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濘被蕭謹行喂下了整整一碗湯藥。
苦中帶甜。
簡直是冰火兩重天。
蕭謹行這狗,都一把歲數了居然還這么會。
安濘氣喘不勻,眼眸中帶著氤氳,唇瓣微微腫起。
“酒醒了嗎?”蕭謹行沙啞的聲音,依舊充滿磁性。
“我本來就沒有喝醉。”安濘逞強。
在蕭謹行面前這么多年,就沒服軟過,盡管,蕭謹行有一百種方式可以讓她連連求饒。
“那意思是精神還很好了?”蕭謹行揚眉。
安濘瞬間防備。
這貨一旦這幅表情的時候,絕對非奸即盜。
安濘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蕭謹行的身體向她靠了過來……
“你等等。”安濘雙手抵觸著他的胸口。
蕭謹行性感的嘴角上揚。
一副,危險的模樣。
“我有事情要和你說。”安濘滿臉認真。
不能被蕭謹行這廝給蠱惑了。
這廝沒有節制!
“嗯?”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道,低沉又性感的嗓音。
“我今天和鹿鳴談了心。”安濘找話說。
“然后呢?”
“他已經長大了。”說起鹿鳴,安濘還是有些難受,“已有了自己的判斷和自己的想法,我突然覺得,他離我越來越遠了。”
“孩子都會長大。”蕭謹行淡然。
“他這么小這么小……”安濘指著自己的食指指尖,“這么小的時候我帶著他長大,總覺得不管過了多久,不管我們是否分開,他都會是那個,小小的鹿鳴。”
“這么小,怕是蟑螂。”蕭謹行直言。
安濘一個凌厲的眼神。
蕭謹行抿唇。
“鹿鳴說,他希望他自己去處理他和安琪的事情。我其實也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第三個人插手,我去和他談心也不過是傳達我的觀點,沒想過一定要強迫他,但他真的拒絕我的那一刻,我還是有些難受,才陡然發現,孩子們真的都長大了,而我們變老了……”
“你是在焦慮你的年齡嗎?”
“蕭謹行你能不能嚴肅一點。”
“你一點都不老。”蕭謹行很認真地說道,“反而,越來越好。”
“我在說正事兒。”
“我說的也是正事兒。”
蕭謹行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她依舊細嫩的臉部皮膚,沒有一絲皺紋,沒有一點毛孔,此刻喝了酒,臉上的血色更是紅潤飽滿,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她大概是不知道,她對他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大。
“要不要給慕安追生一個妹妹?”蕭謹行手指纏繞著她的發絲,問她。
“不……唔。”安濘瞪大眼睛看著蕭謹行。
“反抗無效。”
“那你……問錘子!”
夜色彌漫。
皇宮內,安呦呦有些睡不著覺。
聽聞今晚她母后去陪她哥吃飯了,還聽聞他們喝了酒。
她母后的酒量她是知道的,但她從未真正看她哥飲過酒,平時宮宴也都是應付,也沒有人敢灌了皇上的酒。
終究有些放心不下。
安呦呦起身,直接去了乾坤殿。
琢磨著喝醉了,她得給她哥弄點醒酒藥。
至于她母后那邊,反正有她父皇在,半點都不用擔心。
她剛走到乾坤殿門口。
迎面和一個人影相遇。
安呦呦有些詫異,沒想到這么晚了在這里還能夠見到安吉。
一瞬間的安靜。
安呦呦自若地說道,“你也來看我哥的嗎?”
“聽聞皇上酒醉厲害,便過來看看。”
“酒醉厲害嗎?”安呦呦緊張。
“嗯,已召喚了幾名太醫去內殿。”
安呦呦連忙大步走進了去。
一走進去就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嘔吐聲。
公公在旁邊急得跺腳。
太醫也在旁邊,滿頭大汗。
喝了醒酒湯,居然還是沒用。
圣上還是嘔吐個不停。
“呦呦公主,你終于來了。”公公看著安呦呦,就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我哥怎這么惱火?”安呦呦不悅。
“也是太后娘娘……”公公自然不敢多說。
安呦呦也是無語。
她母后這人,真沒把她哥當親生的是吧?!
哪有人這般灌自己兒子酒的。
她連忙上前,看著宮人給她哥清理著嘴角的污漬,又幫他擦拭著紅得過分的臉。
安呦呦拿起鹿鳴的手腕,把脈。
脈搏紊亂,儼然是飲酒嚴重過度。
“拿筆墨過來。”安呦呦吩咐。
“是,公主。”
公公連忙準備了筆墨。
安呦呦迅速寫下了一個醒酒藥方,“立刻派人熬制,不得耽擱。”
“是。”
太醫連忙拿著藥方去熬藥。
安呦呦又不放心的回到床榻上,看著他哥呼吸困難,眉頭緊鎖。
“皇上如何?”安吉在她身后,詢問。
“飲酒過度,喝完湯藥應該就沒事兒了。”安呦呦回答。
“嗯。”安吉點頭。
“夜深了,要不你先回去吧。這里有我照顧著就行了。”安呦呦自若地說道。
安吉抿了抿唇,“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
安呦呦微愣。
她沒想到安吉突然會說出這種話。
“沒有。”安呦呦勉強一笑,“就是覺得很晚了,你也要休息。”
“過段時日,我就要回北淵了。”
“我知道。”安呦呦微笑。
很淡然很淡定很淡漠。
“你……”安吉到嘴邊的話卻又咽了下去。
安呦呦也沒有追問。
哪怕看得出來安吉的欲言又止,卻也沒有想過要深究。
對她而言。
不過萍水相逢,早晚會在彼此的記憶里,煙消云散。
突然的安靜,突然就尷尬了。
安呦呦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和安吉的相處就變得異常的別扭。
或許還是,心理作用。
她回頭把視線落在了她哥的身上,不想再過分糾結。
而安吉卻也并沒有離開,就站在她身后,一直沉默。
半個時辰后,太醫把熬好的湯藥送了過來。
安呦呦喂鹿鳴喝了藥。
喝完藥之后,鹿鳴心里明顯舒服了好些。
酒仿若也醒了大半。
此刻倒是突然也沒了瞌睡,讓人攙扶著他坐了起來。
“你說你到底哪里想不通要去和母后拼酒。她的酒量,是你能夠去挑釁的嗎?!”安呦呦沒好氣地說道。
“是朕自己想喝,和母后沒有關系。”鹿鳴辯解。
“母后一喝起酒來就收不住,我太清楚了。”安呦呦憤憤不平。
“現在舒服多了。”蕭鹿鳴維護安濘,此刻也看到了安吉,把話題轉移了,“安吉也在。”
“聽聞皇上酒醉不適,便過來看看皇上。”
“正好你來了,朕把朕的想法告知你們。”鹿鳴嚴肅。
安吉抿唇,應著。
安呦呦也一臉認真。
“明日朕會把小皇叔從牢里面放出來。而后,朕允許小皇叔和高朝陽和離。”蕭鹿鳴說道。
安呦呦心口微緊。
也不得不說,只要她母后出馬,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謝皇上恩典。”安吉跪謝。
安呦呦看了一眼安吉,沒說話。
“但朕不會就此對安琪放手,所以朕不會答應,安琪和小皇叔的親事兒。”蕭鹿鳴一字一頓。
安呦呦看著她哥。
“呦呦你也不用再勸朕了。”蕭鹿鳴直言道,“朕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如果最后安琪依舊選擇小皇叔,朕甘愿退出。”
能夠做到這個份上,她哥已經夠大度了。
以她哥的身份,他想要誰不能要?!
哪怕她父皇母后阻止又能如何,現在的一國之君,就是蕭鹿鳴。
“不早了,你們回去早些歇息吧。”蕭鹿鳴把話說完,催促他們離開。
“那你也早點休息,明天要是不能起床,就不要逼著自己上早朝了,身體要緊。”
“嗯。”蕭鹿鳴應了一聲。
安呦呦起身離開,安吉也跟在了安呦呦的身后。
皇宮內,昏暗的燈籠,稀疏的星辰,靜謐的夜。
兩個人一前一后。
安呦呦回自己的寢宮。
安吉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免得安吉說她不想見他。
她難得解釋。
也不想,狡辯。
走到宮殿門口。
安呦呦回頭看著安吉,“我到了,你早些回去吧。”
“你喜歡吳華皓嗎?”安吉突然問。
安呦呦微愣。
沒想到安吉會說起她的事情。
“你會嫁給他嗎?”安呦呦還未回答,安吉又問。
“不會。”安呦呦很堅定。
安吉手指微動,眼底仿若閃過一絲喜悅。
在黑暗的夜色下,卻又并不明顯。
“我母后不允許我和吳華皓成親。”安呦呦說明原因。
安吉看著安呦呦的眼神,明顯怔住。
“我母后說,近親不能成親。”安呦呦解釋。
“只是因為你母后的原因嗎?”安吉問。
幽幽的問她。
安呦呦想了想,“對。”
安吉抿唇。
安呦呦又說道,“吳華皓對我很好,從小欺負他也沒見他報復過我。要不是我母后強烈阻止,說不定我和吳華皓還能處處。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多少都會有些感情。”
“是嗎?”安吉看著安呦呦,“你對每個人都這樣嗎?”
“嗯?”
“都很好。”安吉說。
“別人對我好,我當然要對別人好。這不應該是相互的嗎?你和我哥之間的感情不也是如此嗎?”
“你對我,也是如此嗎?”安吉問。
安呦呦皺眉。
覺得今晚的安吉似乎有些,和平時不同。
“我對你應該沒這么好。”安呦呦也不隱瞞。
安吉臉沉。
“畢竟你對我也不是特別好。當年我救你回來也沒見你對我有多感激,我這個人其實很記仇的。”
“既然這么記仇,為何還要跟著我去北淵?”安吉問。
安呦呦心口一驚。
她瞪大眼睛看著安吉。
“你還真是忘了在北淵國酒醉前的那一晚,阿、離。”安吉的聲音,仿若帶著怒氣。
安呦呦瞳孔地震。
所以那晚上她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讓安吉發現了,她是阿離。
難不成她親口承認了,還是……
輕薄了安吉?!
安呦呦腦袋里面迅速轉動。
當時都沒有想起來,現在過了這么久了,她更想不起來了。
“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安吉問。
安呦呦帶著戒備。
突然覺得此刻的安吉有些危險。
“不用。”
安呦呦往后退了一步。
因為此刻的安吉直接逼近了她。
安呦呦整個人靠在了宮殿外的墻壁上,想要逃走那一刻。
安吉伸手,將她直接桎梏在了他的身下,無路可走。
安呦呦緊緊地盯著安吉,“你今晚也喝酒了嗎?!”
是覺得今晚的安吉,尤其得不正常。
“沒有。”安吉回答,“但我此刻,可以比喝了酒更瘋狂。”
“你到底怎么了?”安呦呦真的被此刻的安吉嚇到了。
受什么刺激了。
從剛剛在乾坤殿相遇,她自認沒有做任何刺激他的事情,一切和平常一樣,為何安吉像是變了一個人。
安吉確實已經,忍耐了到極致。
他一直在克制。
一直。
因為他不確定在安呦呦心目中到底算什么,直到,他看到了安呦呦和吳華皓之間的親昵。
心里的巨浪一直在翻滾,又一直在讓自己壓抑。
如此冷靜,洶涌,冷靜,洶涌……
終于,到極限了。
他想他應該是到極限了。
他等不起。
等不起安呦呦承認她就是阿離,等不起安呦呦會主動靠近他,像在北淵國一樣!
安呦呦隨時都會轉身就走。
他突然俯下身。
“唔。”安呦呦瞪大了眼睛。
唇齒間沒有半點酒的味道,卻如安吉所說,他比喝了酒更瘋狂。
她推了幾下,推不開。
身體被安吉狠狠的壓在墻壁上,摩擦。
安呦呦皺緊了眉頭。
安吉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知道他現在在做什么嗎?
“唔!”
安吉猛的放開了安呦呦。
他捂著自己的嘴。
被安呦呦咬流血的嘴。
他眼眸緊緊地看著安呦呦,眼底翻著怒意。
“安吉,我是安呦呦!”安呦呦氣急敗壞。
“要不然呢?!”安吉問她。
“你忘了高朝陽了嗎?”安呦呦憤怒。
“如果說忘了呢?”安吉反問。
安呦呦心口微怔。
安吉在說什么?!
他不是從小就喜歡高朝陽嗎?
他甚至要親自來大泫把她帶回去!
可他現在又在做什么!
“今日我收到了北淵使者的信件,催促我回去。”安吉突然開口。
安呦呦看著他。
所以這是他今晚失控的原因嗎?!
“剛剛皇上也說得明白,他允許了靖王和朝陽的和離。不出意外,我三日后就會帶著高朝陽離開大泫國了。”
三日后?!
這么快嗎?!
一直都很清楚安吉會走,但真的臨近要走,卻又……難以接受。
“安呦呦,我想帶你回北淵國。”安吉一字一頓,說得明明白白。
安呦呦震驚。
從頭到尾都沒有感受到安吉有這方面的心思,現在這一刻卻又這般唐突地說出來,她都在懷疑她現在是不是在做夢?!如此不真實。
“我喜歡你。”安吉低沉的嗓音,在安呦呦耳邊響起。
本就安靜的夜晚,變得似乎沒有了任何聲音。
只有安吉對她說的這句“我喜歡你”一直在她耳邊回蕩。
一直一直回蕩,反應不過來。
安吉深情的眼眸,緊緊的看著安呦呦。
“高朝陽呢?”安呦呦終于回過神,詫異的問道。
“我已經給她受明白了,我對她沒有男女之情。回去后,我會給她想要的一切,除了,我。”安吉滿臉認真。
所以不在開玩笑。
安呦呦覺得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突然到她已經接受不過來了。
她從來沒覺得安吉喜歡她,她也從未想過會和安吉在一起,否則她也不可能偽裝成阿離,讓安吉一直發現不了她。
可現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安吉到底是從什么時候喜歡她的?!
真的喜歡她嗎?!
在北淵國那一晚她到底做了什么?!
難不成……
安呦呦問安吉,“莫非,你被我睡服了?”
“說服?”安吉皺眉。
“睡覺的睡。”安呦呦解釋。
安吉瞬間明白。
明白那一刻,臉都紅了。
那晚上的安呦呦確實做了很多出格的事情,但還不至于出格到,這個地步。
“看來不是。”看著安吉的表情,安呦呦也知道了,“所以你怎么會突然喜歡我?”
“我也不知道。”
安呦呦皺眉。
這貨怕是在故意逗她吧?!
“我一直以為我喜歡的是高朝陽,小時候入宮便經常看到高朝陽被兄弟姐妹欺負,心里有了些憐憫,便有了疼愛之心。我來大泫國多年,也會經常惦記高朝陽,我以為這就是喜歡。直到,遇到太監阿離。”
“太監阿離”四個人,讓安呦呦尷尬得都想要鉆地洞了。
還不是為了不讓彼此牽扯太多,她才這么隱瞞身份的。
“我曾一度以為我是不是有斷袖之癖,直到那晚上你酒醉后抱著我說,安吉,如果我是女子,你會愛我嗎?”安吉說出了那晚上她失憶的事情。
安呦呦腦海里面仿若有了些畫面。
她喝得酩酊大醉。
依稀記得喝醉后,安吉喂她喝了茶,似乎弄濕了她的衣衫,她看到他低垂著眼眸很認真地幫她脫衣,看著看著,眼前變得模糊,身體也變得,不受控制。
她貌似主動親吻了他。
吻得很深入。
安呦呦舔了一下唇瓣。
忽然就有了那晚上的,觸感。
她還覺得有些,口干舌燥。
“你還記得我的回答嗎?”安吉問。
“啊?”安呦呦看著安吉。
剛剛完全走神了。
腦海里面全部都是,不健康的畫面。
“哦。不記得了。”安呦呦搖頭。
她只記得,他們之間親了很久。
誰都沒有主動放開睡。
直到最后,她好想喝醉了。
“我說,你不是女子,我也愛你。”安吉一字一頓。
安呦呦心口一動。
仿若又想起了。
她記得她聽到這個回答的時候,低低的笑了。
笑得很燦爛。
但她總以為,這一切都只是夢。
迷迷糊糊的的夢而已。
她根深蒂固的覺得,安吉喜歡的人是高朝陽。
“然后你說,那你摸摸看。”安吉說出來,臉又紅了。
聲音也變得笑了很多。
安呦呦那一刻也有些不淡定了。
這些虎狼之詞,她真的說過?!
安吉這么一本正經的人,又怎可能給她開玩笑?
“你摸了?”安呦呦問。
安吉喉結滾動。
很久很久才用極其細微的聲音回答道,“盛情難卻。”
“我會對你負責的。”安吉連忙回答。
安呦呦完全不敢想象當時的畫面。
看安吉現在紅得跟猴子屁股的臉也知道,有多不能描述。
“那就算如此,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安呦呦的?!”安呦呦繼續問。
“你的聲音。”安吉說。
“啊?”
“酒醉后,你沒有掩蓋自己的聲音,你聲音的辨識度很高,只好冷靜下來,很容易就聽出來了。”安吉解釋。
“那時你還能冷靜嗎?!”安呦呦問。
“……強迫冷靜。”安吉又咽了咽口水,性感的喉結不停滾動,“當然,能夠確定你的身份還是這個。”
說著。
安吉從衣服里面拿出來了一個許愿袋。
安呦呦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她當時在北淵國寺廟內掛的那個許愿袋!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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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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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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