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小說
劉洎不太理解李勣為何這個時候支持水師攻伐林邑國。
在“民選”這神來一筆問世之后,整個大唐軍方借由戰爭謀取軍功的計劃徹底破滅,好在水師也不能在海外四處征伐、攫取戰功,軍中各個派系處于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下,即便心有不甘的貞觀勛臣們也都捏著鼻子認了。
可現在林邑即將爆發戰爭,勝負無需考量、水師大勝乃情理之中,如此便又會誕生一大批軍功。
貞觀勛臣已經被水師死死壓制,再任由水師伐師滅國豈不此消彼長、差距愈發巨大?
李承乾環視一周,一錘定音:“那就開戰吧!但告誡蘇定方,兵貴神速,定要集中兵力一舉殲滅不臣,務必不能使得戰況擴大、影響深遠。”
“喏!”
眾臣領命,再無反對。
隨即,由軍機處起草、陛下加蓋玉璽的詔書由八百里加急送往華亭鎮,之后出海,送抵正坐鎮峴港的蘇定方手中……
晌午時分,會議結束,李承乾本欲留飯,但諸位大臣政務纏身、事情繁忙,在政事堂里熬了一個上午已經擠壓了不少公務亟待處置,遂紛紛起身謝絕、轉身告辭各歸本衙。
李承乾想著房俊應該無事,便讓內侍將其留下一并用膳。
孰料內侍卻道:“太尉剛剛出政事堂,便被候在門外的晉陽殿下侍女叫走,說是殿下那邊已經備好酒宴,要為太尉接風洗塵。”
李承乾:“……”
心中郁悶,很是不滿。
這兕子簡直無法無天,皇宮大內便直接將外臣拽去寢殿,成何體統?
好在內侍又補充一句:“奴婢聽著,好像皇后、長樂殿下都在。”
“嗯。”
李承乾嗯了一聲,不再理會。
淑景殿內,長樂公主站在門口將房俊迎入,溫柔體貼的為他換了鞋子,見房俊風塵仆仆、一臉疲倦,很是有些心疼,笑容清麗溫軟:“酒宴已經備好,先去沐浴一下換身衣裳再用膳吧。”
房俊自是不會客氣,走到殿內,先向皇后施禮,然后從晉陽公主懷里將兒子鹿兒抱過來。
小家伙白白嫩嫩、渾身奶香,尚不會說話,咿咿呀呀的將兩只小手深伸出去揪房俊唇上短髭,房俊則故意將頭低下,用胡茬去扎孩子的小手,逗得鹿兒咯咯直笑。
晉陽公主想要將孩子接過來:“姐夫將鹿兒給我,你先去沐浴。”
房俊擺擺手將孩子抱緊:“無妨,我帶他一起洗。”
便抱著孩子在侍女引領之下去了后堂……
長樂公主趕緊吩咐侍女:“快去服侍著!”
“喏!”
幾個侍女紅著臉兒,垂著頭腳步輕快的跟了過去。
既是長樂公主的貼身侍女,身份上等同于“通房丫鬟”,自是無男女之防……
未幾,房俊隨意洗漱沐浴一番更換了一套圓領胡服、頭上戴著幞頭,來到堂中入座。
晉陽公主笑瞇瞇的,瞅著房俊容光煥發的模樣,柔聲道:“征塵仆仆、一身疲累,姐夫到了姐姐這里好似歸家一般,整個人看上去都放松愉悅下來,真好。”
長樂公主嗔惱的瞪了晉陽一眼:“那下次再設宴招待你這姐夫,便去你的寢宮好了,讓你也能一盡地主之誼。”
未出閣的公主,豈能容許外男進入寢宮半步?
晉陽公主卻好似聽不懂其中諷刺,笑容清麗,輕點螓首:“就這么決定了!”
一旁的皇后:“……”
我好似不該在這里?
像是多余的那一個……
此時侍女將酒菜端來分別布于案幾之上,皇后趕緊招呼:“閑話稍候再敘,且先入席!”
各自入席,房俊見三女芳顏各具、秀色可餐,遂先行舉杯,笑著道:“承蒙皇后、兩位公主殿下厚愛,置辦酒宴、邀臣同席,心中不勝感激,當滿飲此杯、以示敬意。”
舉杯一飲而盡。
皇后笑容可親,眉梢一挑:“一位皇后、兩位公主,二郎卻怎地只飲一杯呢?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說道?”
語氣刁蠻,想當年定也是個清脆伶俐的閨閣少女……
房俊自是不怵,笑著回擊:“非是微臣區別對待,但皇后與晉陽畢竟與長樂不同。”
皇后俏臉微紅,清聲叱道:“口不遮掩,罰酒!”
你還想將我與晉陽與長樂等同?
簡直豈有此理!
房俊大笑:“微臣認罰!”
又連飲兩杯。
沒想到皇后平素看上去一副賢淑端莊的樣兒,酒宴之上居然很是能夠調節氣氛。
晉陽公主便讓一旁的侍女將她案幾抬起,與房俊的案幾并列擺放,自己則湊到房俊這邊案幾,一手挽起衣袖,一手執壺給房俊斟酒,珠釵搖動、螓首低垂,一副小鳥依人、千依百順的模樣。
皇后蘇氏一手扶額,覺得不忍直視,心中吐槽這丫頭越來越放肆。
長樂公主則不以為意,目光關切的看向房俊,嗔道:“莫要聽嫂子挑事,急酒可萬萬飲不得,容易傷身。”
皇后:“……”
果然是多余那一個!
飲過幾杯,吃了些菜,長樂公主才關切問道:“不知青雀哥哥在倭國那邊如何?海島小國、彈丸之地,且國民愚昧、資源貧瘠,青雀哥哥自幼錦衣玉食、尊貴非凡,怕是要在那邊吃苦了。”
房俊喝了口酒,看著晉陽公主又將酒杯斟滿,道:“他哪有苦吃?再不濟也是‘扶桑國’的國主,如今吾等皆要稱其‘扶桑王’,統領倭國三島、百萬之民,言出法隨、生殺予奪,妥妥的列土封疆、一方諸侯,自有無以計數的倭人、蝦夷人供奉于他,以一人而享一國之基業,魏王的快樂你們根本想象不到。”
對于如今的李泰來說,鐘鳴鼎食、山珍海味其實根本不重要,最重要是那種“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自由自在,每日里無需擔憂有人彈劾、攻訐于他,更不必恐懼李承乾“斬草除根、永絕后患”,那份徹底擺脫了所有束縛、威脅的自由,才是真正的享受。
皇后聽房俊說什么“魏王的快樂你們想象不到”,略有擔憂,忙問道:“魏王去了‘扶桑國’無所約束更無所顧忌,該不會恣意享樂、胡作非為吧?別的都好說,他即便再是昏聵殘暴遭罪的也是那些倭人,大不了待不下去就回來長安,可若是放縱享樂毫無節制,再將身體弄垮了可不行。你與他素來交好,定要多多諫言。”
一個海外封國而已,再是胡作非為弄得怨聲載道也無妨,最差也不過是回來長安繼續當親王,可萬一早早將身體弄垮了,那可不得了。
房俊稍微思索一下才明白皇后言中之意,頓時笑道:“皇后過于擔憂了,實則大可不必。”
皇后秀眉一挑,略有不滿:“魏王乃天潢貴胄、血統尊貴,什么功名利祿都無所謂,身體才是最為重要之根本,你既是朝堂大臣、又是魏王好友,豈能一點都不上心?”
“皇后誤會了。”
鮮少見到皇后這般淺嗔薄怒的模樣兒,與平素端莊賢淑截然不同,房俊欣賞著粉面秀顏:“我不是不關心魏王,而是對魏王有信心。”
“呵!”
感受到房俊略顯無禮的灼灼目光,皇后心頭微跳、面頰發熱,微不可察的瞪了對方一眼,冷笑道:“你們男人一個兩個都是什么德性,難道你們自己不知?魏王在長安之時既有魏王妃看管又忌憚御史言官彈劾,或許還能收斂一二,如今去了‘扶桑國’天高皇帝遠,定是本性畢露、荒淫無道!”
房俊笑吟吟道:“我說皇后您誤會,并非是指我信任魏王的人品正直、潔身自好。倭國其地島嶼狹長、物資貧瘠,且常年有火山噴發、颶風肆虐,故而生存極其艱難,這就導致倭人普遍發育遲緩、甚至畸形,男人且不去說,倭女各個皮膚黝黑、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由于其要么奔行于山野之間、要么求活于大海之上,導致雙腿短小彎曲……其形狀容貌,只能用‘慘不忍睹’形容,皇后試想,那等女子豈能入了魏王殿下的眼?所以我說皇后不必擔憂,即便魏王有心,可一旦將倭女收入王宮、意欲寵幸一番,事到臨頭也必定偃旗息鼓、定如老僧!”
皇后蘇氏好奇問道:“倭女當真那般不堪入目?”
“古往今來,中原王朝威懾四夷、凌霸天下之時,各方都會進貢美女以供皇帝享樂,譬如高昌美女、大月氏美女、新羅美女……但皇后可曾聽聞有倭女入宮?因為就連倭人也有自知之明,實在是拿不出手!敬獻美女是為了討好中原皇帝,可一旦倭女入宮,非但不能討好、甚至皇帝惱怒之下派遣大軍前往征伐……”
一旁,長樂公主與晉陽公主聽著皇后嫂嫂與房俊談論這等話題,不由面面相覷、極度無語。
這是一個皇后與重臣、妹夫應該討論的話題么?
況且言談隨意、毫無避嫌……
姊妹兩個不禁狐疑,這兩人的關系何時這般親近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