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親隨”二字,近香移和玉玄熾同時警惕。兩人未及答話,重隱山便聲調一揚,道:“你們二人認為如何?難道本座的安排不能讓你們滿意?”
玉玄熾道:“天帝下令,我等豈敢不從?只是不知天帝所說的‘親隨’,是哪些同僚?”
重隱山慢悠悠道:“本座既然安排人手隨同你們辦事,所選出的人選自然是能信得過的。只是他們在太虛庭的職位不高,說出來,你們也不認得。”
他道:“總之,此事就這樣定下,二位可先回去準備一二。”
近香移抬起頭,問道:“天帝要我們前往浮屠城與陰司鬼域平亂,那么珠闕宮的法陣結界是否能夠解除?若沒有法力,即便我們想誅滅妖邪,恐怕也無法辦到。”
重隱山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盤,回答道:“有本座親自選派的親隨在,你們不會遇到危險。法力是否恢復,對你們來說并無影響。當然,為了以防萬一,本座愿意破例恢復你們三成的法力,如何?”
近香移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重隱山這是打定主意要在下界之時除掉他們,甚至連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
她不甘心地看了重隱山一眼,嘴角扯出的笑容僵硬得很,一字一頓道:“下神沒有意見。”
見他們如此識時務,重隱山很快就將他們兩人放了。珠闕宮大門開啟,重隱山一揮手,便將他們兩人推出宮殿之外。
至于其他的神官,重隱山并不打算讓他們回歸各大神殿。
雖然在座的每一位神官實力有高有低,但若讓他們恢復了法力,即便是重隱山,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夠拿住他們。
況且,只要等珠闕宮內的結界一破,他們便能尋到機會,向止戈天與謁佛原求救。
縱然他已經關閉了太虛庭通往止戈天與謁佛原的通道,但保不準這些神官不會另尋他法。穩妥起見,重隱山決定,暫時將各大神殿的神官,都囚禁在珠闕宮。
功德殿主討好地笑了笑,探問道:“我等已經表明了忠心與立場,從此之后,唯天帝之命是從,那……天帝是否能解除我等身上的禁制呢?”
重隱山笑了笑,道:“不成。”他道:“待本座拿下了止戈天與謁佛原,自然會解開爾等身上的禁制。而在此之前,就請諸位神官暫時留在珠闕宮,等候本座佳音。”
一聽這話,結緣殿主怒視著他:“你言而無信!我們已經投誠與你,為何還不解除珠闕宮法陣?!”
重隱山:“本座何時說過,會解開法陣結界?”他站了起來,雙手負在身后,心情難得愉悅:“本座尚有要事要辦,便不在此多留了。諸位,還請多多保重。”
話音落下,重隱山便揚長而去。眨眼工夫便不見人影了。
隨后,華麗的珠闕宮僅剩下被困住的各個神官,以及漸趨消散的神仙遺體。
結緣殿主眼睜睜看著重隱山消失在視野之內,口中罵了幾句,說道:“狗賊!我若能安然出去,定教他好看!”
聞言,功德殿主冷嗤一聲,道:“方才怎么不見你如此硬氣?再說了,即便我們從珠闕宮出去又怎樣,同樣不是重隱山的對手。
“與其在這兒生氣,不如指望芳菲殿主與懷覺仙君兩人。但愿他們兩個長了腦子,盡快找到止戈天和謁佛原的神官相助。”
結緣殿主道:“哦,就你厲害。你識時務,懂得審時度勢。剛打起來就向重隱山投降了,你可真會明哲保身。”
“你!”功德殿主冷冷瞧他一眼,說道:“你也用不著諷刺我。在場的諸位難道都想死么?我若不投降,那么現場就會多一具尸體。都是貪生怕死之輩,誰也別瞧不起誰。”
“我難道怕死?我若失怕死,方才便不會與重隱山相斗。”結緣殿主道:“倘若各大神殿的神官都因此而死,那便是如了重隱山的意。
“他是天界叛徒,又與魔族、鬼族相勾結。若天界沒有了能與他相制衡之人,保不齊這三界,日后將是鬼族與魔族的天下。”
功德殿主:“……借口真多。”他移開了目光,表情閃過幾分心虛。
另一邊,芳菲殿的神官嘆了口氣,說:“兩位殿主別爭了,我們應當想一想,咱們下一步的計策。”
她說:“我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必須要想想辦法,離開珠闕宮,然后尋求止戈天和謁佛原的幫助。”
功德殿主有些不耐煩地道:“這還用你說?我們當然知道不能坐以待斃。但眼下我們被困住,還能有什么辦法?難不成,你還有破陣之法?”
結緣殿主亦道:“如今只有芳菲殿主和懷覺仙君能夠出入自由,相信他們會有法子的。”他看向芳菲殿的神官,安慰道:
“你們殿主乃是術法高手,若能恢復些許法力,想必能解除身上禁制,到時便能救我們出去了。”
然而芳菲殿神官卻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想的是,殿主與懷覺仙君此去,恐怕也不安全。
“此前,殿主曾和我提起過,嚴律殿主是天界叛徒,他極有可能會對眾神下手。所以在萬神共議開始之前,殿主與通曉神君相約,要商量擒拿叛徒的計策。
“但沒等到通曉神君,倒是先等來了萬神公議。我想,通曉神君八成是遭受嚴律殿主所害。”
說到這里,小神官擔憂地咬了咬下唇,道:
“而且……嚴律殿主知道通曉神君捉拿叛徒的計劃,那么勢必也知道我們殿主也參與其中。如此一來,嚴律殿主委派殿主下界平亂,極有可能是要對殿主不利。”
“這……”結緣殿主腦筋一轉,即刻想明白了:“先前懷覺仙君也懷疑重隱山的身份,所以這次才會讓芳菲殿主和懷覺仙君前去平亂。他想趁此機會,除掉這兩個眼中釘。”
功德殿主神色凝重:“如此說來,我們豈不是一條生路都沒有了?!”他眼中滿是不甘,只恨當年自己為何沒有查清楚,竟然放了這么大的隱患進入天界。
他身子一倒,直接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說道:“沒救了,天界已經沒救了。”
周圍的神官面面相覷,面上都帶著愁容。
若兩位神殿殿主都沒有辦法,他們這些普通神官,不就只能聽天由命?
當真要將天界拱手讓出么?
若天界落入重隱山手里,三界之內,可還有人能拿得下他?自此之后,三界眾生有應當如何處之?
一時之間,珠闕宮中一片沉默。
忽然,結緣殿主看向了芳菲殿席位的一眾神官。他道:“你們既然是芳菲殿主手下之人,那想必在術法一道頗為精通?”
方才說話的神官猶豫道:“說不上精通,只是了解得比尋常神官多一些而已。再者,我們即便知曉如何破陣,但沒有法力,也……”
結緣殿主道:“別的你不用管,有我與功德殿主在。你只管說一說此處的法陣,應當如何解?”
小神官了然,重重點了兩下頭,說道:“我明白了!此陣……”
在被重隱山一掌推出珠闕宮之后,近香移便感到身上落下了一層枷鎖。這道枷鎖混合了神魔之力,咒印結成之時,她體內的法力登時封鎖七成。
與此同時,她也恢復了幾分力氣。
近香移動動手腳,發現自己果然只能調用三成的法力。
“……”可惡!
玉玄熾來到她身側,說道:“時間寶貴,我們即刻去止戈天,請寂滅武神相助。”
近香移也是這樣想的,便贊同點頭道:“嗯。你我分作兩路,你去止戈天,我去謁佛原。”
計劃是完美的,但是重隱山并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他們前腳剛商議好對策,重隱山選定的“親隨”后腳就追過來了。
為首的是陰司鬼域四大部族的怨族之首。流落陰司鬼域之時,近香移和玉玄熾曾經與他有一面之緣。
此時,兩波人馬停留在人間一處原野的上空。怨君率眾攔在他們面前,說道:“兩位神官想要去哪里?可否帶著我們同行?”
近香移明白過來了。
重隱山口中所說的“親隨”,指的就是他在陰司鬼域和浮屠城的勢力。
她心想,重隱山還真是厲害啊。先前在陰司鬼域之時,四大部族尚未完全臣服,如今,他竟然已經能隨意號令這些鬼族了。
拋開立場不談,重隱山的手腕確實令人折服。若他堅守正道,憂三界蒼生之所憂,那必然是三界之幸。
但他偏偏不是。他野心勃勃,心懷仇恨,是三界之敵。
這就注定了天界神官將與重隱山勢不兩立。
玉玄熾沒有多余的廢話。天道十三闕在他手中化現,他道:“重隱山給了你們什么好處,讓你們心甘情愿成為他的走狗?”
怨君悠然自得的表情有一絲龜裂。他瞪了玉玄熾一眼,道:“什么走狗,我們與重隱山之間,是互惠互利的交易與合作。若說走狗,我看,你們才是天道的走狗。”
說著,他冷哼一聲,道:“懶得與你們廢話,動手!”
話音落下,怨君身后的鬼族一擁而上,陰森鬼氣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陰冷的氣息直逼近香移面門!
見狀,近香移和玉玄熾的神色同時一凜。
劍陣與法陣同時升起。透明法陣逼退周遭鬼氣,劍氣與逼命而來的掌勁對峙,雙方僵持一瞬。隨即,磅礴魔氣從兩人身后襲擊而來!
近香移匆忙反擊,金色光盾從她掌心向四周擴散開去。但在陰邪之力打來的同時,光盾隨之一散。
殘余魔氣侵襲而來,近香移躲閃不開,直面扛下了這一擊。緊接著,她被這股力量擊退數步,身影一閃,即刻便要從空中摔落下去。
玉玄熾眼明手快,在她摔落之時便將人接住了。
近香移只感到胸中鈍痛,隨后往下一倒,緊接著便落入了一個溫厚的懷抱當中。她抬起頭,看到的是玉玄熾線條精致完美的下頷線。
這一幕似曾相識,她恍然一瞬,險些以為自己回到了一百年前。
她沒來得及回味這個懷抱,玉玄熾便松開了她。他擰著一雙眉毛,將她往身后護了護,道:“這里有我拖住,你尋機會,盡快脫逃。若有辦法,便找止戈天與謁佛原相幫。”
說著,他頓了一下,又道:“若是有危險,便去找時與期幫你。他雖然舉止輕浮,行為隨性,但你有恩于他,他不會放任你被追殺而不管。”
在天界分散之后,玉玄熾便不希望近香移再與時與期有所瓜葛。
他不能忘懷當日時與期與近香移親吻的場面,加上近香移并沒有要追究時與期如此失禮的行為,玉玄熾有心壓抑,但仍是將時與期當作自己潛在的敵人。
他想,即便如今近香移對時與期沒有別的想法,但難保將來有一日會暗生情愫。
感情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
所以在今日之前,玉玄熾已經打定主意,將來無論如何也要阻止時與期在近香移面前出現。
但眼下局勢對他們不利,他私心里不樂意,但也不能眼看著近香移陷危。
玉玄熾看了她一眼,只能狠下心來,將她推出包圍圈:“快走!”
話音落下,浩大劍陣拔地而起。劍光所過之處,鬼族與魔族皆被攔住腳步。
見狀,怨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舍己為人,仙君品性果真崇高,非是我等妖邪之人能比擬。但你認為,她能安然離開么?重隱山可不會放走任何一個對他有威脅的人物。”
玉玄熾臉色冷然:“我自會殺出一條生路來,讓她離開。”
另一邊,近香移脫離了重重圍困,心中猶豫一瞬,腦中閃過太多的思緒。
她想,玉玄熾與她一樣,只有三成的法力,縱然他武藝超群,也絕不是這些魔族和鬼族的對手。
她逃了,那玉玄熾必死無疑。可她不走,留下來也沒有什么幫助。
短暫的糾結過后,近香移咬咬牙,即刻飛身離開。她的速度飛快,即刻向云端飛掠而去——去找時與期太麻煩了,誰知道他現在躲在哪里?
倒不如直接去找止戈天的人幫忙,寂滅武神剛正不阿,不會放任重隱山威脅三界而不管的。
三月,初春。
看內容下載愛閱小說app,內容已在愛閱小說app,網站已經不更新內容。南凰洲東部,一隅。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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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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