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青萍之末
第一卷，風起青萍之末
“哈哈，徐少爺，對不住了哇，承讓承讓，楊某這邊的點子似是起來一點了哇。”
一百五十兩銀子一把的局，已經有兩個大戶跟不上了，加杠桿都不跟上，桌上已經只剩下五人。
這一把七百五十兩現銀，卻是被李春來穩穩的收入了囊中。
而這時，便是那胖老鴇子都止不住的哆嗦了，根本就扛不住這等節奏哇。
徐少爺這時牙根子都要咬斷，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冷厲的看向他身邊的好手忠叔。
忠叔此時也是滿頭大汗，不斷的吞咽著唾沫。
他剛才已經拼盡全力了，卻只搖出來一個六，一個五，一個四，又哪想到，李春來這邊卻是出了兩個六。
但他剛才一直在看著李春來搖，李春來根本就沒有任何出千的可能。
要么便是他運氣好，要么便是他真的點子好。
可不論哪個，對他忠叔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過，憤怒一會兒，看著劉公子同樣也在生悶氣，徐少爺的心情又止不住好了起來。
這一會兒的工夫，劉公子這邊雖是比他稍強，卻也沒強到哪兒去。
現在，劉公子面前也已經是空空如也，跟他徐少爺一樣，下一把都湊不齊了。
至少，讓李春來贏，肯定比讓劉公子舒服太多了。
眼見局面差不多了，幾個大戶都是有點湊不齊新一把的銀子了，氣氛剛剛好。
已經坐擁兩千多兩現銀的李春來故作為難的笑道：“兩位公子，幾位爺們，今天這，差不多了吧？倒不是我姓楊的贏了錢要跑，只是，再玩下去，傷筋動骨的，就沒有必要了吧？”
“不行！”
劉公子和徐少爺幾乎異口同聲的拍了桌子。
徐少爺當即道：“楊爺，莫急。我姓徐的雖然窮，但也不差這一點半點銀子了，忠叔，把我的佩刀拿來！”
“少爺……”
“拿來！”
“是……”
很快，徐少爺麾下的奴仆便是拿來了一把鑲滿了寶石的精致佩刀。
徐少爺很是不舍、卻是充滿驕傲的撫摸著佩刀刀鞘上的寶石道：“這把刀，是我曾祖父在大同鎮的塞外，親手斬殺了一個蒙古臺吉，從那蒙古臺吉的身上繳獲的，至少值五百兩銀子！現在，我把這把刀壓上，如何？”
“唰！”
話音未落，徐少爺猛的抽出了刀柄，露出了半數冰冷的刀身。
一時間，恍如周圍的空氣都瞬間冷了幾度，隱隱蘊含著不少血色感的刀身，顯然已經不知取過多少人的性命。
“這……”
“啥意思？難道，難道徐少爺要五百兩一把嗎？這……”
“老天爺啊，這是啥情況哇……”
饒是周圍觀戰之人都是膽大之人，可看到眼前的場面，還是有很多人都繃不住了。
這是要出人命的節奏啊。
“嘁！”
“就你有點東西怎的？”
劉公子這時卻是冷笑，招呼身邊仆從道：“二子，把本公子的寶馬牽來！讓那個沒出息的賣祖宗寶貝的慫貨開開眼！”
“是…”
“這……”
場內登時又是一片驚悚。
這什么情況啊。
可到了這個程度，誰又敢再說話？
剩下的幾個大戶，包括胖老鴇子都是不敢再跟了。
這等局面，若是再跟，把她這身肥肉賣了都輸不起啊。
場內能跟的，顯然只有李春來一人了。
很快，劉公子的馬便是直接被牽到了場內，赫然是一匹身材高大、通體漆黑的‘黑緞子’。
極為的威武神駿。
登時便是又引得場內人止不住一陣騷動。
大明此時還沒有失去廣寧，沒有失去對朵顏等蒙古部落的影響力，還不是很缺戰馬和好馬。
可，在青州這種地方，這‘黑緞子’這種級別的好馬，那也是絕對不多見的。
這匹黑緞子，必定是有著高貴血統流傳！
李春來看著也是直咋舌不已。
這幫狗日的富二代啊。
忒他娘的過分了。
別人可能奮斗一輩子都不一定能摸到一根毛的東西，在他們手里，不過玩物爾……
這咋比呢？
劉公子顯然很滿意眾人羨慕嫉妒恨的模樣，卻是不理會別人，傲慢的挑釁徐少爺道：
“姓徐的，你這寶刀不錯不假，可惜，還是太便宜了啊。瞧見沒，我這匹‘疾風‘，可是多半汗血寶馬血統！汗血寶馬知道嗎？這可是世間最好的馬，日夜行千里，不過等閑！這匹馬，單單在張家口那邊，便值一千一百兩銀子。你說，到了咱們青州，又能值多少？你這把破刀，不夠看那。”
“你……”
徐少爺直要吐血。
誰想到，劉公子居然連這種寶貝都拿出來。
但他此時肯定不能慫，輸啥也不能輸了氣勢，當即梗著脖子道：“姓劉的，你他娘的少裝樣！這匹馬，諸多爺們們都在看著，你個癟犢子能做主嗎？”
劉公子脖子里的青筋也一下子鼓脹起來：“狗東西，老子的東西，老子做不了主，難道還能讓你給老子做主？老子這匹馬，就不給你加銀子了，就作價一千一百兩，你拿不出銀子來，就給老子滾蛋！”
“狗東西，你讓誰滾？！”
眼見兩人馬上就要由文斗便是武斗，南陽.水閣看場子的人也馬上圍攏過來，已經是隨時就要救火的架勢。
“咳咳……”
這時，李春來咳嗽幾聲道：“兩位公子，兩位公子，區區小事，何必動這么大肝火呢？哎。這事情，說來都怪我楊某人啊。要是我楊某人不摻和，也不至于鬧到此時這般。若兩位公子真想玩，我楊某人收了兩位公子的寶貝如何？就按你們說的市價！你們事后想贖回，隨時都可以贖回！就當我楊某人交兩位的朋友，如何？”
“楊爺豪氣啊，這似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啊。”
“不愧是楊爺哇……”
“能認識楊爺這等英豪，真是我等的福分……”
場內迅速興奮了起來。
劉公子和徐少爺登時也陷入了思慮。
片刻，劉公子笑道：“楊爺豪氣。既如此，那便這么辦了。不過，我想玩的是一千兩一把的局，這里，怕是有窮逼玩不起啊？！”
“你說誰玩不起了？！”
徐少爺眼珠子都要爆出來，咬著牙根子道：“拿我那鋪子的地契來，讓這狗東西開開眼！”
“少爺，不能哇，老爺會……”
“給本少爺拿來！”
“這……”
忠叔就算再無奈，卻究竟拗不過已經完全上了頭的徐少爺，只能是顫顫巍巍的掏出了一張地契。
正是距離這南陽.水閣不遠處的一家位置很好的沿街鋪面。
這鋪面雖是不太大，卻是好幾間，而且都分割租了出去，值個六七百銀子儼然是綽綽有余了。
每年單是收租，都能收個二三十兩。
誰也沒想到，徐少爺居然把這種寶貝都給拿出來。
李春來看著這場面，心中好笑的同時卻也止不住的感慨，怪不得古人言，‘崽賣爺田不心疼啊。’
這兩個敗家玩意兒。
不過，他李三爺最喜歡的就是這種體面的場面人……
兩人都拿出來寶貝來，李春來也敞亮的兌現了諾言，把他的銀子，都換給了兩人。
換完銀子，李春來沉吟片刻笑道：“兩位公子，既然咱爺們要一把定乾坤，我楊某人留著這些寶貝也沒啥用了，便都奉上來，充為賭注。但我楊某人也把丑話說在前面，這，肯定是咱們最后一把了，決不能再來，以免傷了和氣！”
說著，李春來又看向眾人詢問道：“諸位爺以為如何？”
眾人都是止不住的點頭。
南陽.水閣的那老龜奴都是連連點頭。
現在，事情已經差不多了，他們已經是賺的瓢滿缽滿，若是再鬧下去，饒是他們的底子深厚，卻是也擋不住有一家要發瘋啊。
劉公子和徐少爺雖然都在氣頭上，誰也不肯想讓，但究竟還是有點逼數的，都是點頭應承下來。
畢竟，事情再往上鬧，就得他們的老子出面了，他們的小肩膀可扛不住了。
喧囂過后，新一輪賭局正式開始。
隨著坐莊的徐少爺第一個搖起了骰子，周圍的世界恍如凝固了，眾人連大氣兒都不敢再喘。
南陽.水閣大小龜奴、老鴇子們，也無不是如此。
他們就算是開場子的，也算是見慣了場面，可，這等規模的大場面，又能見幾回呢？
誰又不想看看結局，到底是個什么模樣呢？
“大！”
“給老子出個大的點哇！”
徐少爺一邊拼命搖，一邊暴虐的大喊，隨之狠狠的將骰子拍在了桌子上。
這種時候，他儼然不會再用忠叔了。
這么大的數量，自己輸了還好說點，要是忠叔輸了，那他不得恨死？
忠叔顯然也有著這個心思，又怎會趟這個渾水？
可惜。
越急越亂。
饒是徐少爺本身是有著底子的，可此時他心態已經炸了，完全是憑運氣的，技術什么的已經拋去了爪哇國。
可怕的是——
此時的運氣，并不在他的身上。
“四三二二一一，這……”
“完了呀，徐少爺的點子這是……”
“我滴個親娘哇，這，這要出大事哇……”
“不可能！”
“不可能！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結果一出，徐少爺直接要炸了，滿眼都是血紅，都要掀桌子了。
劉公子這邊卻是哈哈大笑不止：“姓徐的，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著，看著本公子給你搖！”
說著，他不給徐少爺反駁的機會，當即開始搖起來。
“啪！”
當竹筒拍在桌上，稍稍凌亂的世界陡然便是又一片安靜。
但轉而卻是更炸裂的驚悚。
“五二二二一一，這……”
“咋回事哇，難道，難道兩位公子竟然是平手……”
“這，楊爺那……”
眾人止不住的便是都看向了李春來。
李春來顯然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出現如此戲劇性的局面，不由笑道：“兩位公子如此承讓，楊某人真是沒話說了。就讓楊某來試試手氣吧！”
“嘩啦嘩啦！”
隨著李春來拼命搖起了骰子，場內氣氛驟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了李春來手中那怕是也就值兩三個大子的竹筒。
這一把足有四千多兩銀子的局，馬上就要見分曉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