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第二一二零章 人心難測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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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零章 人心難測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20日  作者:公子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公子許 | 天唐錦繡 

李慎咽下口中羊肉,舉起酒杯道:“來來來,小弟敬五哥一杯,此番全靠五哥妙計奇出、運籌帷幄,吾等才能憑白得來這一筆錢帛,深情厚誼無以為報,只能寄托于美酒之中,惟愿手足之情天長地久,不因天南海北之分別而稍有減退。”

此言一出,酒桌上的氣氛頓時冷落下來,兄弟幾個面面相覷,興致低沉。

以往彼此之間或有齷蹉,矛盾也不少,但無論如何都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抬頭不見低頭見,親情不顯。可自今而后,弟兄們即將出海就藩、封邦建國,等閑不可離開封地,彼此之間就好似山野之間的蒲公英一般隨風飄落,這輩子大抵再也不得相見。

一股無可遏止的傷感迅速蔓延開來。

李佑面色沉寂一下,嘆了口氣:“雖然兄弟離散令人惋惜悲傷,但吾等也要想到古往今來之親王能如吾等前往封地就藩、封邦建國者又有幾人?與其桎梏于長安城中猶如籠中鳥雀般做一輩子富貴親王,還不如前往窮鄉僻壤獨自快活自在!”

李愔重重頓了一下酒杯,神色粗獷、很是不滿:“大丈夫志在四海,有能耐的開疆拓土自成一國,沒能耐也可在封地之內富貴榮華逍遙快活,何必這般婆婆媽媽嘰嘰歪歪?娘們兒一樣!”

李佑氣道:“我是在婆婆媽媽?我是因兄弟離散而傷感,是重視親情!我是娘兒們你就把那些錢都退回來,你自己去找他們要!”

“五哥我哪是這個意思?得咧,小弟失言,自罰三杯!”

李愔趕緊賠笑,然后自己拎著酒壇子一杯又一杯,自斟自飲三杯。

李佑一把將其手中酒壇子奪回,沒好氣道:“想要喝酒也不是這么個喝法兒,就這么點好酒都進了你肚子!”

兄弟們哄笑起來。

李惲吃著肉,喝得小臉兒通紅,對李佑佩服得五體投地:“以往只知五哥義氣,如今才知五哥居然智計無雙、算無遺策!擅動輿論令駙馬們不得不捏著鼻子贈予咱們錢帛也就罷了,但策反程處亮這一招堪稱神來之筆,將駙馬們的聯盟一擊破碎,誰也不敢居于人后,實在是厲害!”

駙馬們私下里結盟應對,其實已經算是棋高一著,即便不得不贈予親王們程儀,但只需大家共同進退,贈多贈少已經掌握了主動,當所有駙馬都僅只是“意思意思”,誰又能說出什么?

可程處亮反水,一擊背刺,將駙馬們的算盤全部打碎。

或許程處亮一人“堆高于岸”并不能影響大局,其余駙馬仍舊可以抱團一起……但誰敢保證只有一個程處亮?

程處亮可以背刺,其他人一樣可以。

一旦群體之中再有一個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背棄“團隊”,擅自將贈予之金額提高,其余所有人都將陷入一個巨大的漩渦,局勢逆轉。

“呵呵,不過是略施小計而已,老七不必這般大驚小怪,淡定。”

李佑得意至極,反正背后出謀劃策的房俊絕對不愿意被他給抖摟出來,他自然笑呵呵將李惲的夸贊、欽佩全盤照收,

從小到大素來都是被嫌棄、討厭、疏遠的那一個,如今卻被一眾兄弟環繞其中、各種吹捧贊美,令他醺醺然如墜云端。

一直喝酒的李貞忽然問道:“這次駙馬們對吾等親王贈予程儀,卻為何將雉奴視如不見?”

此次封邦建國,除去已經就藩于外的李恪、李泰以外,尚有五、六、七、八、九、十、十三一共七人,唯有最小的曹王李明尚且年幼未在計劃之中。

但駙馬們準備的程儀卻是六份,連趙王李福都在其中,卻唯獨沒有晉王李治……

總不能因為晉陽公主獨自贈予李治程儀,旁人便無需贈予了吧?

李佑愕然:“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李貞一臉茫然:“我真不懂啊,到底為何?”

李佑無語搖頭,看了一旁李惲一眼,指了指李貞:“你教教這個蠢貨!”

李惲看著李貞清澈愚蠢的眼神,嘆口氣,這兄弟除去惹禍之外,那是半點腦子都不長,論及昏聵荒唐,比之“禽獸”李愔有過之而無不及……

“雉奴與我們怎能一樣呢?駙馬們贈予我們再少,頂了天也不過是一個‘自私自利、吝嗇孤僻’之罵名,可一旦贈予雉奴,就要承擔巨大風險,當下或許名義上好聽,將來萬一雉奴在封地扯旗造反、自立門戶甚至脫離大唐,今日之贈予,他日未必不會成為‘資敵’之罪證。”

雉奴這兄弟一身反骨,先帝在時便野心勃勃,平素看似乖巧兄友弟恭,實則覬覦太子之位久矣,李泰在明面之上爭儲,鬧得朝野上下紛紛擾擾,雉奴在暗地里的動作卻從未停歇,否則何以最小嫡子之身份使得先帝數次生起立儲之心?

及至陛下登基,表面上是由于長孫無忌之裹挾、威逼,不得不“附逆”起兵造反,但實質如何如今誰又說得清?

在長安城內尚且對皇位覬覦,一朝外放、封邦建國,焉知其不會生出“弒主”之心?

最低限度,在一眾就藩海外、封邦建國的親王之中,脫離大唐、起兵造反之概率最大的便是晉王李治……

駙馬們也不傻,此等狀況之下誰敢給李治送錢?

李佑頷首對李惲之言予以認可:“你等著看吧,太尉將來在咱們出海之時會將一部分錢帛換成糧秣輜重,他自己也會有一份送給咱們,但絕對不會有雉奴的份兒。”

李惲嘆口氣,神色有些黯然:“何止沒有糧秣輜重贈予?等著看吧,雉奴封地于天南之島,將會是水師重點監視之區域,說不得哪一日傳來雉奴之死訊,吾等亦無需驚慌。”

李貞駭然:“這這這,這不至于吧?”

都已經出海就藩,意味著今生今世基本再無可能重返長安,不可能對皇位有所威脅。再者,天南之島雖說地域遼闊,但資源貧瘠、人口稀少,且都是茹毛飲血之野人土著,即便雉奴賊心不死、起兵造反,單只是水師那一關便過不去,想要擊潰水師、掌控大海、再反攻本土、攻破長安城……相比于這個,李貞更相信明早太陽從西邊出來。

既然對長安之威脅全無可能,任其在天南之島稱王稱霸便是,又何須害了雉奴性命?

李佑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真以為陛下展示一些‘寬厚’‘仁愛’,那便是兄友弟恭、情誼長存了?天真!‘天家無父子’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任何威脅到皇位之危機,哪怕只是有那么一絲一毫之可能,也沒有任何一個皇帝可以容忍。”

“誒誒誒,五哥,慎言!”

李惲滿頭大汗,埋怨道:“喝醉了不成,怎地什么話都說?當心隔墻有耳!”

你自己都知道“天家無父子”,怎地還敢胡言亂語?

大家眼瞅著就將離開長安城,可不能因為一些酒后之言而被圈禁起來做一只籠中鳥雀……

李佑大抵是酒勁上涌,不僅不聽勸,反而瞪著眼睛:“在座皆手足兄弟,哪有什么‘隔墻有耳’?誰還能將此間言語傳揚出去不成?”

李惲氣道:“五哥當真瘋了!罷了,你們在這繼續,我不勝酒力先行告辭。”

言罷,起身不理會幾位兄弟的挽留,負氣離去。

李貞眼珠子轉了轉,也跟著起身:“七哥大抵是喝醉了,我去送送他。”

追著李惲的身影快步離去。

李愔、李慎、李福三人互視一眼,也一并起身:“時辰不早,大家也都喝得差不多,吾等也告辭吧。”

李佑翻個白眼,隨意揮揮手:“都走都走,待到離別之時再行相聚吧,一群沒趣的東西!”

三人也不反駁,相繼離去。

剛才還熱火朝天、氣氛熱烈的酒桌轉瞬間冷清下來,火鍋里的湯水咕嘟咕嘟翻滾沸騰,白氣升騰而起。

李佑抹了把臉,有些醒過味來,一拍腦袋:“娘咧!該不會當真有人去跟陛下告狀吧?”

別看剛才兄弟們都對他夸贊褒揚,一副欽佩至極的模樣,可這幾個兄弟大大小小那個是省油的燈?

而李惲提醒自己,自己非但未能及時醒悟反而怪罪李惲……

飲入府中的酒水冷汗瞬間在額頭涔涔而下,清醒過來又悔又怕。

翌日清晨,李承乾在寢宮之內洗漱完畢用過早膳,披了一件大氅出門來到御書房,剛剛坐下處置文公,便聽到內侍通稟李君羨求見,李承乾擺擺手召見,放下毛筆從御案之后走出,站在窗前看著積雪清掃一空的庭院。

李君羨快步入內,將一份抄錄的卷宗放置御案之上,而后來到李承乾身后,微微躬身道:“昨夜六位親王殿下齊聚齊王府,酒宴耳熱之際,齊王殿下于酒席之間言語不妥……”

遂將李佑之言語小聲稟報。

李承乾背負雙手站在窗前,聞言輕嘆一聲:“連兄弟們都這般看我,足以見得其余之人心思如何……雉奴此番出海就藩,怕是要成為眾矢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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