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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一直都是碧煙在煮藥間那頭照應，楚瀠去將她換了回來，碧煙也是開心得很，跟楚瀠說，近日進出御藥房得小心著點，當值的太監心情不好，老是不配合。
楚瀠不由留意了一下當值的那位，倒也是熟臉。只是此人向來都是別人欠他八百錢的樣子，幾乎從不開口說一句話，碧煙大概是頭一次見識這樣的人，自己倒是早就習慣了。便也不甚在意。
等她到煮藥間偷偷望了那天被換的藥壺，倒是頗為震驚。回到蘊秀宮，立刻跟海棠道：“海棠姐姐，您知道那被做了手腳的藥壺，是誰的？”
“誰？”
“是皇后的……”
雖是震驚，卻又果然不出所料。被謀害的是皇后，放眼后宮，除了顧綺影有動機，又還能有誰？
海棠握了握拳，又放開，才算是平復了一下心情：“連皇后都有人下手，這人霸心可真是不小啊。不過，皇后身子本來就一直不太好，她還能下什么狠手，難道要置人于死地？”
楚瀠嘆道：“下手之人想不想置人死地，我是不知道，不過，讓一個女人再也不能生孩子，是不是比置人死地更加險惡？”
海棠不由挑眉，靜聽楚瀠如何說。
“御藥房出來的藥，經過層層的檢驗，要做手腳委實不容易。這人便想了這么個法子，從藥壺上入手，雖是太過婉轉了些，卻也夠隱蔽。那藥壺是被藥物反復浸泡煎煮過了，再用來煎藥的話，就算藥本身沒問題，煎過之后藥性也會發生變化，功效或是大打折扣，又或……是完全改變了。”
海棠驚訝不已：“煮壺！”
“嗯。煮壺。”
“可平時這些藥壺也一直在這么煎著，藥性不會吸收進去嗎？”
楚瀠道：“怎么煎，有講究，用什么藥煎，也有講究。這壺是處理好了拿進宮來，效力非同一般。只是我不知道皇后用這樣類似的壺煎藥，已有多久，若在半年之上……”
聽她欲言又止，海棠便知道，真實情況只怕是頗為嚴重了。
“半年之上，會有何后果？”
“皇后她……就再也不可能生孩子了。她的余地，只怕就要在綿延不盡的用藥中渡過。卻不知，這藥不吃還好，越吃，卻是越傷身的。”
海棠低低地驚呼：“天哪！”又一把拉住楚瀠的手，“你可知道皇后這一胎，就是請了胡太醫診治，拼了命才生下來的。之前她小產過，原本宮里的太醫都已經斷定她不會生了。”
楚瀠黯然道：“之前的斷定，都其實還留有一線希望，碰上胡太醫這樣的高手，依然可以妙手回春。但皇后娘娘若已經是那樣的底子，再遇見這個藥……別說是胡太醫，只怕就連數百年前的醫圣儲若離再度重生，也是回天無力了。”
海棠道：“如此，我也算是明白了。賢妃這招，是要徹底絕了皇后的路。她生不出兒子，就算能善終，也不過是兩宮太后之一了。而且……以賢妃的用心，只怕也不會讓皇后善終了。”
楚瀠道：“怪不得當時我從醫女營出來時，皇上說，不要進宮，宮里的醫女不好當，不如在惠民藥局，又能見識更多的病患，關系還沒那么復雜。我原先并沒有很深刻的感受，如今是真正有了體會。想起姐姐您在宮里，往后都要過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真叫我放不下……”
海棠笑道：“先前皇上在這兒，還說起要好好操持你和碧云的事了。所以啊，真放不下，就替我把碧煙給歷練出來，然后爽爽快快出宮嫁人，當你的夫人太太也好，或者繼續去惠民藥局當醫女也好，都是比我更好的結局。”
聽海棠又說起自己，楚瀠心里也是一痛，她聽得出來，海棠其實是不自信，她被賢妃給打擊了，她陷入了一種難以自拔的自我否定之中。
楚瀠強笑道：“姐姐放心。我急著呢，就算為了盡快嫁人，我也得把碧煙給帶出來。不過，帶成醫女是不大可能了，我沒醫女營師傅們的那些手段，但是讓她日常能勝任，這個我能做到。”
說罷，還一拍胸脯，拍得過猛，頓時呲呀裂嘴，縮回了胸：“哎喂好疼，拍疼了。”
倒頓時將海棠逗笑了：“我得將聶統領叫來。”
楚瀠一急：“您找他干嘛？這事兒跟他又沒關系。我拍我的，他雖負責蘊秀宮周全，可不負責蘊秀宮所有人的周全吧？對了，我也不算蘊秀宮的人啊，我是惠民藥局的人。”
海棠啐道：“瞧把你急的……哦不，瞧把你美的！我叫聶統領，是有事兒呢。”
“啊，啥事？”
“出事那天不是他送你回來的么？要追查那兩個人的下落，自然也只有交給他來辦了。”
楚瀠倒是點點頭：“姐姐現在越來越聰明了。”
海棠奇怪道：“咦，我一直很聰明啊，何來‘越來越’？”
楚瀠道：“好好好，姐姐一直很聰明。不過，姐姐以后都靠自己的聰明，現在，知道聰明地靠別人。”
“這話繞，該如何理解？”
楚瀠嘻嘻一笑：“一個腦袋再聰明，靠自己去查也是很吃力的。姐姐現在就不同了，知道用聶統領，知道用大理寺。”
不得不說，楚瀠其實也很聰明啊。
海棠笑道：“我這是想通了。如今我也是沾著皇上的光，才能用他們。若沒有皇上立于我身后，他們再聰明，我也是用不著半分毫的。所以，等聶統領查出來，還要大理寺替我審人呢。”
海棠是真想通了。不光想通了自己的處境，還想起了上輩子。
以前她一直以為是云惜華與顧綺影二人明爭暗斗，才不小心牽連自己送了命。
可是這輩子竟然掀出了顧綺影這么多老底，原來顧綺影竟是這樣的人。
那么上輩子自己的死，究竟是個意外？還是有人故意要讓自己當替死鬼？
這就有意思了。
若讓海棠揭開自己上輩子送命的真相，只怕她就不會有這么好脾氣，還會容忍地望著云惜華和顧綺影二人互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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