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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笑道：“這有啥使不得。物事值多少錢，得看人心。在我心里，這鐲子值十串明珠，你還虧了呢。”
耿素娥聲音怯怯的：“我怎么會虧，這明珠是側妃的心意，也是無比珍貴的。”
海棠眼珠兒轉轉，眼睛又是極亮極亮的，道：“這明珠，也是有故事的。當年我戴著它，有個路過的老僧，說這珠子命帶桃花，要保佑我嫁個好人家。后來隨我爹到了京城，果然就去了王府。不敢說嫁得多好，可至少，殿下待我卻是極好的。”
耿素娥羨慕道：“這些日子，姐妹們常常說起穆王殿下與側妃，無不是羨慕不已，殿下對側妃的寵愛，大伙兒都瞧在眼里，私下說起，也都說日后只求能有夫君如此對待，此生足矣。”
“我已得了好姻緣，所以，這明珠就送給你，希望你也能有個好姻緣。”
耿素娥雙目一黯：“只怕要辜負側妃美意……”
海棠假裝不知：“咦，這話何來？我瞧耿小姐人品出眾，嫁得如意夫君也只是早晚的事。”
耿素娥到底是忍住了，沒有在側妃面前掉淚，大約是她也覺得自己的遭遇有些難以啟齒，不想再提，只勉強笑道：“希望如側妃所言。”
“會的，若嫁不到好人家，你將我這珠子直接摔了，摔個粉碎，好好教訓教訓它。”
耿素娥有些想笑，又不敢笑出來，畢竟剛剛心情還很郁悶。
只覺得這個京城來的側妃，年齡與自己相仿，心地卻比自己要純真得多。她不知是海棠天性樂觀純凈，還以為她錦衣玉食皆是天定。
二人回廂房去，卻打從觀音殿前經過。
不知哪家小姐跪在殿內搖簽，不多時，“叭”一聲輕響，一枝竹簽落地，小姐懷著忐忑的心撿起竹簽……
只可惜，二人望不見她的表情。
海棠輕聲問道：“你方才求的什么簽？”
耿素娥搖頭：“我沒求簽。”
“咦，人人來此都會求簽，你為何卻獨出心裁？”
耿素娥雖有些為難，可面對穆王側妃這般可親，又是個活潑的性子，倒也將她感染了些，嘆道：“哪里是獨出心裁，實在是不敢奢望。與其求一個下簽給自個兒再添堵，還不如不求，圖個心安。”
海棠笑道：“莫怪我多嘴。雖不知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事，卻看得出來你并不心安。”
耿素娥臉先是白了，漸漸又轉紅，低聲道：“側妃好犀利，我們走吧。”
海棠更笑了：“說中了吧，反正心不安了，那就去試試唄。走，我陪你去，我向來運氣好，說不定將你也帶得運氣好些。”
這話說出來，海棠自己都想嘲笑自己，運氣好到不能享受男女之情；運氣好到皇后和貴妃耍心眼都能先耍死自己；運氣好到上輩子沒有一個男人另眼相看……
不過……這不是為了給耿素娥治病么？胡說就胡說吧。
反正海棠如今心病治好，就見不得別人也被心病折磨，總覺得自己應該去解一解。
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解開了呢？
被海棠慫恿著，耿素娥也動搖了。反正不能更壞，求一簽又何妨？
苦笑笑，耿素娥也跪在了觀音像前。虔誠地拜過，然后，有個小沙彌遞上了簽筒。
耿素娥認真地搖了一支出來。本沒有抱半點希望，可去撿的時候，卻一眼瞥到了竹簽上“上上簽”三個字。
心中一顫，頓時連竹簽都不敢撿。
“咦，是什么？”海棠明明已經瞧見，卻假裝詢問。
耿素娥將竹簽撿起，紅著臉遞到海棠跟前。
“呀，是上上簽！你看，我說的吧，運氣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的呢。”海棠比耿素娥還要開心，擺著手，“我不碰，你自個兒拿著，指不定你運氣比我還好，別給我把仙氣沾走了。你不能離手啊，來來，那兒解簽。”
熱情的穆王側妃，平生從未竭盡全力地推銷過什么，這為了耿素娥也是拼了。
解簽的時候，海棠故意走開，留了耿素娥一個人在那里。
海棠壓根就不著急，因為她早就知道會是哪個簽，又會是何解。
解了簽過來，耿素娥臉上煥發出從來沒有過的光彩。
海棠故意不問她，帶著她，慢慢地踱步，打算回到廂房歇息一陣就回程。
這一憋，倒把耿素娥給憋得忍不住了，終于期期艾艾道：“側妃，您怎么不問我剛剛如何解簽？”
海棠笑道：“應該你告訴我啊。若你不說，那一定是難以啟齒，我還問來干嘛，徒惹傷心。”
耿素娥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若人人都與側妃一樣想的，那這種得了歡喜事兒還遮遮掩掩的，真是完全沒必要了。”
“正是如何，耿小姐極聰明了。”
今兒這一會會，耿素娥從穆王側妃這兒，得了無數的鼓勵，收獲無限信心，臉上竟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側妃，那解簽的說，我命中有劫，早不得。若能十八歲之后再行婚配，方是上婚，否則，皆為泡影。”
海棠望她一眼：“準不？”
耿素娥點點頭：“我想是準的。有些家里的事兒，倒是對得上，過去的確泡影，我原以為，泡影最終破了，連個水滴都不剩，卻沒想到方才大師說，只是時機問題。若時間對了，一切都對了。”
海棠舒口氣：“那就好。”想想，又壞笑，“耿小姐多大了？”
耿素娥臉一紅：“十七……”
呃，果然同歲。
她羞澀的樣子，再次讓海棠覺得似乎在哪兒見過，仔細一想，突然劇震。
耿素娥的眼宇之間，明明特別像白馬寺放生池邊遇上的青年僧人，法號貞靜是也。
又想起夫人們說，耿家大少爺在白馬寺出家；再想起夫人們說，耿家大少爺竟似完全斷了俗世，連回家探望都不曾有。且不說他還連累了這么好的妹妹，光是氣得耿家夫婦尋死覓活鬧了好幾年，這位耿家大少爺都實在是夠任性。
海棠暗暗按捺住情緒，不去追問她兄長的實情。
二人邊說邊笑、氣氛融洽地回了廂房，看得一屋子的人直接就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