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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于文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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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緩緩朝西邊墜落，映紅了一大片的云朵。紅彤彤的云團一片連一片，就像熊熊的火光在天邊燒起。
微涼的晚風徐徐吹過，哪怕距離遠了，也能聞到其中絲絲的血腥味。
唐鋒和保羅肩并肩的走著，領著麾下的戰士返回阿伯丁營寨。
他們剛剛從戰場上撤下來。
經過殘酷的戰場洗禮，在血與鐵的生死磨練下，特別是最近的兩場戰斗，他們已經從后備、輔助的角色，轉變成了主戰隊伍中的一員。
如今，他們已經可以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戰士。
“看，是頭兒！”
保羅用肩膀碰了碰唐鋒，锃亮的盔甲相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唐鋒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只見在遠處的山坡上，一襲白衣的安東尼和雅琳娜、卡頓三人站在了一起，正看著這邊剛從前線撤退下來的阿伯丁部隊。
兩邊距離隔得比較遠，唐鋒沒有出聲招呼或揮手致意，只是伸手摸了摸身上的盔甲，心中一陣后怕。
前天安東尼剛剛跟他談過，要幫他準備一套防具。結果今天一大早，東西就已經給送了過來，恰恰趕在大軍出戰之前。
多虧了頭兒的這套盔甲，否則他今天恐怕已兇多吉少。即使僥幸保住性命，也要落個身受重傷的下場。
這是一套全身甲，把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包裹了起來。外表質樸無華，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點綴。也沒有別的鎧甲所常見的雕龍刻鳳，或紋畫飛禽走獸，就那么自然的呈現著鋼鐵本來的顏色和特質。
唯一的特異之處，或許就是外表極為平整光滑，拐角轉折之處，極為流暢。就如風吹云飄，水繞礁石，其中自然而然如同行云流水般的意境，宛若天成，渾然不像是人間的鐵匠所能打造出來。哪怕是以鍛造技術聞名于世的矮人族，也未必能打造出這樣富含藝術氣息的作品。
但這僅僅是外表上的體現。
只有當鎧甲穿上身以后，唐鋒才能發現它的奇妙之處。
一眼看去，這套應該是由鋼鐵打造的防具不算厚重，走的大概是輕便的路線。但當唐鋒從安東尼手中把它接過來的時候，一個沒注意，差點沒把東西砸到了自己的腳背上。
一個普通的壯漢，要拿起這么一套盔甲，也并不會如何吃力。唐鋒的武道修為雖然不高，但好歹也是職業者了。論力氣，怎么也在普通人的五倍以上，居然連一套盔甲都差點拿不穩？這怎么可能！
唐鋒一邊詫異于鎧甲異于尋常的重量，一邊心中暗自為難。
頭兒拿出來的這套鎧甲，顯然是另有玄機，絕不像外表看起來那么簡單。
但這樣的寶貝，自己卻無福消受。
只要把它披掛上身，自己就連走路都變得異常艱難，還談何上陣作戰。
頭兒特意為自己準備的好東西，也確實是自己如今最需要的。難道就因為這個可笑的理由，拒絕頭兒的好意？再說了，神兵寶甲，誰不喜歡？即使現在用不了，等將來武道修為上去了，自然就能用得上。
但這邊剛接過來，轉頭就把東西放進包裹里，也太難看了吧。頭兒說的很明白，這可是專門為他上陣殺敵準備的。
安東尼似乎沒有發現他心中的糾結，伸手凌空畫了一個他完全看不懂的圖陣，動作優雅而快速。接著讓唐鋒咬破手指，把一滴鮮血滴到了圖陣里。
安東尼揮手一拍，那發散著淡淡金光的圖陣，就被他拍到了盔甲之上。整套盔甲立即泛起一陣柔和的光芒。
那光芒乍現即逝，轉眼間就消失無蹤。連同那個奇異的圖陣，仿佛整個融入了鎧甲之中，再也看不到絲毫的痕跡。
整個過程極為快速，唐鋒甚至還沒弄清楚安東尼在做什么，所有的這一切卻已經全部完成了。
再然后，根本無需解釋，唐鋒就明白了過來。
他手中的那套盔甲，重量驟然減輕，變得猶如鴻毛般輕盈。
手腳麻利地穿戴上身，唐鋒只覺得整套盔甲嚴絲合縫，十分貼合自身。就好像依足了他的身體尺寸，量身訂造一般。
盡管安東尼一再強調，這不是一套魔法鎧甲。唐鋒也暫時沒有發現它的魔法功能。但他還是在心里認定，這絕對不是一套普通的鎧甲。
剛才安東尼極為快速完成的那些唐鋒看不懂的動作，尋常盔甲哪里需要這些。再說，盔甲重量減輕了，這可是實打實的，里面起碼有個“落羽術”之類的魔法吧！
唐鋒的感覺是對的，他很快就體現到這套盔甲的不尋常之處。
而且是以他的生命做的切身體驗。
這兩天，安東尼的話一直在唐鋒的腦海里盤旋。塔蘭托的目的是否正如頭兒所猜測的那樣？阿伯丁大軍該如何應對？在這場即將到來的大危機中，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這些念頭在他腦海里不受控制的不斷閃現，按也按不住。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渾渾噩噩的，顯得神不守舍。在昨天的軍事會議上，他更是極其罕有的走了神，差點沒讓最近心情不爽的約翰將軍臭罵一頓。
也只有上了戰場，在生死一線的殘酷搏殺中，唐鋒才能暫時的拋開這些雜亂的思緒。
但不可避免的是，他的心神還是受到了一點影響，無法把注意力百分之百的集中起來。
在這個每一瞬間都有幾十甚至上百人倒地死亡的殺戮場上，稍稍的一個分神，迎接你的很可能就是死神的擁抱。
剛剛一刀把一個絡腮胡子的塔蘭托士兵砍倒在地，唐鋒還沒來得及舒一口氣，一柄開山斧夾著呼嘯的風聲，從緩緩倒地的絡腮胡子身后驟然劈出。
來人的招數極為老辣，選取的時機也恰到好處。正是唐鋒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瞬間。而且剛剛打倒敵人，一般人下意識的總會有一霎那的心神放松。
而唐鋒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巨斧近身，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躲避和擋格的動作。
襲擊者經驗豐富，顯然是久經沙場的軍中好手。
最要命的是，他是一名青銅斗士，武道修為比唐鋒整整高上一個檔次。
擁有壓倒性的實力，更是選擇最合適的時機實施偷襲，襲擊者對這一招是信心十足，仿佛已經看到巨斧劈開身體的情景。
而唐鋒除了閉目等死以外，還能做什么？
“”的一聲巨響，仿佛把周圍兩軍士兵震天的喊殺聲都遮蓋住了。
開山巨斧如它的主人所愿，毫無意外地擊中了目標。
眼看著一份沉甸甸的戰功就要到手，襲擊者心中狂喜，猙獰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
他已經在旁邊窺視觀察了很久，這個青年軍官在戰場上一邊殺敵，一邊大聲呼喊指揮，看來官職極高。也許是一個大隊長，或者是一位千總，甚至是一位將軍也未必不可能。但他的武道修為低下，比自己這個青銅初階的中隊長還要低，卻偏偏還喜歡沖殺在最前面。
這不是在赤裸裸的誘惑老子嗎？
這位塔蘭托的中隊長就像一只悄悄潛伏的獵豹，無聲無息地靠近獵物，看準時機，驟然暴起，發出絕殺一擊。
看著獵物驚慌失措這樣子，襲擊者心中升起一絲血腥的快感。
職位高，實力弱，還不自量力的沖在前面，能怪得誰？下輩子記得好好修煉，而現在就乖乖的給老子奉上你的首級吧！
但他只猜中了開頭，卻沒能猜中結局。
震天的巨響中，開山巨斧狠狠的砸在了青年的盔甲上，把阿伯丁年輕將領遠遠的擊飛出去。
沒錯，是砸，不是劈，也不是砍。
襲擊者覺得自己手中拿的是一把錘子，而不是一柄開山斧。用盡全力的一擊，僅僅是把對手整個人打飛出去，卻并沒有能破開對方身上的盔甲。
這怎么可能？
他那盔甲的樣子，并不如何厚重。襲擊者乃是沙場老兵，武器防具見得多了，對于各種盔甲的外形、性能、優缺點都有很深刻的了解。
那年輕將領身上的這一套，無論怎么看都不會是一件厚甲。看他揮刀砍殺時靈活輕盈的動作，分明就是一套輕甲，防護力量能高到哪里去？抵擋箭矢和細劍完全沒問題，面對大刀的劈砍就已經有點勉強了。至于開山斧這樣的重型兵器，穿戴者更是只能祈求上天的保佑。
單以襲擊者自身的經歷來說，就已經不知有多少身穿輕甲的敵人命喪他手。在開山斧的鋒銳之下，一般都是連人帶甲被劈成兩半。
但那年輕將領身上穿的不知是什么寶甲，不但輕便，而且防御力一流。他眼力很好，在年輕將領被劈飛出去的瞬間，還能看出對方身上的寶甲完好如初，承受了這么重的劈砍卻連一點損壞都沒有。
腦海中飛速的閃過一連串的念頭，沒來的及再想其他，阿伯丁的士兵已經像瘋了一般圍了上來，把拋飛回來的唐鋒護在了重重人影之下。
另外一些戰士則紅著雙眼，口中嗷嗷直叫著不管不顧的就向襲擊者飛撲過來，那架勢完全就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襲擊者暗嘆一口氣，收起了開山巨斧，迅速的退入了塔蘭托的軍陣中，幾個轉折間就消失了身影。
他倒不是害怕這些殺紅了眼的阿伯丁戰士，只是獵殺的機會既然已經沒有了，沒必要把力氣浪費在跟這些雜兵的死拼當中。
重重保護之下的唐鋒一手撐著地，掙扎著想要坐起身，卻哪里能辦得到。
兩個他麾下的士兵連忙向前，一人扶著他一邊臂膀，攙著他慢慢的往后退去。
周圍其他的士兵有的舉著盾牌，有的拿著刀劍，警惕地掃視著四圍，提防著戰場上的冷箭，以及可能的潛伏者。
他們不時的飛快瞄一眼保護圈中的唐鋒千總，又很快收回視線，繼續嚴密戒備。那眼神和臉上的神態，無不透露著對自己長官的關心和愛戴。
“怎么樣？”
保羅急匆匆的趕過來，把帶著鮮血和肉末的長刀扔給身后跟著的手下，一個人就接下了攙扶著唐鋒的那兩名士兵的活，一邊扶著唐鋒一邊口中問道。
保羅雖然不是職業者，但他天賦異稟，實力比一般的黑鐵斗士還要高。
最起碼，唐鋒就不是他的對手。
唐鋒扶著他的手緩緩站定，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死不了。”
剛一說話，就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接著“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唐鋒喘了幾口氣，緩緩的站起了身子。
這下感覺氣順了好多。
“好了，我沒事了。”
保羅和士兵們看他氣色比剛才好了很多，說話的聲音也更足了，這才放下心來。
保羅扶著他再往后方走了幾十步，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
這里跟戰斗最激烈的前線已經有一段距離，塔蘭托作為防守的一方，一直都是依靠防線抵擋阿伯丁的進攻。偶爾的零星反擊，也是在防御工事附近，從沒有過于突入阿伯丁的軍陣深處，這個位置應該相當安全了。
“早就跟你說了，你這樣不行。頭兒不是也告誡過你嗎？看，果然出事了吧！”
剛一坐下，保羅就開始不留情面的數落自己的上司。
其他士兵關切的看著唐鋒，都心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其中一位高個的士兵也出聲勸說。
“是啊，千總大人。大家都知道，您是個有本事的人，在后面指揮戰斗就好了。有您在后方坐鎮，大伙都心里有底。沖鋒陷陣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
保羅咧嘴一笑，說道：“看到了？大家都是這么說。”
唐鋒無奈一笑，心中卻感到一陣的溫暖欣慰。
他何嘗不是心中明白，自己并不適合帶頭沖鋒陷陣——保羅倒是很合適干這個——但限于新兵隊伍的特性，加上阿伯丁軍隊面臨的實際情況，才不得不以身作則，鼓舞士氣。
經過幾次真刀實槍的戰斗，如今麾下的新兵部隊已算捏合成型，對自己這個領軍者也高度認同，確實應該把位置后撤回來。今天的被襲受傷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自己可以順勢退到后陣，從容的指揮調度士兵們作戰。斬將奪旗這樣的事情，還是交給保羅好了。
保羅伸手在自己胸前的盔甲上敲了一下，低聲的贊嘆道：“真沒想到，頭兒送來的盔甲居然這么強悍。就算是重裝騎兵身上的那種鐵罐頭，論防御力恐怕也未必及得上它。”
安東尼沒有厚此薄彼，給唐鋒和保羅都各自準備了一套盔甲。
“是啊！”
唐鋒點頭附和，語氣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感慨。
世界上的事情有時候就是這么神奇和玄妙。例如頭兒的這套盔甲，是早兩天還是晚兩天拿到手中，對其他人來說或許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但對唐鋒而言，卻是生與死的差別。
他一手輕輕撫摸著胸前被開山斧劈砍的位置，一邊默默感受著體內的情況。
那襲擊者其實是看錯了，承受如此猛烈的攻擊，神奇的盔甲也并非毫發無傷。一道淡淡的凹痕赫然顯現，記錄著主人曾經經歷的兇險。
但遭受開山巨斧的猛擊，僅僅外表上有一點點“破相”，功能上甚至根本談不上有所損壞。這套盔甲的防御力之強，讓唐鋒咋舌不已。
他被襲擊后吐血倒地，是因為承受不住高出一個武道境界的攻擊力度，并非盔甲防護不力。盔甲只能抵擋敵人武器的鋒銳，卻無法隔絕純力量的傳遞打擊。
再聯想到盔甲的輕盈靈便，比一般輕甲都還要優勝一籌。頭兒拿出來的這套外表質樸乃至簡陋的盔甲，即使夠不到“神器”的級別，也是可以當做傳家寶世代流傳下去了。
“有了這套盔甲，我就更無后顧之憂了。哈哈！”
沉思中的唐鋒，耳邊傳來搭檔舒心暢快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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