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所長住的這家醫院附近繁華而熱鬧,三人很快就找到一家頗像樣的飯館,進去后照例還是蔣宇負責點菜,他那風格仍是滿滿當當一桌子,還少不了中間的一瓶酒,外加三只杯子。歫
“這頓我請,你結婚我都沒去,禮也不讓我隨,好歹給點兒面子。”蔣宇擰開瓶蓋兒,邊說邊給沈魏風倒酒。
“還有我。”宋軼也接話過去。
“好。”沈魏風點點頭,端起斟滿的酒杯,自己先喝了一杯。
“哎哎哎,等等,還有我倆呢。”蔣宇趕忙給自己也倒滿,三個人一起喝了第一杯。
“對了,你前段時間去美國情況怎么樣?有信兒嗎?”蔣宇是知道這件事的,但詳情還沒機會問沈魏風。
宋軼有些驚異地看了看他倆。
“該去的地方差不多都去了,”沈魏風搖了搖頭,接著道:“她之前的導師去了印度,原來她在波士頓的住處也看了,是空的,里面還有一些她個人的東西,但不像是剛留下來的,房主說他年初收到過房租,可是不是她本人就不得而知了,至于其他一些地方更是一點蹤跡也沒有,她似乎在美國也只有同學和科研伙伴,可惜他們彼此除了合作私下來往很少,而且夏秋楊也沒有下落,他家里人告訴我,他們也有一年多沒見過他了,對他的情況知道的比我還少。”歫
蔣宇有話要脫口而出,可尋思了一下還是斟酌了句子:“那既然這樣,你下一步什么打算?”
“我現在的情況出國也是不那么容易,因私出國的限制很多,手續復雜,可好在找人是需要時間的,只這么一次遠遠不夠,我在那邊留了她的個人信息,能拜托的都拜托了,如果有什么消息,我再找機會出去。”
宋軼原本對沈魏風去美國這事就理解是公務出差,但沒想到他對蘇筱晚的下落一點沒有撒手的意思,還如此大費周折,心里很是感慨。
“魏風,你現在也有家庭了,再這么糾結過去的人和事……,總之我覺得,可以打聽著,就是別太投入感情了,怎么說也是在茫茫人海里尋人,這不比大海里撈針更容易。”宋軼的態度雖說不至于到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可也幾乎是顛覆性的改變。
蔣宇自然也聽得愣了一下,但馬上附和道:“是,宋軼說得在理,打聽歸打聽,那一頁怎么說也翻篇了,一定要往前看,過好當下!”
沈魏風聽了他倆的話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搖頭道:“你們這話我聽著好耳熟,我記得那時候小晚跟我哭求,讓我把石棺的秘密告訴她,埋怨我為什么什么都知道卻對她一直守口如瓶,我那時就勸她,過去的都過去了,人得往前看,我們都是活在現下的……,現在,聽你們也這么說,真是諷刺!到如今我才明白,她說得沒錯,不知過去,何談將來?那些不能讓人安穩的不弄清楚,真的很難只活在當下,咱們干考古的,不就是翻陳年舊賬!”
宋軼看得出來,沈魏風說到這里眼睛都紅了,笑容也異常苦澀。歫
蔣宇一看這氣氛馬上轉移話題問道:“哎,還沒問你呢,見了所長怎么說?進去那么半天沒聊點兒實質性內容?”
“說了,我同意下個月去那邊,準備下半年先跑跑外面,給明年的工作鋪鋪路。”沈魏風說到工作平靜了下來。
“嘖,你看,我沒說錯吧!你說這人……”蔣宇一聽這話,頓時扭頭看向宋軼,一臉無奈,嘆了口氣。
宋軼當然也著了急,扶了扶眼鏡勸道:“魏風,我從所長那兒聽說了關于馮村Ⅱ期發掘的情況,很不樂觀啊!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這活兒全所上下都沒人敢接,你去了萬一……”后面的話有點不好明說,宋軼只好打住了話頭。
“沒有什么萬一,不過確實是不容易,可你想這次還能比前年那會兒更難嗎?那年我們才是一無所有,那哪兒是去工作,分明是去賭啊!再說了,我不去,誰又能去?咱們所里的這些人都是有歷史分期的,你現在也有分期了,可也不是早期文明,我是因為畢業沒回所里,所以當時這個活兒才找了我,其他人的分期都是各占一段,不能指望人家把自己的本行丟了去干這個。如果我因為難推了這個項目,馮村的成果也就到此為止了,可問題是待證實的還浩如煙海。真就這樣丟掉的話,不只你我覺得心疼,對所里對學界乃至對國家都是很大的損失!咱們一起工作這么久,你們也知道為了馮村的發掘,小晚和老吳把命都搭進去了,想想他們,我這點兒苦算不得什么!”說完,沈魏風舉起酒杯,笑說:“來,碰個杯吧,我終于又可以回去了,這是好事,得償所愿,你們就當給我送行了!”
“……”蔣宇聽得鼻子一酸,想說點兒什么但卻皺著眉頭立刻開不了口。
倒是宋軼慢慢舉起杯子,強顏歡笑道:“好,不說了,都在酒里!”歫
蔣宇一看這樣也端起了杯子,不過他伸手先攔了一下,中氣十足道:“那個我跟宋軼都是咱們馮村這個項目的‘元老’,以后不管怎么樣,只要你在,馮村這個項目在,我們哥倆永遠都是和你并肩作戰的戰友!以后你遇到任何事,但凡開口,我們馬上就趕過去,什么特么分期不分期的,我不懂那套,我只管我兄弟的難處!魏風,你永遠記得,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們倆,雖說咱人數趕不上以前多,但我倆可是一個人能頂一個隊伍的,是吧,宋軼?”
話說是挺搞笑,可宋軼一點沒笑出來,眼睛里倒含了淚,笑罵道:“你這個蔣宇就會招人難受!難怪以前老吳總罵你!”
蔣宇也紅著眼睛咧嘴笑道:“說不定他老人家現在還在天上罵我呢!”
“哎,那會兒你跟老吳住隔壁,怎么沒把他煩死?”
“你怎么知道他沒被我煩死!他那會兒在二樓管紀律,就我敢跟他挺腰子,他呀那會兒就差抄棍子了……”
沈魏風沒再說什么,默默地喝了這杯酒,聽著宋軼和蔣宇你一句我一句說著那過往,那浸在歡笑和淚水里的前塵往事,覺得這大概就是最好的送別了吧!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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