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使勁攔腰抱他的女人,李世焱柔聲解釋:“我沒傷害他,我只是在教訓他不要欺負女人和小孩。”
都動手了還不叫傷害?
文善忙放開了他,去扶摔在地上的李世都,見他氣色很差,又吐了好幾口血,怕他被李世焱給打壞了,便有些慌,問他:“你怎么樣?有哪里不舒服嗎?”
李世都看著他們這樣子,只覺得更窒息,更痛,“善兒,我哪里都不舒服,我這里很疼。”
話落,他眼眸染紅,濕潤。
他的心,真的很疼。
那疼,無法醫治,無法痊愈。
李世焱上前一把就拽過了文善,有些生氣,道:“你看不出來嗎?他在裝可憐,他在博取你的同情。”
這個人剛剛殺死了他們的狗,把孩子嚇得哇哇哭。
他就不值得同情。
“你先出去吧。”文善站起來就要把他往外推。
世都受傷也是事實,昨個兒本就急火攻心吐了血,現在又被他打,他還在一旁說風涼話。
他殺死了狗是可恨,但不能因為他殺死了狗,就要他賠命的吧。
她覺得李世焱分明也是借此公報私仇。
李世焱不肯走,她便推他不動。
李世焱說:“殺死一只狗也不足解你心頭之恨吧,你若有恨,沖我來,嚇唬孩子欺負女人很威風嗎?”
說他欺負女人和小孩,這話是極為難聽的,尤其當著文善的面這樣說他,就很誅心。
李世都慢慢站了起來,又虛弱得一副隨時都會摔倒的架式,文善又趕緊扶他。
他問文善:“善兒,這么多年,我有欺負過孩子欺負過你嗎?”
文善忙搖頭:“沒有沒有。”
他忽然冷冷一笑,說:“欺人太甚的是陛下,強奪人妻,百般騷擾。”
李世焱面色陰冷,毫不相讓,說話自然是毫不留情了。
“你心知肚明,善兒不曾愛過你,嫁你并非她本意,是你強人所難了,這些年來,你也未曾真心待過她的孩子——”
“你別說了。”文善怕他又刺激到李世都吐血,慌忙又過來使勁把人往外推,這次李世焱也就轉身出去了,只是連同蔡文善一塊拽了出去。
里面傳來那人的咳嗽聲,李世焱氣得臉色冷了冷,他就是借此在裝可憐,博同情。
“你干什么拽我,別鬧了。”兩人在耳房外拉扯著,知道這邊出了事情,梨花早就屏退的周圍的婢女。
李世焱盯著她,壓著怒意:“你對他倒是心軟的。”
對他,卻是狠得下心腸,說不要他便不要他。
“他都受傷了,還不夠嗎?”
他冷笑一下,“原來受傷就能得著你的安慰,寡人回頭也死給你看可行?”
你可是一國之君啊,怎么能跟個婦人一樣也一哭二鬧三上吊。
“……你還嫌我不夠煩嗎?你別這樣逼我。”
里面那個傷心欲絕需要安撫,外面這個禍害也不讓她省心,蔡文善忙軟下態度,要把這個禍害哄好。
“求你了,你先去陪孩子,冷靜一下。”
到底是不想太為難她,李世焱盯了盯她,想他們現在也耍不出什么花招,一切都在他的手掌之中,這才轉身走了。
禍害走了。
文善忙回屋,李世都虛弱的癱坐在地上,她忙前去把人扶了起來,往榻上去坐。
“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里,他只是有些生氣,所以口不擇言。”
他生氣,他有什么資格生氣。
文善拿了帕子,給他擦嘴角的血。
李世都心里卻狼狽極了,看著她,“恨我嗎?”
“我很感激你,接納了我們母子這么多年。”
她這樣說,他心里更難堪。
他從未直正接納過她的孩子。
“對不起善兒,我不想殺死那只狗的,我無法控制我自己。”
這么多年了,他在她面前一直是堅強的,也想要給她一個家,他想讓自己成為她的依靠。
現在,他卻脆弱得眼眶發紅,藏滿了淚水。
她不需要他這個依靠,一再想脫離他。
文善說:“都過去了,我沒有怪你。”
她可以體諒他,體諒他的痛苦,體諒他的憤怒,體諒他的難以自控。
雖然,在小狼狗死的那一刻她也有憤怒,在看到他如此難受后,這憤怒也就算了。
李世都一臉脆弱的看著她,他知道,一切都變了。
在他們踏入帝都這片土地后,就再回不到從前了。
文善在那人面前隨意得仿若那人不是九五至尊,她敢生氣的攔著那人,敢喝斥那人,是在他面前從來都不會有的一面。
至于那人,仿若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文善,一點不覺得她的行為有多放肆。
李世都認識的文善,是能獨當一面的,仿若根本就不需要被照顧,呵護。
他若有錯,她也不會再呵斥他,指正他。
李文善把人都安撫下來后,一個人躲在書房那邊不出來了。
李世焱在,李世都也在,她夾在中間,就是會很難受,尷尬。
房間相通,聲音稍微大點便不隔音了。
李世都人在寢屋歇息,能聽見那邊傳來撫琴聲,沒完沒了,一通亂彈。
發出來的噪音一般人受不了。
是李世焱從他這邊離開后,過來教兩個孩子撫琴。
多多不會撫琴,恩恩也不會,畢竟還年幼,文善也沒特意教導過。
雖然都是噪音,兩個孩子就玩得很開心。
在他的陪伴下,兩個孩子也從之前的傷心中暫時脫離出來,開開心心的坐在他面前撥弄琴弦,制造噪音。
李世都躺了一會,心里忽然就意識到可能是兩個孩子在玩琴。
當著孩子們的面把狗弄死了,他其實挺后悔的,不該在孩子們面前這樣子,可當時情緒上來了,無法控制。
他勉強起了身,尋著聲音往那邊去了。
本以為只是兩個孩子在撥弄琴弦,過去后才發現是李世焱在陪著孩子。
兩個孩子站在琴前,他坐著,時不時指點一二,一雙長臂很自然的把孩子圈在他懷里,兩人就都很開心,小臉上時不時蕩漾出笑容。
李世都看在眼里,就覺得分外的刺眼。
他們才認識他幾日,就與他這樣的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