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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崔國楨教導出來的孩子，海棠對神鬼報應之類，向來只抱敬畏。
聽說蕭家公子病重，而蕭夫人四處求佛，海棠心里就有些暗暗嘆氣。看病的事兒還是應該交給大夫，求佛只能求個心理安慰啊。
借著蕭夫人前來敬酒的機會，海棠便與她攀談起來。
“蕭公子眼下這情況，還是該尋名醫醫治是正經，求佛問道終究只能是輔助，蕭夫人以為如何？”
蕭夫人連連點名：“妾身何嘗不明白這個理，只是宮外的名醫早已遍尋……”
她望了望海棠，突然覺得這是老天送到眼前來的好機會。
“倒是一直奢望著能請太醫來瞧瞧……只是沒這個面子。”
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瞅著賀國夫人。這意味，當然是再明顯不過。
海棠笑道：“若是平常，本宮人微言輕的，也不敢答應你。不過自打去年本宮生了二皇子，皇上給蘊秀宮專門撥了兩位太醫，都是宮里極好的太醫，可以讓他們去你侯府瞧一瞧。”
蕭夫人大喜過望，連連道謝。
海棠又道：“只是大過年的，讓大夫上門，未免不吉利，不知蕭公子的病情急是不急？”
蕭夫人道：“都拖這么久了，還能有什么急不急的，總是能來就好了，已是萬幸的……”
海棠也是憐惜這樣的少年，她倒是一直知道蕭家公子品貌都是很不錯的，卻不知這輩子竟弄了個病重之身。
“那就過了初三吧，后天本宮讓劉太醫來你們侯府，蕭夫人不會去哪兒拜年吧。”
蕭夫人連忙擺手：“不會不會，天大的事兒也得讓路，妾身一定在家等候，哪兒都不去。”
千恩萬謝的，海棠總算是送走了一位。
生母皇太后在旁邊笑：“賀國夫人心腸倒好，愿意接這燙手山芋。”
海棠一聽，這話有些意味深長啊，趕緊問：“母后，是不是兒臣魯莽了？難道還另有內情？”
生母皇太后一見她急了，倒也笑起來：“瞧把你急的。也沒啥大不了的內情。就是這蕭家，是趙王的兒女親家。趙王正以蕭家兒子病重為由，想解除婚約，你這一出手，萬一給治好了……哈哈。”
趙王是正衡帝的弟弟，也是現在景和帝的皇叔，在皇族里還是有些份量的。
海棠恍然大悟，雖說內廷太醫的確不好請，但身為侯爺，請個低待級的太醫也并不很難，怪不得蕭家到現在也請不到一個太醫，原來是這個原因。
不由有些不服：“難道這位蕭公子品貌不佳？”
生母皇太后道：“這倒不知，哀家也沒見過。”
圣母皇太后聽二人講得熱鬧，也湊了過來：“哀家見過啊，品貌俱佳，只可惜生了這倒霉催的病，否則，呵呵……”
生母皇太后見不得她吊胃口，啐道：“說話最討厭留半句了，快說。”
圣母皇太后笑道：“姐姐脾氣越來越急了。要我說，若蕭家兒子不生這病，那俊逸可親的樣子，趙王那古怪孫女，還配不上人家呢。”
海棠道：“那就更可惜了。”
再瞧瞧兩位皇太后的樣子，對趙王的行為也頗不以為然，海棠心中就有了些底。
閑事倒是不難管，但，要不要管，這個得了解清楚。
晚上，秦琰召她去大正宮。
雖說休朝五天，可秦琰手里的事兒一點沒少。他是個喜歡親力親為的人，比正衡帝更加辛苦幾倍。
海棠也不擾他。秦琰批折子，海棠就在一旁紅袖添香地加些朱砂，或是整理一下桌面兒，又或是續上些茶水，讓秦琰更加順手舒適些。
一直到打了更，眼見著不早了，海棠才低聲提醒：“皇上，不早了呢，您休息下眼睛吧。”
秦琰合上手頭的一本，起身道：“坐久了，也是累，陪我院子里散散心去吧。”
不知何時，外頭飄飄灑灑地下起了雪。
“臣妾頭一次見您，就是踩著這樣的雪，去了行云殿。”
秦琰笑道：“我還送了你一件白狐裘呢，后來也沒見你再穿過。真是浪費我的心意。”
海棠現在可算是知道白狐裘的珍貴了，笑道：“皇上批評得對，先前是舍不得穿，不敢穿，現在倒是沒啥不敢了。”
她是堂堂的二品賀國夫人，在后宮里頭數一數二的寵妃，穿一件白狐裘完全不算逾矩。
“時間過得真快。如今想起來，你到我身邊有兩年半了。”
“是啊，您都當皇上了，變化真大。”
二人站在廊下，望著黑夜里的漫天飛雪，將那些回望了無數遍的歷程說不夠似的，又細細咀嚼了一遍。
他們永遠有說不完的話。
甚至有時候他們不說話，只依偎在一起，也覺得心中暖流涌動。
“皇上，我心里有個想法，卻不知是否合適。”
“什么想法？”
“既然眼下母后也命我參與駙馬人選的定奪，我倒覺得，不妨也借著聯姻，將那些老的皇族管一管。”
秦琰微微一震。
那些叔輩的王爺最不好管。當年太皇太后手段凌厲，能在她手下幸存的皇叔們，個個都是脾氣硬，能力強的。
正衡帝在世的時候，這些弟弟們還算服管。等秦琰登了帝位，未免就有些倚老賣老，總覺得自個兒是長輩，秦琰這個大侄子怎么也得讓他們幾分。
偏偏秦琰心中不樂意。
天天陪在秦琰身邊的崔海棠，自然能猜到這一點。
所以這話就是說到秦琰的心坎里去了。
秦琰沒有接話，反而對海棠道：“旁的莫管，你在壽康宮好生伺候兩位母后就成，她們高興，咱們就高興，誰要讓她們不高興，咱們也不能讓誰太高興，你說是不？”
海棠心中頓時領悟。
秦琰這話，其實就是默許和支持啊。
什么叫皇帝。皇帝不會手把手地教你指哪兒、教你打哪兒。皇帝只需表明態度，剩下的，都得由你們這些人出面去搞定。
趙王他們當然讓兩宮皇太后不高興了。
很多人的得勢，就是放在眼上的，完全不知“低調”二字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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