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大人。”
武關城墻，荊州牧竇瑞廣向竇唯躬身行禮。
這位竇家家主貴為大頌宰相，長年居住京師。
盡管不常回荊州，但竇家上下始終牢記他乃是竇家家主。
對其畢恭畢敬，不敢有一絲僭越。
包括他這個荊州州牧。
“晚上派個親信去北狄營寨，就說我竇到了。”竇唯望向依舊駐扎在武關外的北狄大軍。
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營帳，如同白色的積雪延綿到視野的盡頭。
議和已定，北狄大軍估計這幾日就要從武關撤離。
他匆匆趕來，就是想試探一下北狄的用意。
北狄特意將便是設立在武關，他相信絕不是無意之舉。
邊市的豐厚利潤可是一點都不給輸給海貿的。
雖然邊市一開，只要得到朝廷的允許，俱都可以參與。
但把邊市設在武關外，毫無疑問對他竇家最有利。
畢竟近水樓臺先得月。
“是。”竇瑞廣應了聲。
夜色降臨，他差遣心腹親兵出了武關。
雖然武關是他竇家的勢力范圍，但未免不必要的麻煩。
還是要小心為妙，這也是竇唯選擇在晚上的原因。
親兵去了約莫半個時辰，從關外返回。
他立刻帶著北狄人的口信去見竇唯。
“家主大人，北狄人已經派人去襄城，這兩日鐵木塔便會過來。”竇瑞廣道。
竇唯正在油燈下看一本書，輕輕點點頭，他伸手示意竇瑞廣在他下首坐下。
“當下對我竇家來說，形勢嚴峻，燕王于燕州崛起，當下控制了整個燕州七郡。”
“梁家雄踞東南，野心初現，有扶持五皇子爭奪帝王之意，韓家則與馬家私下為盟，幫扶二皇子，與我竇家非一條心。”
“除此之外，還有引燕王為外援的謝家，所以我竇家雖有蕭家支持，但在儲君中未必能穩勝。”竇唯緩緩說道。
竇瑞廣點點頭，他是竇唯的族弟，深得竇唯信任，所以能坐上州牧之位。
竇唯欲扶持三皇子登基的計劃他一清二楚。
只是以前，三皇子還是個正常男人的時候，扶持三皇子倒也簡單。
怎么說，三皇子也是儲君的候選。
施展些計謀，未必不能讓三皇子入主東宮。
但現在，皇帝趙恒不可能再立三皇子為儲君。
竇家若還堅持讓三皇子坐江山，便只能鋌而走險，發動兵變。
但問題在于，皇帝立下的儲君，其他勢族不甘心，但或許也就認了。
他們硬把三皇子抬上皇位，其他勢族可能就要與他們竇家較量一番。
何況，還有一個燕王。
到時候，只怕他竇家一動，群雄崛起，天下逐鹿。
“兄長，數族弟斗膽，只是族弟實在不懂，為何兄長非挑選三皇子不可。”竇瑞廣猶豫了一下，對竇唯以兄長相稱。
決定于不再與竇唯公事公論，而是以竇氏族人的身份詢問此事。
在他看來，這件事實屬不妥，會將竇家置于巨大的危險中。
“連你也這么問，看來竇家已經有不少人對此事不滿了。”竇唯聞言，嘆了口氣。
除了他，只怕竇家上下都疑惑，為什么他要繼續支持這個失去皇位繼承資格的皇子。
流水的皇帝，鐵打的勢族，再選一個皇子就是。
當年，竇家也不是第一就選趙恒的。
竇瑞廣沒說話，但默認了這個事實。
當下的確不少竇家子弟非議此事。
丟下書，竇唯來到門前，望著幽深黑暗的夜色，在心里掙扎了許久，他道：“因為三皇子乃是我的親生骨肉！”
“什么！”竇瑞廣臉色大變，騰的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滿臉的不可思議，“家主大人，你怎么能，竇貴妃可是你的……”
“你錯了，竇貴妃非我的親生妹妹。”竇唯目光閃爍，“這個計劃在我父親尚在時便開始了，當年我生母誕下一女，父親令人偷偷將其送走，換了一個女嬰，她本姓冷。”
“及其長大成人，父親便送其入宮，方有了如今的竇貴妃，至于剩下的事，便不需要與你說太清楚了。”
“是，兄長。”竇瑞廣還處在震驚之中。
如此，竇唯對三皇子的疼愛便說得通了。
他不惜把竇家置于危險之中，也要讓三皇子登上皇位，也說得通了。
原來，只要三皇子登基，竇唯道出事實，這天下便是竇家的了。
“好了，現在這個秘密你也清楚了，但一定要保守住，而且今后我不想再聽見竇家子弟繼續非議三皇子。”竇唯重重敲了下門框。
“兄長放心。”竇瑞廣躬身，“今后刀山火海，我必將誓死追隨兄長。”
竇唯將竇瑞廣扶起，滿意地點點頭，“不過你也不要擔心，我竇唯不打無準備之仗，待時機成熟，才會讓這大頌江山易主，當下最重要的還是讓我竇家更加強大。”
頓了下，他繼續道：“所以，你要繼續暗中招兵買馬，加緊訓練，而我會想辦法分化其他勢族，同時對付燕王，如果這次再能從北狄手中獲得好處，將來可期。”
竇瑞廣聞言，神色變得堅定起來。
對他而言，竇家這個計劃不可謂不瘋狂。
但一旦成功，竇家將取代趙氏皇帝。
他們俱都會得到巨大的益處。
接著，二人又說了些竇家的內部事務，竇瑞廣離去。
過了兩日，同樣的黑夜，
竇唯在竇瑞廣的護衛下悄悄進入北狄營寨，見到了鐵木塔。
“竇宰相請坐！”營帳中，鐵木塔坐在主位。
見竇唯前來，他讓竇唯坐在自己下首，“此番議和成功，還要多謝竇宰相相助。”
竇唯坐下，笑道：“鐵木塔大王客氣了，在朝堂上我竇家一向主和，不愿與北狄刀兵相見，現在北狄與大頌化干戈為玉帛，正和我意。”
鐵木塔道，“其實我北狄也非好戰，只是大頌有燕王，楊豐之類的狂妄之徒，屢屢叫囂滅我北狄，我北狄不得不以戰止戰，恫嚇這些宵小之輩。”
“他們的確令人生厭，只想自己撈一身軍功，卻不顧戰場的上的累累尸骨。”竇唯一副義憤填膺之狀，“不過皇上深明大義，這次沒有再顧忌他們，自此北狄與大頌終于可以親如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