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太后給自己的兒子下跪,這事若傳揚出去,那個被唾罵的人只會是他。
他看著眼前的人,他的母親,面上淡了淡。
她向來是一個精明的人,不會不知道她這樣的舉動意味著什么。
她就是在逼他就范。
姬太后顯然不覺得自己這一舉動有何不妥,問他:“你原諒哀家了?”
他語氣含著一些冷漠,“寡人從未怪過太后。”
既然沒怪過,姬太后說:“那就把尋覓送的參湯喝了吧。”
姬尋覓還跪在那里,手里的參湯舉到他面前。
這是非要逼著他喝了。
李世焱也就接了過來,拿勺子攪了一下后,他去了龍案前坐下,就取了根銀針,試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這一次里面不會有毒,可他就是要這樣做,給她們難堪。
姬太后看著他,心里失望透頂。
他竟然在拿銀針試毒。
他以為,她還會在這參湯里下毒嗎?
他們母子之間,就沒有一點信任了?
等試過毒,他也就品了一口參湯,算是吃了,問:“還有旁的事嗎?”
姬太后壓下心里的怒意,又緩了口氣,說:“孩子的母親,把名分給定下來吧,不然,名不正言不順往來這宮里,總歸是不太好,招人閑話。”
他在文善的事上招的閑話已夠多了,也不在乎這點閑話了。
姬太后主動提了這事,也是很不可思議的,她會真心愿意讓文善入宮?別不是又有什么后招在等著呢。
“不急,她還不想入宮。”
“她不想入宮?”姬太后也覺得這話很不可思議,道:“她憑什么不想入宮?”
她有什么資格拒絕入宮。
她兒子被立為太子,她母憑子貴,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李世焱不喜歡她這樣說,太后的語氣里分明就是藏著看不起。
“這是她的自由,她想入宮便入宮,不想入宮,就算是帝王家,也強迫不得。”
姬太后冷笑一聲,她壓根就不相信蔡文善不想入宮。
姬太后勉強壓下心里的惱意,又道:“是,強迫不得,咱不強迫她,不過,太子和小公主是咱皇族血脈,總一直在宮外算怎么回事,時間久了,都和我這個皇祖母生疏了。”
這事他昨天已說過,自有打算,時候到了孩子自然會回宮長住。
姬太后又念叨了幾句,見他沒話,也就不多說了,只對姬尋覓說:“你一直跪在這兒干什么?陛下批閱奏折也累了,多伺候著點。”
姬尋覓忙應下。
姬太后也就又對李世焱道:“哀家就不打擾你了,讓姬貴妃在這兒伺候著點吧。”
她轉身離去,跪著的姬尋覓慢慢站了起來,走到他旁邊,有些嬌羞,又有些膽怯,小心翼翼的問:“陛下您累了吧,臣妾給您揉一揉?”
看起來小心翼翼,行為上也是大膽了,不得他同意,她就伸了手,要為他捏肩。
李世焱拿了奏折就擋了過去,語氣冷淡,“寡人不累,下去吧。”
姬尋覓看他冷漠的臉,在他身邊跪了下來,抽噎,道:“陛下,求您不要這樣待臣妾。”
“陛下,您知道的,臣妾的心里只有您。”
“陛下若一直冷落臣妾,臣妾在這宮里生不如死。”
“陛下——”
在那一聲聲嬌軟的陛下中,文善就醒了過來。
聲音聽著熟悉極了,是姬尋覓。
文善從龍榻上坐了起來,左右看了看,昨晚的事情,她來不及去回味,她忙拿了一旁的衣裳穿上,悄悄的往外走。
忽然,李世焱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干什么?”
“陛下。”姬尋覓哭了起來。
文善趕緊往外走,躲在門簾外看了看,就見姬尋覓撲在李世焱的懷中在哭。
這一幕刺得她心里有些發疼,她徑直走了出來,冷淡的詢問:“你們在干什么?”
姬尋覓聞聲看了過來,面上微微白了一分,眸中有些恨意。
她竟然在這里——
瞧她一襲墨發還散開著,并沒有梳起,分明就是昨晚便在這兒了。
李世焱就忙把使勁抱著他的姬尋覓推開,說:“姬貴妃,你回去吧。”
他徑直向文善走來,問她:“吵醒你了?可有睡好?”
文善面上緩了一下,語氣有些嬌,有些嗲,小聲說了句:“你還好意思問,你就不能對人家溫柔點。”
她就是想氣一氣姬尋覓,才故意要這樣說。
她這點小心思,李世焱也不戳破她,反被她這話撩得心里發熱,配合她說:“是寡人失控了,下次會注意點。”
姬尋覓一臉難堪的看著這兩個人,她勉強從地上站了起來,盡量讓自己不尷尬,壓著滿心嫉妒,說:“原來是文善妹妹來了。”
她并沒有因為難堪立刻離開,她向文善走了過來,“自從文善妹妹嫁了尊王后,這些年來陛下就茶飯不思,日夜思念,蒼天憐見,文善妹妹到底又回到陛下的身邊了,我也真心為陛下覺得歡喜。”
文善諷刺的看著她,她腦子有病吧,演戲呢。
她為自己的回來歡喜,這是不可能的。
初在這宮里相見,姬尋覓是如何與她大打出手的,她可沒忘記。
文善冷笑了一聲,嬌滴滴的問:“陛下,她是得了失心瘋嗎?”
李世焱被她的聲音撩得有些抓心撓肺的癢癢。
姬尋覓壓下心里的怒意,失心瘋?她才得了失心瘋。
李世焱也就說:“姬貴妃若覺得身體不適,可傳太醫。”
“謝陛下關心,臣妾沒有身體不適,臣妾這段時間真心悔過,還請文善妹妹原諒我的魯莽。”
可真是能屈能伸了。
文善淡聲道:“你也為你的魯莽付出了代價,過去的事不必再提,我與陛下還有話說,還請姬貴妃回避。”
姬尋覓用了所有的意志才沒讓自己沖她發作。
她才是名正言順的貴妃,蔡文善現在是什么?
她名不正言不順的站在這宮里,居然敢讓她回避。
她仗著陛下寵她,姬尋覓當著李世焱的面便不發作,心里惱恨,面上不顯,道:“好,回頭我再與妹妹長談。”
文善看她裝得乖順,諷刺的一笑,待她離開,這才冷了臉,問李世焱:“你剛才抱她做什么?”
她一臉不高興的質問,李世焱說:“她是姬貴妃——”
他就算抱一下,她至于這樣質問他。
文善了然,點頭,李世焱的意思她聽明白了。
她是姬貴妃,抱一下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