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盈袖第一百五十七章 筱密夜窗寒(下)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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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筱密夜窗寒(下)


更新時間:2021年06月05日  作者:白玉卿相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白玉卿相 | 冷香盈袖 
合歡花

合歡花

“話雖如此,我沒生在夫人肚子里,如何敢當真這樣做?”

秋筱聲聲哽咽,滿腔苦悶痛楚溢于言表。沈淵忽然就意識到,盛秋筱的眼淚從不在人前滑落,連自己也是頭一次見到。

當年的明香姑娘也是如此,永遠恬淡如菊,嫻靜從容,似乎世上所有的痛苦都與她們毫不相干。那時沈淵年少,不解其中意,現如今歲月荏苒,經了一寸又一寸的時光侵蝕洗禮,她也讀懂了這些女子的帶笑含淚。

花魁的心軟了,抽了自己的帕子遞給盛氏:“在我這兒,想哭就哭吧,是我想得不周全,刺了你的心,我和你賠不是。”

秋筱也不推辭,擦擦眼淚,合眸深深吐納出一口氣息,撐著桌沿,久久無法平復,猶如釋放了連年累月積攢的壓抑不甘,一下子失去這口氣力的支持,便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

“這些話,你也不是人人都說,我也是個知道好歹的,怎么會怪你。”秋筱的聲音幽若深潭靜水。她埋著頭,鬢角垂下幾綹碎發,髻上的牛骨珊瑚篦子有些松,耳垂紅紅,累著大半邊的面頰也染上酒色微醺的神態,然而這一夜里,自始至終,兩個人都是滴酒未曾沾的。

“你呀,活得太憋悶了。”沈淵緩緩拍撫著秋筱背心,“不如這樣,玉瑕山上有座莊子,風景不錯,主家也好相與,我帶你去散散心,住上幾日,也正好躲開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你看如何?”

秋筱乍然宣泄,情緒當是低落到了極點:“你帶我躲得過一時,又豈能躲得過一世?口口聲聲供出一個讀書人,還是滿腦子這些腌臜勾當。姐姐,我不愿你勞累,也不想夫人為難,左右逼急了,我就橫著被接出去罷了。”

沈淵瞳孔一收,手上下意識拍了盛氏一巴掌,薄怒道:“早知道你是這么軟弱可欺的,我還叫人去管你!盛秋筱,我冷香閣雖賣笑,也是有些手腕的,保你一個,真以為很難嗎?”

她下手不輕,自己的掌心也持續好一陣酸麻,沉著臉坐回座上,沒好氣地剜過一眼,又道:“我知道你是氣急攻心,說了昏話,更知道你一直讓著我,不與我起齟齬。你是個知道好歹的,難道我就不是?你同我姐兒倆好了一場,我自然愿意幫你救你,很用不到你替我省事。”

冷香花魁一向不是很有耐心,到了氣頭上,說起話也犀利,慣不會給誰留情面。換作旁人也許會惱,也許會羞憤,盛秋筱被這劈頭蓋臉一陣排揎,反而打起幾分精神,盯著花魁,目光炯炯,一方絲帕被緊緊握在手心,糾成了一團。

正如劍走偏鋒,出其不意,盛秋筱只覺心頭涌動著某種難以言表的情緒,如千鈞墜石迸濺于深淵,星火上九霄,白晝起波瀾。偏生這冷美人壓根兒不給她喘息的機會,橫眉豎目逼著她表出個態度來。

“少說那些沒用的,秋筱,你想不想留下,或是有什么別的打算?”

盛秋筱十指交纏,指節已然勒得發白。她起先還能與花魁對視,漸漸地就弱下去,自個兒丟兵棄甲,潰不成軍,所能做的只有俯首臣服,被那灼人目光燒得無所適從。

別無選擇,她側開目光,只答出一句似是而非:“我姓盛……親母兄為女兒贖身,天經地義,無可指摘。他們說,如果不從,就要稟告那做官兒的,定一個逼良為娼。那也不是個正經老爺!聽他們說是冷香閣的美人兒,早就樂得什么似的,只等著盛家送了女兒去。”

“什么狗官?也值得這樣擔心。”

盛秋筱還以為花魁又會發怒,孰料她只是挑挑眉梢,似乎丟了半個白眼,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輕聲嗤笑。

她無法理解花魁如此是為哪般,也許這個嬌養在深閨高樓的女子,入眼的都是安逸太平,根本不曉得外面的疾苦風浪,人情險惡。盛氏只好嘆了口氣,苦笑道:“你可以不在乎,可常言道‘民不與官斗’,他們雖粗鄙不堪理會,也不是全然蠢笨,必是做了萬全的打算,才敢這樣大鬧出手。”

花魁斜一斜身子,一手支著下頜耐心地聽著,袖口垂落,松松露出素白腕子上一截嵌南紅絞絲蝦須鐲,相思豆樣的珠子殷紅勝血,強烈對比之下,面頰唇瓣更無顏色。

這份幾乎詭異的面貌,沈淵意識得到,也已經習慣了自己的身軀孱弱,容色無光,卻全然不知經過哀其不爭的不忿侵染,蒼白底色透出一種病態的潮紅。

是不是狗官,她并非真心滿不在意,只是生怒于她而言實在耗損精力,有點乏了,發不出更高的聲音來。

“你若真想好了,不稀罕這條性命,我自然尊重你,也會給你將后事風光大辦,決不讓你走得凄涼潦草,只要我還能活著主事,年年清明、中元,必有你一炷香。可是你沒有!秋丫頭,你比誰都不想死,我看得真真兒的,你只告訴我一句話,信或不信我,想或不想同我去?”

一通話沒有什么太大的起伏,一下一下密密實實地扎進盛秋筱心口,一些可以被稱之為希冀的情緒漸漸活絡起來,帶著熾熱的生命力,促使著她與花魁四目相對,讀懂彼此的沉重期許。

秋筱仿佛回到了許多年前的那個午后,面對委身風月的現實,只需要一點不經意的小小鼓舞,她就能夠打起精神,以鮮活明媚的姿態面對黑暗險阻,在這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里扎根生長。

“我信你,也愿與你同去。”她眉目勝春,堅定如斯。

沈淵笑了,神色也終于釋懷。冬天寒冷,她其實很不應該勞心費神,最宜修身養性,才不至于命薄壽短。顧錦川曾說,像她這般,便是世上最最富貴的毛病了。

“我身子壞成這樣,還要和你生氣,真是不值得。”她笑罵秋筱,也得了對方粉面羞赧,連叫她作好姐姐。

“身子壞不壞的,命好就行了。”秋筱眸光盈盈,在燭光下朦朧悱惻,云霧迷繚,“姐姐的命數貴不可言,好日子且在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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