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這一次出發,不用走水路了,改坐車。
通公路的地方坐汽車,通鐵路的地方坐火車。
比起汽車,趙元樂還是更愿意坐火車,起碼火車不會太顛簸。
這個時候的火車都有可以打開的窗戶,半開著窗戶,可以直接看到沿途的風景,還有些愜意。
趙元樂單手撐腮,眼神落在沿途的房屋上,對每一個看到的房屋小院在心中評判一番,腦中便想著自己要是住進去,要如何改造。
明翯言還真是個大忙人,即使在坐火車的時候,也是一直看著公文或者安排事情,壓根沒有空閑看沿途的風景。
他日也忙,夜也忙。
趙元樂看到直搖頭。
“難怪你不想坐這個位置。”
這樣忙碌的人生也太沒有趣味了,天天就在干活,哪里還有生活啊。
聞言,明翯言從一堆公文中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窗外。
“窗邊的位置挺不錯的,我沒有不想坐。”
趙元樂頓了頓,道:“反正你也不看風景,還坐什么窗邊,把這個位置讓給別人唄。”
此言一出,明翯言環顧四周。
兩人待的這一截,是包廂,哪兒還有其他人。
趙元樂不由嘆了口氣。
“好無聊啊,這就是當保鏢的日子嗎,這些年,赤腹是怎么過來的啊。”
明翯言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從一旁抽出來一本書遞給趙元樂。
“來,陳兄的單行本小說集。”
趙元樂一臉嫌棄。
“他寫的能有什么好看的,不看。”
明翯言看向周圍的東西,無奈:“除了這個,這里也就是些報紙公文,沒有什么能拿來消遣的東西了,你要是憋得慌,去其他車廂轉轉?”
趙元樂:“不是說,要保護你嗎?”
明翯言:“把門關結實點就行了。”
趙元樂:“可是,我在其他車廂也沒什么認識的人啊…”
剛說著,趙元樂眼眸一轉,跑了出去。
她可以推著小車賣東西啊。
瓜子礦泉水,花生方便面,嘿,那個人,腿收一下。
正好體驗一下小時候設想過的職業。
趙元樂樂呵的跑去了頭上的車廂,跟那邊的人一番交流,獲得了一個小推車,上面裝著點心吃的,種類和現代的不太一樣,但也差不多。
帶著小推車,趙元樂穿過一截又一截的車廂,熱情的叫賣著。
車廂中的人不少,大多是男人,也有抱著小孩的女人,往往都是一家幾口。
這些人來自天南海北,湊在一起聊天還聊的很熱鬧。
趙元樂賣東西的時候,分出神來偷聽這些人聊天的內容,還頗為有趣。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直到趙元樂賣給一個坐在窗邊的男人點心。
她的眼神落到這人的額頭上。
在額前頭發的遮擋下,她隱約看到這人額頭連接頭皮的地方,不太一樣。
如果她沒記錯,曾經那個到她家騙人會易容的神棍,臉上就有過這樣的痕跡。
看起來很正常,但皮膚的光澤弧度還是有差別。
趙元樂想多看幾眼,卻發覺這人似乎很敏銳,一下子也看了過來。
她不著痕跡的把眼神挪了回來,鎮定如常的繼續叫賣小推車上的東西。
等到一圈回來,她再看向那個位置,就見那人已經戴上了帽子。
心中一緊,她將小推車還了回去,到了明翯言所在的車廂里。
明翯言這時候,靠在窗邊,瞇著眼小憩。
趙元樂走過去,看他難得休息會兒,便沒有吭聲,只是坐到一旁等他睡醒。
明翯言卻一瞬間睜開了眼,眼神很快清醒。
“東西賣完了?”
趙元樂:“沒有。”
明翯言:“玩膩了?”
趙元樂:“不是,我發現了一個不太正常的人,所以來告訴你。”
明翯言:“哦?”
趙元樂講述了自己見到的和自己的猜測。
明翯言聽完,緩緩道:“易容,還是短發?”
趙元樂:“是頭皮上有痕跡,應該是貼了一層什么,可能是貼的頭發,也可能是什么像皮像肉的東西。”
明翯言看起來并不著急,他淺笑兩聲。
“看來他們還真是著急啊。”
趙元樂:“你不準備動?怕打草驚蛇?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明翯言:“這并不是我們的專車,還有很多正常坐車的人,總不能大張旗鼓的對每個人搜查吧,還是等這個人自己露出馬腳來。”
趙元樂皺眉:“我覺得還是先下手為強,在他們沒干壞事之前就抓了。”
明翯言反問:“可如果他們沒干什么,只是因為猜疑,就將人給抓了,這似乎于理不合。”
趙元樂詫異。
“你還講道理?”
明翯言挑眉:“我不講理嗎?”
趙元樂:“你不是那種不擇手段的人嗎?”
明翯言咳嗽一聲,一本正經:“你似乎對我有些誤解,我雖然不拘小節,但卻沒有那么不擇手段。
通常來說,我都是很講道理,很按規矩來做事的。
就比如,從前我并沒有因為你不一樣就不擇手段的招攬你,而是尊重了你的選擇,當你自己選擇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后就算需要你的幫忙,我也是先詢問,并未逼迫過,不是嗎?”
趙元樂一時無語。
她最后一次問了明翯言。
“你確定不要先動手?”
明翯言:“我的意思是,我不會因為猜測動用特權。”
兩人對視片刻,趙元樂點頭:“我懂了。”
那就直接她來動手唄。
趙元樂轉身離開了車廂。
明翯言悠悠看一眼窗外的風景,感慨:“當初怎么就沒有早點來百靈縣呢。”
早日有趙元樂這么個好用的人,他得節約多少時間啊。
不到半個小時后,趙元樂提著一個昏迷的人,來到了明翯言面前。
她剛將人丟在地上,原本還昏迷的人瞬間睜開眼睛,將手伸進了懷中。
趙元樂哪里給他動手的機會,一腳過去將他的手踢飛,再將這人雙手給綁住。
明翯言坐在那里,眼皮都不帶眨的,一臉云淡風輕。
這男人驚訝的看向趙元樂。
趙元樂一個白眼。
“首先,人在昏迷的時候,心跳聲跟清醒的時候是不一樣的。
我從頭到尾都知道你是醒著的。
其次,你身上帶著的炸藥,味道我早就聞到了。
最后一點,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別試圖掙扎了。”
說完,趙元樂過去一把扯掉了這人腦門上的頭發。
看著這人中間那一條锃光瓦亮的頭皮,趙元樂冷哼。
“小鬼子。”
明翯言看著這人的發型,搖搖頭:“東瀛人的頭發,還是一如既往的丑陋。”
在中間剃光一大片,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趙元樂坐在一旁,翹起二郎腿,冷冷看著這人。
“真不愧是小鬼子,就是喜歡搞這種同歸于盡的暗殺。”
這男人很不解。
他從小就在這里生活,根本沒人看得出來他與這里人的區別,這個人是怎么一眼看出他的不一樣的。
趙元樂感慨:“火車現在還沒有檢查的習慣,所以才讓你這樣的人有機會。”
明翯言看一眼這人,輕點了一下桌上的按鈕,另外的人進來,便將這人給帶了下去。
趙元樂知道,等待這人的,必將是嚴刑拷打。
明翯言以贊賞的目光看向趙元樂。
“多謝了。”
趙元樂擺擺手:“小事兒,遇見我,算這人倒霉。”
明翯言:“留著這個人,又是一個鐵證。”
是萬和與外族私通的鐵證。
之前,是殘害兄長。
當然,萬和做的事情,還不止這些。
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明翯言望向窗外。
他知道這些人為什么這樣做,但是卻無法理解。
昧著良心的榮華富貴,真就那么不能割舍嗎。
一定要踩在別人的頭上,才能活下去嗎。
明明讀了那么多圣賢書,這些人,卻是根本沒留點有用的在腦子里。
而這次,只是開始。
下了火車后,一行人在路上,便遇到了無數次的刺殺埋伏。
從這些人水平的層次不齊,可以看出,幕后派遣的人,出處不同。
而因為趙元樂的存在,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失敗了。
下毒,沒用。
趙元樂的豬鼻子比什么都靈,一點不對勁都能直接聞出來。
車禍,也還是沒用。
無論是發狂的馬,還是剎不住狂飆的車,趙元樂都能直接攔住。
派人來,甚至是有侏儒癥,看似小孩的偽裝殺手,也都沒用。
有趙元樂在,這些人的刀還沒拔出來,便直接被按到。
還有那弄了陷阱,埋地雷的人。
趙元樂老遠就能聞到味道,然后確定埋伏的位置,這些埋伏也就白費了。
還有那些個,裝備精良的一群人,在人煙罕至的地方發動。
明翯言這時候,便會淡定的找個地方坐好,然后看著趙元樂一個人沖上前,將這群人一頓胖揍。
也算是是種節目了。
就這樣,可以算是無聊,又可以算是熱鬧的,他們一行人也馬上要到北都了。
換了馬車,馬車內,明翯言與趙元樂下棋解悶。
趙元樂:“這個圍棋好難啊,太考腦子了。”
明翯言:“其實都有套路。”
趙元樂:“你知道嗎,百年之后,就有一種機器,可以跟人下棋,每次都能贏。”
明翯言:“哦?”
趙元樂:“你看啊,棋盤就這么大,棋子就這么多,所以排列組合也都是有定數的。
你下一步,我下一步,之后的千百萬種可能就在那里。
機器可以算棋,把所有的可能都算出來,然后走最優的那一步,所以每次都能贏。”
明翯言:“但機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機器只能在給定的框架之內算到極致,人卻能跳出這個框架。
例如,把機器的電斷了,那就贏定了。”
聞言,趙元樂笑出聲來,給了明翯言一個贊賞的眼神。
“不愧是你啊。”
要是換午林,午林大概只會充滿自信的說,他一定算得過機器,而不會想到斷電這一招。
等到了城門,過了城門,趙元樂便收起了棋盤,看向了馬車外的街景。
明顯比去年少了很多人,街上的人們也都是步伐匆匆,好些人還戴著類似面具的東西。
趙元樂:“鼠疫還這么嚴重啊。”
明翯言:“現在已經好了許多,之前,街上百米內都看不到一個人,尤其是醫館內的大夫,染病的最多,死的也最多。
現在,起碼知道識別應對了。”
趙元樂:“這到底是死了多少人啊。”
明翯言:“整個北邊,至少死了五十萬。”
趙元樂嘆氣:“五十萬條人命啊…”
都是那些西洋鬼子干的好事。
明翯言:“北都中有個伍神醫,開出了方子,和一些應對之法,頗有成效,現在情況已經有所控制。
但目前鼠疫波及太廣,想完全的控制住,還需要不少時間。
現在尤其是缺藥草,這個時節,也不是藥草生長的時候,只能靠存貨。
若是這時候誰有個一車兩車藥草,在北都換個二進的院子都不難。”
趙元樂:“都缺哪些藥草啊?”
明翯言挑眉:“難不成你能找到,還是能種出來?”
趙元樂:“我鼻子靈,說不定能找到呢?”
明翯言輕笑:“找到也得是有啊。”
不過他又道:“等修整好了,我將單子給你。”
趙元樂:“去哪兒修整?我會見到如云郡主嗎?
那啥,不用去見你的奶奶了吧?”
明翯言一頓,肯定道:“不用去見我奶奶。”
趙元樂:“那就好。”
馬車駛進她未曾見過的路,停在了一處側門。
趙元樂隨明翯言一起下了馬車,走了進去。
趙元樂:“這是你家?”
明翯言:“嗯。”
趙元樂雙眼放光:“誒,那吳…”
明翯言:“她帶著孩子在郊外躲鼠疫。”
趙元樂便是一臉的失望。
這時候,便有下人過來,趙元樂被安排到了一個單獨的小院子中。
奔波了這一路,她終于可以收拾收拾自己了。
這一次,丫鬟們伺候,她也不嫌棄了。
洗干凈頭發,泡上個熱水澡,換上了干凈衣服,她的的心情都跟著舒暢了不少。
弄完這些,她可以揣著湯婆子,在溫暖的房間內舒服服的躺在搖椅上,喝著熱茶,吃著糕點。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丫鬟帶來消息,說是讓她過去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