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碧芽為何選擇出宮,還有段往事。
碧芽父母其實不愿女兒進宮的,碧芽也從不奢望什么富貴,可惜父母沒有人脈,逃脫不了新選,最終進了宮。
碧芽想的很簡單,宮中水深,她自認沒本事,今兒出宮,若父母得知,以后就不會整日為她提心吊膽。
她感激都來不及,暗下決心必定不忘娘娘恩情。
碧芽鄭重磕首,感謝云貴妃曾給她的關懷和照顧。
事情落定后,檀青在她身邊伺候,見主子心情不錯,才說出心中憂慮:“原來娘娘帶奴婢們出來,是為今日?可否容奴婢說句僭越的話?”
云綰容示意她講,檀青方道:“奴婢不放心宮中,小傅子他們雖然伺候娘娘時間不短,但到底不如宮女心細,奴婢擔心熙華宮……”
“擔心它出事兒?”云綰容把玩著匣子里的寶石,隨口問。
見檀青點頭,她不在意笑笑:“莫忘了,過段時日本宮將隨駕南巡,到時候熙華宮主人照舊不在。何不今日給有心人機會,正好收拾干凈再出宮,免得惦記。”
檀青恍然大悟:“奴婢懂了。”
晚膳時分。
近日皇帝與貴妃秤不離砣的,乍然整日不見皇帝,女兒身邊除了宮女就是太監,秦氏心覺奇怪,不免多想:“娘娘,皇上不過來了?”
云綰容停住動作,揚起笑容:“皇上他忙于政務,白日不是問起外祖的事嗎?一時半刻忙不完的。”
秦氏將信將疑。
皇帝哪是忙啊,他早忙完了。
按照得到的線索,果真在隊伍之中找出被人收買出賣他行蹤的人,居然是他的御前侍衛吳棟。
而云貴妃畫中之人也有眉目,奉召前來的孫承說似乎在宮外見過,就在東街,只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具體何人。
今日事今日已畢,齊璟琛早就想走了,只是之前說過再也不想見到云貴妃的話,一時半會沒法豁出臉去找她。
等啊等,等到消息說云貴妃膳后沐浴歇息了,齊璟琛當即惱了。
敢情就他一人在這扭扭捏捏,人家壓根不當一回事?
氣不氣?
氣!簡直要氣死!
齊璟琛氣勢沖沖地朝云貴妃去,經過的宮人無不顫著腿問安,生怕狂風刮到頭上。
天黑了,云綰容的寢室里點著昏黃燈火,此刻她正對鏡梳妝,把人全遣出去準備歇下。
頭發正梳著呢,云綰容想著事,心幾乎是飄著的,回神之際突然看見鏡子里幽幽地站著個人,黑臉無聲,眼神冷漠。
云綰容寒毛自后脊升起,突突突涼到頭發絲兒。
她臉色發白,哐地站起撞跌了椅,怕到極致失了聲,半句尖叫都喊不出來。
齊璟琛沒想到她反應如此之大,黑臉道:“云貴妃又背著朕做了什么缺德事?怕成這樣。”
云綰容聽到熟悉的聲音,仿佛抓到根救命稻草,奔到他跟前緊緊摟住,哇地一聲哭了。
云綰容是真哭,齊璟琛覺察前襟濕了,這才知道人被嚇慘了,有點無語,又心疼,別別扭扭道:“朕進來時沒遮沒掩,你自己沒注意,不能怪朕啊。”
可憐的云貴妃被嚇得鵪鶉似的,齊璟琛有點愧疚:“朕哪知你天不怕地不怕,九五之尊都敢惹,居然怕個影子。別哭了,朕讓人將梳妝鏡撤了?”
云綰容抽抽噎噎的,時不時打個淚嗝。
把人惹哭了,齊璟琛沒臉發脾氣,壓根忘了自個是怒氣沖沖來興師問罪的,手腳僵硬地任由她抱,干巴巴說:“別哭了。”
云綰容終于緩過氣,弱兮兮地揪住他衣裳,委屈巴巴的說:“皇上你這樣很過分。”
“是是是。”齊璟琛頭疼認錯。
“以后你要吱聲,嚇壞臣妾,您有什么好處?”云綰容繼續抽噎著。
沒好處,還得割地賠款求和,齊璟琛也是醉了:“好好好,應你都應你。”
云綰容這才從他懷中出來。
齊璟琛瞅下,哎喲,眼眶紅紅眼淚汪汪的,可憐巴巴地抿著個小唇兒,好想再欺負一把。
齊璟琛趕緊移開眼,不然控制不住自己邪惡的內心。
“皇上為何過來,不是說不想再看到臣妾?”云綰容轉身不去理他。
齊璟琛噎了下,唬起臉:“不過來,讓朕堂堂國君睡書房?”
云綰容對他拙劣的借口鄙視不已:“別苑里什么都不多,就空房多,臣妾讓人收拾收拾,絕不耽擱皇上歇息。”
齊璟琛再次被云貴妃挑破心思,索性威脅:“云貴妃若不擔心你母親多想,盡管吩咐。”
云綰容的軟肋就這么點,被他拿捏得剛剛好,索性不說話了,自個上床。
齊璟琛嘖嘖兩聲,看著裹成一團的云貴妃,脫靴上榻:“也就朕受得住你這臭脾氣!”
云綰容從被中伸出一條腿,蹬他:“還未洗漱,不準上來!”
龍臀被蹬好幾下的齊璟琛:“……”無法無天了。
“云貴妃,朕勸你安分。”齊璟琛咬牙警告。
云綰容又縮了回去,輕聲抽泣:“臣妾如此遭人嫌,難為皇上了。”
“……”好個小祖宗,齊璟琛捂額:“歇吧。”
等他躺下,云綰容忽地坐起,手腳并用三兩下把全無設防的齊璟琛推下了床,滿臉嫌棄,哪有剛才的梨花帶雨嬌美動人。
“臟不臟。”云貴妃用生命在厭棄,朝外喚道:“檀青,提水進來。”
落在地上的齊璟琛不知該就地趴下,還是震怒而起狠狠教訓。
算了算了,心累,讓他原地躺。
不行不行,宮女進來他這龍威還要不要?
齊璟琛撐身站起,對著云貴妃,生生嘆息。
云綰容沒見過如此溫和易揉搓不暴躁的皇帝,被他嘆得莫名其妙。
“云貴妃,死前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想好罷,朕滿足你。”皇帝善良且誠心地提醒。
云綰容認真思索,深沉道:“臣妾要江山美人。”
齊璟琛板臉。
云綰容嘆息:“皇上滿足不了,臣妾勉強多活幾年罷。”
齊璟琛覺得,云貴妃多活幾年,他必定少幾年壽命,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出來了,誰給她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