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后說罷吩咐道,
“來人啊!把陛下身邊伺候的幾個都給拉下去打板子,不打足四十大板不許停手!”
“是!”
當下便有人將劉璟、丘聚、張永、谷大用幾個拉下去,扒了褲子按在長凳之上打起了板子來,不過好在這些行刑的人也是知曉,這幾位公公都是陛下身邊看重的人,打板子時是使了巧勁兒的,聽著是打得啪啪做響,看著是皮開肉綻,內里實則是半點兒沒有傷著筋骨,下去之后事用藥一敷,再養上十來日便好了!
張太后看著這些人被打得衣衫盡染,哀叫求饒,這才算是出了一口氣,轉身回了宮里。
京師這邊皇帝的儀仗一動,便有消息快速的傳到南昌,寧王接到消息時,南昌府中寧王府對面的一條街上,一對中年夫妻酒樓,名叫做廣賢居的已是開張了,樓上樓下兩層,正是高朋滿座,賓客云來,便是那寧王府的大管家也去湊了一回熱鬧,吃了一頓不用花銀子的霸王餐。
那老板還笑瞇瞇道,
“吃得好,您下回再來賞光!”
“嗯!還算是不錯……”
大管事剔著牙,大搖大擺的領著人走了,老板卻是嘿嘿笑的得意,轉頭對柜臺后算賬的老板娘笑道,
“娘子,為夫我這扮得還像吧?”
老板娘打著算盤,抬頭撇了自家丈夫一眼,小聲道,
“胡子歪了!”
“哦!”
老板聞言忙捂著胡子進去柜后頭,
“女兒啊!快來給為父瞧瞧!”
后頭正在與桃李、青硯還有江余兒整理貨物的韓綺無奈的探出頭來,江余兒笑著上來為老板將胡子重又粘好,看著他又笑呵呵的出去了,桃李才問道,
“小姐,我們還要在這處呆多久?”
韓綺無奈嘆氣道,
“且看陛下和娘娘想玩多久吧!”
這頭寧王請了楚東城入王府,
“維山,京師那邊傳來消息,說是皇帝要南下……”
楚東城笑道,
“這乃是朝中大臣們為皇帝遮掩呢,總不好對人講皇帝私自跑出京師吧,便只好擺開儀仗說是皇帝南下出巡,實則那鑾駕之中必是空的,這是來接皇帝呢!”
寧王聞言點頭,
“本王也是這般認為的!”
想了想又問道,
“維山,你那邊可有消息?”
楚東城笑道,
“正要向王爺稟報呢!”
說著從袖子里取出信來道,
“昨日剛收到的家主來信!”
寧王將信展開一看,不由是大喜道,
“看來楚家主已是首肯了!”
楚東城笑道,
“正是!家主已是授權楚某可任意調度族中財產與人手,大力支持王爺,王爺但有所求,楚某必全力赴!”
寧王是喜不自禁,他這謀反的事業,一直以來都是靠著自己拍腦門兒瞎想,摸著石頭過河,心里卻是沒有多少底氣的,但有了楚家這世家高閥出手相助,這前程自然敞亮許多,這預示著自己向那大寶之位又近了一步,讓他對楚家及楚東城真正是感激不及!
即是達成了同盟,寧王對楚東城便少了戒備,二人這廂關在書房之中,一陣密謀之后,衛武是又打聽到不少寧王的底牌,尤其是弄清了不少與這位有朕系的京中大員。
寧王向楚東城大吐苦水,說是每年里四處打點,供奉的銀子不少,因而即便是寧王在九江私開了礦山,手里有金山銀山,也是左支右絀,好不辛苦,如今有了楚家的加入,銀錢之上得了助力,又有楚家多年經營的勢力,也能為寧王所用,卻是令他有如虎添翼之感,如此不由的是豪情萬丈,對楚東城道,
“有維山助本王,大事必成矣!”
楚東城笑著應道,
“有王爺你在,鄙人的榮華富貴那是指日可待啊!”
待得抓了你這謀反的大頭目,我自然是加官進爵,抱得美人歸,好日子指日可待啊!
二人相視,都各懷鬼胎的笑了起來。
卻說楚家果然爽快,雖說前頭磨磨唧唧不肯就范,但一旦結成了同盟,這行事卻是雷厲風行的,沒有三天,二十萬兩的銀票便由楚東城交到了寧王手中,
“王爺,這是第一撥銀子,之后還有三撥,總歸一百萬兩銀子,您先用著……”
頓了頓楚東城又道,
“楚家擅制火器的工匠如今也由京城動了身,不日便會南下,只這建造兵器的地點,還要王爺早早籌辦起來才是!”
寧王手里有了銀子,自然是高興萬分,當下忙召了自己親信的幕僚與一干管事的到王府商議,那沈管事與女婿楚煜林也到了,三人見面,眼中異色一閃,都微笑著拱手施禮,這廂各自坐下,聽寧王安排諸般事宜,到此時便將寧王的班底摸了個清清楚楚。
他們這頭緊鑼密鼓的預備著造反,那頭皇帝的鑾駕一路坐船南下,不分晝夜的趕路,沿途竟是毫不停歇息,倒是讓沿途州府聞風來迎駕的,地方官兒們是摸不著頭腦,立在那張燈結彩的碼頭處,茫然的看著那龐大的船隊,卻是連停也不停的向下游駛去,
“陛下,這是……這是來南巡的呀,還是來賽船的呀?”
如此趕路,果然只用了十五日鑾駕便到了鎮江府,卻是在那處停了半日,當地的官員聞訊紛紛前去迎駕,但皇帝并未下船,只讓官員與百姓在碼頭叩拜山呼萬歲,之后便有劉瑾一瘸一拐的出來對眾人道,
“陛下南巡不欲騷擾百姓,只在鎮江府補給半日便動身,當地官員不必見駕,各自忙去吧!”
眾官員聽了忙跪地叩謝陛下恩典,又交口稱贊陛下體恤臣民,真乃是盛世明主啊!
于是鑾駕又在一片歌功頌德之中揚帆遠去了。
那頭衛武得了消息哈哈一笑道,
“總算是趕到了,差不多就差這臨門一腳了!”
當下卻是急匆匆去尋了寧王,
“王爺,您可知那皇帝的儀仗已是到了鎮江?”
寧王點頭道,
“本王是知曉的,鎮江同知林邵勛是我的人,他已是送了信過來,說那龍輦之中空無一人,皇帝并不在里頭……”
楚東城問道,
“那王爺派出去的人可探查到了皇帝在何處?”
寧王搖頭濃眉緊皺,
“那群飯桶實在沒有,這般久了一直沒有消息!”
之后九江那頭傳出消息來,說是皇帝儀仗要在九江停泊,九江本地的官員已是在預備接駕事宜了。
待隔了幾日,楚東城卻是來尋寧王,
“王爺,我們楚家的人傳來消息,說是錦衣衛有大批人馬調往了景德鎮,難道皇帝是在景德鎮?”
寧王聞言眉頭一皺,
“皇帝在景德鎮干什么?”
楚東城應道,
“我們這位皇帝從來就是個不按規矩來的主兒,由他這次悄悄出京便可見一斑,誰知曉他要做甚么?說不得是想去瞧瞧自己吃飯的碗怎么燒出來的?”
頓了頓低聲問寧王,
“王爺在景德鎮附近可有人……機會難得,王爺難道便不想做些甚么嗎?”
寧王眉頭皺得死緊,負手在書房之中踱了兩圈,回頭看向楚東城,
“維山的意思……”
楚東城一笑道,
“王爺,我們這位皇帝陛下剛大婚不久,連兒子都還未生呢……”
寧王聽得眉頭連挑卻還是不發一言,楚東城見了不由心頭嗤笑一聲,
“前頭吵著鬧著要造反,現下當真讓反了,怎得反倒慫了?”
寧王確實是有些慫了,雖說他這輩子視造反,奪回江山為畢生事業,心心念念著殺上應天府,將朱厚照拉下龍椅來,自己坐上去,可這機會真到了眼前,他卻有些躊躇猶豫了!
“這個……你待本王再想想!”
“王爺,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寧王躊躇半晌,
“這個……即便是殺了皇帝,他雖然無后,但天下藩王如此之多,又怎能讓本王登上大寶呢!”
楚東城聽了心里暗暗翻白眼,
“你這不是廢話么?你即是這般沒有信心,又造甚么反,老實當個吃飽就睡的王爺不是挺好么!”
面上卻是應道,
“王爺,這事兒好辦,王爺可派出高手,想法子殺了朱厚照,再弄個圣旨出來,就說是皇帝遇刺,臨終之時指認你為繼任之帝不就成了!”
寧王想了想又問道,
“這話說的是不是太牽強了些,天下人只怕未必肯信服的!”
楚東城聽得又想翻白眼,心中暗道,
“你這說的不是廢話嗎?左右不就是找個借口造反?按你這么說……你一個藩王想做皇帝豈不是更加牽強,怎得還心心念念想著那寶座?”
當下又應道,
“王爺,想當年朱棣靖難之時,那起兵的借口不是更荒唐?”
不也是讓他一路打到了應天,趕跑了皇帝侄兒?
寧王還是猶豫,想了想道,
“且待本王招了眾幕僚商議……”
楚東城無奈只得道,
“一切聽憑王爺,只機會稍縱即逝,還請王爺早做決斷!”
“本王知道了!”
楚東城裝做很是失望的出了寧王府,回頭一望那朱漆的大門卻是搖頭冷笑,
“且先不說這事情是真是假,但寧王這般小事逞能,大事不決,貪小利,忘大義!”
這寧王也不過爾爾,活該被人耍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