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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與永柔來到花園的一個六角小亭里坐定，將秦源交給奶娘，宮女們又趕緊地端了些小食過來，在石桌上鋪陳開。
想起永柔說解禁，海棠倒也有些感慨：“太皇太后也并沒有明確地說是否解禁。不過皇上讓修繕蘊秀宮，她老人家也沒阻止。便就這么心照不宣地自己覺得解禁了。”
永柔道：“令不禁止便是可行。管這么多，眼下后宮蕭條，皇兄又一心國事，兩位太后都閑得要睡著了。剛剛聽母后說，商量著去西山賞菊，打算約了各位皇親女眷們熱鬧熱鬧。”
海棠不由羨慕：“哎呀，真好。我就羨慕你們在宮外，四處都可以去。自從進了王府，我就成了個沒自由的人，更別提到了宮里，那是更難出去了。真是懷念在河南的日子啊。”
永柔聽她提起河南，倒想到一事，說道：“咦，海棠姐姐，我倒想到一事，你還記得在河南的時候收過一個義女么？”
“水笙啊！”海棠有些激動，“她該有一歲多了吧，一直在李夫人那兒寄養著，不知何時才能見著了。”
“李守備回京述職，李夫人帶著水笙回京了，先前也問起你來著，又想你進了宮，才生了孩子，道是難見了，甚是惦記。”
海棠想起在河南的那些時日，真正懷念：“我也常想念水笙。當時皇上念我無法誕育孩兒……”
才說出口，海棠頓覺不對，此一時彼一時，當時是秦琰覺得她可能沒法養育親生孩子，所以才收養了水笙，但是現在情況卻有不同。倒不是自己生了秦源便不要水笙，而是當年的王爺成了皇帝，在王府收養孩子容易，在宮里卻難。
立刻改口糊弄過去：“……畢竟當時王妃也有了，蕭夫人也曾孕育過。只有我一無動靜，估摸著皇上是憐惜我吧。我又與水笙有緣。回頭倒要與皇上好好合計，不能叫水笙委屈了。”
“這事兒不難，要是擔心旁人說三道四，就養在我公主府好了。只是，做決定要趁早。眼下水笙還小，換個環境影響小些；若等懂事了，再換地方住，難免覺得寄人籬下。”
這個主意倒的確好，海棠點頭：“回頭我與皇上商議，看看是否可行。”
又道：“河南的回憶甚多，還有裘家小姐，還有耿素娥、賀五娘，都是極美的姑娘，眼下不知如何了，原還約著往后進京一同玩兒，這下得了，讓她們上哪兒找我去。”
聽海棠如此說，永柔也是心里癢癢的。她并不認識那些姑娘，可是聽著海棠介紹在上浦鎮的那些日子，真如一個寧靜安詳的世外桃源，讓人心生向往。
“聽你說得實在有趣，我去替你問問李夫人，可有河南上浦鎮一同進京的女眷，若是說好進京找你玩的，我便一同約著，等西山賞菊的時候一并約了去玩，真是美事一樁。”
海棠驚訝道：“西山賞菊，我也能去？”
永柔扶額：“海棠姐姐，不是我說你。你明明想出宮去玩兒，為何不敢跟皇兄講呢？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兒，我聽母后她們講，嬪妃們都會去，皇后啊，賢妃啊，莊嬪啊，李嬪啊，連那個瘋瘋傻傻的蕭才人，聽母后說都打算讓她去散散心。我倒是對她們沒啥興趣，我就開心能見著好多各王府的伙伴了。”
海棠對她們也沒興趣，海棠就是想出去走走，哪怕換換眼前景物也是好的，呼吸一下外頭的空氣也是好的。
不，也不是完全沒興趣，有一個人，海棠倒是有些關心。
“蕭才人還是瘋瘋傻傻的么？”海棠問。她太久沒有見到蕭詩詩，這個入王府后的第一位“敵人”，給她帶來了斗志、帶來了謹慎、帶來了驚心動魄的日蝕救命。
永柔對蕭詩詩印象也并不太深，想了想道：“入宮后，她也是深居簡出，幾乎沒有見過面，偶爾聽人說幾句，道是小產落了魄，一直沒有緩過來。初時是瘋，后來是傻，也不知是不是用藥用多了的緣故。”
海棠一驚：“用藥？”
“是啊，據說她小產后，身子一直虧欠，總不見好，情緒又常常激動。皇后就叫了太醫替她診治，終日用藥調養著，不過……”
“不過怎樣？”
永柔壓低聲音：“之前還在宮里，太醫院的院判大人常常要去母后那里。我曾聽到院判大人問，蕭夫人的鎮定藥還要不要用。那時候皇兄還在東宮，東宮侍妾的調理也是歸的太醫院，院判那兒倒是聽了不少，可惜和海棠姐姐都沒啥關系，我也就不上心了。”
海棠想想，有些不對頭：“那當時太后是怎么說的？”
“母后也沒太在意，只說鎮定之藥用多了不好，若不是太過激烈，還是以看管為主，別鬧出人命來。”
海棠心里有些揪痛，那些鎮定之藥，哪能長期服用啊，就是本來不傻，也會給吃傻的。看起來尹皇后當年并沒有想下殺手，那暗中指使太醫下重醫的，肯定也不會是哪宮的太后了。
有人怕蕭詩詩，就像有人怕崔海棠一樣。
真是慶幸自己命大，若是運氣差些，若是落在宮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太醫手上，自己還能不能平安生下源兒都不知，哎，還嫌棄什么好看不好看啊，至少源兒看上去很聰明。
玉明殿啊玉明殿，太皇太后的囚禁，真正是反而保護了海棠。她想想真是后怕，如果就那樣無遮無攔地跟那些人一起在東宮相處，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是怎么死的：也許是流言、也許是毒藥、也許是一個絆子……可怕，自己難以活下來，源兒或許也難以活下來。
饒是在玉明殿，她們也沒放過自己啊。那桌子反面的魚油怎么說？海棠心中一冷，頭上也覺得冷，不由一個哆嗦，縮了縮脖子。
立于遠處的宮女們倒是有兩個看上去頗是機靈，見海棠夫人有些冷的樣子，趕緊過來噓寒問暖，并送了一件披肩過來，給她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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