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拿走我的許愿袋!”安呦呦有些激動,“你拿走了,愿望還怎么成真!”
安吉輕笑。他說,“不拿走,又怎么知道,你就是你。”
安呦呦咬牙,這個狡猾的男人。
她一把搶走自己的許愿袋。
許愿袋里面的許愿條上面寫著:愿我所愛之人,安樂吉祥!——安呦呦。
早知道就不署名了。
但她怕不署名,神仙也不知道她是誰,她所愛之人都是哪些?!
氣死了。
“你什么時候去拿的?”安呦呦忍著怒氣問道。
“被你輕薄后的那天晚上。”安吉回答。
“誰輕薄誰?!”這人怎么這么不要臉。
“互相。”
“……”安呦呦啞口無言。
誰說安吉沉悶內斂,不善言談的?!
“既然從北淵回來就知道我是阿離了,為何卻要裝作不知道?!”安呦呦突然想起,火大。
虧她還一直在安吉面前偽裝。
一想到安吉什么都知道,她就覺得自己很傻。
這人也太腹黑了!
“我也很好奇,為何你要瞞著我,為何你會偽裝成阿離的模樣來我身邊?!”安吉直言。
所以這貨,等著她自己坦白?!
這人真是小氣得很。
“為什么呢?”安吉逼問。
仿若倒現在也不知道,這個答案。
安呦呦有點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就感受到安吉深深的目光一直看著她,也沒有催促她回答,卻儼然也沒有打算放過她。
安呦呦抿了抿唇瓣,說得坦然,“我哥不讓我親自到北淵去幫你,他怕我遭受到危險。我只能易容混出皇宮,然后跟著太醫來北淵。到了北淵,為了行事方便,就這么一直易容下去了。我這個人向來都是做好事兒不留名。你看當年我救你回來,我讓你報恩了嗎?!”
“做好事不留名?”安吉喃喃,他犀利的眼神看著她,“可你為什么要在皇上不允許你的情況下,易容都要來北淵救我?!”
安呦呦心口一怔。
安吉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咄咄逼人了。
“為何?”安吉逼問。
“醫者仁心……”
“是怕我死嗎?”安吉直接打斷安呦呦的話。
安呦呦咬緊了唇瓣。
她怕他死。
怕他突然就死了,而她會很傷心。
“安呦呦。”安吉的聲音,低沉磁性,又帶著一絲隱忍的激動,“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喜歡我了?”
安呦呦瞪大眼睛看著安吉。
這貨,一點都不矜持啊!
“因為喜歡我才會冒著危險來北淵給我治病,因為喜歡我才會易容偽裝成別人的模樣靠近我身邊,你一直以為我喜歡的人是高朝陽,所以不敢表露自己的感情,甚至不愿意去破壞了我的感情是嗎?!”安吉問她,深深地問她。
說出來那一刻,眼眶似乎泛著紅潤。
即便在暗黑的夜晚看不清楚。
他在想,要是他沒有發現安呦呦就是阿離,他就察覺不到他對安呦呦的感情,也就不會揣測到安呦呦對他的感情。那么,安呦呦是不是會把她對他的喜歡一直埋在心里,這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她只會看著他離開,和別的女子相親相愛……
安吉心口,猶如刀割般疼痛。
心里都是心疼。
心疼這個傻姑娘,把什么都埋在了心里。
“你不是說你喜歡高朝陽嗎?”安呦呦很直白地說道,“既然你們是相互喜歡,我當然不能作為第三者了……啊!”
安呦呦心口一顫。
那一刻只感覺到安吉將她緊緊的抱在懷里,就怕失去了她一般,仿若都要把她揉進了身體里。
不知道安吉為什么會突然失控?!
安吉只是在后怕,后怕萬一自己真的就這么離開了,因為看到安呦呦對他的無所謂,對他和對其他人一樣的態度,對他沒有任何情感的波動,最終選擇也將這段感情掩埋,各自回到各自的國家各自生活。
一想到這種可能,心就像漏空了一半。
他將安呦呦抱得越來越緊。
以后,再也不會放手。
安呦呦靠在安吉的懷抱里,聽著他胸口處鏗鏘有力的心跳聲,莫名覺得安心,莫名蕩漾著幸福。
她終于可以體會她父皇和母后之間的感情。
之間那種,至死不渝的感情。
這一刻的擁抱,她想到了永恒。
兩人一直這般緊緊相擁。
似乎誰都不愿意放開。
就像那晚酒醉之后一樣,突然無法控制的情感就那么一發不可收拾……
夜色越來越晚。
皇宮內一片寂靜。
唯有彼此,瘋狂的心跳聲。
“安吉。”安呦呦終究還是主動開了口。
哪怕不想離開他溫暖的懷抱。
但也不能一直這般熊抱著。
“我在。”安吉的聲音,低沉,又壓抑。
“你放開我。”安呦呦開口。
安吉本能的卻把她抱得更緊。
舍不得。
舍不得放開她。
“你總不能這么一直抱著我,一會兒天都要亮了。”安呦呦有些無奈。
安吉咽口水,喉結滾動。
緩緩,還是放開了安呦呦。
那么溫暖的安呦呦,放開后突然覺得,身體空了一半。
他要極度忍耐,才不會又失控的再次將安呦呦抱進懷里。
“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安呦呦催促。
“呦呦。”安吉叫著她。
聲音中滿是曖昧的調調。
安呦呦隱忍著心跳的加速,看著他。
看著在夜色下的安吉,俊得更加動人心扉。
“你還沒有回答我,愿不愿意跟我回北淵?”安吉問。
坦誠了彼此的感情之后,更重要的是,在一起。
永遠的在一起。
安呦呦咬唇。
從未想過安吉是喜歡她的,也從未想過她會和安吉在一起,所以沒有想過她跟著安吉去北淵,會如何?!
她甚至不敢保證,她父皇和母后會真的讓她跟著去了北淵。
北淵和大泫終究是兩個國家。
哪怕鄰國,兩座都城也是離了千山萬歲。
她不知道她父皇和母后會不會支持她。
如果不支持她,她會忍心反抗她父皇母后嗎?!
安呦呦嘆了口氣。
突然覺得談場戀愛也不容易。
剛開始覺得對方不喜歡自己,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對方喜歡了,卻又開始擔心父母會不會同意。
“你不愿意嗎?”安吉看安呦呦嘆氣,整個人明顯就緊張了起來。
他手連忙抓緊了安呦呦的手。
就怕她會拒絕。
“不是我不愿意,是我父皇母后還有我哥……”安呦呦有些惆悵,“我擔心他們不讓我跟著你走。”
經過安呦呦這么一說,安吉也突然反應過來。
他還真的是被愛情迷昏了頭,完全忘記了去思考其他。
仔細一想,安呦呦這般被萬千寵愛,太上皇和太后娘娘都視安呦呦如珍寶,怎會輕易讓她嫁去那么遠的地方。
他曾還聽到鹿鳴說過,說太上皇還有意給呦呦招上門女婿,儼然是不愿意她離開他們身邊。
“我去給太上皇和太后娘娘求情。”安吉當機立斷。
“不不不。”安呦呦連忙拒絕,“我哥現在的事情已經讓我父皇和母后焦頭爛耳了,我們現在在去煩他們,我于心不忍。”
安吉也知道安呦呦的考慮。
安呦呦看上去大大咧咧對誰都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但她其實最重感情,也最為他人考慮。
否則也不會在沒有爭取的情況下,就直接放棄了他。
“先等我哥的事情過去了再說。”
“可是我過幾日就要離開大泫了。”
“那你就先回去啊。”安呦呦說得坦然。
“……你不會舍不得我嗎?”安吉有些失落。
哪怕是知道安呦呦的考慮,也還是有些被冷漠的不是滋味。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安呦呦安慰。
“可我想要和你朝朝暮暮。”安吉聲音有些低。
分明很多動情的話說不出口,卻又在安呦呦面前控制不住。https://
安呦呦笑得很燦爛,“過段時日,等我說服了父皇母后,我就來北淵找你。”
“要多久?”安吉問。
“半年,一年?”安呦呦盤算著。
安吉臉色都變了。
儼然是接受不了這么長時間見不到安呦呦。
“我也還小不是,我才十五歲,剛到嫁娶的年齡,也沒那么急。”安呦呦嘀咕。
“可是我十八了。”安吉有些激動。
“十八也挺年輕啊。你看我父皇都三十八了,不還是老當益壯嗎?說不定沒多久我就又有弟弟妹妹了。”
“……你要我等二十年嗎?”安吉整個人都不好了。
安呦呦忍不住大笑。
她回握著安吉的手,“當然不會,一年半載就夠了。”
一年半載,應該可以說服她父皇母后了。
“不過安吉。”安呦呦表情認真。
“嗯。”
“你答應我,回到北淵后,不能和其他女子牽扯不清,不能發生任何關系。”安呦呦很嚴肅,“你是皇上,這次回去大臣肯定會給你塞很多女人給你,你都要給我拒絕了,你要是敢沾花惹草,我這輩子都不會去北淵找你……”
“我這輩子只會有安呦呦一個妻子,絕不納妾。”安吉承諾,“北淵國的皇帝,沒有后宮。”
安呦呦喜笑顏開,“等我來找你。”
安吉點頭。
“那你趕緊回去睡覺了。”安呦呦又催促。
安吉依依不舍地看著安呦呦。
真的釋放了感情后,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但現在確實已經很晚了。
呦呦也需要睡覺。
安吉咬牙,轉身離開。
剛走了幾步。
“安吉!”安呦呦突然又叫住他。
安吉回頭。
安呦呦突然又撲進了安吉的懷里。
安吉心口微動。
下一刻,就感覺到安呦呦踮起了腳尖,摟著他的脖子,一個吻印在了他的唇瓣上。
安吉心跳明顯加速。
呼吸也變得急促。
眼眸中明顯閃爍著異常的情愫,一點點燃燒。
安呦呦偷親成功,迅速逃離。
再不跑,她怕被安吉摁在墻頭……
安吉看著安呦呦逃也似的背影。
身體分明緊繃到了極致。
此刻拳頭都握緊了,分明是在克制。
他深呼吸,很勉強才壓下,身體的沖動……
翌日。
蕭謹于從牢獄中放了出來,但被責令不準入宮。
而安琪也被禁足,不準離開皇宮,儼然是不讓兩個人見面。
蕭謹于自然不愿,在麗太妃以死相逼下,只能妥協,卻每日以酒消愁,頹廢不堪。
第三日,蕭謹于和高朝陽進行了和離,高朝陽帶著和離書,跟著安吉回北淵國。
安吉離開時,蕭鹿鳴依舊親自到皇宮門口相送。
此次離去,再次相聚便真的不知何時。
兩個人望著彼此,都有些不舍。
但男人之前便也沒有那么煽情。
蕭鹿鳴輕輕的拍了拍安吉的肩膀,說道,“一路順風。”
安吉雙手抱拳,“皇上保重。”
蕭鹿鳴點頭。
安吉翻身,直接騎上了駿馬,英姿勃勃。
他坐在高高的馬背上,回頭看著自己生活了九年的皇宮,心里終究有些情緒在蕩漾。
他眼眸微動。
看到了皇宮內一個臺階上站著的安呦呦。
說好不來送他。
怕彼此都會控制不住。
她卻還是來了。
他還卻還是回頭,找她。
兩個人遠遠相望。
彼此眼中帶淚。
安呦呦轉身先離開了。
她怕她不走,安吉都舍不得離開了。
但安吉貴為一國之君,早該回到他的國家。
他還要肩負起江山社稷的重擔!
安吉看著安呦呦離開,拽緊了韁繩,下一瞬,他騎著駿馬,頭也不回的離開!
蕭鹿鳴目送著安吉遠去。
心中斷然有些不舍。
但人世間原本就是,分分合合。
“皇上,北淵皇帝已經走遠了,皇上還是回宮吧。”公公在旁邊提醒。
蕭鹿鳴收回視線。
“擺駕乾坤殿。”
“去瀟湘殿。”蕭鹿鳴吩咐。
公公有些愣怔。
“朕去陪陪安琪。”
“是。”公公連忙又改口道,“擺駕瀟湘殿!”
蕭鹿鳴坐著步輦,直接去了瀟湘殿。
宮人看著皇上駕到,連忙要通報,被蕭鹿鳴攔下了。
他直接走進殿堂內,看著安琪坐在硯臺前,在寫著筆墨。
蕭鹿鳴走過去。
安琪并未發現,還在認真的抒寫。
安琪的字筆酣墨飽,從小便是極好,他在宋丞相下學習時,也屢屢聽到宋丞相毫不吝嗇的夸獎安琪的筆墨。
同樣也跟著宋丞相學習的安呦呦,她的字卻跟鬼畫符差不了多少。
蕭鹿鳴一直安靜的站在蕭安琪的身邊,看著她全神貫注的抒寫,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有人。
寫了好久,安琪放下了毛筆。
放在那一刻,一抬頭就看到了蕭鹿鳴。
明顯,驚嚇了一跳。
不知何時鹿鳴在她身邊,不知道他是否看到她寫得字。
“朕這么嚇人嗎?”蕭鹿鳴問她。
口吻不溫不熱。
“沒有,只是不知道你來了,突然身邊有個人,才會有一絲驚嚇。”安琪故作鎮靜。
此刻也自若地拿起自己寫的那張信件,打算收起來。
那一刻,一只修長的大手,直接將信件拿了過去。
安琪心口微顫。
“給小皇叔的?”蕭鹿鳴淡然的看著里面的內容。
剛剛其實就看到了,站在旁邊,看著安琪對蕭謹于的相思之苦。
所以在他不知道的時日里,安琪和蕭謹于之間,已這般你儂我儂了嗎?!
安琪緊張的看著鹿鳴。
看著他一塵不變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仿若他眼前的這份信件,什么內容都沒有。
事實上到底都寫了什么,她太清楚不過。
鹿鳴從小就成熟,從小,就不會在臉上看到他的喜怒哀樂。
她真的不知道此刻的鹿鳴到底是不是在生氣,是不是在很生氣。
好久。
時辰仿若都停止了一般。
氣氛僵硬到極致。
“朕餓了,傳膳。”蕭鹿鳴突然吩咐。
公公連忙讓人去通報傳膳。
蕭鹿鳴坐在了旁邊的圓桌上。
手上的那封信件就這么一直在他手上,什么都沒有對安琪說,也沒有把信件還給她。
從小她雖然一直陪在鹿鳴身邊,但她很多時候其實是揣測不透鹿鳴的心思。
就比如此刻。
她不知道他到底,情緒在哪里。
安琪坐在了鹿鳴的旁邊。
御膳房很快送來了山珍海味,擺滿了一個桌子。
“吃吧。”蕭鹿鳴招呼安琪。
安琪隱忍著,拿起碗筷陪著鹿鳴吃了起來。
“以后朕會經常來你的宮殿用膳。”蕭鹿鳴說道。
安琪拿著碗筷的手微抖。
蕭鹿鳴看在眼里,卻并未有任何反應。
兩個人依舊安靜的吃著膳食。
鹿鳴給安琪夾了一塊肉放進她的碗里。
安琪抬眸看著鹿鳴,緩緩道,“謝謝。”
“朕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但朕會努力去了解。”
“鹿鳴……”安琪開口。
“朕不想聽到你對朕的拒絕。”蕭鹿鳴直接打斷了安琪,“你只需要接受,朕對你的好便是。”
安琪輕咬著唇瓣。
她不知道怎么才可以讓鹿鳴真的放下她。
她吃著飯菜,食不知味。
蕭鹿鳴自然也發現了,但卻選擇了漠視。
用完膳之后。
蕭鹿鳴離開了瀟湘殿,終究也沒有把信件還給安琪。
走出宮殿。
蕭鹿鳴頓了頓腳步。
公公在身后連忙上前,“皇上還有什么吩咐嗎?”
蕭鹿鳴拿出那封安琪寫下的書信,“撕了。”
“……”公公連忙接過。
皇上這是不敢……撕嗎?!
“傳朕口諭!今日起,不準瀟湘殿任何人給宮外傳書,一旦發現,格殺勿論!”
“是。”
蕭鹿鳴大步離開。
安琪恭送鹿鳴離開后,又回到硯臺上迅速給蕭謹于寫信,寫完之后讓宮人連忙送出去。
她是聽聞說蕭謹于這段時日一直在以酒消愁,她很擔心他的身體。
那日,便是母后和鹿鳴酒醉后第二日,來單獨找過她。
母后說,鹿鳴現在暫時接受不了,她和謹于的感情,所以會有一段時日的過渡期,讓他們堅持過去,鹿鳴自然會放手。
她對母后當然是深信不疑,但謹于卻不知,她必須要告訴他。
然而剛寫完信,差宮人送出皇宮時,卻被宮人稟告說不能皇上下令不準傳書到宮外。
安琪急得眼眶都紅了。
她想了想去找安呦呦。
安呦呦此刻在寢宮也有些魂不守舍。
安吉一走,總覺得心都被掏空了。
一向都很能吃的安呦呦,卻食不知味了。
看著安琪來,也依舊無精打采,“安琪姐姐怎么過來了?我哥不是在你那邊用膳嗎?!”
“呦呦,鹿鳴不準我傳信給謹于。”安琪沒人傾述,只能找呦呦。
安呦呦想了想,給出了意見,“那安琪姐姐就暫時,不要聯系小皇叔。”
安琪有些詫異。
她沒想到呦呦會直接站在了鹿鳴那邊。
“我哥現在想要和你好好相處,你就給我哥一個機會,讓他好好對你,也算是了卻他的心愿。如果你真的對小皇叔至死不渝,我哥怎么對你也不會讓你感動,也不可能移情別戀。時日一長,我哥自然就會放手了。”
安呦呦把一切看得明明白白。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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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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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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