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1986年
重生在1986年
聽到口哨聲,不論是在邢三窩棚內外找證據的陳維義等一幫警員,還是以劉金勇為首在一旁放風抽煙的保衛員,全都向趙軍奔來。
當他們趕來時,就見趙軍手拿一只濕漉漉的勞保手套,站在溪邊的石頭上。
“趙軍,你吹的口哨啊?”劉金勇過來就問趙軍,道:“咋地啦?”
“組長、陳所長,你們看。”趙軍右手大拇指、食指捏著那還在滴水的手套,對二人說道:“這是我在水里撈上來的,應該是擱上邊兒沖下來的,完了卡石頭縫里了。”
“這咋地啦?”劉金勇沒明白趙軍的意思,趙軍便引導著說:“組長,你看這么好的手套,咋能扔呢?”
說著,趙軍將手套翻個面,繼續說道:“一個窟窿眼兒沒有,正常誰能扔啊?”
勞保手套就是線手套,這年頭即便手套破了,也得縫上、補上接著用。
不說別人家,就趙家都那么闊了,也是如此。畢竟一個干活用的東西,不需要太美觀。
趙家尚且如此,別人就更不用說了。
劉金勇、陳維義等人一聽就明白了趙軍的意思,趙軍無非是在說,這手套被人扔的有蹊蹺。
果然,這時趙軍補充道:“我感覺這是那壞人扔的,他殺人沾上血了,完了就扔水里了。”
說著,趙軍手往水里一指,道:“這是有石頭截住了,要不說不上沖哪兒去了。”
“不能吧……”趙軍話音落下,楊金寶便提出質疑,說:“他干壞事兒還戴手套?”
楊金寶這一問,卻是給趙軍問住了。趙軍受前世看電視劇的影響,他認為干壞事都得戴手套、穿鞋套,不能留指紋還得清理毛發。
“那也備不住就戴手套了唄。”這時,陳維義附和了趙軍的推斷,并抬頭看向溪水上游,問趙軍說:“你意思是,他奔上頭走了?”
“嗯!”趙軍重重一點頭,道:“我感覺他是一直往上去,順那么奔張廣才嶺了。”
“去嶺南了?”聽趙軍這么說,陳維義心里有些沉重。如果那歹人真的躥入到了吉省,那想抓他就更麻煩了。
陳維義與劉金勇商量了一下,陳維義繼續帶著他的警員在邢三窩棚附近找線索,而劉金勇則帶著趙軍等保衛員沿著溪水向上找。
但走還不能走太遠,他們還要等閻書剛帶著姓劉的護林員過來指認現場。
實際上,那溪水兩岸、窩棚前后都是林子,想在原始森林里找個藏起來的人都費勁,更何況是找線索了?
趙軍他們一找就是一個多小時,時間消耗不少,但趙軍等人卻是沒找出去多遠。
直到聽窩棚方向有汽車鳴笛聲,趙軍幾人知道這是招喚自己過去匯合。
“走,趙軍。”劉金勇招呼趙軍,道:“閻場長來啦。”
“這么快?”趙軍納悶了,從永利屯到這邊,起碼得兩個多小時。閻書剛他是從林場回去再來,而且他還得出面安撫王久盛的大兒子一家,按理不可能這么快就來了。
“林場給他派摩斯嘎了。”劉金勇邊走,邊對趙軍說:“給他送回屯子,來前兒給他拉到三工段。”
說三工段的時候,劉金勇回手往上一指,道:“完了周書記安排車在那兒接他。”
這么說就行得通了,趙軍感慨林場領導做事雷厲風行的同時,回頭往高處望了一眼。
劉金勇說的三工段,就是趙軍營林保衛小組的駐地。年前營林保衛剛成立的時候,趙軍去過一次,然后再就沒去。
此時趙軍忽然想到,自己可以到三工段去看看,而且還可以召集所有護林員,并試著從他們那里打探消息。
不過眼下趙軍卻是沒提此事,他們回到窩棚前,就見人都在窩棚東邊的坡下呢。
趙軍趕過去,就見果然是閻書剛到了。此時他帶著兩個保衛員,還有張濟民與姓劉的護林員,正配合派出所指認撿到黃葉子的現場呢。
這坡下背陰,在爬稞遮蓋下有未化干凈的積雪。往下沒有遮擋,地上有少許泥濘,但大多數地方都被風吹干了。
這里看不到什么腳印,但聯想如果歹人是從54林班那邊過來的,如果那黃葉子是他遺落了,那按方位來說,他是要奔新楞場。
陳維義要往新楞場方向搜尋,閻書剛卻在此時提出質疑,道:“陳所長,這人干完壞事兒,他不能往那頭跑吧?那他心得多大呀?”
閻書剛在林區干保衛這些年,他很有經驗。雖然沒遇到過山狗子被殺的事,但他碰到過兩起山狗子窩棚被盜的案件。
那兩次都是熟人所為,所以閻書剛猜測這殺人者十有八九就是這附近十里八村的。
而閻書剛知道,干完壞事的人,一般要么是往家跑,要么就干脆就離開家往遠了跑。
要是帶著一兜黃葉子在老林子轉悠,閻書剛感覺那不靠譜,容易被人發現不說,正常人也沒有那么干的。
聽閻書剛這么說,趙軍頓時來了興致,因為閻書剛的想法跟他不謀而合。
“閻場長,那依你看,他是往哪么跑了呢?”這時陳維義向閻書剛拋出一個問題,閻書剛想了想,道:“要是我,我要么回家,要么……”
說著,閻書剛看向三工段的方向,然后問趙軍說:“一直往那么走,是不是咱兩省交界那大崗?”
閻書剛才調過來不長時間,他對這山場還不是很了解。但剛才從三工段下來的時候,閻書剛跟司機問清了方位,他就有了這個懷疑。
“是,閻場長。”趙軍應了一聲,而陳維義轉頭看了看三工段的方向,然后對閻書剛說:“閻場長,他這黃葉子落下的太巧了。”
陳維義說著,拿過姓劉護林員交上來的黃葉子,道:“都卷成筒準備賣錢了,跑山人哪怕把命丟了,也不帶丟這個的。”
陳維義這話有些夸張,但即便是趙軍也不得不承認,他這話說得在理。
而緊接著,陳維義又道:“這個黃葉子掉這兒,要么真是那人落(lá)落(lá)下來的,要么就是他故意跟咱打馬虎眼呢。”
聽陳維義這么說,趙軍、閻書剛瞬間都沒意見了,因為這是個明白人,不用誰教他做事。
“那陳所長你定。”這時,閻書剛表態道:“你說怎么辦,咱就怎么辦。我來的時候,周書記說了,我們林場上下都全力配合你。”
“我謝謝周書記,謝謝咱林場。”陳維義說客套話,閻書剛連忙回應道:“陳所長不用客氣,咱都是為了工作。你們駐我們林場,這些年也幫我們不少。”
“都是為了工作嘛,呵呵……”陳維義說話時看了趙軍一眼,然后問道:“我聽說咱林場新成立的營林保衛在三工段?”
陳維義在這林區工作多年,對地形啥的比閻書剛了解多了。
“是,陳所長。”趙軍緊忙應道:“我們就在三工段辦公。”
“趙組長,那是你地盤就好辦了。”陳維義笑著對趙軍道:“你看看你去調查一下,問問那附近壓窩棚的老人,或者咱們護林員,看這兩天有沒有比較可疑的人過去。”
陳維義說完見趙軍點頭,然后他又對閻書剛道:“閻場長,我們人手不夠,麻煩你們幫我一起往新楞場那邊捋。不管他是不是跟咱打馬虎眼,現在咱都只能這樣了。”
閻書剛點頭應下,趙軍也沒意見。趙軍記得他上輩子看過一部電視劇,好像是86年發生的一樁大案,95年公安系統推行dNA檢測才重新開展調查。
至于痕跡、指紋之類的檢測,趙軍不知道這年頭有沒有。但估計就算有,也到不了山溝溝里來。
這么大的山場,想搜山是不可能了。所以陳維義剛才說的,就是眼下最好的處理辦法。
眾人回到窩棚前紛紛上車,他們兵分兩路,陳維義帶著派出所警員、閻書剛帶著在場的保衛員,他們一路往新楞場摸排。
而趙軍,他帶著張濟民和姓劉的護林員往三工段。
當他們到三工段的時候,都已經是午后一點了。看到趙軍來,陳良友很是驚訝。
驚訝之余,陳良友緊忙喊老伙夫,讓他給趙軍煮口面條、臥倆雞蛋。
至于兩個護林員,則是被趙軍打發回家了。對此,張濟民和姓劉的護林員沒有絲毫不滿。
因為摩斯嘎還在,趙軍讓摩斯嘎先送他倆回永利,然后摩斯嘎再回林場。
這樣一來,省著張濟民他倆往回走了,他倆樂不得的。
送二人上車時,趙軍讓張濟民給護林隊隊長宋福安帶話,讓三工段附近的護林員明早到這里開會。各個屯子都有通勤的板車到三工段來,所以趙軍也不算折騰人。
等二人走后,面條也已上桌。趙軍叫住老伙夫,向其與陳良友說了王久盛被害的事。
王家人都知道了,也就沒什么好瞞的了。
陳良友二人聽得嚇了一大跳,什么時候永安林區有這狠人了?
“行,大侄兒,我知道了。你吃著,我馬上擱大喇叭,給工人都叫過來,完了你問他們吧。”陳良友說話就下了炕,他跟趙有財論哥們兒,趙軍管他叫叔。不管論關系,還是從工作角度,他都愿意配合趙軍。
等趙軍吃完面條,那邊工人也聚的差不多了。趙軍過去,問大伙是否有看見行色匆匆、鬼鬼祟祟、賊頭賊腦,不像好人的;是否有背包挎兜、拿榔頭小鎬,或是不應該出現在這一片的人。
趙軍沒跟他們講王久盛遇害的事,不是不能講,而是沒有那必要。
他不說,大伙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一個個面面相覷。
“哎?”忽然,人群中有人舉手,道:“趙軍吶,我昨天看見一個,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那人!”
“呦,齊叔,你看著誰了?”趙軍一看,說話是永勝屯屯長齊勝利的叔伯兄弟齊忠偉。
“我沒看著正臉。”齊忠偉回手往后一指,道:“昨天四點來鐘,我上茅房去,我瞅一人背麻袋兜,捋那崗梁子往上頂。我影影綽綽,我看他后腰不別的啥玩意了,好像就像你說的,是小鎬頭還是錘子呀?”
麻袋兜就是跑山人用麻袋做的兜子,一面用布條繃兩條背帶,一百來斤也能背在身上。麻袋口用繩穿著,一擼口就扎緊,所以在本地又叫一把擼兜子。
那人偷出黃葉子,肯定得用包裝著。再加上別著錘、鎬之類的家伙事,就有可能是帶人。
當然,也有可能是跑山的。
趙軍順著齊忠偉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回頭先對齊忠偉,道:“謝謝齊叔。”
說完這話,趙軍又沖眾人抱拳道:“各位叔叔、大爺、大哥,咱還有誰看著啥的?”
眾人議論紛紛,卻都說沒看著啥。還有問趙軍發生了啥事兒,是林場丟東西了,還是誰家被盜了?
趙軍心里惦記著齊忠偉說的那人,當即含糊地說了兩句話便打發了眾人。
等回到窩棚里,趙軍問陳良友道:“陳叔,這上頭往嶺去,都有誰的窩棚?”
趙軍話音剛落,陳良友便道:“有倆老頭子!”
“嗯?誰呀?”趙軍問,陳良友道:“一個宋老歪,一個老許頭子。”
說完這句,陳良友抬手窗外一指,道:“年前你爸打圍,還在他們那窩棚找宿了呢。”
“哎呦!”聽陳良友這么說,趙軍想起來了。之前趙有財與林業局的打虎小隊追殺黑老虎,一路凈在老山狗子窩棚借住了。
后來在上嶺的云杉林里,趙有財槍殺熊鬼子,殺出一顆金熊膽發了筆橫財。
此時想起此事,趙軍猶豫了片刻,便起身道:“陳叔,我上去一趟。”
“啊?”陳良友聞言,緊忙道:“軍吶,叔走不開,我安排兩人跟你去吧。”
“不用,陳叔。”趙軍笑道:“我也不干啥,我就看能不能找著他那窩棚。我要找著了,我就問問那倆老爺子,看沒看見啥人過去?要是沒有呢,我叮囑他倆一句,讓他們晚上睡覺注意點兒啥的。”
“那行。”聽趙軍這么說,陳良友感慨地道:“你這孩子,就是心眼兒好使。”
趙軍一笑,起身就要走。陳良友送他出屋,并對趙軍道:“我聽你爸說,他們窩棚就擱這么上去,到青石砬子底下,你就瞅著了。”
趙軍應了一聲,再次跟陳良友道別后,他上車、開車,沿著運柴路一直向上。
走有十七八里地,趙軍就見前頭有一人,背著個兜子、后腰還別著鎬。
趙軍開車追上那人,并在其回頭時按了喇叭。那人側身站在路邊,等趙軍停車、下車,問他道:“你是許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