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銀發老者看著何奧一時間有些猶豫，然后他轉過頭去，帶著些許疑惑和不確定的語氣，看向一旁的維金娜。
“帕修，”維金娜隨口道，然后她在銀發老者繼續提出下一個問題之前，就直接說道，“對，就是后面那個通緝令上說的那個。”
“啊，是這樣啊，”銀發老者拿出了自己前胸口袋里放著的真絲手絹，微微擦了擦額角。
“朋友，你有點害怕我？”也就在這時，一聲輕聲的低語在他耳畔響起。
他身軀驟然一僵，轉過頭去，看向聲音的來源。
何奧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側，微微瞇著眼睛，微笑著看著他。
那平靜的目光里，仿佛潛藏著一頭嗜血的孤狼，只在下一個瞬間，就要從眼中沖出，將他撕咬成血沫。
銀發老者身體僵在那里，下意識想咽唾沫，又被硬生生的忍住，他看向一旁的維金娜，沙啞道，“維金娜小姐，您這是，抓住了這位刺客嗎？”
“帕修先生愿意配合做污點證人，并且提供了關鍵證據，”維金娜也微笑的看著他，緩聲道，“你現在覺得我的證據可靠了嗎？”
“當然，維金娜局長能抓到這位兇狠的刺客，”說話間，銀發老者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一旁的何奧。
此刻何奧已經離開了他的身側，正十指交叉，把手放在腦后，百無聊賴的看著周圍的建筑。
但幾乎在這瞬間，何奧就轉過頭來，勾起嘴角，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銀發老者立刻抽回了目光，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維金娜，低聲道，“維金娜局長，你們對于嫌疑人的管理，有點松散啊。”
“最近人手不夠，是這樣的，”維金娜只是微笑著隨口道，“但是帕修先生一直都很配合。”
聽到這句話，銀發老者下意識的想要轉頭去看向一旁的何奧，但他又很快忍住，深呼吸了一口。
他依稀已經有些意識到，他正在被維金娜和何奧的氣勢壓制住，再這么持續下去，他就要被徹底帶入維金娜的節奏了。
他抬起手，一旁的一個似乎是克沃特集團高管的男人立刻遞上來一個頂端鑲嵌寶石的鎏金手杖。
他握住這手杖，將其撐在地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此刻，他似乎找回了些許自信，他抬起頭來，掃了一眼下方封鎖大廈大門的聯邦調查局探員，然后看向維金娜，“不知道維金娜局長想要怎么搜查大廈？看你的架勢，似乎想封鎖整個大廈，”
他語氣微頓，繼續道，“但是犯事的只是我們的安保部長，借此封鎖整個大廈，不太合理吧？”
“誰知道你們這位安保部長有沒有到處亂跑呢？”維金娜抬頭看向前方高聳的大廈，從她抵達德諾市開始，她不止一次佇立在這大廈之前，但是從沒有機會，能正式的走進這大廈。
她轉過視線，看向銀發老者，“為了抓住所有對總統先生可能有害的人，查出整場刺殺案的真正主謀，我需要對整個德諾市克沃特大廈進行搜查，”
她注視著銀發老者，繼續道，“從一樓到頂樓，再到地下室和地下金庫，我們都需要搜查，在搜查期間，這整棟大樓所有東西都需要封存起來，以免被有心人毀滅證據。”
她頓了一下，看著銀發老者越來越難看的臉頰，認真的繼續道，“由于現在聯邦調查局人手不足，整個過程中可能要搜查大量的文件資料，所以封鎖時間可能會延長一點，我們會盡快搜查完全的。”
“維金娜局長，這棟大樓是克沃特集團在德諾市的主要工作地，而且里面存放著大量的商業機密資料——”銀發老者沒有等維金娜繼續說下去，而是快速吼道。
“但里面也可能存有大量的涉嫌刺殺總統，危害聯邦安全的資料，”維金娜平靜的打斷了他的話，“為了聯邦的安全，我必須要檢查所有的電腦和資料，找到那個幕后主謀。”
不遠處的何奧靜靜的注視著爭吵的兩人，目光看向街道的深處。
其實維金娜拿到的搜查令，并沒有整棟克沃特集團大廈，只有安保部長的辦公室，以及地下金庫的指定區域。
批準搜查令的聯邦法官是維金娜的熟人，對方愿意冒著得罪克沃特集團的可能，為維金娜批搜查令，除了她和維金娜之間的關系之外，還因為何奧提供了‘確鑿’的證據——今天下午他和安保部長聊天時的咖啡廳錄像。
那個監控系統已經被遠程操控監控器的家伙弄壞了，但是夏娃還是在對方搞壞系統之前，把今天下午的監控錄像原視頻保留了下來。
整個錄像中有明確的何奧和安保部長的對話，其中還包括何奧問的那句帶著‘刺殺總統’詞匯的語句。
在這樣的‘證據’之下，那位聯邦法官才批準了搜查令。
但是即使如此，搜查令也只是允許搜查安保部長的辦公室，后來是加上何奧的‘證言’，才加上了地下金庫的特定區域。
當然，如何說服克沃特集團的人，立刻打開金庫給他們‘搜查’，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聯邦的搜查令，大多數時候是奏效的，并不會有人愿意直接挑戰聯邦調查局和聯邦中央。
但這是對于小財團和大部分來說的。
對于大財團來說，如果他們想要硬拖，拖到把所有的‘證據’都轉移走，也不是沒可能。
尤其是德諾市這種情況。
此時此刻，在德諾市，擁有最強的武裝力量的組織，既不是市警察局，也不是聯邦調查局，更不是那些突然到來的艾恩斯人。
而是克沃特集團。
轟——
在何奧的視線最深處，伴隨著劇烈的轟鳴聲，一輛輛裝甲戰車從街道的兩側浮現，堵住了整個街道。
何奧轉過視線，在街道的另一頭，也有數輛裝甲車快速開過來。
一個個穿著印著克沃特集團的徽記制服的傭兵從裝甲車上下來，前后將聯邦調查局的車輛圍住。
外側看熱鬧的人們看到這些裝甲車，立刻就向后散開，鉆入了街道附近的店鋪。
恐怖而寂冷的鋼鐵壓迫感，在此刻順著整個街道蔓延開來。
何奧收回視線，看向維金娜和銀發老者。
此時此刻，克沃特在整個德諾市及其附近，至少有大半個傭兵團的編制活躍著。
不依靠高墻的話，在這樣的小城市，城防軍也未必打得過一個超級財團的傭兵團。
克沃特集團雖然近些年才擠入超級財團的行列，但是他們很多年前就是大財團了，和凱杰特那種‘暴發戶’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
在這座城市，克沃特集團如果真的發了狠要對抗聯邦調查局，純靠程序上的手段，是很難對付他們的。
而這個時候，維金娜也已經注意到了兩側來的裝甲部隊，她看著銀發老者，平靜的問道，“怎么？克沃特集團要和聯邦調查局，和聯邦中央開戰嗎？”
“維金娜局長，請冷靜，”看到裝甲車的到來，銀發老者的語氣也變得稍微‘鎮定’了起來，他手杵著手杖，微笑道，“這些部隊只是在集團大廈周圍修整的部隊，并沒有多少人，只是一小支部隊而已，”
他目光瞥了一眼下方顯然已經有些慌亂的德諾市聯邦調查局探員，繼續道，“我們不可能，也不會挑戰聯邦調查局的權威。”
他話語里的潛臺詞很清楚，就是展示肌肉，‘這里只是一小支部隊，在德諾市，我們還有更多的部隊。’
說到這，他話鋒一轉，繼續道，“但如果有人要強行危害克沃特集團的利益的話，我們也不得不進行自衛反抗。”
說罷，他瞇著眼，微笑著看著維金娜。
德諾市聯邦調查局并沒有被維金娜完全掌控，人心不齊，這樣一嚇，問題就自然要從內部起了。
而幾乎在他話音落下后不久，就有一個年紀稍大的聯邦調查局探員向著維金娜這邊靠過來。
“哦，這樣啊，”但維金娜聽到他的話，只是輕輕點頭，“那我就開始搜查吧。”
而這個時候，那個年長的聯邦調查局探員正好靠過來，維金娜掃了他一眼，快速道，“你來得正好，按原計劃，你帶著一大隊進去大廈里面，先控制住主控電腦。”
“啊？”那年長的聯邦調查局探員微微一愣。
“作為聯邦調查局探員，我們任務就是維護聯邦的秩序，如果因為幾輛裝甲車的威脅就畏懼，那最好還是不要來聯邦調查局的好，”維金娜瞥了一眼他，也瞥了一眼下方許多年輕的聯邦調查局探員，“開始行動吧。”
說罷，維金娜直接轉過身，向著整個大廈深處走去。
整個克沃特集團大廈前方區域，乃至整個街道，都在此刻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把目光看向那獨自走向大廈大門的棕金發女子。
那裝甲車上的電磁炮炮口也緩緩轉動，指向那移動的身影。
嘭——嘭——砰——
高幫皮靴踩在寂靜的夜幕里，發出清脆的聲響。
如同急促的鼓點，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
咚——
一個輕緩的腳步聲隨著這皮靴響起。
在維金娜經過何奧身前的時候，雙手依舊托著腦袋的何奧自然的轉過身，跟在了她的身后。
這夜幕中響起的腳步聲，一步步的靠近那打開的大廈大門。
此刻那亮著明堂堂燈光的大門，卻宛如深淵張開的巨口，仿佛隨時要把抵達這里的人咬碎。
咚—咚—咚—
何奧的耳畔傳來輕微的，急促的聲音。
那是維金娜的心跳聲。
他看著身前女子白皙的側臉。
維金娜的表情依舊維持著平靜，甚至連前進的步伐和呼吸都沒有明顯變化，但是她的心跳的很快。
比她的腳步要快得多。
寂靜的夜幕下，人們沉默著，無論是聯邦調查局的探員，還是街道兩側的傭兵，亦或者那一個個將頭探出窗外的圍觀的人們，所有人都注視著這一幕。
就這樣安靜的注視著。
整個街道上，只有電磁炮口轉動的細微摩擦聲，靜靜的回蕩著。
銀發老者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幕，嘴角勾起一絲冷漠的笑意。
砰——
人群中傳來了一聲輕響，似乎是有人邁出了腳步，但那腳步又似乎很快的放了回去。
那向前兩道人影仿佛聽到了那聲聲響，又仿佛沒有，依舊持續而穩定的向前走動著。
咚——
在維金娜距離大廈門只有五步的時候，清脆的腳步聲在黑夜中響起。
咚咚咚——
緊接著，是一聲聲密集的腳步聲。
那些年輕的聯邦調查局探員快速向前，堅定的邁向了那張開的大廈大門。
從那剛剛上來試圖‘勸說’維金娜的年長探員身旁穿過，從那一堆克沃特集團高管之間的縫隙穿過，也從那銀發老者身前穿過。
銀發老者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在此刻僵在了臉上。
人群快速的跟隨著前方兩個步伐，走向那亮著堂皇燈光又壓抑恐怖的大廈。
吱嘎——
那一臺臺電磁炮快速轉動著，迅速做著瞄準。
“等一下！”
在維金娜和何奧即將越過大廈大門的時候，一聲輕喊突然在他們身后響起。
何奧和維金娜停下了腳步，微不可查的相視一眼。
“維金娜局長，你要怎么樣才能放棄搜查？”銀發老者注視著何奧和維金娜的背影，沙啞著問道。
“我不可能放棄。”維金娜沒有回頭，平靜的說道，說罷，又繼續準備向前。
“但克沃特集團，也不可能將商業機密，開放給與集團無關的人。”銀發老者立刻冷聲道。
“看來你們是卯上了，”這個時候，何奧轉過身，微笑著，按著銀發老者，笑著說道，“要不這樣，你們各退一步唄，就搜索那個倒霉蛋活動過的區域就行了，你這里不是有監控嗎，挨個數他走過哪兒，不就知道了。”
銀發老者面對何奧的目光，下意識有些緊張，但他很快調整了下來，快速說道，“我們最多接受你們調查安保部長的辦公室。”
“不可能，即便不搜索大廈，”維金娜毫不猶豫的接話，“除了辦公室以外，還有其他的活動區域，還有他可能藏匿關鍵線索的地下金庫，我們都要搜查。”
“維金娜局長，你的建議還是有些過于‘異想天開’了。”銀發老者注視著維金娜，冷聲道。
“這樣這樣，”何奧瞇著眼睛，看了一眼‘拉鋸’的兩人，直接微笑道，“你們要不再退一步吧。”
而這個時候，維金娜看了一眼一旁的何奧，在短暫的停頓之后，她轉過身來，平靜道，“我的底線是辦公室和金庫，金庫必須搜查，我有確鑿的證據，里面有你們安保部長存放的關鍵物品。”
聽到維金娜松口，銀發老者心底松了一口氣。
但聽完維金娜的話語之后，他眉頭又微微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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