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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薯本就小，掰成六塊能有多少，一人一口都沒有，女人瞧著泣不成聲。
怕孩子們被她的哭聲影響，轉過了頭去偷偷把眼淚抹掉。
美兒糯糯道：“娘吃，弟弟吃。”
“娘不餓，美兒自個吃阿。”女人搖頭把紅薯推回去。
男孩有樣學樣，小手一推，把紅薯推了回去，“姐姐吃，俊俊也不餓。”
科學這話的可信度不怎么高，推回去的同時肚子咕咕叫起來，他張紅著小臉不知所措。
女孩噗呲笑了，在二人沒反應過來之前把紅薯塞入他們的口中。
“我回屋里喂爺奶，爹吃。”說完她跑進了屋內。
男孩懵懂的眨眨眼，吃也不是吐也不是，一時間含在嘴里不知所措。
女人摸摸他的頭道：“吃吧，這是你姐姐給的，日后可要記著她的好。”
女兒什么秉性她這個做娘的最清楚不過，想做一件事便要做到底，何況這紅薯進嘴里就有些化了，吐出來像什么樣。
“嗯嗯，記著呢，都記在這里啦。”男孩笑瞇瞇的吞掉紅薯，指著自己的腦袋道。
女人欣慰道：“乖。”
她的牽著兒子的手進了屋，就見女兒趴在床邊抹眼淚。
見她進來，女孩聲音里染上了哭腔，“娘，爺奶和爹睡過去了，喂不進去。”
床上的三人沒蓋被子，天氣實在太熱，個個瘦成了皮包骨，面上的骨頭全都突顯出來，嚇人的很。
女人過去安撫她，“無事，他們睡一會兒便醒，乖美兒自己吃昂。”
女孩腦袋搖成撥浪鼓，“不，留給爺奶和爹吃。”
她把紅薯塞回了兜里，舔甜干澀的唇。
這是她的一份孝心，女人沒再說什么，到了兩碗水，喂進三人的肚子里。
為了省下孩子們的口糧，三人均把糧食留給了孩子們和她，才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想起這些日子的心酸，女人又漸漸的紅了眼眶，但有孩子們在，她是他們的頂梁柱，不能表現出懦弱來。
“砰砰砰……”
院外傳來敲鑼聲，一聲大過一聲，像催命符般提醒著人們。
“大善人蘇家，送了糧食到衙門，粥了白粥，爾等可免費領喝，莫要著急，慢慢走，人人有份！”
衙役的聲音跟在敲鑼聲后響起，清晰又洪亮。
女人猛然一震，連忙吩咐兩孩子讓他們莫要亂跑，這才匆忙離去。
“大哥衙役大哥！”
突兀的女聲在身后響起，衙役詫異的回頭便見一婦人朝他奔來。
“何事？”
女人跑的著急，沒多會兒便到了眼前，她恭敬的行了一禮，忍住哭問：
“您說的可是真的？真的有粥免費喝？”
這像是天上掉餡餅，要知道衙門的糧食早在半個月前就出售一空了。
現下糧食比銀子還要寶貴，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的存在。
“嗯，就在衙門口，快去吧。”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女人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那模樣壯似瘋癲。
這種情況衙役見過不少，見到的多了也就習慣了，他正要繼續往下走，想起話的后面還有一句便提醒道：
“若家里有去不了的人，記的拿戶籍，不然領不到他們的份。”
糧食有限，避免多領冒領的現象出現，縣令大人想出了這么個法子。
“好好，民婦記的了，多謝大人。”女人跪下來拜了拜。
衙役閃身躲開沒受這份大禮，邊走邊道：“莫要謝我，這糧食不是衙門所出，是一名姓蘇的人家捐的。”
女人點點頭，表示明白，可她沒急著急起來，而是等他不見了人影后才起。
回屋中翻箱倒柜，把戶籍緊緊纂在手中，往懷里一塞就往外面跑，急匆匆對兩孩子道：
“你們莫要亂跑，乖乖呆屋里等娘回來，娘去領吃的。”
“知道了娘親。”兩個小家伙點著小腦瓜子。
女人火急火燎，因體力不支在路上摔了好幾個跟頭，手掌破了皮不覺著疼，爬起來繼續跑。
與糧食相比，這點疼痛根本算不的什么，只要有了糧食，她們一家六口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兩位老人臨近枯竭，已堅持不了多久，在不吃點食物，怕是要一睡不起呀。
衙門前人山人海，一百余人沒多久便全部趕來，聞著空氣中飄散的飯香，個個下意識的吞咽口水。
若不是有光兵在前把守，他們早就失了理智上前搶食。
“好香，許久沒聞到這樣的味了。”
“誰說不是呢，放在以前沒覺在著什么，放在現在可是香的恨不得一鍋全下進肚子里。”
“有救了，有救了。”
“我們有救了！”
哀嚎聲，抽泣聲，感慨聲此起彼伏，讓寂靜無比的街道熱鬧起來。
他們穿的衣裳許久未洗，蓬頭垢面，身上散發著臭味，可都要餓死了，誰還會在意這些呢？
“別擠別擠，都往后退，往后退。”十幾名管兵把百姓往后推了推，“一個一個來排好隊。”
“糧食不易，擠的話會把糧食擠灑。”
這話所以人均贊同，那些個些早些吃到粥不停往前擁擠的百姓停了下來，沒再亂動，乖乖的跑去排隊。
粥共有兩大鍋，分粥的分別是左丘和蘇其正，二人拿著大勺分發，一人滿滿的一勺，不厚此薄彼。
每分好一個一旁的衙役便喊：“下一個。”
那些個家屬不能來的，只要帶著戶籍就行，一人一大勺，裝哪里均可。
便有那么幾個人用小木桶裝，碗實在太小，裝不下多少。
“謝左大人。”
“多謝蘇大人。”
派粥前就介紹了蘇其正的身份，因此百姓們對他懷有感恩，人人都要說上一句謝謝。
瞧著這一幕的蘇懷林小朋友無所哭泣，他扒在門邊淚流滿面，不忍看那些骨瘦如柴的百姓，可又不愿就這樣離去。
邊瞧邊哭，哭的那叫一個傷心。
他一直生活在家人的庇護下，凡是都有他們操持，無需他干什么。
大旱過去數月，他一直置身事外，覺在著跟自己沒多大關系，可今日瞧見這一幕，知曉自己錯了，錯的離譜。
如若沒有家人，他現下也會跟門外那些百姓一樣，為了口吃的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