍角向后延伸,在末端虛化,亮起淡紫色的光輝,證明其直接連接虛空,隨時可以調動宇宙負壓。

“無限龍魔。”

李澳茲懷念地拍了拍精密的胸甲:

“星降師的畢業套裝,也是星淵最終水準的裝備了。”

“至少這東西,能夠讓你克服地球的環境限制,也能釋放星降術。”仙尊說道:“實話說就算是這樣,你打算去挑戰祂們,也是非常不保險的。”

“這還不夠嗎?”

李澳茲詫異:

“又不是沒殺過,不過是沒了坦齊馬特而已,我照樣能夠殲滅主神。”

“不,六大主神和一個主神,這其中是完全不同的。”

帝亞蘭開口道:

“利奧茲卿,不,李澳茲先生。我有個東西,或許對你有幫助。”

她說著,將自己的脖子上的吊墜取了下來,遞給利奧茲:

“這里面除了醫生的傳承,能夠讓你湊齊隱秘議會,召喚蓋婭。還有歿世病毒的原液。這來自塞萬提星界的病毒,抹在武器上,肯定能夠增加對星淵諸神和蓋婭的傷害……不過只有一份,對付誰,你自己把握。”

“這可太有用了。”李澳茲趕緊將其收起來。

“啊——說起來,我也撿到了個可能對你有用的。”

諾米一錘掌心,說著從口袋里掏了掏,取出一枚指環:

“喏,這家伙一直嚷嚷著自己是什么機界社會的議長,叫啥美伽鈮羅斯,好歹是個議長,對你來說可能有幫助吧,我看他也想跟你走。”

“窩草擬嗎!”指環中傳出焦急的聲音:“利奧茲大哥!你是我爹,求你了,我不想去!我要回家!啊啊——嗚嗚咕咕嚕……”

嘩啦——

諾米往指環上倒了一瓶水,擦了擦表面:

“給你——锃亮!”

“……謝謝。”李澳茲哭笑不得地將指環收起來。

最后他看向麗斯塔·卡恰。

“看什么?”麗斯塔警惕起來:“我警告你啊,我已經把我撿到的好東西全拿出來了,現在圣殿的敘事都沒融合進來,我得留著點積蓄。”

“不,我其實剛剛就想問了,你是誰?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你就當我是臨時工吧。”

麗斯塔欲哭無淚。

諾米走到她身旁,注意到她口袋里鼓鼓的,順手就往里面掏了掏:

“咦,你還藏得有這東西啊。”

她驚奇一聲,從中取出一個小巧的卵,上下掂了掂。

“諾米!”麗斯塔急了。

“喂,仙尊,這是什么動物的蛋嗎?”

“我看不出來。”仙尊搖搖頭。

“不管了,你也給帶上。”

“有沒有可能,那是我拾得……”

“拿著,利奧茲。”

就這樣,七塞八塞的,李澳茲身上多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樣,就差不多了吧。”

諾米擦去額頭的汗水,看向李澳茲:

“你真的要獨自去面對祂們嗎?其實就算放著六神不管,祂們也不會危害這個新世界吧?”

“與其說危害,倒不如說,六大主神存在著,還是挺符合新世界不斷融合的背景的。”

帝亞蘭坦白道:

“未來會有更多的社會、邪神和敘事們被并入新地球星淵融合體之中,有主神維持宇宙穩定,用各自的權柄支撐世界秩序,反而是最合適,最理性的選擇。”

“那就是說接下來輪到我們唯心主義宏大敘事登場了?”麗斯塔興奮地說道。

“但是,這些與我無關。”

李澳茲掂起厚重的行囊,說道:

“我就是想把蓋婭再召喚出來,把她打得魂飛魄散一次。如果六大主神敢阻攔我,我只能踩著他們的尸體過去了。”

“……你好像,真的變化不少了。”

帝亞蘭看著李澳茲:

“如果是以前你絕對不會這么任性,這么自私,只考慮自己的感受。”

“但是真奇怪,明明你變得比以前更卑劣更自我了,反而給人的感受更好了。”

“如果說以前的利奧茲是高高在上的神靈主宰,可望不可及的主君的話,那么,現在你的已經變得可以觸碰,能夠為人理解,與我們產生共鳴。”

帝亞蘭說著,突然會心一笑:

“如果你早點變成這個樣子就好了……現在的你,自信,張揚,狡猾,不著調,到處都是缺點,但只有這樣的你,才是能夠為絕大多數普通人喜歡的,我也是如此。”

“嗯?”

諾米詫異地看了一眼帝亞蘭:

“原來你喜歡李澳茲嗎?”

“心動過。”帝亞蘭輕輕搖頭,“但我并不是能夠和利奧茲走到最后的人,我也做不到這一點。”

“你是對的,帝亞蘭,我并未對你心動過。”

利奧茲坦然道:

“愛和喜歡都是一個相互的過程,是否決定交往也是一個要慎重考慮的事情。你對我或者我對你有好感,但這不能成為決定倆人在一起的理由,不合適的在一起人強行綁定在一起,就算條件再怎么優渥,也不會得到幸福——既然如此,我認為不如各自追求各自熱衷的事業。畢竟愛情不是必需品,只是人生的調味劑,沒有人會把胡椒粉和醬油當主食的。”

“……真難想象,你到底經歷了什么,現在竟然都能指點別人的感情了。”

帝亞蘭啞然。

“我倒是覺得還好。”

諾米抬起拳頭:

“在我看來,李澳茲和我印象里一模一樣,你一直都是那個把我從地獄里救出來的,模樣周正的小美人,屠殺精神病的恐怖分子,那個始終恪守自己原則的人——這一點,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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