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至今
沉吟至今
烏鴉和夜叉是在一家情侶酒店找到線索的，臨靠小樽的海邊，距離海邊那紅藍色的燈塔觀察站不過幾百米的路程，就和源稚生猜測的一樣，小山隆造是抱著偷渡的心來到這座城市的。
出租車停在情侶酒店的門口，從風衣里摸了一張大額鈔票給司機也省得找錢，源稚生拉開車門下去就走向了酒店的大門，帶上車門的同時抬頭看了一眼情侶酒店的招牌，上面有燈塔和海浪樣式的LED燈。
從網上的評測來看，這家情侶酒店除了在入住上通人性以外，還主打的一個海景情侶房，不少房間內的水床都是正對大海的，拉開窗簾就是整個太平洋，一邊聽海潮拍打覆雪礁石的聲音，一邊馳騁沙場好不愜意。
烏鴉和夜叉手機里告知的地點是酒店三樓的303號房，一樓大廳里的老板和前臺小姐姐嘴里都被塞了絲襪，雙手雙腳捆住丟在了角落，源稚生只是看了一眼就掠過去爬樓梯了，烏鴉和夜叉他們總是這樣，一做正事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搞得他們跟土匪進村一樣，雖說每次善后都很麻煩，但好歹夠高效。
沖上三樓，走廊上303號房的房間是打開的，在靠近后源稚生手里抓著蜘蛛切緩步走了過去，露出半個身位往里觀察了半秒不到之后，就放下警惕走了進去。
“少主。”聽到門口的腳步聲，一人拎著一把霰彈槍的烏鴉和夜叉回頭發現了源稚生走了進來，如果不是源稚生自己刻意放出腳步聲，恐怕摸到他們兩個背后他們都沒法察覺。
“人呢？”源稚生直接問結果。
“我們來的時候就沒有人，不過可以確定這里是小山隆造藏身的地方，我們查了店里的監控。”烏鴉說。
“這家店不是標榜沒有監控嗎？”源稚生記得自己來的時候在網絡上看到這家情侶酒店的測評，最大的賣點之一就是店內不設監控，為的是保護客人們的隱私。
“說是這么說的，不這么說店家怎么敢偷偷藏攝像頭拍小視頻去賣錢呢？”夜叉揚了揚手里拎著的監控內存盒解釋，“一般這種店說自己沒監控的時候，入住的人就該好好檢查一下房間里的插座、吊燈和擺設了。”
“確定是小山隆造？”源稚生再確定了一次。
“我不覺得世界上可以有這種巧合。”烏鴉踩了踩自己腳底下的東西，源稚生發現那竟然是那個小山隆造一直隨身攜帶跟命根子一樣寶貴的銀色手提箱。
實物看起來比照片和視頻里大許多，有些接近旅行箱的規格，質感也更加厚重，如果不是底座加了兩個滑輪恐怕憑借小山隆造那點血統，想要全程帶著它可不容易。
“從床底下發現的，上面還蓋了兩層被套做掩護，看得出來他很在乎這個玩意兒。”烏鴉踢了踢那箱子，傳來的沉重悶響代表這東西的堅固程度很不一般。
“沒找到人但找到了箱子，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小山隆造應該剛好出去了，真是個幸運的王八蛋。”夜叉唾了一口。
源稚生在房間里巡視檢查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床邊，掀開了枕頭，在下面發現了一部手機，這倒是烏鴉和夜叉沒注意到的。
“這家伙出門手機都不帶嗎？”夜叉看著那部三星手機說。
源稚生按亮了手機屏幕，上面竟然顯示著正在通話，而通話的時長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聯系人是一串號碼。
烏鴉和夜叉都是臉色一變，意識到了大意了，而源稚生則是按下了免提鍵平靜地說道，“小山隆造？我是源稚生，你應該知道我的名字，也知道我是誰。你已經沒有地方可逃了，你的東西也在我們手里，我覺得我們可以談一談。”
電話那頭是死寂的，片刻后忽然響起了沉重的喘息聲，那是迫于緊張而急促的呼吸，一個男人略帶尖銳的聲音響起了，“執行局的局長大駕光臨就是為了追捕我嗎？你們不應該集中注意力去對付那些猛鬼眾嗎？為什么這么執著于我！”
烏鴉和夜叉對視一眼后默默點頭，這個聲音，的確是小山隆造，和家族里記錄下的聲紋差不多，他們的確找到這個家伙了。
“你知道為什么我們在找你，你也知道你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這份罪孽會跟著你一輩子都沒法洗脫。”源稚生說。
“是因為‘階梯’么哈哈，我就知道這個東西一定會害死我，我就知道。”小山隆造的聲音有些壓抑的瘋狂，但多少還是帶著一些理智，求生的欲望迫使他沒有發瘋地亂吼亂叫，秉持著最后的冷靜開始嘗試和源稚生談判，
“執行局的局長，你聽著，我知道進化藥給你們帶來了大麻煩，可我也是被迫的，我制作了莫洛托夫雞尾酒，猛鬼眾的人找上了我要我幫他們改進一種藥劑，融入我的作品和他們的作品的優點，所誕生出的就是現在困擾你們的階梯。是的，我承認是我是階梯的制作者之一，我相信這也能成為的談判的資本，我想要的是自由，我要離開這個國家，然后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我保證我不會給你們帶來任何的麻煩，階梯也不會再從我的手里流到這片土地，只要你們能放過我一馬！”
“你只是在單方面的提出你的訴求，可你還沒有提到你能為我們做到什么，憑什么我們要答應你的請求放過你一馬，畢竟像你這樣的人，就算沒有研究出階梯，你過去的罪孽也足夠讓執行局找上你進行清算。”源稚生緩緩說道。
“那你們想要什么？”對面的小山隆造說完后安靜了下來，呼吸依舊急促。
“我們想要‘階梯’進化藥所有的成分構成，化學公式，制作流程，事無巨細。”源稚生淡淡地說道。
雖然進化藥已經面世，但想要大批制作肯定需要原材料以及各種實驗設備，只要能從制作流程中找到一些特定的點，比如某種稀缺的原材料，或者少見的實驗設備，就可以通過這些特定的點來鎖定猛鬼眾的工廠的位置，進而從源頭上阻止對方進行進化藥的合成。
雖然本家已經截獲了一批進化藥，但巖流研究所的逆向破解并不順利，宮本志雄直言‘階梯’藥劑是天才的作品，其構成太過復雜了，逆向研究本來就依賴高精度分析工具和反應數據庫，在反應數據庫上雖然可以向本部的諾瑪申請權限比對，但在分析工具上他們還需要從美國進口設備，流程的審批和海運的時間也長得讓人難以接受。
最主要的還是進化藥的結構太過復雜了，在沒有準確合成路徑的情況下，想要通過逆向推導就得經歷同一目標分子可能有數百甚至上千條合成路徑的情況，效率太過低下，即使動用輝夜姬的算力去合成收效也頗微。
面對源稚生的要求，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后，聲音干澀地說道，“這種東西不可能三言兩語就給你們解釋清楚。”
“所以為什么不親自來見一見我們呢？小樽是個很不錯的地方，這里的啤酒味道很好，我們可以約個地方坐下來邊喝邊聊一聊。”源稚生說。
電話那頭沒說話了。
其實不只是小山隆造，烏鴉和夜叉都覺得源稚生在鬼扯，執行局局長的行事作風誰不知道？每一個鬼在聽見前來追捕自己的是傳說中的天照命的時候都恨不得爹媽多給自己生兩條腿，就算是畸形也好過死在那把蜘蛛切下，被抓進執行局的審訊部更是比地獄還要恐怖。
小山隆造如果真的和他們見面了，大概率結局就是沒有啤酒，只有嚴刑逼供的司法奶茶——倒也不知道日本這邊興不興這種港式口味的東西。
“別開玩笑了，局長大人，你我都知道見面是不可能的，換一個條件吧，我告訴你們猛鬼眾進化藥工廠的位置如何？”小山隆造說。
“治標不治本，誰能保證猛鬼眾的工廠只有一個？小山隆造，這場談判你沒有多少籌碼，是你該向我們妥協，而不是一味地拒絕我們最后的耐心。”源稚生說，“你應該計劃著偷渡逃跑是吧？來到小樽這個北海道極北的沿海城市就是為了能避開猛鬼眾和蛇岐八家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像你這樣被兩邊通緝的人，應該沒有什么人蛇船敢帶你走，那么接應你的人就應該是從日本之外來的。可憑借你的交際圈和影響力，本應該沒法認識什么神通廣大的人，答案自然就只有一個了，那些人是主動聯系你的，他們看中了你所擁有的以此作為籌碼，得到了那群境外勢力的幫助，他們許諾了你一些東西，也許是財富和權力，也許是新的自由，總之足夠你孤注一擲把你最后的希望賭在小樽是吧？”
對面的小山隆造還沒開口，源稚生又繼續說，“雖然你的運氣很好，剛好離開酒店躲開了我們上門，但你好像還是遺忘了一些重要的東西在酒店里。你隨身攜帶這個東西，我想應該和你交易的那群勢力有關，箱子里的東西恐怕就是他們想要的，也是你賴以為新生的資本。可現在，你最后的希望也在我們手中——小山隆造，你已經走到絕境沒有退路了，唯一的選擇就是自首，我答應你不會被立刻送到執行局的審訊室，你可以戴罪立功和巖流研究所合作解析進化藥，如果你表現的好，說不定會被宮本家主網開一面介紹為研究人員避開悲慘的結局，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給你的一條新的路。”
“巖流研究所一輩子成為你們的階下囚，被你們壓榨干凈最后一滴血嗎？”小山隆造的聲音很干澀，充滿了壓抑的憤恨，“你有沒有想過，我也可以選擇拒絕合作，放棄偷渡，直接回頭離開這座城市，重新投奔猛鬼眾？對于他們來說，我這個階梯進化藥的研究者還是有點用處的吧！”
源稚生聽見小山隆造這句話后表情忽然沉寂了下來，低聲說，“聽你的話說，你似乎不是被猛鬼眾驅逐出來的，而是自己逃出來的？”
小山隆造瞬間不說話了，似乎意識到說漏嘴了，那頭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聲，最后“咔”一下掛斷了電話。
“談崩了。”源稚生放下手機。
“少主，如果他真的和他說的一樣，放棄偷渡離開小樽怎么辦？”夜叉憂心忡忡地問、
“他逃不掉的，在來的路上我就考慮到了這一點，如果我們沒成功堵到他怎么辦，所以讓櫻提前去車站守著了，如果他想通過列車逃跑，櫻能第一時間抓捕他，如果他選擇汽車這種交通工具，我已經通知家族聯絡了北海道的警視廳，把小山隆造正式列入了逃犯名單，以小樽為中心沿路設卡。”源稚生說，“他無路可逃了。”
“不愧是少主，想的就是全面，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夜叉不吝馬屁，大肆夸贊。
不過這倒也不算溜須拍馬，在這個以源稚生為核心的小團隊里，軍師的位置雖然給到了烏鴉，但大多時候他都是以狗頭軍師的身份專出一些有悖人倫的源稚生絕對不會提出的餿點子，大多情況下正兒八經的計劃和布置都是源稚生自己完成的。
確定了小山隆造大勢已去被抓只是時間問題，源稚生把手機放在床上，蹲了下來，烏鴉趕緊把踩在箱子上的腳挪開，配合著一起蹲了下來觀察這個奇怪的箱子。
“不過這里面裝的是什么？能讓小山隆造這么簡單就得到海外的船票？哪個外國的勢力一直關注著我們跟猛鬼眾的戰局？”站在門口拿著一把霰彈槍戒備的夜叉時不時扭頭看向這邊，嘀咕著問道。
“小山隆造最大的價值就是莫洛托夫雞尾酒和進化藥的研究經驗，這個箱子恐怕也和那兩種東西脫不了干系。”源稚生檢查了一下箱子的鎖，居然是內嵌的密碼鎖，從外部來看箱口咬合得絲毫縫隙沒有，想要撬開都找不到動刀的地方，如果想要暴力開鎖，恐怕只有硬砸或者上切割機，但這樣極有可能傷害到里面的東西。
源稚生站起身放棄了開箱，反正抓到小山隆造也只是時間問題了，不如等到拿下對方后再去研究里面的東西，“至于買家，我想應該是俄羅斯或者中國，不然不會選擇在小樽這個地方進行交易。”
“中國的可能性不大吧？聽說那邊的正統現在和本部正在過蜜月期，光是開發青銅與火之王的遺產就夠他們忙的了，前段時間大地與山之王戰役后崩塌的尼伯龍根碎片也在不斷被挖掘，應該沒啥時間來摻和我們這邊的事情。”烏鴉跟在源稚生身邊，一些國際局勢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發表了自己的見解。
“大概率是俄羅斯，我聽說俄羅斯那邊的老牌混血種貴族們近些年都在密謀著復興，一些到了年紀行將就木的老東西快躺不住了，只要是能續命的辦法，他們什么都想試一試，進化藥這種東西光是名字就夠他們從那積累了不知道多少個時代的偌大金庫里掏一些東西買賬了。”源稚生說，無論如何，只要抓到小山隆造——”
他話沒說完，被丟到床上的那部手機忽然響了，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烏鴉立刻拿起手機遞給了源稚生，源稚生接通號碼打開免提沒有先說話。
直到許久，對面開口了，還是小山隆造的聲音，比起剛才的慌亂，這次顯得冷靜了許多，“我想通了，我愿意和本家合作，但見面的地方和時間由我來選！來的時候你們必須把我的箱子也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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