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北雁那邊聽說尊王昨夜就回來了,便帶了韋國公和孩子一起來見他。
她內心是有些尷尬的。
文善跟了他,卻生了陛下的孩子。
韋國公現在不大記得這些事了,也就避免了尷尬。
來到文善這邊,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多多紅腫著眼睛,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
恩恩好像也哭過了,文善也不太開心的樣子。
“這是怎么了?”龐北雁坐下來詢問。
多多和她告狀,不開心的說:“外祖母,父王把我們的火火給捏死了。”
是她親眼看見的,眼睜睜的看著他掐著火火的脖子,沒一會它就不動了,然后,父王把它扔在了地上。
她這才知道火火是死了。
龐北雁有些震驚,問文善:“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文善面上平靜,內心也因這事覺得窒息,可她到底不是個孩子了,不能和孩子們一樣因為小狼狗死了就哇哇大哭,她淡聲道:“他病了,心情不好,情結失控。算了,我帶你們去見見他吧。”
龐北雁就讓蔡奕、蔡瀾留下來陪多多和恩恩,她帶著韋國公去見尊王了。
這人把小狼狗弄死了,心情也并不好受。
之前文善過來和他說:希望他不要再傷害多多的貓。
她說得很平靜,他卻知道她的內心并非這樣平靜的。
她該朝他生氣,發發脾氣的。
她什么也沒做,她只是平靜的請求他不要再傷害多多的貓。
靠在榻上,面色蒼白的李世都還是低低的癡笑一聲。
可那不僅僅是只狗——
他想著那只狗所代表的意義,胸口就越發疼得厲害。
他想著他一回來就傷害了孩子們,就傷害了她,他就覺得窒息。
他不想傷害他們的,他是想要照顧他們,呵護他們一生的。
云珠和海蘭進來服侍他洗漱,又把煎好的藥拿來給他服下。
他喝了一口,微微皺了一下眉,便不肯喝了,碗放在了一旁,他無精打采的靠在榻上閉了目。
云珠見他沒喝多少藥,輕聲喚他道:“尊王,良藥苦口,您再喝一些吧。”
她把碗端到他面前。
李世都面色很不好看,都病成這般了,不喝藥怎么好得了呢。
“尊王,您若不喝,奴婢會很難交代的。”
尊王微微睜了眼,看著她,問:“這段時間,陛下都是幾時來,幾時走的。”
“奴婢不知。”
“你是她的婢女,怎會不知?”他語氣冷了下來,云珠有些慌張的往后退了退。
尊王一回來就弄死了那只小狼狗,她心里是怕這眼前人的,只怕他忽然發了脾氣,也把自己給弄死了。
“出去。”
兩婢女不敢不聽,趕緊就出去了。
保命要緊。
出去的時候見文善過來了,忙把這邊的情況和她說了一下。
文善頷首,接了藥進去。
李世都弄死了她的狗,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生氣,只是看他病著,不朝他發作罷了。
她氣他,便不愿意在他跟前照顧,只讓婢女注意著點,他需要什么都給他,他倒又耍起脾氣,藥也不肯吃。’
藥不吃,病怎么好得了。
文善帶著父親母親一起過來,龐北雁見過禮。
韋國公見她行禮也就跟著一起行禮。
李世都看了看眼前的人,問:“國公近來可好?”
看樣子不太正常的樣子,和他記憶中的不同。
他站在龐北雁旁邊,伸手拽著她的一角衣袍,跟個小孩子似的。
他問話,韋國公就沖他一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
他知道韋國公是稱呼他,畢竟大家經常這樣叫。
龐北雁替他說:“國公自從摔傷后,就這樣了,身邊的人都不大認識了,尊王莫怪。”
李世都頷首。
龐北雁瞧他氣色不好,知道他病了,也多關心了一下,道:“說是尊王病了,這藥可得按時吃了。”
文善也就把藥遞給他,道:“喝完,不許剩。”
不許剩,輕柔又帶著些嚴厲的語氣,莫名讓他心里好受一些,也就接了。
等他喝完,文善又拿了蜜餞給他。
龐北雁就說了幾句關心的話,讓他好好歇息,也沒久留,帶著韋國公一塊走了,文善跟著一塊出來,聽她母親說:“是不是久不回來,水土不服了?”
文善忙道:“沒有的事,就是路上奔波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龐北雁就信了她,又小聲和她說:“尊王已回,陛下那邊——”
這可怎么辦呢,那人可是每天都會到府上來的。
她卻不知這兩人昨晚已見。
文善小聲安慰她說:“沒事的,這事我會處理好。”
事已至此,有事又如何,龐北雁毫無辦法。
怕今天這里會發生一些不尋常的事,就先把蔡奕和蔡瀾一塊帶走了,本來也想帶多多和恩恩一塊過去她那邊待著的,她怕陛下和尊王見面后若是在這里鬧了起來,讓孩子看見總歸不太好。
兩個孩子精神氣都不大,好說歹說就是不樂意去了,她只能帶著孩子和韋國公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遠遠的就看見李世焱過來了。
龐北雁心臟跟著收緊,暗暗捏了把汗。
尊王在此,陛下又來,這兩人馬上就見面了,可如何是好。
她以為李世焱不知尊王在此,行了禮,還刻意提醒他:“陛下,尊王已到。”
所以,您好歹也回避一下吧,挺尷尬的。
李世焱卻說:“知道了,已見過。”
在龐北雁震驚的目光中,他走了。
李世焱每天是雷打不動的,總要在某個點必到國公府上。
他今天來得是早的,下了朝就過來了。
知道文善和孩子們都在屋里,他便先去那邊了。
多多也比任何時候都要乖,看見他進來,都沒和往常一樣那樣高興的喊他一聲五皇叔了。
恩恩也就看了看他,沒說話。
文善坐在孩子們身邊陪著,也不說什么。
李世焱嗅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他坐過來詢問:“多多今天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嗎?”
孩子們的心事都寫在臉上的,問多多是最容易打探到他想知道的事情的。
倒不是多多有多大嘴巴,是這孩子比較簡單,藏不住心事。
多多果然就說了,很不高興,很傷心,道:“父王把火火掐死了。”
畢竟是才剛發生的事情,她眼淚勉強憋住,沒再哭。
李世焱怔了怔,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文善。
多多問他:“五皇叔,父王為什么會討厭火火呢。”
這件事真是讓她太傷心了,忍不住小聲抽噎了一下。
他哪里是討厭那只狗,他討厭的是李世焱而已。
李世焱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說:“這個問題我一會去問一問他,你們在這兒待著不要出來,等我問過,再來告訴你們,可好?”
多多說:好。
她也不想去見父王的。
恩恩沒說話,垂著眸。
他雖沒像多多那樣為死去的狗大哭,父王的舉動還是深深傷了他的心,讓他好一會都緩不過勁來。
李世焱特別多注意了他一會,恩恩不似多多那樣會把情結發泄出來,不開心了就哭,他有什么問題都是藏在心里的。
他又捏了一下恩恩的小臉。“別胡思亂想,父皇去去就來。”
囑咐一聲,起身就要去,文善怕他鬧事,忙跟著起了身,匆匆走到屋外,她才急忙擋在他面前道:“你別去傷害他。”
那個人都那樣傷害孩子和她了,她居然還要為這個人求情。
李世焱不悅的看著她,道:“我就是和他談一談,你回去陪著孩子,不要跟過來。”
文善擋在他面前不肯讓開,再道:“你別傷他。”
李世焱壓著心里的惱意,盡量心平氣和的與她說話,“我傷害他什么了?現在是他在傷害孩子。”
雖然如此,她還是不想去傷害李世都。
這些年他確實照顧了他們母子,她到底是欠了他。
李世焱瞧她一臉倔強的擋在自己面前不肯讓他走,默默的抓過她的雙臂,把她給拎到了一旁,“我不會傷害他,我就是去和他談一談,男人之間的事情,也只能由男人來解決,你好好陪著孩子,別擔心,乖。”
文善知道他是定意要找人談的,沒再攔他。
李世焱快步進了屋,去找李世都。
這人還病懨懨的躺在榻上,聽見聲響睜眼看了看。
李世焱來到他面前,二話不說,一把抓起榻上的人,就是打他。
借著殺狗之名欺負孩子和他們的娘親,這事就不能忍。
那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和女人,他寧可傷了自己也不忍傷了他們。
李世都不禁打,他本就病著,被他一拳頭打下去,一口血就又吐出來了。
悄悄跟著過來的文善本就在門口偷聽,聽到里面傳來李世都痛苦的聲音后她急忙就跑了進來。
果然,李世都被他一下子打得吐出血了。
文善嚇了一跳,一把拽住還要打人的李世焱,喊:“住手。”
費了她九牛二虎之力,她才勉強把人給攔住,氣得她問:“你不是答應我不傷害他的嗎?”
他可沒答應。
李世都很虛弱,一看這兩個人,就更虛了,身子晃了晃,摔在了地上。
為了攔住李世焱不再動手打人,她奮力的撲上來,使勁抱住男人的腰往后拽。
這樣的拽法果然就讓他住了手,面上稍微好看了一些。
他喜歡她這樣毫不設防的抱著他,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