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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老爺愣了下，這才仔細看了眼謝瀾，看謝瀾一邊臉頰紅的嚇人，高高腫起，下意識的就問謝瀾道：“你做了什么事？”
路氏氣的渾身發抖，尖聲叫道：“老爺！你不教訓五少爺毆打妹妹，頭一聲就問瀾娘做了什么？你這是什么意思！”
看謝瀾被打，四老爺心里不知道是暢快還是什么別的感覺，這不聽話的丫頭片子三番兩次頂撞他，忤逆他，若不是時機不對，有這么多人看著，四老爺真想叫一聲打的好！
“咳，我這不是順口問了一句么！”四老爺咳嗽了一聲，不耐煩的說道。
謝瀾冷冷的說道：“五哥借口要給師長買壽禮，騙了母親五十兩銀子出去喝花酒。。”
話未說完，四老爺便擺手，含糊的說道：“這事我知道了，我已經教訓過衍承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路氏看著輕描淡寫的四老爺，如墜冰窟，渾身發冷，一顆心更是冷到了極點。
“今天他又出去逛窯子，被三伯父發現了。”謝瀾沒理會四老爺，繼續說道，“三伯父派了管事來提醒母親，別給五哥那么多銀子，省得他走歪路，母親便讓人去書院問了問是不是有給師長過壽的事，師長知道五哥拿他的名義做文章騙錢，訓斥了五哥一通，五哥以為是我跟母親告密，跑來打了我不說，還言辭辱罵了母親。”
四老爺從第一句話開始，表情就變了，越聽越怒，指著謝衍承罵道：“你竟然又去逛窯子了？！你不是跟我保證過再也不去的嗎！”
謝衍承低著頭，不吭聲。
“混賬東西！給我跪下！”四老爺怒氣沖沖，一腳踹到了謝衍承的腿上，謝衍承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四老爺的表情可以用痛心疾首來形容，他指著謝衍承，嘴唇都在哆嗦，罵道：“你現在正是讀書的關鍵時候，竟然還敢逃課去喝花酒？為了你讀書考功名，我費了多大的事，操，了多大的心！你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你要錢我就讓你母親給你，你要什么我都給你準備好，你竟然不好好讀書，又跑去喝花酒！”
謝衍承依舊低著頭，一聲不吭。
“我問你，你知錯了沒有？”四老爺叫道。
謝衍承還是不吭聲。
“以后你就老老實實的呆書院里，哪都不許去，我會跟書院守門的人打招呼，絕不能放你出去！”四老爺斷然說道，“再叫我發現你去那種地方，我就斷了你所有的銀錢！
謝衍承這才抬起頭，看了眼四老爺，又低頭小聲說道：“書院里的夫子說要您過去一趟，否則他就不許我再去念書了！”
“真是丟人現眼！”四老爺罵道，“明日是端午節，夫子定然不在書院，等后日書院上課，你隨我過去，好好的給夫子賠禮道歉！”
謝衍承低著頭，氣咻咻的嘟囔道：“他今日當著所有同窗的面罵我。。丁點面子都不給我留。。我不去！”
“糊涂的東西！”四老爺罵道，“你是想讓他給學政告狀，徹底革了你科考的資格是不是？”
其實四老爺也覺得，他們是尊貴的謝家子弟，犯不著跟一個小小的夫子賠禮道歉，但事關謝衍承的前途，萬一惹惱了夫子，夫子去學政那里告狀，謝衍承連秀才都考不了，那就麻煩大了。
到時候就算去求謝至誠，去求二房三房，人家也不見得愿意管這事，實在丟人！
謝衍承便低著頭，不吭聲了，還憤憤然甩了下手，心中很是不服氣。
“行了！”四老爺皺眉說道，“還不趕快起來，回你的房里去，沒有我吩咐，這兩日不許出門！”
謝衍承剛要站起來，路氏忍不住叫道：“老爺，五少爺做錯了事，就這么算了？”
從頭到尾，四老爺憤怒的是謝衍承不好好讀書，去逛窯子喝花酒，只字不提他打了瀾娘的事。好像在四老爺眼里，瀾娘無辜挨了打，不過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四老爺不耐煩的說道：“我不是訓過他了么！這幾天，我會好好的看管著他，收收他的性子。。”
路氏簡直忍無可忍，尖叫道：“老爺！五少爺不問青紅皂白打了瀾娘一個耳光，就這么算了？”
“你想怎么樣？”四老爺勃然大怒，透過竹簾，他能看到四房的下人都聚集到了蘭亭居的院子里，都能聽到屋里說話的聲音。
路氏也太不把他的話當回事了，他都訓斥過兒子了，還要他怎么樣？當著下人的面不依不饒，是想逼他么！
四老爺沉著臉，壓低聲音，說道：“你別不懂事！”
“你也太偏心了！瀾娘也是你的骨肉，姑娘家的臉面多重要！”路氏氣憤的流出了眼淚，摟著謝瀾，心疼委屈，“五少爺說打就打，便是打錯了，誤會了，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
謝衍承昂著下巴叫道：“道什么歉！她也打了我！父親，剛才謝瀾她打了我不說，還拿剪刀丟我，差點戳到我臉上，若不是我躲的及時。。”
他雖然說的振振有詞，理直氣壯，但他臉上干干凈凈，謝瀾臉上腫的老高，這話實在沒有一絲一毫的說服力。
不等謝衍承說完，四老爺擺手道：“夠了，夠了！”他沒那個耐心聽誰打了誰一拳，誰又挨了誰一腳，小孩子打架有什么好生氣的，而且衍承總不會吃虧。
到底是自己兒子做錯了事不占理，四老爺想了想，耐著性子對路氏說道：“這事是衍承辦的不對，他在外頭受了那么大的氣，又誤會了瀾娘，一時沖動，又不是故意的。。”
“怎么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的怎么一回家就直接到瀾娘這里打人？”路氏怒極，叫道。
四老爺也惱了，指著路氏，口不擇言的叫道：“我告訴你，你少在那不依不饒的！你想怎么樣？屁大點的小事，難不成你還想讓我兒子給你閨女賠命？”
謝瀾冷冷的看著他，說道：“說的好，原來五哥只是你兒子，我也只是母親的女兒。”
“這哪有你一個丫頭片子說話的份！”四老爺又羞又惱，訓斥了一句，又回頭指著謝衍承罵道：“還呆在那里干什么！滾回自己屋里去，沒我的吩咐，不準出門，否則打斷你的腿！”
說罷，四老爺背著手，一腳踹開簾子，怒氣沖沖的走了出去。
謝衍承慌忙從地上起身，跟在四老爺后面走了。
路氏抱著謝瀾失聲痛哭。
“瀾娘，你父親怎么能這么偏心。。我可憐的瀾娘。。”路氏哭的泣不成聲，摟著謝瀾跌坐在地上。
她的心肝寶貝就這么被謝衍承欺負了，四老爺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句句都是在為謝衍承開脫，那句“你還想我兒子給你閨女賠命”簡直就是在往她和瀾娘心口上戳刀子！
比起路氏的絕望和悲痛，受了委屈的謝瀾倒是很平靜，盡管她的臉還在火辣辣的痛，盡管她心里的怒火絕不比路氏少。因為太過憤怒，她反而更加冷靜了。
她早有預感四老爺會偏袒謝衍承，但也沒想到四老爺竟然連幾句和稀泥的面子話都不屑于多說，也許是因為前幾天她制止了四老爺在人前詆毀母親，四老爺更加對她懷恨在心了。沒準看到她挨打，四老爺心里還為謝衍承鼓掌，覺得打的好！
“母親，起來吧，地上涼。”謝瀾說道，招呼焦媽媽和彩繡一起，把路氏扶了起來，扶到了榻上坐著。
文娟倒了杯熱茶，端給了路氏。
路氏搖搖頭，只一個勁的摟著謝瀾哭。父親和兄長是女人的依靠，出嫁前是，出嫁后更是，有這樣的父親和兄長，瀾娘日后可怎么辦！要是在夫家受了氣，連個為她出頭，說句公道話的人都沒有！
“母親，您別哭了。”謝瀾冷靜的說道，“您也看到了，父親和五哥是這樣的人，就別再因為他們生氣難過了。”
四老爺和謝衍承父子兩個自大驕傲，自私無恥，一脈相承，這樣的本性早已經融入了他們的血液，刻進了他們的骨頭里，誰也改變不了。
焦媽媽也勸道：“太太，您不能光顧著自己難受啊，您得多想想五姑娘，五姑娘受了這么大的委屈，還得撐著勸您！”
路氏拿帕子擦了擦眼淚，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謝瀾紅腫的臉，抑制住了又要涌出的淚水，說道：“是母親不好，沒能耐給你做主。”
謝瀾搖搖頭，她沒有一點責怪母親的意思，她只是覺得，總得讓路氏對四老爺父子死心，委屈不能白受，這事也不能就這么算了。
母親不知道前世發生的慘劇，她沒有經歷過四老爺徹頭徹尾的無情背叛，謝衍承是她看著長大的，在她眼里，謝衍承只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她也沒想到自己全心全意對待的繼子會是那樣的不堪。
善良的母親對四老爺和謝衍承還有情分在，對他們存在著幻想，以為他們雖然不算待見她們，但總歸還是親人，心里還是有她和謝瀾的位置的。
“母親，這不是你的錯。”謝瀾說道，“您也看到了，不管謝衍承做了什么過分的事，父親都不舍得多說他一句。就是他拿刀殺了我，父親為了包庇他，只會偷偷的幫他埋了我，不叫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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