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風流第兩百八十七章 其罪當誅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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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七章 其罪當誅


更新時間:2016年08月07日  作者:水煮江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水煮江山 | 門閥風流 

“鷹,鷹……”

鷂鷹翻飛于天,黃褐相間的重瞳將身下景致盡捕,平原,山脈,河流,村落,一一秋毫呈現。驀然間,它好似覺察到甚,重瞳疾轉即鎖,隨即一聲長啼,斬翅插下,但見它所撲往之處,有條長蟲正匍匐于茂密的林叢中。

“鷹!”

秋風攜翅輕疾,鷂鷹借勢飄過林梢,伏于翼部的雙爪慢慢張開,俄而,猛然一個深扎,仿似欲探長蟲之首。“簌”,長蟲乍然吐信,信鋒穿過層層密葉縫隙,直插而上,眼見即將中穿鷂鷹。

“鷹……”

“樸簌簌……”

鷂鷹好似早有所備,毒信尚未離叢,它已然拔身而起,在半空中打了個疾旋,朝著南面遙遙飛去,落下聲聲蒼啼,似譏若嘲。

毒信離梢漸無力,軟不拉嘰的墜下,順勢穿碎了幾片樹葉。劉岳伸手一撈,未捉住羽箭,反捉一手爛葉,甩去爛葉,面上神情猙獰,他覬覦這只鷂鷹已有半個時辰,未料這蓄牲竟警覺如斯,正欲罵上兩句,卻恍然想起,它乃青隼。

浮天之隼,海天鷂鷹備受匈奴人尊崇,可蓄,容獵,卻不可輕褻。特別是呼延部,相傳呼延大單于便乃鷹隼之子。

劉岳非姓劉,而姓呼延,匈奴劉曜非姓劉,乃于于扶羅之孫,托姓于冒頓。對此,劉岳極其費解,陛下拖姓冒頓大單于倒也罷了,為何卻猶自承襲這漢人賤姓?

思及此處,劉岳拔刀斬斷一截攔路的樹枝,忍不住的罵道:“喬豫、和苞,漢蠡也,兩腳羊爾!陛下若再聽信羔羊之言,遲早一日,猛虎匍化羔羊而食草,青隼囊收背翼而作雞也!”

“將軍,慎言!”副將小聲道。

“休得多言!”眉骨橫生,滿臉坑洼的劉岳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林中無道,荊棘叢生,不宜行馬,但劉岳自幼生長于馬背,早已人馬一體,身子不停的左搖右晃,便避過了橫生之枝、豎插之叢。

待驟然一個仰身,與攔腰之樹擦鼻而過后,他猛地吐出一口濃痰,對副將道:“草原之子,當振翅長空而捕食,如今卻陷于此荊叢!若依我計,中原乃羊肥之地,牧羊何需與羊同圈?只待春秋肥時,驅馬而來,捉其食之便可!羔羊,自有青天代養……”

“將軍!”

副將避過一段如蛇般彎曲的樹枝,用馬鞭頂了頂頭上獸骨盔,沉聲道:“將軍勿惱,此道避過轘轅關,突入穎川,定可一舉功成!將軍且稍待,我且前詢引路奴。”

劉岳神情一振,叫道:“速速前往,若半個時辰后,再不出林,定斬此草奴!”說著,捧了捧腹,貪焚的眼光瞟向前方,吧嗒吧嗒嘴,淫笑道:“洛陽丘氏有母崽十余,皮嫩肉滑,終將一日,我向陛下討來,屆時,你我分食。”

“嘿嘿……”

副將會意一笑,打馬而去,奔向蜿蜒隊伍前的引路人。

引路奴乃是漢人,以黑布縛面,只露兩只眼睛。副將不屑的問道:“尚需多久?”

引路奴道:“半個時辰內,必出茂林,直抵陽城。”

副將以馬鞭挑著引路人臉上的黑布,冷聲道:“何故以布縛面,聽聞汝家有母崽,盡善歌舞,可會奏‘渾不似’,舞‘蹛林舞’?”

引路奴目光平靜,答道:“回稟將軍,小人面上有傷,故而縛之。舍妹樂舞淺陋,習不會‘渾不似’,舞不得‘蹛林’。”

“啪!”

副將猛力一鞭抽在引路人肩上,怒目中赤,喝道:“人?爾乃人乎?”(劉、石二漢,唯各色胡人,為國民,為人。)

引路奴肩頭衣衫頓裂,鞭傷飆血,而他卻面不改色,唯有眼底藏著一絲痛楚,垂首道:“草羊食草,浮草蒙心,故而言出無狀,竊居尊位而冒犯上民,尚請將軍莫怪。”

“論罪當斬,然念爾尚知悔改,速領于前。若半個時辰不見陽城,爾與爾族,當犒三軍!”

副將從上到下把引路奴一看,裂嘴一笑,打馬回走。

引路奴慢慢抬起頭來,望向林梢,樹葉茂密,陽光亦透不進,陰沉之氣,直憋胸懷。隨后,緊了緊面上黑布,閉了下眼睛,待睜開眼時,淚水聚于眼底,用力一收,將淚水倒吸進眶,目光卻愈來愈狠戾。

半個時辰后。

毒蛇鉆出叢林,劉岳打馬到小土坡上,看著茫茫草野,仿似回到了草原上,胸意盡開。

引路奴佝僂著身子,爬到土坡上,匍匐在馬下,劉岳踩著引路奴的背,帶著馬刺的靴子使勁揉了兩腳,方才“騰”地一聲跳下來,廢力的解開獸皮腰帶,掏出骯臟物事,對著引路奴極力張開的嘴,一陣亂澆。

“啪啪啪……”

如柱尿水順喉滾肚,濺射于臉,有幾滴甚至濺入了眼中,一陣刺痛。引路奴死忍著怒意與淚水,不敢有半分不敬。

待劉岳尿盡了,引路奴用力咽下嘴里的余尿,指著遠方一處平整凹地,恭聲道:“將軍,陽城尚有四十里,往東十余里,有新復村落。村中,有母崽……”

秋風撲面,微寒。

一片秋葉輾轉飄飛,裊裊娜娜,打著旋兒,翻過草野,來到山崗上。

孔秦攤開手,等待那盤旋而來的秋葉,待葉子輕輕的落于掌心,觸覺一絲微涼,合起手掌,捧于鼻下,微微一嗅,笑顏層層綻開。

秋風掀起她的大紅披風,裂裂似浪,亦隨笑容而展。整個上蔡軍中,人人皆披白袍,唯她與荀娘子列外,當然,尚有一身紅妝的炎鳳衛首領亦不披白袍,軍中三束紅,她們深受白袍喜愛。

待吸夠了落葉澀澀的味道,孔蓁放開手,順著風輕輕一拋,而后,搭眉遙望葉子隨風而去,漸去漸遠漸不見,反手拖著丈二長槍,輕縱馬韁,奔向崗中深藏的營壘。

此營乃是昔日烽火臺,可瞭望陽城境內數十里,往西五里,乃是羊腸糧道。糧草三日一赴洛陽,而今日,正乃糧道前送之期。

“蹄它……”

孔蓁打馬穿過兩株高聳巨樹,樹上的瞭望手,目光追著大紅披風,揮手笑道:“孔首領,少司命所執乃荷葉乎?”

“非也!”

孔蓁拖槍縱馬,未予回頭,揚聲道:“少司命所執,乃是秋蘭,秋蘭兮麋蕪,羅生兮堂下。神命為福,主掌蒼生。”

“哦……”

瞭望手摸著腦袋,傻傻一笑,根本不懂她在說甚,他只知道,孔首領極擅詠唱,與小黑丫相差不離。小黑丫的歌聲柔軟似素荑,可拂平傷口,慰寄心靈。孔首領的歌聲便若青鷹,展翅高飛,雖有悲涼,卻帶激仰。

“鷹……”

恰于此時,鷂鷹斬來,劍翼從兩株巨樹中間插過,直撲營壘。

孔蓁歪著一看,高高斜揚丈二長槍,鷂鷹正欲斬入營中,重瞳一轉,竟猛地收籠翅膀,探出鐵勾雙爪,抓住槍端,牢牢立于其上。

“格格……”

孔蓁嫣然一笑,舉著鷂鷹,縱馬奔入營中。

唐利瀟打馬而來,待看見槍端上的鷂鷹,眉頭一皺,揚起縛著毛皮的手臂,鷂鷹轉了轉眼睛,瞅了瞅孔蓁,又看了看唐利瀟,不情不愿的放開槍端,奔向唐利瀟手臂,樸簌簌一陣亂抖,牢牢勾入毛皮中。

唐利瀟與鷂鷹對視數息,神情一變,快步走向中軍帳。

孔蓁秀眉一揚,夾馬跟上,將臨營帳,卻見帳簾一挑,荀娘子與那個劉威虜聯袂而出。

后者步伐從容,眉眼如鋒,令人難以逼視。

孔蓁眨了眨眼,勒馬后退數步,心道:華亭美鶴劉威虜確實美,孑然立于帳前,便若孤鶴挺立,見其面容卻令人生奇,一樣黃沙北風刀,為何他依舊面如冠玉也。

唐利瀟翻身落馬,沉聲道:“小郎君,西北有異!來敵不知幾許!”

“西北……”

荀娘子細眉一簇,冷聲道:“西北乃陽乾山,山中并無大道,唯余腸道攀山穿林,非熟識者不可出。”稍稍一頓,又道:“林道難容大軍,依我之見,來敵,當在兩千以內!”按著腰劍,徐徐轉身,斜視劉濃:“山道難行,敵方出林,身心必疲。速速往擊,定可一戰即潰!”

久待已然十日,終將來也!劉濃未作猶豫,將懷中牛角盔叩于首上,用力一系頷巾,嗡聲道:“敵方疲,我正蓄,擊潰此軍!”

“諾!”

“出營,擊敵!”

“擊敵,有我無敵!!”

霎那間,深藏于崗中的營盤頓時活過來,無數鐵甲翻身上馬,隨著白騎黑甲與大紅披風,沖出軍營,朝著西北方向扎去。

但見得,此騎軍雖非具裝鐵騎,但卻人人著半身甲,馬腹與馬脖亦有皮甲護翼,而馬背上則固定著一柄丈八長槍,槍身緊扣于馬鞍一側,一旦撞擊過烈,系著槍身與鞍扣的皮繩便會斷裂,從而使槍脫落,并不會影響騎軍沖陣之勢。

風卷草野,馬卷浪。

“報……”

將將奔出五里,一騎北來,高聲叫道:“回稟劉威虜,敵騎犯境,兩千之數。”

“從速,攔敵于野!”

劉濃拍馬疾馳,身子微伏于飛雪背上,目光冷凜。胡騎,野戰胡騎!!

“報……”

再奔五里,偵騎復來,揚聲叫道:“敵騎轉向,奔向東面,欲入陳村!”

“轉向,奔襲陳村!”劉濃來不及思慮,向右斜拉馬韁,飛插向東。

龍首東探,龍身隨即蕩起一道半弧線,疾速轉向。

孔蓁秀眉飛挑,拖著長槍,隨隊轉向,奇道:“陳村已無人,為何轉入陳村?”

曲平嗡聲道:“數日前,我軍宿衛于登封,若未換營,一眼便可見陳村!”

荀娘子細眉微皺,卻驟然一放,神情極喜,拔劍嬌呼:“陳村地勢呈凹,西低而東高,敵騎由西入陳村,恰逢斜向我軍。我軍居東南高勢,攜勢襲下,當可撞作齏粉!”

“撞作齏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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