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這一猶豫卻是用了兩天時間,兩日之后召了楚東城入府商議,很是意氣風發對他道,
“本王決定了,立即派出人手,悄悄潛去景德鎮,殺了皇帝,便立時起兵,只說是奉了皇帝遺詔繼位為帝,但有不從立即誅殺!”
楚東城聞言裝做大喜的樣子,
“還請王爺立即派人出發吧!”
寧王笑瞇瞇道,
“本王這次要親自帶隊去,維山可愿同行?”
楚東城猶豫了一下,拱手道,
“愿追隨王爺!”
寧王哈哈大笑伸手拍他肩頭道,
“維山是好兄弟!以后本王定不負你!”
當天晚上寧王便將自己豢養的私軍兩萬人全數調了出來,藏在了南昌府外,又挑選出其中身手高強的五百死士,跟著寧王等人趕往景德鎮尋機刺殺皇帝朱厚照。
只等到他們這一行人殺氣騰騰的趕到饒州府時,才得到了消息,皇帝已經被錦衣衛迎回了龍船之上,此時龍船停泊在了鄱陽湖畔的雙港口,寧王聞言大怒揮鞭打在報信的探子身上,
“廢物!”
楚東城看得眼角一抽,暗暗道,
“嗤!果然是個廢物,明明是自己耽誤了兩日時間,遲了一步,倒要將氣撒到小兵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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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的三位幕僚這一回也是隨行了兩名,那姓張的幕僚見狀便相勸道,
“王爺且請息怒,我們不如商議下一步如何辦法吧?”
寧王怒目一瞪道,
“開弓沒有回頭箭,即刻趕往雙港口,本王誓要殺那朱厚照!”
兩位幕僚面面相覷,出言勸道,
“王爺時機已失不可強求,我們還是回轉南昌再做計較吧!”
寧王怒道,
“計較個屁!本王說了全部趕去雙港口!”
“王爺……”
二人還是不顧寧王的怒意勸阻道,
“王爺,此事不可為啊,如今皇帝回駕,身邊必定不少高手護衛,錦衣衛與大內侍衛都不是好相與的!”
如今的大慶朝雖說軍事廢馳,但皇帝的親衛可是一直未停了操練,他們這五百死士雖說悍不畏死,但皇帝出巡隨行京衛不下一萬,還有錦衣衛的人,又有當地衛所兵相接應,總共不下三四萬人,只他們這五百死士如何能敵?
這不是明擺著去送死嗎?
二人苦苦相勸,寧王只是不應,他這興沖沖跑來殺皇帝,人沒殺到,便灰溜溜的回去,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寧王這暴躁脾氣終是壓不下去了,揚起馬鞭,一人給了一鞭怒道,
“再要多言,抽死你們!”
二位幕僚乃是文士,被一鞭子抽下馬來,摔得是鼻青臉腫,立時老實不敢多說了,一旁的楚東城卻微微一笑拱手道,
“王爺,楚某也覺得應追往雙港口去!”
寧王一聽立時大喜,
“還是維山明白本王!”
楚東城笑道,
“依楚某看來,這次機會失去倒也沒甚么大不了的,依著那頑劣皇帝的性子,必不會這般安份呆在龍船之上,我們只需潛伏在雙港口附近等待時機,說不得便能讓我們尋到機會呢!”
寧王聞言連連點頭,
“維山果然好智計!”
一行人果然便往那雙港口趕了過去,只他們卻是大大的失算了,那雙港口不過只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在鄱陽湖邊的一個小村鎮,如今皇帝御駕到此,當地的縣令,卻是將鎮中的百姓全數給遷到了別的地方,征用民居用來給隨駕的人員居住,卻是根本不夠,便只能就地搭了營帳,才得使這許多人落下腳來,此時到雙港口去遍地都是軍士,慢說近皇帝的身,就是遠遠的看一眼,都要引來軍士的叱喝,如何還能執行刺殺的計劃?
此時的龍船之上已然回歸的朱厚照正端坐在那處,聽著李東陽訓誡,這一回是李東陽親自出京接駕,原本謝遷與劉健兩位閣老要出京,只一來朝中事務要人坐鎮主持,二來兩位老大人年紀已高,受不得這一路疾行,便讓年紀最輕的李閣老出京尋皇帝,務必要將皇帝速速弄回京師不得再在外頭逗留!
“陛下!陛下乃是一國之君,當有人主風范,怎何如此任性妄為……”
李東陽從來都是個風度翩翩,舉止文雅的帥老頭兒,這一回也是被朱厚照氣得面色漲紅,胡子直翹,朱厚照卻是老老實實端坐那處,聽他陰著臉教訓,半晌態度很是端正的道,
“李先生說的極對,朕以后再也不會這般了!”
李東陽見得皇帝陛下認錯態度極好,終究是記著君臣的本份,忙行禮道,
“陛下!陛下乃是金口玉言,一言即出落地有聲,臣自然是相信陛下的!”
朱厚照忙點頭,
“李先生放心,朕決不會似這一回這般了!”
下回再要出宮必先知會一聲,不會似這次一般,悄悄跑出來了!
李東陽心下很是滿意不由暗暗道,
“總算陛下還是少年人,這少年心性總是不安于室的,如今即是平安無事,總算是一場虛驚,罷罷罷!此事就此揭過吧!”
只李閣老卻是不知,待不久之后便有一場真驚等著他老人家呢!
李東陽這頭放過朱厚照,皇帝陛下連忙回轉后頭,見得自家皇后娘娘正愜意的依窗坐著,吃那顆顆亮晶晶,紫汪汪的大葡萄,吃得是汁水橫流,滿嘴生香,朱厚照見狀也覺嘴里發干,忙上前去搶了皇后娘娘,手里剝好的一個塞進嘴里,夏小妹嗔道,
“要吃你自家剝呀!”
一旁的劉瑾見狀忙一瘸一拐的過來伺候,
“陛下……”
朱厚照看了他一眼奇道,
“劉瑾你怎得瘸了?”
劉瑾聞言卻是眼圈都紅了,
“陛下!奴婢……奴婢……”
卻是跪下來道,
“奴婢被太后娘娘怪罪知情不報,打了四十板子……”
朱厚照聽了面有不忍之色,
“倒是朕害了你們!”
想了想道,
“即是如此,朕賞你些東西,再下去好好歇幾日……”
劉瑾忙道,
“奴婢身子骨乃是小事,伺候陛下才是大事!”
朱厚照擺手道,
“朕這處有江余兒伺候著……你下去歇息吧!”
劉瑾那里愿意讓江余兒再搶風頭,忙應道,
“陛下,奴婢的傷已是大好了,奴婢伺候陛下已是慣了,這一日不伺候啊……這心里還真是沒著沒落的呢!”
朱厚照笑著虛虛踢了他一腳,
“朕讓你去,你就去,待傷好了再來跟前伺候!”
“這……是……”
劉瑾不情不愿的退了下去,邁出門時還差點兒被絆倒,在門前立著的江余兒見了忙伸手去扶,
“哎喲喲!劉公公,您可小心了!”
江余兒上前扶他,劉瑾直起身見得江余兒面帶笑意的模樣,不由的是心頭一惱,只當他是嘲笑于自己,心頭恨意大生暗暗道,
“這小子也不知使了甚么手段,令得陛下如此寵信他,我們一干人等在京里被打得皮開肉綻,倒讓這小子跟在陛下身邊撿了便宜!”
到這時劉瑾對江余兒終是動了心思,
“必要想個法子讓這小子失了陛下的寵信,可不能讓他再騎到咱家的頭上拉屎了!”
劉瑾這頭下去了,朱厚照便問夏小妹,
“衛武那頭可是來信兒了?那寧王不會嚇得不來了吧?”
夏小妹笑瞇瞇塞了一個葡萄進他嘴里道,
“你放心!前頭綺姐兒剛給我看了信,說是寧王去了景德鎮又往雙港口趕來了,還帶了五百死士……”
朱厚照聞言卻是不滿道,
“怎得才這點子人,為何不多帶點人來!”
人少了打殺起來豈不是幾下就被近衛們給收拾了,那有甚么好玩兒的!
夏小妹笑道,
“放心,屆時衛武定會想法子讓他將人全數調過來的!”
果然,待得寧王領了人趕到雙港口之時見得那旌旗招展,營房遍地的模樣,心頭那股子血勇卻是被嚇得又縮回去了,又犯起了慫勁兒,轉頭對衛武道,
“這個……這個皇帝的隨扈人員也是太多了些吧!”
衛武見他那神色,便知這位有些打退堂鼓了,不由心中暗罵,
“此人倒底是甚么東西?志大才疏,無事逞能,有事慫包,偏偏還暴躁易怒,貪財好色……”
這家伙的毛病是不是祖傳的呀?
若是第一任寧王便是這毛病,那難怪會上太宗爺的當了!
即便是給了他半壁江山,只怕也是被人當豬削著玩兒,遲早丟掉的份兒!
心里雖罵,但面上卻是應道,
“王爺不必心急,且先尋個地方藏身起來,見機行事!”
即是已到了這里,寧王便是有心想縮頭,也要顧著面子,尤其前頭還因此鞭打了兩位幕僚,若是此時就這么回去,豈不是說他寧王朱宸濠反復無常,胸無成算么?
再怎么為了面子也要在這處撐上幾日再走!
于是點頭道,
“維山所言正是本王所想,即是如此我們尋個地方藏身吧!”
因著皇帝御駕在此,方圓五里之內都有錦衣衛、京營與衛所兵活動的身影,斥候是一撥又一撥的在方圓十里之內巡邏,寧王等人不敢靠得太近,卻是運氣甚好,尋到了一處密林,密林之中荒墳遍地,古冢處處,顯是一處已荒廢了的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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