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云綰容一直看著母親為她前后操勞，忙里忙外的不曾假借人手。
但秦氏到底不再年輕，云綰容又心疼她不愿見她辛勞。自云府被流放，含玉有孕，秦氏身邊便無得用之人。
這次云綰容出宮，將檀青等人帶出來，也是有私心的。
她握住秦氏的手：“娘親你歇歇，咱說說話可好？”
秦氏由她拉著手，目光慈愛地坐下。
“女兒身邊幾個宮女，娘你都見過了，不知你喜歡哪個？”云綰容問。
秦氏不疑有他，答道：“自然是檀青，做事謹慎，又有武功，我看你平日里也最為重用她。”
“那其他五個呢？”云綰容取笑道：“檀青呢，女兒用得順手，娘原諒女兒一回，我可舍不得將她給你。”
秦氏怔怔，道：“你這話什么意思？送人給娘親？”
云綰容點頭：“女兒在宮中最放心不下的是您和靜姝，您身邊無得用之人，事事操勞，女兒如何放心？”
“日子簡單，娘不用像以往般需奴仆環繞，事情不多不至勞累。”秦氏不贊同：“那幾個丫頭都是好的，皇宮派下的人怎能說給就給？就算給了，難保她們無二心。”
“去留之事女兒會同皇上稟告，娘親不必擔心。”云綰容寬慰道：“若怕二心，那咱們挑個心甘情愿的。娘你就當寬寬女兒的心，考慮下罷？”
云綰容見秦氏表情有所松動，當即喚檀青去將小滿聞笛等人叫來。
出宮前云綰容就想過此事了，所以才讓小傅子等太監看守熙華宮，特意帶宮女出門。
幾人聽聞召見，皆放下手上活計前來聽命。
云綰容目光從她們身上一一掠過，實話實說道：“本宮叫你們來，是有件事要說。本宮打算從你們五人之中挑選一人，伺候本宮母親。”
小滿愕然抬頭：“娘娘您的意思，留下的人以后不回皇宮了？”
云綰容點頭：“此事本宮并未事先稟告皇上皇后，是打算先和你們商量好，免得你們不同意，本宮又請了旨，豈非要勞煩皇后兩次？”
一向沉默寡言的聞笛開了口：“娘娘的命令奴婢們自會聽從，何須同奴婢等人商量？娘娘心善，奴婢們愿聽從安排。”
云綰容搖頭：“人各有志，本宮不愿強迫你們，如果你們都不想留下，今兒的事就當本宮沒說過。”
“娘娘有屬意之人嗎？”檀青覺得，其實不必商議，但凡對主子忠心耿耿的，怎會違抗命令。
云綰容將目光放在小滿身上，輕微嘆息：“說實話，小滿單純直率的性子最不適合就在后宮。”
小滿一聽，眼眶忽地紅了，急得跪下：“娘娘，奴婢不愿離開娘娘。”
“趁著年輕，早早離開那深渦不好？”云綰容起身將她扶起：“你不也一直說喜歡宮外的自由自在？”
小滿流淚搖頭：“那是因為娘娘也在宮外，娘娘，奴婢自跟了您，便只想一輩子伺候您左右。含笑姐姐去了，奴婢想連同她的份，一起照顧娘娘。”
想到已故的含笑，云綰容怔了怔。
秦氏喜歡這丫頭的忠心，見此勸道：“娘親知道你是為小滿好，但難得她一片赤誠之心，娘親希望她能繼續陪你。”
小滿心喜，連忙行禮：“謝夫人體恤。”
云綰容無奈：“本宮方才說過不為難你們，既然你不愿意，當然是繼續跟隨本宮的。”
小滿破涕為笑，擦了把眼淚。
云綰容看向聞笛紅稚、香椿碧芽四人：“本宮也很看好你們四個，若不留下，以后你們必定會受重用的，現在你們好好想想，心里想要的究竟是甚？”
聞笛低頭，袖中手掌攥緊成拳，繼而松開：“奴婢愿伺候娘娘。”
紅稚毫不猶豫：“奴婢亦是。”
倒是香椿抬了頭，笑的有點忐忑：“奴婢想成為和檀青姐姐一樣的人，還請娘娘開恩，讓奴婢隨檀青姐姐殿內伺候。”
云綰容看著膽大的丫頭，笑了笑：“為何之前不見你開口？”
香椿有些緊張，但也說了實話：“奴婢們的差事，自然容不得奴婢們挑選，理應聽從安排。但今日娘娘讓奴婢們自選去留，奴婢斗膽說出心愿，還請娘娘恕罪。”
秦氏看她那模樣，開懷道：“這丫頭機靈。”
云綰容同樣點頭：“本宮不怪你，以后你們幾人心里有想法的盡管說，能安排的，本宮會為你們考慮。”
香椿幾人感激磕頭。
最后剩下碧芽，眾人等著她回話。自派去熙華宮，香椿與碧芽交好，當然希望她留下。
不過碧芽讓她失望了，她猶豫再三，最終站了出來：“奴婢愿服侍夫人。”
秦氏還以為幾丫頭一門心思共侍一主，這樣就不用勸女兒不必送人了，結果甚為驚訝。
“你想清楚了，宮外生活清苦，不比宮中的精致。”秦氏提醒。
“奴婢已下決心，往后愿服侍夫人左右。”碧芽言辭懇切。
云綰容點頭：“你隨本宮來，本宮有話同你細說。”
她讓聞笛等人繼續做事，領著碧芽往里走。
云綰容從隨身的首飾匣子里掏出個精致荷包，里面裝了銀票和些碎銀，交給碧芽道：“你是本宮身邊出去的人，這些是本宮給你的體己銀子。”
宮中有慣例，宮女放出宮去，主子往往賞銀，碧芽感激收下。
云綰容笑著：“本該再為你添副嫁妝，可惜來時匆忙，待本宮歸去仔細為你準備。”
“謝娘娘隆恩，奴婢未到談婚論嫁的年紀，娘娘不必費心了。”碧芽忙道。
云綰容搖頭：“聞笛幾人有的，本宮絕不少了你。你替本宮服侍夫人，還望你能用心。”
“奴婢惶恐，定當為娘娘分憂。”
云綰容執起碧芽的手放了件東西：“進宮的牌子你收好，倘若哪日出了事，即刻進宮尋本宮幫忙。夫人向來怕打擾本宮，許多事自己扛著，你要機靈點。”
碧芽道：“奴婢謹記在心。”
“幾人里，就你選擇離宮，本宮也很意外。”云綰容從她首飾里挑出對玉簪，簪在碧芽烏黑的發上：“出了宮你好好的，遇見心儀的男子，盡管告訴本宮，本宮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