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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武帝劉胥對禁軍清洗的消息儼如一陣風,很快便傳遍了神京的大街小巷,到處在議論著這件事,不同于官員們的憂慮,大部分百姓都只是當做茶余飯后的閑談,更多議論的是武陽侯沐春陽的薨逝,這位太康朝的名將死的有點憋屈,竟然因為酒后摔破了腦袋而死。
乾清宮寢宮內,藥香彌漫,原本病情逐漸穩定的隆治帝剛剛又昏迷了過去,不過不是因為病情復發,而是被氣得,先是武陽侯沐春陽之死,緊跟著便是得知了銳士營到處抓捕禁軍軍官將領,驚慌失措之下以為神京出了變故,最后才知道,銳士營是得了小皇帝的旨意,按名單抓人,如此震驚的消息使得隆治帝怒火上燒,一下子昏厥了過去。
“陛下,吃藥吧。”
隆治帝已經蘇醒了過來,接過藥碗,便將藥一飲而盡,張皇后見劉弘愿意吃藥,心中歡喜,便笑道:“老供奉說了,陛下這是急火攻心導致的昏迷,不礙事,只要吃兩劑藥去去火即可。”
隆治帝搖搖頭,苦笑道:“這個孽子當真是昏了頭了,要是再不想辦法,這祖宗基業就要敗在他的手上了。”
張皇后嘆了口氣,忙勸道:“這個時候,陛下更應該保重身子。”
隆治帝重重哼了一聲道:“等朕身子好了定揭了這個逆子的皮。”
這時,殿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隆治帝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忙將藥碗遞到張皇后的手中,緊張的望著殿外,片刻,外間傳來了戴權的聲音,“陛下,老奴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因為黃錦被小皇帝處死,隆治帝不得不重新啟用戴權,當然,他至今還在懷疑戴權背叛了自己,不過并沒有往他給自己下藥方面想,只是懷疑他收受賄賂向外傳遞自己的病情。
隆治帝剛坐好,戴權便快步走了進來,跪倒在地,“老奴叩見陛下,叩見娘娘。”
“起來吧!”
隆治帝瞥了張皇后一眼,淡淡道。
“謝陛下!”
戴權磕了個頭,接著半站了起來,他打聽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但見隆治帝態度冷淡,一時有些躊躇了。
這時,張皇后上前給隆治帝蓋被子,又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隆治帝知道她的意思,便問道:“怎么樣了?”
戴權恭敬地答道:“啟稟陛下,事情查清楚了,是吳貴妃的父親吳天祐向西梁王舉報的事情,并將吳襄從長寧侯那里帶回來的手令以及私信交給了西梁王,之后這些便被送到了三皇子手中。”
隆治帝心中一陣惱怒,沒想到居然是吳家在背后施了陰手,不僅坑了陳懷,更是導致劉胥這個孽障趁機掌握了駐扎在上林苑的禁軍,這讓他非常的惱火,雖說上林苑在皇宮的外圍,但是不得不防。
這時,旁邊的張皇后忽然問道:“戴總管,我聽說乾清宮的大門全部被打了開來,現在外面怎么樣了?”
戴權愣住了。
“怎么回事?”
隆治帝眉頭一皺。
“回陛下的話,這是蘇培盛替三皇子傳的話,另外,三皇子還說了,誰要是敢將大門關上,就杖斃誰!”
隆治帝一怔,似乎想起什么事,頓時怒火上燒,頭一下子又眩暈起來,搖搖欲倒,唬得張皇后連忙扶住他,對戴權道:“快去將老供奉請來。”
“不用,朕沒事,歇一歇就好了。”
隆治帝微微一擺手,“這個孽障是想用這凌厲的寒風磨滅旦兒的生命,好狠的心腸,那可是他的親兄長啊!!”
說到這兒,他搖頭冷笑道:“朕到底是看走了眼。”
“陛下,老奴去見了西梁王,聽他說,濟寧伯鄧彬親率一萬騎兵往山海關而去,三皇子已經下旨,山海關所有長寧侯的親信軍將全部押解進京,山海關的兵馬有寧遠總兵忠勤伯周德勛暫時統帥。”
隆治帝點了點頭,明白劉胥還沒有完全昏了頭,知道將這部兵馬掌控在忠于皇室的勛貴將領手中,周德勛是保皇派的勛貴將領,考慮得確實很周到,“這個孽子還有點頭腦。”
頓了頓,又道:“還有什么?”
戴權沉思了片刻,緩緩道:“有消息稱,忠誠伯府打算與錦鄉侯府結親。”
聽了這話,隆治帝眼中殺機迸現,從自己昏迷后,王子騰就再也沒有給宮里遞過信,如今又打算和開國一脈的錦鄉侯府結親,看來是真當自己不行了,如果是在從前,他會一封圣旨直接廢掉他,但現在他的心態已經漸漸轉變了,凡事都有兩面性,或許以后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再一次將開國一脈斬開。
想到這,隆治帝便緩緩道:“兵部可有王子騰的戰報傳來?”
“沒有。”
戴權愣了一下,“不過聽說兵部將王知彰麾下的兵馬劃給了王子騰指揮,另外又調撥了五千匹軍馬給他。”
頓了頓,又道:“另外又聽說,這是西梁王的意思。”
“怎么說?”
隆治帝愣住了。
“不是太清楚。”
戴權輕輕搖了搖頭,“聽說忠誠伯給國丈去了封信。”
“賈政?”
隆治帝眼睛一亮,賈政的愚忠他可是非常的清楚,要是他能掌握賈家的部分權利關系的話....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美好愿景吧,再怎么不舍,隆治帝終歸是回過神來,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忽然又問道:“林如海怎么樣了?”
戴權沉思了片刻,立刻跪了下去,“老奴年歲大了,陛下召的又急,一時有些記不清了,老奴要回去查一查,請陛下恕罪!”
隆治帝冷笑了一下,“去吧。”
戴權磕了個頭,“謝陛下。”
接著半站了起來,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望著戴權的身影消失,隆治帝眼中殺機迸現,他忽然抓住張皇后的胳膊,壓低聲音道:“朕寫一份手諭,你從延恩侯府找一個信得過的人,替朕將手諭交到忠勤伯周德勛的手中。”
“聽說您老身體有恙,小子特趕來探望,失禮之處還望您老諒解!”
“哼!”
秦威重重哼了一聲,“你小子少在老子面前裝善人,你打的什么心思別以為老夫不清楚。說吧,你為何揪著長寧侯不放手,非要將他搞垮?”
“哪里!您老這話說的小子罪該萬死了。”
賈琦哈哈大笑,連忙擺手道:“至于陳懷,不瞞您老,小子和他有仇。”
說到這,心中嘆息,便繼續道:“寧遠副將毛貴的嫡子戰死在了河南,此事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此仇不能不報。”
盡管賈琦說得極有道理,但秦威還是覺得賈琦做得太過分了,直接打破了官員爭斗的底線,要說賈家沒有在禁軍中安插親信將領,打死他都不相信,就是秦家也有親信將領在禁軍中當差,這件事其實大家都清楚,不過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賈琦直接打破了游戲規則,不僅舉報了長寧侯,更是親自下場配合小皇帝清洗了禁軍中的長寧侯府的勢力,這讓很多人對賈家產生了不滿的情緒,這也是秦威找他來的原因之一。
沉思片刻,緩緩道:“聽我的話,放陳懷一條生路,這樣大家的顏面上都過得去,特別是宗室那邊,你該清楚,如果長寧侯府被誅三族,會牽連到宗室身上,這樣就鬧大了。”
賈琦搖了搖頭,既然已經做了,豈能功虧一簣,“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沒人可以凌駕于王法之上,睿親王劉恭和肅親王劉恒都殺得,其他宗室勛貴照樣殺得。”
聽了這話,秦威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自然,心中嘆息,便繼續道:“楊漣來我這好兩趟了,你該知道的。他現在非常的擔憂,他說當今不似仁君,讓我勸你千萬要小心,如今他借著你手中的權利斬掉了數道枷鎖,現在更是掌握了東廠和上林苑的禁軍,太皇太后已經壓制不了他了,要是內閣與六部再被他掌握了,恐怕大家的下場都會很凄慘。劉恒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都清楚,小皇帝的心太狠了。就是先帝也沒這么做過!”
賈琦先是一愣,不明白這樣的話怎么從秦威的口中說出來,不說他已經知道了隆治帝蘇醒一事,就說肅親王劉恒之死,當初也是他主張定下的調,說是,軍方要穩住朝堂,不能使得小皇帝背負擅殺大臣的罪名。
許是猜到了賈琦的心思,楊漣又說道:“土地改革是利國利民的功德大事,像你我這樣的勛貴家族都是受益匪淺,我不想因為一些人的自私自利毀掉此等國朝大計。說來也是我們小瞧了小皇帝,就拿今兒乾清宮前的一幕,此子心急頗深,性子非是良善之人。”
說到這兒,他搖頭冷笑道:“上皇的心也是狠啊,劉旦是奉了他的命令才與小皇帝打擂臺,他竟然能眼睜睜地看著劉旦在寒風中磋磨,要不是太皇太后看不過眼,今日這么大的風,劉旦指定要躺著回去。”
賈琦輕笑出聲,“這叫帝王心術。”
“哼,狗屁!”
秦威擺了擺手,沒好氣道:“多的我也不說了,你自己把握好尺度即可。”
賈琦沉思了片刻,便對秦威躬身施禮道:“多謝您老的提醒,小子會注意的。”
秦威又擺了擺手,沉吟一下道:“忠勤伯周德勛非是良才,讓他統領寧遠衛已經是小材大用了,如今又讓他兼領了山海關的兵馬,如此一來就遠遠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雖說遼東無戰事,但也不可不防,先前宣府總兵宣平侯楊大勇來信稱,草原一連遭受了兩場大雪災,韃靼人牛羊牲畜死了很多,年后韃靼人肯定會舉族南下扣關,要不然他們就活不下去了。歷來山海關的兵馬都是北上抵御韃靼人的主力,要是出了變故,可就危險了。”
“山海關的兵馬歷來都由皇室親信統帥,咱們軍方的人,他們可不相信,就連文官集團也不會同意的。”
賈琦一怔,緩緩道。
“話雖如此,但咱們也不能看著朝廷陷入危局。”
秦威臉一沉,不悅道:“你小子如今在內閣主官軍方的事情,楊大勇能看透的事情,伱不可能心中沒數,否則這就是失職。”
房間內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秦威作為長輩,賈琦很大程度上還是尊重他的,但他也不是事事愿意聽他的,況且這句話讓他心中也著實不高興,端起茶碗自顧自喝起來。
見賈琦冷著臉喝茶,秦威心中有些發虛了,賈琦是他晚輩不假,但如今和他已經算是君臣,他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樣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教訓晚輩,以往都是賈琦陪著笑臉和他說話,最多就是裝作沒有聽清,從未如此表現。
人就是這么奇,如果賈琦繼續陪著笑臉,秦威肯定會有更難聽的話說出口,最后再以長輩的身份說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但賈琦一旦冷臉,秦威就不得不考慮起賈琦的身份,不說他已經辭官讓爵了,就是依舊領兵,最多就是在聲望上壓賈琦一頭。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秦勇的聲音,“父親,鎮國公來了。”
“請進來。”
門‘嘎吱’一聲開了,牛繼宗走了進來,他面有愁容,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牛叔父?”
秦勇發現牛繼宗走神了,忙低聲提醒他。
“嗯?”
牛繼宗一怔,“好了,你出去吧。”
說著,一歪身在賈琦身邊坐下,倒了碗茶,大口飲完,他嘆了口氣道:“剛剛我去見了陛下,希望讓被奪職在家的永寧侯謝靖暫代山海關總兵一職,待河南戰事結束后再由合適的皇室將領接替,但陛下不肯,我回到文淵閣更是遭到了李守中等人的詰責。”
秦威半天沒有吭聲,他一下便明白過來了,不是賈琦不愿意替朝廷考慮,而是皇室和文官集團不會允許山海關的兵權落入勛貴軍方的手中,就是暫時的也不可。
想到這,他不禁低低嘆了一句,“皇室和文官集團畏懼軍方如同猛虎,這么下去不是辦法。眼瞅著可能出現的危局,咱們卻毫無辦法。”
“是啊!俗話說,‘將熊熊一窩’,他們不是不清楚這一點,前有來虎,如今又出來個周德勛,要不是有毛貴壓著,指不定寧遠衛會爛成什么樣子,你們想想洛陽一戰就能明白寧遠衛的戰力有多差了。”
說到這,牛繼宗狠狠地捶了一下茶幾,恨聲道:“九邊精銳一直都是朝廷抵御北方異族的主力,山海關更是其中的重鎮,這部兵馬要是廢了,一但戰起,要從何處抽調兵馬堵這個缺口,這可是近十萬精銳啊。”
說完,又瞪了賈琦一眼,不悅道:“早不搞晚不搞,你為何非要在這個時候搞陳懷?”
這時,秦威又緩緩道:“既然山海關咱們改變不了,那就在薊州、宣府兩鎮想想辦法。”
“薊州?宣府?”
牛繼宗一怔,“老國公有何想法?”
秦威想了想便道:“擴軍,可以在目前的基礎上擴軍三萬。”
賈琦淡淡道:“文官集團不會同意,還有,兵部沒錢。”
秦威一愣。
牛繼宗忽然反應過來,忙道:“寧遠衛副將毛貴早已該晉升總兵一職,不若將他調入山海關繼續給周德勛做副手,雖說軍職未變,但是權利卻是增加了不少,對他來說也是個交代。”
話音一落,秦威卻搖了搖頭,“你的想法不錯,但是寧遠也要有良將駐防,女真人終歸是異族,不可不防,如今寧遠衛又只有兩萬駐軍,不可再有變動。不若讓謝靖以副將的身份去做他的副手,謝靖有罪在身,皇室和文官應該不會猜忌他會收攏軍權。另外對于他來說也算是戴罪立功,這樣他也不會在意低周德勛一頭。”
賈琦笑道:“這個方法不錯。”
“我擔心將來會導致山海關內部紛亂。”
牛繼宗停了一下,又道:“算了,管不了這么多了,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說完,便站起身,對賈琦說道:“你和我一起進宮一趟。”
賈琦無奈,只得起身道:“原說要在老國公這蹭飯來的。”
秦威看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老夫戒酒了。”
一面說,一面揮手趕二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