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青萍之末
第一卷,風起青萍之末
“五四三三二二……”
“這,這……”
“老,老,老天爺哇,楊爺這點子,這,這銀子來的也太容易了吧……”
“艸他娘的哇,這人比人,真能氣死個人哇,楊爺這運氣……”
“唔,快扶我一把,我心口有點疼……”
隨著李春來穩穩的把竹筒拍在桌子上,旋即瀟灑的打開來,場內先是一滯,轉而便是一片翻滾般的炸裂。
饒是大家都已經知道,劉公子和徐少爺的點子都有點太背了,簡直狗尿不騷,李春來拿下這一把,似乎并不是太難。
可——
當事情真正發生在眼前,李春來這把并不是很好的點子,竟然一下子贏走了價值四千多兩銀子的這超級大局,許多人的心里還是很不好形容。
羨慕者有之。
嫉妒者有之。
恨者亦是有之。
這一大筆無數人一輩子都是望塵莫及的銀子,來的太容易了啊……
而劉公子和徐少爺這兩位還存在某種幻想的當事者,此時卻早已經呆若木雞,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出反應了。
還能說什么呢?
眼前的現實,就像是一刀捅進了他們的胸口里,李春來這把‘爛點子’,一下子贏走了他們每人一千多兩銀子的寶貝。
因為他們的點子更爛……
“哈哈。”
“看來我楊某人今天的點子的確是不錯哇,兩位公子,承讓了啊!”
李春來這時也從‘呆懵’中回過神來,先是興奮的哈哈大笑,轉而便是又朝著劉公子和徐少爺連連抱拳,自然而又真切,完全沒有一絲破綻的。
此時的劉公子和徐少爺兩人,小臉兒卻一個比一個黑。
劉公子已經止不住的渾身哆嗦起來,徐少爺這邊稍微強點,但腿也已經是軟下來。
誰能想到,事情竟然變成了這模樣……
他們又該如何跟家里交代?
李春來這時不再理會兩人,興奮的招呼陳六子、馬五和山子收銀子。
陳六子三人此時也是極為興奮,對李春來的佩服,簡直就猶如長江之水,連綿不絕,真的恨不得五體投地的給李春來唱贊歌了。
這銀子來的,簡直比搶還快哇。
眼見陳六子三人麻溜的便是收好了銀子,在李春來面前,堆的猶如小山一般高,那匹黑緞子和寶刀、地契也都被擺在了李春來面前。
徐少爺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究竟是沒能說出口。
不過,他身邊的那忠叔,眼神已經陰翳下來,如同一條隱藏在暗處的毒蛇一般,緊緊的盯住了李春來。
劉公子身邊一個中年仆從,也是差不多的模樣。
李春來卻恍如渾然不覺,笑著對眾人連連拱手道:“諸位爺,楊某慚愧啊。楊某本無心參與此局,只想陪大家逗個樂子,卻想不到,最后竟落到這局面,贏的最多的反而是楊某了。這樣,今日,在場所有人的酒菜錢,便都由楊某來請了,如何?”
場內一時詭異的靜了一瞬。
許多人看向李春來的目光,明顯都有著一絲不對勁了。
片晌,這才是有窸窸窣窣的‘楊爺威武’、‘楊爺豪氣‘的助威聲。
李春來雖是早已經料到了這一幕,心底里穩如老狗,面上卻是精湛的馬上尷尬起來,臉都有些漲紅了:“諸位,諸位為甚這般看著我楊某人?難道,今天這局,我姓楊的不該贏嗎?”
卻是沒有人回答李春來。
而這時,劉公子和徐少爺的臉色也逐漸恢復了正常,乃至是有些趾高氣昂的看向了李春來。
顯然,剛才他們身邊的仆從都是對他們說了些什么。
“楊爺,楊爺,您先消消氣。是這樣的……”
這時,那一直老農般的老龜奴忙笑著出來打圓場道:“楊爺,雖說賭場無父子,我南陽.水閣也是開場子的,向來是童叟無欺,可,今天這場局,著實是有些大了哇……”
說著,他憨厚的笑著、卻又帶有某種不好描述的深邃的看著李春來。
“呵。”
李春來不由也笑了:“這位爺,我姓楊的有點愚鈍,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呢?能否把話說清楚?”
場內登時一片低低躁動的議論紛紛。
這老龜奴意思已經這么明顯了,李春來那么精明的人,卻是在裝糊涂,這不是明擺著要撕破臉嗎?
許多人再看向李春來的目光里,都是帶上了一些同情與憐憫。
這位楊爺,這是要錢不要命了哇……
“呵呵。”
老龜奴卻并不生氣,反而笑的更為溫和,老臉上恍如盛開了一朵皺巴巴的老菊花一般:
“楊爺,是這樣。今天的賭局,肯定是算數的。只是,楊爺您只收銀子可好?這些物件,便物歸原主吧。當然,咱們南陽.水閣,肯定不能讓楊爺您吃這種大虧。以后,但凡楊爺您來咱們南陽.水閣,南陽.水閣必定將楊爺您奉為貴賓!如何?”
“這樣啊。”
李春來故作思慮的點了點頭,“這事兒,我得好好考慮考慮。”
看李春來似是要服軟了,場內又是一陣止不住的躁動。
眾人雖是不敢太大聲說話,可還是有一些聲音傳到了李春來的耳朵里,有不少都是在為李春來鳴不平的。
畢竟,今晚輸錢的可不止劉公子和徐少爺,那些玩命加了杠桿的亡命徒,那才是真的輸了。
只可惜,饒是他們亡命,卻究竟不敢在南陽.水閣這等場合鬧事。
這時,眼見火候差不多了,氣氛已經逐漸起來,李春來忽然笑著看向老龜奴道:“老爺子,您厚愛,我楊某受寵若驚啊。不過,這事兒,我楊某要是不答應呢?我挺喜歡這匹馬和這把刀呢。”
“什么?”
“不答應?”
一時間,稍稍平復下來的場內,止不住便是炸鍋了一般翻涌。
無數人看向李春來的目光都是變了!
這位楊爺,是瘋了不成?
眼下都這般了,他,他居然說不答應?
老龜奴老臉都是變了,下意識的瞇起了他的老眼,已經帶有一絲凌厲的看向了李春來:“楊爺,您,您這不是在逗弄老朽我吧?這事情,您不答應?”
李春來笑的不由更為肆意,慢斯條理的看向了這老龜奴,旋即,一伸手。
旁邊,趕眼色的馬五趕上便是將寶刀遞到了李春來的手里。
李春來輕輕摸索著刀鞘上的紋路與寶石,笑道:“老爺子,東西吧,我很喜歡,若要換回去吧,倒也并非不可能,多給我楊某人一點銀子便是了。我楊某人還能跟銀子過不去嗎?
不過!
老爺子你一個開場子的,不想把這場子做公正了,一出事,卻要拿我一個外鄉人開刀?你早干什么去了?剛才他們上的時候,你咋不攔著?這是欺負我一個外鄉人嗎?”
“這……”
場內又是一片止不住的躁動,許多人都是很復雜的看向了這老龜奴,有人還在低低敘說著一些事情。
顯然,南陽.水閣這場子,明顯沒有老龜奴說的這么公平又干凈的。
老龜奴面色已經徹底不好看了,而周圍南陽.水閣的打手們,更是止不住的要上前來動手一般了。
但老龜奴一擺手,卻是攔住了他們,轉而又看向李春來道:“年輕人,你嘴皮子很麻溜啊。不過,老夫究竟比你多吃了些飯,多走了些路,便勸你一句話!年輕人不要太氣盛!”
“呵。”
李春來不由笑的更開心了,簡直就像是后世的‘華強哥’站在了西瓜攤前,轉而卻是毫不畏懼的看向老龜奴道:“老爺子,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嗎?!”
周圍陡然又安靜了一瞬。
李春來這話聲音雖然不大,卻是直如雷霆一般,炸裂在當場。
便是劉公子和徐少爺都是有些驚著了。
見過狂的,可……真沒見過這么狂的啊……
南陽.水閣都是出面了,這什么楊爺,竟然還敢頂著硬上?
但兩人身邊的主事奴仆,此時卻都是稍松了一口氣。
特別是他忠叔,老臉上已經隱隱有了笑意。
本來這事兒究竟是他們不地道,要欠南陽.水閣這邊不少情分面子的。
誰曾想,這姓楊的小子竟然這么‘識趣’的,自己主動把事情挑起來,跟南陽.水閣剛起來。
這一來,南陽.水閣的面子過不去了,怕必定要往前硬頂,他們反而能藏到后面了。
老龜奴的老臉此時已經徹底冷了,整個人的氣勢也是大變,恍如一頭老老虎,極為陰沉的看向李春來,一字一句道:“看來,楊爺今天是不打算給我南陽.水閣面子了?”
“呵呵。”
李春來笑的愈發開心:“老爺子你這話說的?面子是相互給的,你給我楊某人面子了嗎?還是,你們南陽.水閣就喜歡店大欺客,容不得我們這幫小門小戶的爺們,在你們這玩?”
“這個……”
場內不由更為躁動,無數人都是在交頭接耳。
“你?!”
老龜奴額頭上的青筋都是暴露出來,老眼急急查看兩邊。
眼見周圍人明顯對南陽.水閣起了某種戒心,他的老眼再看向李春來,已經隱隱帶上了殺意!
聲音猶如千年寒冰一般陰冷、一字一句的道:“楊爺,今天這件事,是不能商量了?”
李春來又止不住的笑起來:“商量嘛,倒也未必不能商量。不過,老爺子你來商量,這事情不合適啊。我今晚,一時半會也不著急走!這樣,誰的東西,便讓誰來找我商量吧,如何?”
老龜奴眼中的殺意稍退,片刻,老臉上再次露出了一絲笑容:“成!楊爺這辦法也不錯。那老朽托大了,可否請楊爺先移步片刻,咱們在私下里單獨聊幾句?”
說著,他朝著左邊門口,對李春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可以!”
李春來微微一笑,拎起寶刀,便是毫無畏懼的走向了這個門口。
身后,陳六子三人馬上跟了上去。
老龜奴儼然沒想到‘刺頭兒’一般的李春來,這時居然這么痛快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忙是對劉公子和徐少爺身邊的主事奴仆使了個眼色,便是迅速也去了那個門口里。
劉公子和徐少爺兩邊人忙也快步跟了過去,只留下場內止不住愈發躁動的一眾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