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千蘊屁股挪動了一下。
怎么會有一個軟墊?!
她剛剛一個用力過猛,沒控制住輕功,差點以為自己要摔個狗吃屎。
“皇上……”
身旁的公公已經被現在的一幕嚇得腿都在發軟了。
這誰家的臭屁孩,居然一屁股坐在了當今圣上的頭上。
這這這,滅九族都不足惜!
皇上?!
謝千蘊愣了一下。
她低下頭就看到趴在地上的一個男子,頭發烏黑,高高的發髻上插著一支一看就尊貴無比的簪子。
此刻臉埋在地上,也看不出來他長什么樣子。
只知道他是被她一屁股給砸中了。
謝千蘊反應過來,連忙從地上起來。
公公上前去扶起蕭鹿鳴,“萬歲爺,怎么樣?摔倒沒?奴才馬上去傳太醫過來給您看看,萬歲爺……”
公公一邊說一邊都要哭出來了。
謝千蘊站在旁邊,驚愕的看著那個從地上緩慢起來的少年。
也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嚇得一動沒動。
“朕沒事兒。”蕭鹿鳴起身。
一起身,挺拔的身高,直接比謝千蘊高了一個多頭,謝千蘊還不到他胸口的位置。
“皇上,你都流鼻血了……”公公又是驚嚇。
連忙拿出手帕去給他擦拭。
蕭鹿鳴垂下眼眸,也看了一眼自己的鼻血,結果手帕,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奴才還是給您傳太醫吧?!”
“不用。”蕭鹿鳴依舊拒絕。
笑話。
他堂堂當今圣上,不要面子的嗎?!
傳出去他被一個小孩子的屁股砸中頭,他的顏面還何在?!
“可是……”
蕭鹿鳴一個眼神。
犀利的陽光直接嚇得公公大氣都不敢出。
謝千蘊在旁邊也被他的氣場給嚇到了。
完了完了。
這人好兇。
比她爹娘都兇。
就在謝千蘊有些忐忑的那一刻,就看到蕭鹿鳴的眼神看向了她。
謝千蘊心里一個哆嗦。
分明長得細皮嫩肉,文質彬彬,軟弱無力的樣子,眼神卻仿若能夠殺了她!
“一人做事一人當,剛剛是我一屁股坐到你的頭上,你要殺要剮,隨便處置!”謝千蘊深呼吸一口氣,豁出去了,“但請別連累到了我的爹娘!”
蕭鹿鳴眼眸又緊了緊。
一眼就看得出來,眼前的小屁孩是女扮男裝,哪怕此刻臉上還有些掛了彩的痕跡,當然不是剛剛摔下來弄傷的,剛剛摔下來穩穩的坐在他的頭上倒是半點都沒傷著,想來也是出門打了架。
“叫什么名字?”蕭鹿鳴冷聲。
哪怕一臉少年的模樣,卻因為氣場十足而讓人感覺到威迫。
謝千蘊咬了咬小唇瓣。
她在想是不是說出來后,她就要連累了她父母。
還是不要說了。
蕭鹿鳴一眼就能夠看出這小姑娘的心思,微冷靜的想了一下,“謝千蘊?”
謝千蘊瞪大了眼睛。
她和這小皇帝從來沒有見過面。
雖然父親每日進宮,母親也在是當朝大將軍,但她父母怕他在皇宮中出錯,不管宮中有什么宴請,硬是一次也沒有帶她進過皇宮,而這小皇帝也從來沒有來過將軍府,自然兩個人就一次沒見過。
而他又是怎么猜出來,她就是謝千蘊的?!
關鍵她現在還是男裝?!
事實上蕭鹿鳴能夠猜出來,一點都不難。
第一,能夠翻圍墻進來的人,膽子這么大自然是將軍府有份量和地位的人。第二,明顯的女扮男裝,顯然是小姑娘,而宋丞相和謝將軍就唯一有一個女兒。第三,全潯城都知道謝千蘊是潯城小霸王,他甚至還收到過大臣參過一本謝千蘊,說她在宋丞相和謝將軍的庇護下,無法無天。
綜上。
眼前這人,非謝千蘊莫屬。
“對,我就是謝千蘊。”謝千蘊承認了。
她向來也是敢作敢當的人。
“但一人做事兒一人當,你別懲罰了我父母。”謝千蘊雄赳赳氣昂昂。
“懲罰?”蕭鹿鳴眉頭一揚。
就是細微的面部動作,也不怒自威。
謝千蘊倔犟的咬著小嘴唇。
就是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模樣。
“你今日滿十周歲?”蕭鹿鳴突然問。
“是。”謝千蘊點頭。
十歲就英年早逝……
她還想要想她母親那樣,馳騁疆場,報效國家!
“念你今日生辰,又是無心之過,朕不懲罰你。”蕭鹿鳴說道。
謝千蘊不相信的看著蕭鹿鳴。
分明看上去那么兇巴巴,居然說不懲罰她?!
此刻的語調也是冷冷冰冰。
一點都聽不出來他是在寬宏大量,反而陰森得很,讓人毛骨悚然。
“但剛剛發生的事情,朕不想第三個人知道。”蕭鹿鳴命令。
謝千蘊黑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所以小皇帝的意思是,她只要保密就行了。
“那他呢?”謝千蘊指著旁邊的公公。
他分明是第三人。
蕭鹿鳴微皺眉,隨即說道,“他不算。”
“哦,也是。”謝千余連忙點頭道,“他是太監,不算人。”
“……”公公臉都憋紅了。
這算是惡意中傷嗎?!
謝千蘊看蕭鹿鳴真的放過了她,不由得松了口大氣,“皇上,那我先走了。”
此刻還要回去換衣服,要是被她爹娘知道她溜出去打了架,鐵定明天就會把她送去邊關。
她可還想在潯城多玩幾日。
蕭鹿鳴下顎微點。
謝千蘊蹦蹦跳跳的離開。
蕭鹿鳴看著謝千蘊的背影,微搖了搖頭。
宋丞相的女兒居然這般……粗魯野蠻。
哪怕謝將軍威震一方,卻也知書達禮,女子該有的柔美和禮數,也是面面俱到。
略微有些惋惜中。
眼眸突然看到了不遠處走廊的一道熟悉的人影。
蕭鹿鳴直接走了過去。
此時謝千蘊也剛走上走廊,也看到了那兩個牽著手往后花園走的一男一女。
這不是,呦呦姐姐的姐姐安琪公主嗎?!
牽著她手的那位是……靖王爺?!
是吧?!
今日來參加她生辰的人太多,她都不能完全記住。
“安琪!”
謝千蘊還在糾結著,就聽到了身后一道嚴厲的聲音。
此本蕭謹于看到謝千蘊這一刻,就想要放開安琪的手,卻在真的看到謝千蘊身后的蕭鹿鳴后,反而將安琪的手拽得更緊了。
安琪心口微動,連忙要推開蕭謹于,蕭謹于卻固執的,沒有松開。
“謹于……”
“小皇叔這是在做什么!”蕭鹿鳴已走到了他們面前。
謝千蘊此刻聰明的往旁邊退了兩步。
就怕血濺在了她的身上。
“小皇叔已是有婦之夫,安琪乃我大泫國的長公主,你現在所為,乃大逆不道!”話音落。
蕭鹿鳴一個伸手。
他猛地一把拽住安琪的另一只的手腕,一個用力,安琪一個不穩,直接撞進了蕭鹿鳴的懷抱里。
蕭謹于臉色明顯變化。
看著安琪落入蕭鹿鳴的懷里,上前就要去把安琪拉回來。
蕭鹿鳴眼疾手快,直接用身體擋住了蕭謹于的靠近。
蕭謹于手抓了一空,臉色的怒火更加明顯。
“小皇叔還請自重!”蕭鹿鳴臉色陰冷到極致。
謝千蘊也是被蕭鹿鳴的怒氣震驚到。
靖王怎么也有二十好幾了,小皇帝也不過才是十五歲,這氣場完全不能比擬。
“我們走!”蕭鹿鳴也沒有多做停留,拉著安琪就離開。
安琪明顯回頭看了一眼蕭謹于。
看著他眼底的難受也有些心有不忍。
但此刻她很清楚不能甩開鹿鳴,一旦甩開,鹿鳴一定不會放過蕭謹于。
蕭謹于雙手握拳,緊緊地看著安琪被蕭鹿鳴帶走的背影,他早受夠了安琪處處顧及蕭鹿鳴,他早受夠了這么多年,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安琪被蕭鹿鳴帶走!
他大步上前。
謝千蘊本能的拉住蕭謹于,“晉王爺,那是皇上!”
她小小年齡都看得出來現在小皇帝在氣頭上,這個時候去找茬就是找死。
蕭謹于卻根本不管不顧,一把推開謝千蘊。
謝千蘊雖從小習武,但終究年齡下身板也小,這么一推就把她推在了旁邊的柱子上,然后眼睜睜的看著靖王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
沖到蕭鹿鳴和安琪面前,直接就去牽安琪的手。
蕭鹿鳴自然感覺到了蕭謹于的靠近,身子華麗一轉,將安琪緊緊的護在了自己身后,與此同時一腳直接踹在了蕭謹于的身上,力氣很大,蕭謹于猛地被蕭鹿鳴踹飛在了地上。
“謹于!”安琪終究是按耐不住了。
看著蕭謹于被鹿鳴踢飛,也是驚嚇到不行。
她連忙從蕭鹿鳴身上掙脫開。
蕭鹿鳴皺眉。
對其他人他習慣性冷漠無情,但對安琪,他總是隱忍。
他就這么看著安琪沖到蕭謹于面前,看著被摔倒在地上的人,關切道,“謹于你怎么樣?你有沒有哪里被傷著?!”
蕭鹿鳴眼底越來越冷。
臉上的怒氣,顯然易見。
蕭謹于忍著痛從地上站了起來。
站起來那一刻,因為腿不受傷,軟了一下。
安琪連忙一把扶住他。
蕭鹿鳴緊握的拳頭,骨節都在發白。
“皇上,我和安琪是真心相愛的!”蕭謹于不想再隱忍了。
他要說出來。
這次,必須說出來。
反正馬上,他也要向安琪求親了。
倒不如,什么都坦白了。
“真心相愛?!”蕭鹿鳴臉色陰冷到了極致,“靖王怕是忘了,你已娶妻!”
平時蕭鹿鳴會尊重的叫蕭謹于一聲“小皇叔”。
現在改口,儼然已經在對蕭謹于警告了。
“臣和朝陽成親,只因為是兩國和親被逼無奈。這么久以來,臣從未和朝陽有過夫妻之實。而朝陽喜歡的人也不是臣,是安吉。安吉這次回來便是要帶走朝陽,朝陽一走,臣便會和安琪成親,還請皇上成全!”
蕭鹿鳴冷冷的看著蕭謹于。
看著蕭謹于一臉的堅定,死不足惜的樣子!
“你說什么?!你說,朝陽喜歡安吉?!”蕭鹿鳴眼眶猩紅,一字一頓地問道,“所以你們瞞著朕做了什么?!”
明顯,憤怒到了極致。
“鹿鳴,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安琪從未見鹿鳴這般暴戾過。
至少沒有在她面前這般過。
安琪儼然被嚇到了。
“靖王告訴朕!”蕭鹿鳴的聲音,無比陰森。
安琪緊咬著唇瓣,身體在微微顫抖。
蕭謹于也有些絲毫的驚嚇,卻又鼓起了勇氣,“就是臣剛剛所說,臣和朝陽成親都并非自愿。成親時便互相說好,等安吉拿下了北淵國,便和離。一旦和離后,朝陽就會跟著安吉回北淵,臣也會給安琪求親。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也都已答應了臣!”
“所以,你們都知道,連父皇和母后都知道,唯獨朕不知道!朕還以為,安琪對朕……”蕭鹿鳴冷冷的看著安琪。
看著安琪此刻眼淚婆娑,眼底都是擔心。
卻讓他覺得,那般虛偽。
“皇上,臣和安琪是真心相愛,還請皇上不要亂點鴛鴦譜,成全了臣和安琪!”說著,蕭謹于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蕭鹿鳴冰冷的視線看著蕭謹于,看著他的固執和堅決。
他眼眸微動,看著安琪。
安琪在蕭鹿鳴的視線下,有些閃躲。
她真的不想這般去傷害鹿鳴,但感情的事情……
既然。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安琪也跪在了地上,跪在了蕭謹于的旁邊。
蕭謹于看著安琪。
蕭鹿鳴也冷冷的看著蕭安琪。
看著她真的為了跟其他男人,而向他下跪。
“鹿鳴,我和謹于是真心相愛,還請你成全。”安琪一字一頓。
蕭鹿鳴仿若是笑了一下。
笑得眼眶更加猩紅。
謝千蘊此刻還貼在柱子上,就這么看著眼前的修羅場,真是刺激!
“哐!”
謝千蘊驚嚇。
蕭謹于和安琪心口也一驚。
旁邊一根石凳子,就這么被蕭鹿鳴一腳踢飛了出去。
落在地上響起了劇烈的聲響。
謝千蘊不由得看著蕭鹿鳴的黑靴,這一腳得多痛?!
可終究如此。
蕭鹿鳴憤怒到了極致,也沒有把氣真的發泄在了蕭謹于和安琪的身上。
“皇上……”公公在旁邊,瑟瑟發抖。
看著皇上此刻怒火中燒也不敢多說什么。
也不知道皇上這一腳,受傷沒有。
“蕭安琪。”蕭鹿鳴連名帶姓的叫著安琪。
安琪身體一抖。
“朕再問你一次,選朕還是選靖王!”
安琪緊咬著唇瓣。
她知道現在鹿鳴的難受,也知道鹿鳴的極限。https://
她甚至不知道她此刻的回答,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
但她不想再這般下去。
她需要為自己的幸福爭取。
她抬眸看著蕭鹿鳴,回答,“對不起鹿鳴,我愛的人是謹于。”
蕭鹿鳴隱忍到,青筋暴露。
他知道安琪對蕭謹于的心思,但他并不覺得,他會真的敗給蕭謹于。
他和安琪的感情,這么多年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他不相信,安琪能夠放下就放下。
然而安琪卻就是,斬釘截鐵的告訴他,她喜歡的人是蕭謹于。
蕭鹿鳴眼底的冷意,越來越明顯。
他突然大步沖他們走了過去,一把拽起跪在地上的蕭謹于。
“鹿鳴!”
安琪驚嚇著,連忙就要去拉鹿鳴。
鹿鳴一個用力,直接將安琪推到在一邊。
事實上謝千蘊看得很清楚,小皇帝就算真的怒到了極致,以剛剛他踢石凳的那一腳的力度來說,對安琪算是隱忍到了極致。
“安琪!”蕭謹于看安琪被蕭鹿鳴一把推倒在地。
眼底的憤怒,油然而生。
他不顧一切的,一拳直接打在了蕭鹿鳴的臉上。
蕭鹿鳴的注意力更多也放在了安琪的身上,突然的一拳讓他始料不及!
就這么硬生生的接了一圈。
“謹于!”安琪明顯被嚇到了。
她一把拉住蕭謹于。
他怎么能夠打鹿鳴?!
鹿鳴是皇上。
他打了鹿鳴,鹿鳴可以直接砍了他的腦袋。
蕭謹于打了蕭鹿鳴之后,自己也有些被驚嚇到。
剛剛太過沖動了!
蕭鹿鳴忍著痛看著面前蕭謹于和安琪的拉拉扯扯,臉上的怒火毫不掩飾。
他上前,一腳直接沖著蕭謹于踹了過去。
“哐”的一聲,直接把蕭謹于踹翻在地上。
“鹿鳴,別打了,我求你別打了……”安琪嚇得淚流滿面。
蕭鹿鳴卻仿若沒有聽到一般,一腳一腳狠狠的往蕭謹于身上踹,臉上的狠戾,看上去陰森而恐怖!
“鹿鳴,鹿鳴!”
安琪嚇得身體都在發抖。
在這樣打下去,蕭謹于會不會直接被打死。
就在安琪想要用自己身體去擋住蕭謹于那一刻。
“蕭鹿鳴!”
后院中,突然響起了一道冷厲的聲音。
蕭鹿鳴因憤怒而失控到了極致,卻還是因為這一道聲音,而收了腳。
蕭謹于倒在地上,滿身的血,一動不動。
安琪看著蕭謹于,心疼到眼淚不停,卻也不敢再草率的靠近,怕又刺激到了鹿鳴,真的會殺了蕭謹于。
蕭謹行大步走到他們面前。
此刻很多賓客也都跟著一起到了后院。
看到蕭鹿鳴那一刻,連忙都跪在地了地上,“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安呦呦也和吳華皓一起,跑了過來。
是聽說她哥來了,還聽說她哥在后院揍小皇叔。
我滴個乖乖,難不成安琪姐姐和小皇叔的事情被她哥發現了?!
這可不好辦啊!
“發生了什么事兒?!”蕭謹行聲音以及冷厲,真的生氣時的氣場,依舊讓眾人瑟瑟發抖。
安呦呦都嚇了一跳。
沒想到她父皇這般霸氣的啊?!
總覺得他們家就她哥最兇!
蕭鹿鳴冷著臉,沒有回答。
“安琪。”蕭謹行眼眸一緊。
“回父皇,都是安琪的錯,是安琪惹怒了鹿鳴,父皇要處罰就請處罰安琪,還請父皇不要為難了小皇叔。”安琪磕頭。
安呦呦在旁邊心里都一個咯噔。
她理解安琪這個時候想要保護小皇叔的心情,但現在她哥明顯在氣頭上,安琪越是這般維護小皇叔,她哥的憤怒只會越大。
果然。
安呦呦就看到她哥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氣場,“靖王蕭謹于以下犯上,罪不可赦,給朕關入大牢聽候發落!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準探視!”
“鹿鳴!”安琪驚恐的看著他。
蕭鹿鳴看了一眼安琪,眼眸又對視著蕭謹行,以及蕭謹行旁邊的安濘,規矩的行禮,“兒臣政務纏身,先行告退。”
丟下一句話,手袖一揮。
冷聲道,“擺駕回宮!”
然后,揚長而去。
所有人就這么目瞪口呆的看著蕭鹿鳴霸氣的揚長而去。
與此,蕭鹿鳴身邊的暗衛直接將地上已動彈不得蕭謹于扣押了起來,帶走。
“謹于……”安琪看著蕭謹于被人抬走,不忍心地想要去攔住。
“安琪姐姐。”安呦呦一把抱住安琪,“冷靜一點,我哥肯定不會殺了小皇叔,但你現在如果去違逆我哥,后果一定更嚴重!”
昏暗潮濕的礦道中,陸葉背著礦簍,手中提著礦鎬,一步步朝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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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看來,陸葉前方空無一物,但實際上在少年的視野中,卻能看到一個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樹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葉繁茂,樹杈從樹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開,支撐起一個半圓形的樹冠。
來到這個叫九州的世界已經一年多時間,陸葉至今沒搞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只知道當自己的注意力足夠集中的時候,這棵影子樹就有幾率出現在視野中,而且別人完全不會察覺。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聲嘆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醒來,還不等他熟悉下環境,所處的勢力便被一伙賊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殺,他與另外一些年輕的男女成了那伙賊人的俘虜,然后被送進了這處礦脈,成為一名低賤的礦奴。
事后他才從旁人的零散交談中得知,他所處的勢力是隸屬浩天盟,一個叫做玄天宗的宗門。
這個宗門的名字聽起來炫酷狂霸,但實際上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宗門。
攻占玄天宗的,是萬魔嶺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萬魔嶺,是這個世界的兩大陣營組織,俱都由無數大小勢力聯合形成,互相傾軋拼斗,意圖徹底消滅對方,據說已經持續數百年。
在陸葉看來,這樣的爭斗簡單來說就是守序陣營與邪惡陣營的對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這樣的對抗大潮中。
歷年來九州大陸戰火紛飛,每年都有如玄天宗這樣的小勢力被連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勢力如雨后春筍般冒出,占據各處地盤,讓局勢變得更加混亂。
礦奴就礦奴吧陸葉自我安慰一聲,比較起那些被殺的人,他好歹還活著。
能活下來并非他有什么特別的本領,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雜役做事,如陸葉這樣沒有修為在身,年紀尚輕的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事實上,這一處礦脈中的礦奴,不單單只有玄天宗的人,還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門的弟子。
邪月谷實力不弱,這些年來攻占了不少地盤,這些地盤上原本的勢力自然都被覆滅,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處奴役。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有一個特點,還沒有開竅,沒有修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陸有一句話,妖不開竅難化形,人不開竅難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開靈竅,只有開了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
開靈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普通人中經過系統的鍛煉后能開啟靈竅的,不過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門的,有長輩指點,這個比例可能會高一些。
陸葉沒能開啟自身的靈竅,所以只能在這昏暗的礦道中挖礦為生。
不過礦奴并非沒有出路,若是能開竅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報備的話,便有機會參加一項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為邪月谷弟子。
然而礦奴中能開竅者寥寥無幾,在這昏暗的環境中整日勞作,連飯都吃不飽,如何還能開竅。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礦奴都已經認命,每日辛苦勞作,只為一頓飽飯。
陸葉對玄天宗沒有什么歸屬感,畢竟剛來到這個世界,玄天宗就被滅了,宗內那些人誰是誰他都不認識。
他也不想成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這不是個正經的勢力,單聽名字就給人一種邪惡感,早晚要涼。
但總不能一輩子窩在這里當礦奴,那成何體統,好歹他也是新時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沒有夢想跟咸魚有什么區別。
所以這一年來他一直在努力開竅,原本他以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樹能給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幫助,可直到現在,這影子樹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說什么幫助,有時候還會影響他的視力。
陸葉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轉過一道彎,遠方出現一點微弱的光芒,那是礦道的出口之一。
今日收獲不錯,將礦簍里的礦石上繳,應該能得三點貢獻,算上前幾日積累的,約莫有十二點了,兩點拿來換兩個饅頭,剩下的十點剛好夠換一枚氣血丹。
氣血丹是一種很低級的丹藥,并非輔助開竅之物,但是想要開竅,就必須得氣血充盈才行,氣血丹雖然低級,卻正適合陸葉這樣沒開竅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氣血丹,也并非善心發作,而是他們深諳人心之道,這最廉價低級的丹藥可以讓心懷希望之人愈發努力挖礦。
比如陸葉每日就很勤勞。
距離礦道出口還有三十丈,陸葉的目光不經意地瞥過左前方的一個角落,那里有一塊巨石橫亙。
他腳步不停,繼續朝前走著,直到十丈左右,才將背負在身后的礦簍放下,緊了緊手中的礦鎬,又從礦簍里取出一塊大小適中的石頭,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一刻,他朝著那塊巨石奔跑起來,臨近巨石前,側身滑步,一腳踏在礦道的巖壁上,整個人借助反彈的力道對著巨石后方俯沖而下,猶如一只矯健的獵豹。
兩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渾沒想到來人竟會發現他們的蹤跡。
聽到動靜,再看見陸葉想要起身已經來不及了。
在兩人驚恐的注視下,陸葉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礦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當即啊呀一聲慘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鮮血直流。
陸葉另一手的礦鎬再度出手,卻沒打中第二人,那人反應不錯,偏頭躲過了。
然而陸葉已經沖到他面前,一腳踹下,正中對方小腹,那人頓時滿面痛楚,跌飛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來。
陸葉邁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對方的頭發,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冷笑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兄弟兩個!
這兩人他認識,是一個劉氏家族的弟子,劉氏所在的地盤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劉家一些年輕的弟子便被送到這里來充當礦奴了。
嚴格說起來,陸葉與劉氏這兩兄弟也算是同命相連。
這一下砸的不輕,劉氏老二只哼了一聲,便直接被砸暈過去。
陸葉又朝之前被他打傷的劉老大走去。
劉老大額頭都被打爛了,鮮血模糊了雙眼,隱約見到陸葉朝他行來,嚇得連滾帶爬:饒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過來了,還以為是旁人饒命啊!
劉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礦道出口前,自然是沒安什么好心。
這兩人在被抓來之前,俱都是嬌生慣養之輩,哪怕成了礦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礦奴身份低賤,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礦奴當人看,沒有礦石兌換貢獻的話,根本換取不到吃食。
所以這兩兄弟便經常蹲在礦道的某個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單的礦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開采的礦石被劫走,還被打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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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們就是想打劫陸葉,結果不是對手,被教訓了一頓。
不曾想,這才沒幾天,又碰到這兩兄弟了。
一樣米養百樣人,礦奴中有如劉氏兄弟這般好吃懶做之輩,也有如陸葉這樣心懷夢想之人。
這一年來,陸葉通過礦石兌換到的貢獻,除了保證每日的溫飽之外,皆都換取了氣血丹服用。
林林總總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氣血丹。
這就造就了陸葉強于絕大多數礦奴的體魄,雖然他的體型不算壯碩,可身軀內蘊藏的力量,已經勝過普通人。
對付兩個好吃懶做的礦奴,自然不在話下。
劉老大還在告饒,陸葉只當沒聽見,一把抓住他的頭發,揚起另一手的石頭,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礦奴生涯,陸葉見過太多慘劇,早就明白一個道理,在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憐憫和同情都是沒有用處的。
礦奴們也不是一片和睦,來自不同勢力的礦奴注定沒辦法團結起來,為了一塊上好的礦石,礦奴們經常會打的頭破血流。
礦道中每天都會死人,每走一段距離,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為被人打劫而餓死的礦奴不在少數。
劉老大應聲而倒。
陸葉撿回自己的礦鎬,重新背上礦簍,邁步朝出口行去,他沒有殺劉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軟,而是受傷的礦奴在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才走沒幾步,出口處忽然慌慌張張沖進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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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那人低喝著,一巴掌朝陸葉掃了過來。
這一瞬間,陸葉遍體生寒,只因他看到對方掌心中有淡藍色的光芒流過。
那是靈力的光芒,換句話說,對他出手的是一個修士!
開啟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才有資格被稱為修士。
修士的靈力是一種極為神奇的力量,陸葉曾見過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雖沒有太強的威勢,但那人只是輕輕一掌,便拍碎了一塊礦石,正是見過那神奇的一幕,陸葉才下定決心,一定要開啟自身靈竅,成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評估過,哪怕邪月谷修為最低的修士,也能輕松吊打十個自己。
所以在察覺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時候,陸葉便知自己要大難臨頭了。
生死危機關頭,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躍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聲音響起,陸葉應聲倒飛,跌倒在地。
劇烈的疼痛讓他頭腦清醒不少,在意識到自己還活著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個修士有些驚訝,剛才那一掌他雖然沒有用全力,只是隨手拍出,但也不應該是礦奴能夠承受的。
借著微光看清礦奴的容貌,脫口道:陸葉?
陸葉此刻已經擺出轉身逃跑的姿勢,聽得聲音之后也愕然至極:楊管事?
這個姓楊的修士是礦上的一個小管事,陸葉時常會與他打交道,因為氣血丹就是從他手上兌換來的,所以彼此間也算熟稔。
楊管事很看好陸葉,畢竟如他這般能吃苦耐勞的礦奴很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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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好歸看好,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優待,一日沒有開竅,陸葉這樣的凡人與修士之間都有難以逾越的鴻溝。
在認出陸葉之后,楊管事對于自己一掌沒能拍死對方的事就釋然了,陸葉這一年來從他手上兌換了不少氣血丹,身體素質本就比一般的礦奴強,再加上他只是隨手一擊,沒有要刻意殺人,對方能活下來并不奇怪。
楊管事對面處,陸葉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會理會礦奴的死活,他們也知道礦奴在礦脈之中會經常發生打架斗毆的事,除非被他們碰見,否則基本不做理會。
陸葉這邊才把劉氏兄弟打的頭破血流,昏倒在地,轉頭楊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陸葉看來,這分明是楊管事在教訓自己。
看最新正確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不過很快他又覺得不對,因為楊管事沖進來的時候神色慌慌張張,不像是在為劉氏兄弟出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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