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1986年
重生在1986年
趙軍在半路碰見的人,正是在青石砬子下壓窩棚的許長明。
許長明背著麻袋,麻袋里鼓鼓的。而他腰后別著小手鎬。
這小手鎬一頭是鎬、一頭是錘,能刨又能砸。錘的那頭,正好跟兇器對上了。
可趙軍卻絲毫不懷疑許長明是歹人,且不說這老爺子都六十多歲了,就許長明在這青石砬子上夾大皮,一張大皮頂一麻袋黃葉子,他至于謀財害命嗎?
“你……”許長明皺著花白的眉毛,仔細打量眼趙軍,語氣遲疑地問道:“是不是趙軍吶?”
倆人上輩子認識,所以此時趙軍認識許長明,而許長明不認識趙軍。
可這許長明有個叔伯兄弟叫許廣義,正是永安屯的接骨大夫。過年的時候,許廣義特意派兒子上山來,將許長明接回家里去過年。
在那期間,許長明也沒見過趙軍,但他聽說了很多永安屯的事,其中就有趙家發達、趙軍買小汽車。
看趙軍開著車,又生的濃眉大眼,很像昔日的王大財主,所以許長明才試探著問了這么一句。
沒想到許長明能將自己認出,趙軍一笑,道:“許爺,你老認識我呀?正好我……”
“正好你不來,我還尋思找你爸去呢?”許長明搶在趙軍前面說了這么一句,聽得趙軍一愣。
“你帶槍了沒有?”許長明如此問,趙軍下意識點頭,然后就見許長明抬手指著南山頂上對趙軍說:“看著那高尖子了吧?”
“啊!”趙軍下意識一點頭,然后就聽許長明說:“那嘎噠有個熊霸倉子,你看你要沒啥事兒,我領你過去,你給它摳嘍唄。”
“嗯?”趙軍聞言一怔,心想這老頭說話也太容易了,殺熊倉子在他嘴里說出來,就像拿個葫蘆瓢在缸里半下涼水,然后咕咚咕咚喝了一樣簡單。
見趙軍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自己,許長明笑道:“你們屯子那老許頭子是我叔伯哥,過年我在他家過的,初二我擱屯子轉悠,我碰著你媽了。我聽你媽說,你打黑瞎子、打熊霸,一個來、一個來的。”
“我……”趙軍無語,聽許長明這話,應該是王美蘭跟他說啥了。想到王美蘭平時拿這大山當自己冰箱、菜窖的行為,趙軍心知王美蘭能說出那樣的話也不足為奇。
“小子。”這時,許長明輕輕拍拍趙軍小臂,道:“正好你來了,還省著我去找你爸了,要不先頭我尋思上你家招喚他去呢?”
說著,許長明抬手往上頭一指,補充道:“年前你爸上我窩棚找宿,我倆處得挺好。”
趙軍聞言一笑,并沒多說什么。他知道這些老山狗子多數都脾氣古怪,許長明也不例外。
此時許長明對自己這么客氣,還有他年前收留趙有財,都是看了自己姥爺王大巴掌的面子。
據說早年的時候,許長明受傷沒錢看病,是心善的王大巴掌給他請的郎中。
許長明脾氣不好,但他不忘恩。趙軍上輩子跑山到青石砬子。許長明留他住宿,對趙軍很是照顧。
而且要不是有這層關系,年前趙有財絕對進不了許長明的窩棚。
但眼下關鍵是,這老頭子要殺熊霸倉,趙軍本事是有的,但他重生以后,打圍尤其謹慎,沒帶心腹、沒帶狗就不愿意照量熊瞎子。
見趙軍沒吱聲,許長明道:“小子,你這開車來的,咱倆幾分鐘就上去了。咱到那兒給它磕死,要不現在這時候,它說不上明天早起就躥倉子跑了呢。”
現在這季節,正是黑熊、棕熊結束冬眠的時候,許長明急著打熊倒也沒問題。
趙軍也是要面子的人,大話他媽都替他吹出去了,此時趙軍也不好拒絕許長明。
“許爺……你老能打槍不得?”趙軍問,許長明身體往后一撤,一副趙軍瞧不起他的樣子,道:“哎嗨呀,小子,你也太瞧不起你許爺了。你許爺打槍前兒,還沒有你呢。”
這話趙軍信,趙軍聞言一笑,道:“許爺,半自動也沒問題唄?”
“那不都一樣嗎?”許長明下意識地應了一句,然后反問趙軍道:“你拿半自動來的?”
“啊!”趙軍點頭,并抬手比了個“耶”,道:“我車里兩棵……”
“那還說啥啦?”還不等趙軍說完,就聽許長明笑道:“有半自動,那磕它不就是玩兒嗎?這么地,小子。咱倆拿槍上去,完了你都不用動手,你就看我的!”
“啊?”聽到許長明最后那半句話,趙軍面色一變,道:“許爺呀,你老拉倒吧,還是我來吧。”
“那也行,你來就你來。”許長明答應倒是干脆,可如此一來,趙軍是一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了。
“許爺,那咱倆現在就走啊?”趙軍問許長明道:“你不用先回窩棚一趟啊?”
“不用。”許長明道:“干完再回去唄。”
說完這句,許長明招呼趙軍道:“走,上車啊。”
趙軍:“……”
事已至此,趙軍也沒再說啥。許長明雖然不是心腹,但趙軍知道這老頭兒靠譜,而且又有兩棵半自動在,殺熊倉子應該不會有問題。
上車前,許長明把他后背上的麻袋兜摘下來,塞到吉普車后面。
看那麻袋兜鼓鼓的,趙軍問了一句:“許爺,你這里裝的啥呀?鼓鼓囊塞的?”
“夾子。”許長明道:“我不在這一片兒下夾子嗎?這雪都化了,我還不得給夾子收了啊?”
趙軍一聽也對,這時候就是下夾子人收家伙事的時候。正如許長明所言,這時候碰著一個背包挎鎬,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想到這里,趙軍意識到以此為依據來找歹人是不對的。
而就在這時,許長明再次催促趙軍,道:“趙小子,尋思啥呢?趕緊上車呀?”
“哎,哎。”趙軍連忙應了兩聲,可等他拽開駕駛室車門坐進里面,卻見許長明還在車下站著。
“許爺,上車呀?”趙軍感覺這老頭兒挺有意思,催了半天他自己還不上車了。
“我才反應過來。”許長明道:“我這身上埋了吧汰的,我都給你車坐埋汰了。”
“說啥呀,許爺。”趙軍聞言,緊忙下車到副駕駛那邊,拽開車門的同時,扶住許長明胳膊,道:“咱爺們兒沒那些說的,什么干凈、埋汰的?誰跑山還穿溜光水滑的?”
“呵呵……”聽趙軍這么說,許長明臉上局促換成笑容,道:“這孩子真好!”
趙軍給許長明關上車門,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室后,看向許長明道:“許爺,你老給我指道兒啊。”
“哎?”許長明笑呵地應了一聲。然后抬手比劃,道:“轉身兒,咱從那撇兒上去。”
趙軍按照許長明所指,一路將車往南邊高處亂石窖去。
一路上雖然顛簸,但許長明仍吧嗒下嘴,道:“我就歲數大了,要不我高低也買個車。”
“啊?”趙軍聽得一愣,就聽許長明繼續說道:“這我上山下夾子、溜夾子得多方便吶?”
“呵呵……”趙軍被許長明的話逗樂了,他笑著對許長明說:“許爺,照你老這話,你老一年不少掙啊?”
“哈哈!”說起收入,許長明很是得意,道:“我老頭子一年帶掙不掙,那也七八千呢。”
“哎?許爺。”這時,趙軍想起一事,緊忙又問許長明道:“那你打那大皮,都賣給誰了?”
“每年我都過嶺南,賣到舒蘭去。”許長明住在靠近張廣財嶺的地方,他跨省到嶺南比到稻花縣、山河鎮更方便。
“今年就不用了。”不等趙軍都說,許長明就主動表態道:“你家不就收皮子嗎?看等過一陣兒,我樂意動彈的,我下去找你去。”
說到這里,許長明抬手往他窩棚方向一指,道:“我住這地方缺德,上哪兒都特么不方便。”
“許爺你那啥……”趙軍道:“你哪天要下去,你可以到三工段,完了坐他們的平板車,直接就到我們屯子了。”
“人家能讓我坐嗎?”許長明問,趙軍道:“能,你跟他提我、提我爸都行。”
“那好啊。”聽趙軍這么說,許長明笑道:“那能方便不少,回來還能多帶點兒東西伍的。”
“是唄。”趙軍笑著應了一聲,然后還是順嘴叮囑了許長明一句,道:“許爺,最近這幾天,你注意點兒。”
“咋地呢?”許長明問,趙軍道:“在54壓窩棚那個王久盛,讓人給弄(n惡ng)死了。”
“啥?”許長明大吃一驚,瞪著眼睛向趙軍確認道:“王久盛?在54打黃葉子那個?”
見趙軍點頭,許長明大聲追問道:“咋還能讓人給弄死呢?”
“應該是惦記他整那黃葉子能賣錢吧。”趙軍道:“昨天半夜駐場派出所上去,沒在窩棚里看著黃葉子,也沒看著有錢啥的。”
說完這幾句話,趙軍稍微停頓一下,又補充道:“他年前上我家賣過一次黃葉子,年后咋也能捅咕著幾張啊,現在窩棚里啥也沒有了。”
“小子。”這時,許長明側身對趙軍說:“你對我們這些常年在山里住的不熟悉,是不是?”
“熟悉呀。”趙軍當即反駁道:“我三大爺邢三,你不認識嗎?”
“他跟我們不一樣兒。”許長明搖了搖頭,道:“他一天干啥呀?他就套個狍子、打個野鴨子啥的,那逼玩意也不值錢吶。
你像我們,不說我這夾大皮的吧,就打黃葉子的,一張黃葉子還多少錢呢?那能往窩棚里放嗎?”
“哎呦!”聽許長明這么說,趙軍咔吧兩下眼睛,道:“許爺,這我還真不知道啊。”
“呵呵……”許長明一笑,道:“你不知道就對了,小雞兒撒尿,各有各的道兒。”
“許爺,他們……”趙軍剛開口就感覺不對,隨即一笑道:“許爺,我不問了,這是你們秘密,是不是?”
“也沒啥秘密不秘密的。”許長明笑道:“一個人藏東西,一百個人也找不著。我不怕跟你說,這么大山場呢,你不知道地方,你咋也白扯。”
說著,許長明抬手往車外一指,道:“我大皮都是藏到樹窟窿里,找那不全空心,有一截空筒子的樹。塞里頭以后堵嚴實兒的,隔三差五過去看一眼。”
“啊……”隔行如隔山,趙軍上輩子打圍那些年,他也沒聽哪個跑山人跟他說過這事兒。
“冬天涼,皮子放里也不壞。”許長明繼續說道:“等開春兒了,拿出來一賣就得了唄。”
說著,許長明手往外一攤,道:“但我們藏這些東西,沒有往自己窩棚跟前兒藏的。這么大山,你上哪兒找去吧?”
“嗯,找不著最好。”趙軍應了一聲,道:“不露財,就不招災。”
“哎!”許長明贊成趙軍這話,可緊接著他卻是一皺眉,道:“那要不是錢招的災,那擁呼啥讓人弄死的啊?”
“可能不知道唄。”趙軍道:“像許爺你要不說,我就不知道,我還以為那大皮都藏你窩棚里呢?”
“那進屋不瞅嗎?”許長明反問道:“我們跑腿子那窩棚里能有啥呀?進屋搭眼一看,就知道沒東西,咋也不能往炕洞子里塞吧?”
山里壓窩棚的,炕得一直燒到七月份,然后九月末又得開始燒。一年幾乎天天不讓炕閑著,所以不可能往炕洞里藏東西。
“這……”趙軍聽許長明這么說,感覺這老頭子說的有道理,難道王久盛被殺不是因為見財起意?
“不對!”趙軍忽然想到,榔頭暴徒鑿白三指滿門是因為財,那么他害王久盛也必是如此。
就在趙軍胡思亂想,坐副駕駛的許長明抬手指著路邊,道:“停這兒吧,往上過不去了。”
趙軍將車停下,二人持槍下車。許長明看了看周圍,問趙軍道:“小子,咱在這兒攏點樹枝、拽兩個杈啥的,過去攏堆火呀?”
“不用。”趙軍將子彈納入膛中,對許長明道:“許爺,走,到那兒干就完了。”
“也行。”許長明想了想,道:“咱掐兩棵半自動呢,來八個熊瞎子也磕死了。”
趙軍聞言一笑,讓許長明帶路,他倆穿過一片云杉林,進入石塘帶中。
一邊走,許長明一邊對趙軍道:“小子,咱爺倆有話說到前頭。咱倆人來,倉子是我找著的。槍呢,兩棵都是你的。咱就按五股算,你一個人、兩棵槍,分三股。我一個人加這倉子,分兩股,你看妥當不妥當?”
“妥當,許爺。”趙軍笑道:“就按你老說的這么算。”
見趙軍答應的痛快,許長明點了點頭,道:“倉子那股,我回去還得給老宋劈一半,這倉子是他發現的,他攆懸羊看著的……”
“懸羊?”趙軍剛要問有關懸羊的事,忽聽山風中傳來聲聲低吼。
趙軍聞聲一愣,這是趕上棕熊出倉了!
這兩天腰間盤犯了,站不起來、坐不下,就得躺炕上拿手機寫。
這一整,就總睡覺,一會兒一覺,更新就跟不上了。
這章算昨天的,那今天的我還沒寫呢,我現在開始寫,晚上咋也能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