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顧著磕頭的溫老大身子一僵，快速回頭。
不知何時，院子里站著溫老三父女跟李柺子，三雙眼睛盯著他，那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再次襲來。
“誰請你來的？”溫老大超大聲。
李柺子聽見了，他嘴角蕩著笑意：“當然是有人請就過來了，到底是誰病了？”
他是村大夫，整個村生病都是在他這看的，威望頗高，溫老大不敢隨意得罪，畢竟自己腳還是他給的藥敷著。
溫老大其實心知肚明是誰請來的，就是這樣他才更加生氣。
“沒人病，不需要看病。”他咬牙趕人。
李柺子懵了一下，轉頭看向溫老三：“沒人病你背我來干啥？”
“聽他放屁。”溫老三忍無可忍罵了一句，攙著他往溫老太旁邊的房間去：“在這里邊呢。”
李拐子只好跟上他的腳步。
高氏豎著耳朵趴在窗子上看，越看越氣，氣呼呼的砸了好幾聲木床。
溫老大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惡狠狠的瞪著溫老三。
假好人，假惺惺！
這會兒請大夫來打他這個做大哥的臉，昨天怎么不知道把銀子給他們！此時此刻，溫老大恨毒了溫老三，覺得他此舉就是踩著他的臉。
他恨恨的磨牙，氣呼呼朝溫老太吼：“你滿意了？你滿意了吧！”
昨天要不是她多事跑去老三家那邊說一通，他也不會覺得臉上無關就這么走了。要不是這兩個老不死的跟老三鬧得不可開交也不可能斷親，導致現在老三家單獨發財！
所有的一切源頭，溫老大歸咎在兩個年邁的父母身上。
甚至此刻看著邋里邋遢的溫老太，心中居然有個可怕的想法。
要是死了就好了......要是都死了......
“爹！”春秀看不下去了，一雙眼含著淚，凄苦的說：“她是奶奶啊，她是養育您長大的奶奶啊！”
她外嫁出去因為某些原因，她五年內沒有踏足回來，不僅是因為這個家庭給她帶來的傷害，還有自己的親生父母......做的那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她替他們羞愧。
溫老大撇過臉，抿著唇一臉厭惡。
春秀安撫好兩個小孩，掛著臘肉上前攙扶住溫老太，絲毫不嫌棄她的臟臭，啞著聲道：“奶奶，我扶你去坐下。”
說實話，溫老太對春秀并不好，但是春秀干活利索又聽話，溫老太也找不到打罵的理由，比春秀的哥哥要討喜。
溫老太嗚嗚兩聲，硬是一句痛快話都說不出來。
溫若棠看著這一切，陡然間一股悲涼從心底升起。
放在以前，溫若棠覺得這一切都是溫老太跟溫老漢的報應。但看到溫老大的作為后，她又替溫老太夫妻捏一把汗。
都說養兒防老，擱在這家人身上，這到底是防老，還是催命？
溫若棠嘆息一口，等著他爹從房內出來。
春秀扶著溫老太進了屋，兩個孩子屁顛顛的跟在其后。
溫老大一股氣憋在心里，看見溫若棠就礙眼，狠狠的啐了一聲，就坐在院子的屋檐下。
不一會兒，屋內傳來溫老漢的咳嗽聲，人好似醒了過來。
溫老大身子傾了傾，附耳聽了一陣后，一溜煙的跑了進去。
百無聊賴中我，溫若棠來到房間的窗戶口，不進去，只聽動靜。
“高度饑荒引起全身乏力，缺少水分引起體內肝火旺盛，加上勞心勞力，輕度中風，要仔細。”
把完脈，李柺子慢悠悠的說結果。
他心中恍然，有些憐憫的看向溫老漢。
溫老大瞬間羞惱的紅了臉。
“知曉了。”他悶悶的回。
李柺子嘆了一口氣，慢悠悠的往門外走，溫老三抿了抿唇，跟在他的身后。
溫老大沒有跟出來，因為他知道李柺子的看病錢溫老三會給，自己湊上去只是徒增尷尬。
他見床上的溫老漢睜著眼睛看他，他想起王氏跟他說的話，于是小聲道：“爹，李柺子也說你這病不是大病，要不你干脆把家分了得了。”
這個家一日不分，你就是當家老大，啥都要自己親力親為。要是分家了，就是自己的小家，老人家有病痛那就是給點錢完事，不必像現在這般麻煩。
這是寡婦王氏昨晚給他說的。
他覺得非常有道理，又道：“你看，分家了以后咱們還是會孝敬你二老的，豈不是好事？”
“以后你們要是有三長兩短，我們也會幫襯著，總不像現在一樣看人臉色。”
他說這話的時候兩眼亮晶晶的，一臉期待。
溫老漢剛恢復點力氣，瞪圓了眼睛：“嗚你、嗚嗚你、你個不孝子嗚！”
“不孝子又不止我一個。”
溫老大滿不在乎的說：“老二也是你生的，你看他也是連屁都不放一個。唯一只有老三......”
“老三都被你逼的斷親了，到頭來還是他有孝心，是不是？”
說到溫老三他就一股怨氣，說起話來有些咬牙切齒。
溫老漢此刻心里非常后悔，后悔當初鬼迷心竅，后悔當初做的這般絕......同時也帶著熊熊的怒火，見他張了張嘴，卻只能嗚嗚嗚的說不全話，溫老大心中莫名痛快。
“分家了對你我都好啊，我要把高氏那悍婦休了，把你最看不起來的王氏娶回來，你說好不好。”溫老大笑的有些變態，又給溫老漢添了一把火。
“嗚嗚——噗——”
溫老漢竟然被他氣吐了血，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猩紅的血液噴涌而出，濺在黑黝黝的棉被上瞬間成為印子，溫老大顯然被嚇到了，他尖叫一聲：“爹，爹，你怎么了？”
溫老三聽到動靜沖了進來，一看這情況立馬又沖了出去把李柺子背了回來。
李柺子被他顛的差的一口氣上不來。
不過救人為大，他愣是沒罵出來，趕忙給溫老漢把脈。
半個時辰后，三人才從屋內出來。
藥方給到溫老大手里，李拐子很嚴肅的跟他叮囑，并且表示自己每日會過來號脈。溫老三陰沉的瞪了眼他，隨后進了春秀所在的屋子。
不知他跟春秀如何說，最后是春秀把臘肉提著跟在溫老三的身后，竟是往溫家大院去。
溫老三要送李拐子，那帶路的事情就落在了溫若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